第15章 種白菜第十五天
第15章 種白菜第十五天
江嶼白進門的那一刻,整個包間都安靜了。
倒不完全是因為他,主要是阮稚沒想到會看到他,愣着沒出聲。
整個包廂內只回蕩着歡快的語調和大老師極富感染力的嗓音:“就是這個feel~倍兒爽~”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響。
門外的亮光順着打開的大門瀉了進來。
屋內昏暗,只有門口的光亮。
暖色光線灑在江嶼白的臉上,分明地勾勒出臉部鋒利的線條,尤是眉眼,格外深邃。
他雙眸間漾起笑意,被溫暖的光線襯得愈發明亮耀眼。
不得不說,這家夥長得是真的好看得過分。
阮稚臉一紅,莫名不敢唱了。
她心想着,進來的幸好是江嶼白。
但凡是別的帥哥,她大概能用一輩子的時間記住今天這個丢人的時刻。
坐在門口的女生最先反應過來:“帥哥,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江嶼白就像是不認識阮稚似的收回目光。
他掃了一圈屋裏的人,看到許秋靈後,指了指她,笑道:“我是她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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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內再次漫開竊竊私語——
“不會是許秋靈的男朋友吧?好帥啊。”
“不可能吧!你不會沒見過他吧?咱們學校校草啊,表白牆上一半挂的都是他的名!聽說一直單身的!”
“‘男模隊’你總聽說過吧?他可是門面之一啊!”
“我天,本人比照片還帥啊!”
“卧槽,這不是院裏的大佬麽?!不是說他從不參加這種聯誼聚會麽,今兒怎麽來了?”
“許秋靈怎麽認識他的啊?”
“你沒聽說麽?許秋靈很那個的……”
……
似乎是被議論習慣了,江嶼白沒太在意,他朝引路的服務員道了謝,關上門。
服務員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從阮稚“美妙”的歌聲中緩過神來,直到同事叫了他一聲,他才緩緩回過神,朝同事指了指面前的包廂門:“這扇門,不要随便打開。”
包間內,江嶼白見阮稚一直傻站在原地,朝她笑了笑。
他微彎的眸中含着一抹揶揄的鼓勵:“別停啊,繼續。”
阮稚:“……”
從臺上下來,阮稚第一時間找到許秋靈,問:“他為什麽會來啊?”
許秋靈:“我叫的呀。我和他說今天有個聚會,你也來,問他要不要來,他就答應了。”
“你——”阮稚咬咬牙,“你叫他幹嘛啊?”
許秋靈滿臉真誠:“學長之前不是說自己自卑麽,我想着今天來的人多,叫他一起來玩,多交幾個朋友嘛。”
阮稚無語,她指了指江嶼白的方向:“……你看他那樣子像是自卑的人麽?”
許秋靈順着阮稚指的方向望去。
江嶼白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有男有女,他滿含笑意,娴熟禮貌地應對着每個人的寒暄,根本不像自卑的樣子。
許秋靈歪着腦袋看了會兒,而後認真地對阮稚道:“這樣也很好呀,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自卑難過,我希望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
阮稚:“……”
見許秋靈絲毫沒有被欺騙的憤怒,她幽幽嘆了聲。
行吧。
就不考慮下她這個朋友開不開心的問題,是吧?
自打江嶼白坐下後,圍着他的人就沒斷過,幾個女生一直湊在他旁邊問東問西,他禮貌地保持着距離,随意敷衍過去。
雖然裝作和阮稚不認識,但他的目光一直若有似無地在她周圍打圈。見她坐在角落裏,和一個長相斯文的男生相聊甚歡,他雙手環在胸前,不屑地嗤了聲。
阮稚好像特別喜歡這種戴個眼鏡,看上去又溫柔又斯文的男生。
蘇硯晞是這種類型的,高一時候她看上的那個她的同班同學,也是這類型的。
怎麽,嫌他不夠溫柔?
不就是溫柔麽,他也能裝出來啊。
真是越想越氣。
阮稚本來在許霁這片風水寶地呆得挺好,可她不知怎麽回事,江嶼白神不知鬼不覺換到了她身邊坐下。
自從他過來以後,這片寶地的風水就不好了,原本無人問津的角落,此時搞得就像是ktv正中央視野最好的地兒似的,擠滿了人,誰都要來這裏坐一坐。
阮稚和許霁也被迫開啓social模式。
阮稚氣得要命,暗自擰了把江嶼白的胳膊,小聲罵他:“你把這片好地兒都污染了!”
ktv裏聲音太吵,阮稚聲音又小,江嶼白沒聽到,幹脆一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往她方向靠近了些,低頭在阮稚耳邊問:“什麽?”
溫熱的氣息鑽進耳窩,兩人離得很近,阮稚能聞到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清澈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想到剛剛在臺上時的場景,被濕熱的氣息拂過的耳尖瞬間紅了幾分。
她又羞又氣地瞪他一眼,連頭都不敢亂轉:“沒什麽。我說你是狗。”
江嶼白笑了笑,正巧有人來找他說話,他壓根沒注意到阮稚不太對勁的表情。
“學長,不唱首歌嗎?我幫你點一首吧。”
江嶼白笑着婉拒了:“謝謝,不用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阮稚:“我唱歌比她還抽象。”
阮稚:“……”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
等人走後,阮稚不滿:“我唱歌怎麽了?我高中時候,我朋友他們都喜歡叫我唱歌,那會兒也算麥霸呢!”
江嶼白戲谑道:“你那幾個朋友和你不相上下,誰也別嫌誰。”
阮稚鄙夷:“你唱歌好聽,你怎麽不唱!”
別說,阮稚還真沒聽過江嶼白正兒八經唱歌。
他們高中時候一起去ktv,江嶼白都是氣氛組的,從不點歌。
偶然聽他哼唱,也是那種當時流行的故意不好好唱。
他唱歌什麽樣,阮稚也不知道。
不過估計是比她跑調還嚴重。
不然幹嘛不唱。
江嶼白看了看她,他還保持着方才的姿勢,離她很近。
他垂下眸,笑吟吟望她:“我只唱給女朋友聽,你要聽嗎?”
他的神情柔和,和平時那副懶洋洋、似乎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模樣完全不同,阮稚一瞬間不太适應。
她跟看見鬼似的,不禁打了個寒顫:“你別用那個眼神看我行麽,跟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似的。”
江嶼白:“……”
他撇撇嘴,活動了下臉部肌肉,終于變回平時那副散漫的模樣。
他勾了下唇,道:“我唱歌收費,要聽?”
嗯。
他這個樣子,她才适應。
阮稚白他:“狗都不聽。”
江嶼白但笑不語。
-
臨近午夜,所有人歌唱得有些倦了。
幾個男生提議大家一起玩游戲。
其他人也不想幹嚎了,紛紛表示贊同。
司笑笑選了幾首歌當背景樂,張羅所有人湊到一起。
不知是誰變出一副撲克牌,開始給所有人講狼人殺規則。
有幾個女生沒玩過,規則聽一半就膩了,嫌麻煩,起哄讓他們換游戲。
講規則的人沒辦法,想了想,改成玩國王游戲。
所謂國王游戲,其實類似于“真心話大冒險”,游戲規則就是拿到黑桃K的人是國王,國王可以指定任意兩張牌的玩家做任何事。
游戲的有趣之處就在于,國王在指定的過程中并不知道指定的牌在哪個玩家手裏,随機性很強。
這游戲簡單易上手,所有人的參與感都強,并且社交屬性也強。
對于這種聯誼性質的聚會來說,這個游戲可玩性很高。
在場的男生女生暗暗揣着各自的小心思,參與到游戲中來。
所有人試玩了兩局,一開始大家還有些含蓄,“國王”指定的事情比較簡單無聊。
直到一個男生當國王,指定兩個玩家隔紙親十秒,而被指定的兩個玩家都是男生時,游戲氛圍被其他人哄到了最高潮。
至此以後,各種千奇百怪的指令都蹦出來了。
阮稚運氣比較好,抽到過兩次國王,沒被指定過任何事。
她旁邊的江嶼白運氣就沒那麽好了,老被人選到。
不過好在他們這回帶拒絕機制,如果不願意完成任務,拒絕的一方可以通過喝酒躲避任務。
如果一起做任務的對象是男生,任務也不奇葩的話,江嶼白就和他們一起玩一玩,如果一起做任務的是女生,他無一例外全部拒絕掉了。
搞得好幾個女生格外遺憾。
沒一會兒,江嶼白面前堆滿了空啤酒瓶。
又抽到他和一個女生做任務,女生知道他要拒絕,小心翼翼道:“學長,我來喝吧。”
江嶼白禮貌地拒絕了:“不用。”
一個男生打趣:“你每次都喝酒,一會兒喝醉沒意識了,你可就任我們擺布了。”
江嶼白朝他笑了笑:“不會,你盡管試試。”
另一個男生起哄:“哎,餘超,要不你倆pk下吧。”
其他人也開始起哄。
江嶼白但笑不語。
他酒量确實可以。
大概是天生遺傳的。
江嶼白的父親軍人出身,原本是做科研的,酒量不行。但在部隊裏,就算酒量不行也會被一群人給磨出來。
久而久之,江爸爸也變成了個千杯不倒。
雖然是後天培養的,但江嶼白莫名遺傳到了江爸爸的酒量。
平時和馬旭堯他們出去喝酒,到最後都是他把一群爛醉如泥的家夥提溜回宿舍。
江嶼白面前這幾瓶啤酒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被稱作餘超的男生一開始勝負欲還挺強的,可見江嶼白一臉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莫名發憷。
他摸了下鼻尖,讪讪道:“算了算了,幹喝有什麽意思,下次我和學長單約吧。”
“行,我等你。”江嶼白朝他舉了下酒瓶。
餘超讪然。
這茬兒總算揭過去了。
又玩了兩把,阮稚終于被抽到一回做任務。
按理說一般都是規定完任務後才知道做任務的人是誰,可阮稚半天沒參與游戲,這會兒被提到手裏的牌,莫名緊張起來。
她一緊張便挂了相。
當國王的正好是對面的餘超,餘超本來視線就正對着她和江嶼白,見阮稚一臉緊張盯着自己手裏的牌,就知道抽到她了。
餘超笑着問:“妹子,你不會是紅桃8吧?”
阮稚看了眼手裏的紅桃8,硬着頭皮說謊話:“不、不是。”
見她臉紅,餘超更确定她手裏的是紅桃8了。
一緊張就臉紅,還怪可愛的。
餘超笑意更甚:“你不是啊,那我可叫紅桃8了哦。”
“你叫呗,關我什麽事。”阮稚死鴨子嘴硬。
“你今兒一天都沒被叫到吧?我得給你玩個大的。”
阮稚癟癟嘴。
見他鐵了心要叫紅桃8,她幹脆放棄掙紮,愛咋咋地。
餘超旁邊的男生提議:“妹子今兒喝了一晚上果汁吧?讓她喝點酒吧。”
餘超掃他一眼,笑道:“我看行。妹子,我找個人陪你喝個‘交杯酒’。”
“你……”阮稚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氣得要命。
餘超這麽一搞,她不管做任務還是不做任務都得喝酒。
她破罐子破摔:“不就是喝酒麽!我喝!”
“我想想啊,要誰陪你一起喝。”餘超的目光在整個包廂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他旁邊男生身上,朝他挑了挑眉。
謝元飛接收到他的信號,臉頰紅了幾分,朝餘超比了個“13”的手勢。
謝元飛是早先管阮稚要微信的那個男生。
整局下來,他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盯着阮稚,她不喝酒也不怎麽和其他人聊天,就那麽安靜腼腆地呆在角落裏,實在太可愛了。
他就喜歡這種單純乖巧的女生,跟小仙女似的。
餘超和謝元飛是好哥們,自然知道他的花花腸子,打算用這次機會幫哥們牽牽線。
撲克牌裏,“13”是“K”的意思,餘超朝他比了個“收到”的眼神,而後自信滿滿道:“那這把就紅桃8和紅桃K喝個交杯酒呗。”
他說完,起哄似的看向謝元飛,可謝元飛臉都綠了。
他手裏拿的是黑桃K,不是紅桃K。
他剛剛還特意指了下自己的黑T恤!
見他臉色陰沉,餘超也愣了下,他這才想起了,因為人數超過13,他們拿了幾張黑桃湊數,裏面就有張K。
“那個……”正要改口,餘超便見對面的江嶼白翻出自己的牌。
是張紅桃K。
江嶼白早就将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
他朝餘超笑了笑,而後又歪了下腦袋,看向阮稚。
阮稚也正驚愕地看着他,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阮稚明顯看到江嶼白露出一抹戲弄的笑意。
阮稚:“……”
讓她和江嶼白喝交杯酒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我拒絕!”她想也不想。
“拒絕。”
兩人異口同聲。
江嶼白眯了眯眼,戲谑地看向謝元飛:“叫妹子喝酒算什麽本事,我來喝。”
謝元飛自己也有點心虛,游移開目光。
阮稚不滿:“用不着你,不就是想讓我喝酒麽,我能喝。”
說罷,她開了瓶啤酒,咕嚕咕嚕,一口氣喝掉大半瓶。
“你慢點——”江嶼白正要勸,便見阮稚已經豪邁地放下了酒瓶。
“你……”江嶼白掃了眼幾乎見底的啤酒,幽幽嘆了聲。
阮稚想起他之前一直不讓自己喝酒的事,橫他一眼,小聲威脅:“你要是敢告訴我媽,我就把你初三翹課去喝酒的事捅出去。”
江嶼白好笑地問:“你上次喝酒,我告訴蘭媽了嗎?”
阮稚抿抿唇。
好像沒有。
阮稚朝他比了個“以後咱就是同個戰壕的戰友了”的表情。
江嶼白無奈地搖搖頭。
他并不是想管着阮稚,也不是想和岑白蘭告狀。
主要是,阮稚酒量太差。
兩瓶330ml的啤酒,不能再多。
喝完大半瓶啤酒,阮稚覺得自己胃裏熱乎乎的。
她就跟打通任督二脈似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她一直沒喝酒,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不敢。
她其實挺想喝酒的,一直忍到現在,她都覺得自己要被憋壞了。
這會兒有認識的人在,又已經喝了一瓶了,喝多喝少在她看來沒什麽區別。
還不如喝盡興。
這樣想着,阮稚幹脆徹底放開,張羅其他人趕快進行下一局。
謝元飛原本覺得阮稚挺腼腆文靜的,全程沒怎麽說話,也不和他們一起喝酒,像個小仙女一樣。
結果見她接二連三灌自己酒後,謝元飛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一臉錯愕地看着阮稚和其他幾個女生玩猜骰子、十五二十,豪邁的模樣像是某個武俠小說裏的大俠,哪兒還有剛才小仙女的模樣。
他開始後悔忽悠阮稚喝酒了。
快把他的小仙女還給他QAQ
……
江嶼白本想勸阮稚少喝點的,可他壓根勸不動。
阮稚覺得自己沒喝多,只是和大家玩得盡興,開心罷了。
可她這興奮的模樣跟剛才判若兩人。
根本就是酒喝多了,腎上腺素飙升了。
一直玩到淩晨三點,聚會才徹底結束。
一行人一起回宿舍,阮稚步伐懸浮,卻堅稱自己沒有醉。
江嶼白放心不下她,堅持把她們幾個女生送到宿舍樓下再回去。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一行人的最後方。
從校門到女生宿舍樓的路上,要經過一處下沉廣場。
廣場兩邊是花壇。
阮稚非要跳到花壇的石階上去,說是高處的空氣更新鮮。
她跌跌撞撞地沿着石階中間一條縫隙走着“S”型的直線,還煞有介事地展開雙手,保持平衡。
怕她掉下來,江嶼白慢悠悠跟在她身邊。
阮稚玩得不亦樂乎,壓根沒注意到其他人已經離他們老遠了,此時只剩下江嶼白一個人陪在她身邊,也并不覺得他們兩人單獨待在一起有什麽奇怪的。
江嶼白見她笑得像個小傻子似的,笑着問她:“今天玩得開心嗎?”
阮稚面帶微笑,眼睛亮盈盈地朝他點點頭:“開心呀。”
江嶼白見她走路歪歪斜斜的樣子,活像個行走的不倒翁,不由好笑地嘆了聲。
快要走到花壇盡頭,阮稚突然停下腳步,一板一眼對江嶼白道:“江嶼白,我給你表演個花式跳水吧。”
她站的花壇雖然不高,但對于一個醉酒的人來說,還是很危險。
江嶼白停下腳步,無奈地哄她:“乖,別鬧了,早點回去睡覺。”
阮稚壓根不搭理他,自顧自地比劃了個記憶中跳水運動員跳水前的動作。
“你見過仙女跳水嗎?是這樣的。”
阮稚張開雙臂,自以為像只優雅起飛的白天鵝,而後又接了兩個自以為非常優雅且标準的跳水準備動作。
然而實際上,在江嶼白眼裏,她像只垂死掙紮的撲棱蛾子,在空中胡亂地撲棱着翅膀。
“你——”
江嶼白本想繼續勸阻,可阮稚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撲騰了兩下自己的“翅膀”,便做了個往下跳的動作。
江嶼白下意識向前一步,想要接她。
阮稚根本沒打算往下跳,她就是想做個假動作吓一吓他的。
可她沒想到江嶼白會過來。他的動作反倒吓了她一跳,她腿一軟,沒站穩,從花壇上跌了下來。
她撲棱兩下,下意識抓住江嶼白的胳膊找平衡。
卻沒想到跌進他的懷抱裏。
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她剛剛低着頭,而他正仰頭看她。在那一瞬間,她的唇瓣似乎與什麽柔軟的物體擦身而過。
阮稚:“……”
她瞬間清醒過來。
心跳不知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瘋狂加速,好似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般。
她不敢想。
自己剛剛到底觸碰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