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只小貓
第51章 十只小貓
姜貍想過虎崽大仇得報會是怎麽樣的場景——這是很長一段時間裏, 作為師尊的姜貍最放不下心的地方,她無數次和虎崽預演要如何對待仇恨,就是生怕他迷失在仇恨當中。她還很害怕虎崽在大仇得報後,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這麽多年來, 作為師尊的姜貍一直在為此擔憂、努力着。
但是等到這一天終于到來, 姜貍發現一切比她預想當中還要好。
妖界在一場大火當中變了天,曾經的虎族王室就如同灰燼湮滅, 不歸墟一手遮天的時代到來了。
姜貍覺得自己作為師尊的使命結束了。
她有點悵然若失, 但也像是卸下了擔子一樣松了一口氣。
于是她就要面對另外一件大事了。
冥冥之中,姜貍有種自己回到三百年前帶着某種使命的感覺, 這讓她始終牽挂着擎天柱的事情。
姜貍回到了天衍宗,見了一回掌門師尊。她從師尊那裏得知了擎天柱的方位:就在無盡海的北方。
她踏上了前去無盡海的路。
那個時候,姜貍僅僅只是想要去看看擎天柱的情況, 去去就回。姜貍以為最多三五天就能回到不歸墟,于是也只是和徒弟簡單地說了一聲。
她在無盡海的斷崖上,看見了傳說中的擎天柱。那是一根巨大的光柱,上面滿是銘文和圖騰,撐在天與海的盡頭。
姜貍飛了過去,遠遠地繞着擎天柱飛了一圈, 想要看看到底是哪裏坍塌了。
但是一靠近這裏, 她就感覺到手腕上的浮生溯又發熱了。
姜貍驚訝至極,她問:“你想要我進去看看麽?”
Advertisement
浮生溯繼續發熱發燙,一股柔和的力量牽引着姜貍進去, 意思再明顯不過。
姜貍問:“我回去通知其他人一起?”
浮生溯閃爍了兩下, 牽引她的力量變強了不少。
它在催她快點進去。
姜貍停在了那座斷崖上, 猶豫了很久。
她有兩個選擇,根據浮生溯的指引進去尋找擎天柱的裂縫;或者停下來。
因為一旦踏入了擎天柱的內部, 姜貍說不準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出來。
姜貍老是讓徒弟等——這不太好,因為他已經等了她很多年了。
但是三百年後擎天柱崩塌,浮生溯的指引那麽明顯,姜貍不确定下次來,浮生溯是否還會發燙。
姜貍看着海水嘆氣。
她其實是個有點小自私的人,比方說上一世被江破虛追殺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世界她剛剛穿過來,她誰也不認識,憑什麽讓她死去救別人呢?姜貍可不樂意了。她最讨厭把天下蒼生挂在嘴上的江破虛。
貓沒有那麽愛世界上的其他人,貓只愛自己小小的家。
姜貍做了一個決定。
她盤腿坐在無盡海的斷崖上,在儲物袋裏翻了翻,翻出了許多的紙張,她寫下了很多很多的話。然後一只只地折疊成了胖乎乎的小紙鶴。
“浮生,師尊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關于我們三百年以後還能不能在望仙山看落日。我知道你的心裏一定有很多的疑惑,等到回家,我都會一一告訴你。比方說師尊的過去、師尊為什麽要去上古秘境……”
她寫啊寫,小紙條就堆滿了身邊,胖胖的紙鶴們排成排。
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半天。
最後,她看着紙鶴一只只地穿越了無盡海的落日,遠望了很久,這才站起來。
她拔出了捧魚劍,朝着擎天柱的裂縫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光柱裏。
……
擎天柱的內部有着亂飛的光點。這是一個斑駁破碎的世界。
姜貍的面前出現了無數條道路,就像是圖騰上的紋路。
姜貍猶豫了一會兒,打算點兵點将的時候——
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左上第一條。”
那個聲音很像是玉浮生。
但是比他現在的音色要薄涼沙啞了許多,就像是生了鏽的冷銳兵器。
她從來沒有聽見過虎神的殘魂說話。
但是當這個聲音響起來,姜貍就立馬知道是他。
她沒有任何遲疑,順着指引沿着圖騰往上走。
戾風刮過、混亂的靈氣渦流割得人東倒西歪。更加可怕的是,她所走過的每一段路,地面就開始坍塌消失,帶來巨大的吸力。
姜貍埋頭往前,精神高度緊張,因為她直覺只要走錯一條,她就會被靈氣的渦流撕成粉末。她深吸了一口氣,等待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但是這一次,那個聲音卻停頓了一會兒,說:“貍貍,別怕。”
姜貍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聽過我的夢話,知道我名字的麽?”
虎神的殘魂沒有回答她。
姜貍無數次試圖和他搭話,沒有任何回應;顯然,殘魂留在浮生溯裏的只是一段留音。
她心底裏的困惑就像是小泡泡一樣冒了出來。
他能夠猜到她的每一次猶豫,然後時不時停下指引,說一句“貍貍,別怕。”
——有了他聲音的陪伴,這步步驚魂的道路變得不再可怕。他的聲音有種篤定而平靜的說服力,仿佛只要按照他說的一步步往下走,眼前就是一片坦途。
終于,姜貍看見了圖騰的盡頭,是一道巨大的裂縫,世界的傷疤敞開在了她的面前。
姜貍聽到他平靜地說:“修複它。”
姜貍:“……”
那個聲音含笑道:“貍貍,把手放上去。你會的,我教過你。”
姜貍的心裏有一本十萬個為什麽,但是能夠解答她的人的聲音卻消失了。
她擡頭四望,破碎的世界裏,空空如也。
姜貍深呼吸了一口氣,朝着那裂縫走去。
……
玉浮生知道,他遲早會找到江破虛的。
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很快,江破虛的消息傳了過來——他通過水鏡和禦劍門聯系了。
這一聯系,就給禦劍門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這一年的中秋,禦劍門的化神劍君飛升失敗,很快就被拖到了上古秘境,江破虛被逼得不得不在上古秘境內現身。
江破虛冷冷道:“天道何其不公,竟任由你這樣的人成了神。還給了你這樣的魔星再來一次的機會。”
——他在說什麽?
那快要隕落的化神劍尊的脖子,死死地掐在了他的面前。
玉浮生很平靜地說:“滾出來。”
江破虛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玉浮生,你想不想知道,姜貍來上古秘境裏找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在上一世,他就知道虎神對待姜貍很不一樣。若非虎神的墳墓庇護,他上一世要早上很多年成神;而這一世,姜貍和虎神走得更近了,她甚至主動去救了這個魔星。
江破虛沒有別的可以作為把柄,但是他覺得,提姜貍就足夠了。
江破虛:“想知道,那就放了他們。”
玉浮生微微一笑,“好。”
那劍尊的腦袋就被他一腳踢開。
他緩緩站了起來,揮揮手,示意不歸墟的人都下去。
很快,秘境外就剩下了玉浮生一個人了。
他擡眸看着江破虛:“你可以說了。”
江破虛在裏面笑了一下:
“我們兩個之間的情絲斷了。”
“她什麽時候和你在一起的?”
“情絲斷了之後吧?”
話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
連神鴉的叫聲都聽不見了。
江破虛雖然記不得很多事情了,但是在他的認知裏,小青梅是對他死心塌地的。所以那麽多年來他們倆之間的情絲總也斬不斷。
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青梅”的确是這樣的;就算是後來姜貍給了他一劍,看上去更像是“心灰意冷”。
——雖然江破虛總覺得被姜貍踹過的地方大的有點隐隐作痛,但不妨礙他在玉浮生的面前裝模作樣。
他對着對面的玉浮生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他知道上古秘境好進不好出,這個時候的玉浮生還不是三百年後那個人,能夠奈何得了他?
江破虛在秘境裏開始安然自若地打起了坐。
說白了,江破虛上一世就沒有贏過虎神。他一輩子都在把虎神當做自己的假想敵,但是在虎神活着的時候,他就沒有和他交過手——因為在虎神眼裏,他就是個蝼蟻。
但是緊接着,他感覺到了不太對勁。
對面的玉浮生始終沒有說話。
江破虛終于發現了冥河的不對勁。
那些游蕩的亡魂開始動了。
它們朝着冥河的盡頭,緩慢地移動。
——咚!
天地間傳來了震動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江破虛幾乎毛骨悚然——
冥河裏的無數亡魂竟然在主動撞着上古秘境的結界。
虎神殺過的所有人和鬼都會變成他的伥鬼,但是他到底殺了多少冥河裏的亡靈?
對面的玉浮生微微一笑。
江破虛不再猶豫,在冥河即将撞碎結界之前,化作了一道金光朝着天邊掠去!
……
青梅竹馬是吧?
江破虛對上了一雙碧綠色的眼睛。
在上古秘境得到了奇遇是吧?
勾曳挑起了江破虛手上跌落的金色戒指。
玉浮生很平靜地看了看,戴在了手上,發現大小剛剛好。
但是很快,戴上後,他就發現上古秘境裏的神鴉都停了下來。
他歪了一下頭。
一擡手,神鴉呼啦啦地朝着江破虛的方向尖嘯着飛了過去。
江破虛的确是十分幸運地找到了奇遇。但是他找到奇遇的地方有浮生溯。
所以那座神殿其實是叫:虎神殿。
還有情絲對吧?
玉浮生很平靜地上前,一腳踹在江破虛的胸口。
他問:“她究竟喜歡你什麽?”
江破虛捂住了流血的眼睛,突然間身上金色的光芒大作,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影、朝着無盡海的方向飛去!
他知道一個地方可以阻止這個瘋子。
玉浮生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為這個時候,一只胖胖的紙鶴飛了過來。
上面是姜貍的話。
他面無表情地看完了。
姜貍信上寫了一大串,讓他等她回來再聽她解釋。最後還在結尾寫道:不管怎麽樣,師尊都是最愛你的。
他很冷酷地審視着這幾句話:花言巧語的姜貍、狡猾的姜貍、負心貓姜貍。
——她明明是和江破虛的情絲斷了之後才來找他的。
——她明明在快死的時候眼前還出現了別人。
他的內心翻湧着種種惡毒的念頭。
“啪”地一下,紙鶴變成了一朵小玫瑰。
他冷酷地審視着那朵玫瑰花。
玫瑰花“呱”了一聲,變成了紙做的青蛙呱呱呱地跳走了。
玉浮生:“……”
他盯着那只紙青蛙跳過他的靴面。
氣得頭暈。
算了。
突然,他擡起了眸子,看向了江破虛飛去的方向:
不行,姜貍剛剛在信裏說了,她在無盡海、擎天柱裏!
……
江破虛的雙目已經開始流血,但是刺眼的強光過去後,他還是看見了無盡海的異動。
——擎天柱就在無盡海的中央。
姜貍正在修複擎天柱,但是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伴随着那道裂縫漸漸地縫合,下面的無盡海開始變得波詭雲谲、滔天的波浪瘋狂地拍打着柱身,仿佛海底的地面在移動。
那光柱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他遲疑了一步,他的手中有劍,可以上前撐住擎天柱一段時間——但是玉浮生就在後面要殺他。
在江破虛的眼裏,玉浮生不過是靠着歪門邪道成神的魔星、降世就是為了帶來災禍。前世他死後,世人都只覺大快人心,他的墳墓成為了禁地,從來沒有人進去送過一朵花、悼念過一句。說一句人人得而誅之也不為過。
玉浮生不會心慈手軟的!
江破虛下意識地想要轉過身去尋找法器的時候——
身後的破空之聲傳過來,斷崖之上,一只巨大的白虎已經猛地沖了下去!
它的身體快速地化成了白光,一躍朝着擎天柱的方向奔去。
滔天的巨浪不能去拍打擎天柱——
因為姜貍在裏面。
……
等到巨浪平息,虎神巨大的本體也就牢牢地卡在了擎天柱的下方。世界上再也沒有虎神本體更加堅硬、強悍的法器了。
一直到晚上,巨浪平息後,海水裏才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玉浮生的魂體。
江破虛不可置信地說:“你直接舍棄了肉身?”
勾曳在心裏笑出了聲:哈哈,主人,他竟然以為你這麽偉大。
玉浮生神魂離體,暫時殺不了這人。
但是他朝着江破虛走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人似乎有點的道心不穩。
玉浮生想起來了江破虛看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天道何其不公,竟任由你這樣的人成了神。”
江破虛是什麽意思?
玉浮生決定趁着他的道心不穩,詐一詐他。
然而,在他走近後,江破虛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的神骨是假的。”
江破虛流血的眼睛看着玉浮生的魂魄——有神骨的神轉世,魂魄也是帶着金邊的;但是玉浮生的魂魄卻和前世一樣,是灰黑色的。
江破虛篤定道:“你的身上沒有神骨了。”
江破虛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流血的雙眼對上了玉浮生:“原來是你,是你回來了。”
也對,虎神逆轉了時間,将自己消耗殆盡,絕無可能再塑自己的神骨了——他看上去連記憶都沒有了,被削弱到了這個地步。
玉浮生面不改色,垂下了眸子不作聲。
心裏卻如天巨浪。
虎王沒能夠得逞,他從來沒有被剝過神骨;他和姜貍一樣認為自己可以順利地修煉成神,而且他的修煉的确有着超過常人的速度。
偏偏,江破虛說他的神骨是假的。
江破虛看着他,打量道:“你修煉的邪法,吸食鬼氣壯大自身,每天夜裏都會覺得很痛苦,那種萬蟻噬心之苦,你忍受了多少年,快瘋了吧?”
玉浮生安靜地想:
不,他不覺得痛苦,每天晚上他都睡得很好;除了姜貍經常半夜把他踢醒。他甚至以為吸收鬼氣是他的一種本能,原來是邪法麽?
可是,為什麽沒有反噬?
他的确有點瘋,但是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姜貍的心裏竟然有這個癟三。他戳瞎了這個家夥的眼睛還不夠。
要不是本體要護着姜貍,他現在就想要把江破虛切成一萬段送下去喂魚。
但是顯然江破虛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明明傷得很重,卻笑了:
“玉浮生,你這回贏不了我了。”
江破虛如今情絲斷了,無情道成;而玉浮生既沒了神骨,又舍棄了肉身。
玉浮生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神魂飄了過去。
回去的時候還記得撿起了姜貍的紙青蛙。
玉浮生盯着那只青蛙看了很久。
覺得這癞蛤蟆有點像江破虛。
……
玉浮生不信江破虛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他認為江破虛在故弄玄虛、神神叨叨。
但是在這個等待姜貍從無盡海回來的冬天,玉浮生開始頻繁地做夢了。
自從殺虎王的那個夜晚開始,玉浮生的腦海裏就經常出現很多畫面,但他以為自己看見的是某種“可能”、而非真實的記憶;
他也從未把江破虛的話和這些畫面聯系起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枚戒指的緣故,他得到了虎神的一部分力量,于是沉睡的另外一段記憶開始慢慢地蘇醒了。
整個冬季,他都陷入了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記憶漩渦當中。
第一個月,他夢見自己在放逐之地那座山上住了很多年。
破舊的衣服永遠遮不住凜冽的寒風;不會說話、與野獸争食。
夢裏十五年的寒風刮過去,吹得醒過來的他也只覺得寒徹骨髓。
原來他恨死了冬天。
最讨厭下雪。
因為只有凍傷、瀕死、走遍整座山一整個月翻不到一口吃的饑餓。
直到姜貍的小紙鶴飛了過來。
她寫道:“小漂亮,我很喜歡你的睫毛,你知道麽?下雪的時候,你的睫毛上沾着積雪的時候很美,我想要親親你的睫毛。”
他認認真真地看了好幾遍,裹在大氅裏冷得徹骨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一點溫度。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鏡子裏自己的睫毛,确實很好看。
姜貍繼續寫道:
“小漂亮,還記得我們在望仙山的時候過新年麽?每一年你都能吃到幸運餃子,是因為師尊偷偷在餃子上打了标記。”
他笑了一下。
他來到了姜貍經常坐的火爐邊煮姜茶。
在姜茶咕嚕嚕的聲音裏,他的記憶回到了遙遠的望仙山,在那裏每個飄雪的冬季,小虎崽都坐在師尊的身邊認認真真地幫她剝板栗殼。
溫暖重新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不恨冬天了。
第二個月,他開始夢見自己的漫漫成神路上,骸骨累累。
玉浮生醒過來的時候,幾乎記不清自己是誰了,只是被殺戮欲扭曲得渾渾噩噩。
幸好不歸墟全都是伥鬼,他暫時找不到下手的對象;只是坐在黑暗的角落裏,面無表情地尋找着活物。
姜貍的小紙鶴飛過來了。
她說:“打開書桌底下的小格子。”
玉浮生,或者說是“虎神”安靜了一會兒,翻開了那格子。
裏面是一只全新的桃花木雕傀儡貓。
他一碰到它,它就笑眯眯地用姜貍的聲音說:“小漂亮,好漂亮!”
他想:小漂亮,是誰?
但是他喜歡這個聲音。
他戳一下,那只小貓就會發出這種他很喜歡的聲音。
他玩了很長時間,坐在了那只小貓面前。
他不想殺下去了。
他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玩了很長的時間。
——這是“虎神”的第一個玩具。
……
等到不再做殺戮的噩夢,反複迷失在記憶裏之後,玉浮生才去了望仙山。
他很想姜貍,于是也不去自己的房間裏睡了,霸占了有她氣息的卧室。
冬天最難熬的一個月,是一場神骨被抽出來的夢。
那個夢境裏他躺在血泊裏,雪花漸漸地覆蓋在他的身上。
他覺得身上好冷好疼。
他醒過來坐在火邊烤了很久還是沒有暖和起來,手指在發抖。
小紙鶴飛了過來。
紙條上寫着:
“小漂亮,你記得有空回望仙山曬曬被子——曬完被子,可以打開我埋在樹下的東西。”
他打開一看,裏面飛出了好多好多的白色小蝴蝶。
它們繞着他飛舞。
有的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有的蝴蝶落在了他的面頰上,給了他一個吻。
“親愛的小漂亮。
你說你是埋在地下的蠶。
其實在你等待冰雪消融的時間裏,師尊也一直愛着你。
只是愛有很多種表達形式。
今天的天氣怎麽樣?”
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天氣了。
他愣愣地擡起頭。
陽光也就穿透了烏雲,降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