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13
C13
大明星芳齡四十有四,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祁東野這位生物學父親天生麗質外加保養得當,看起來跟年輕時還真沒什麽太大區別。
祁東野坐在桌對面看着他跟白曉帆,不知怎麽,腦子裏一直回響唐筝筝驕傲的聲音:“我老公的臉是宇宙第一殺器。”
他聽得煩了,便低下頭去吃牛排,牛排煎得外焦裏嫩恰到好處,還有旁邊的沙拉和奶油蛋糕,那都是白曉帆的手藝。
窗外邊雪撲忽落着,吃了一會,祁寥說:“我們打算結婚了。”
祁東野捏着刀的手一頓。
“我跟曉帆其實已經相處了一年多了,”祁寥切着牛排,繼續道,“之前沒告訴你,是怕影響你的學業,而且她現在也是事業上升期,我不希望她這麽早走入家庭,所以媒體那邊一直壓着。但曉帆自己一直都想早點安定下來,已經跟我提過很多次了。既然現在公開了,那麽……”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祁東野靜了一會,把刀叉放下:“嗯,知道了。”
“我還是想先問問你的意見,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告訴我。”祁寥說,“不過你應該也能感受到,她是個很和氣的人,你不用擔心将來……”
“我知道,我沒意見。”祁東野平靜打斷,“你喜歡誰,跟誰結婚,都随便你,你自己決定就好。”
白曉帆望着他,祁寥還要再說話,祁東野伸手撈過葡萄酒瓶,給自己的高腳杯裏倒一些:“那我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
雪下大了,祁東野起身要走。白曉帆去幫他拿外套,祁寥說:“對了,上次你問橙子的事,今天我生日,剛才後援會接機的時候又送了兩箱。你要不要拿點嘗嘗?”
祁東野看向置物臺,那上面放着兩箱臍橙禮盒,很精致,看起來很貴。他收回視線,淡淡拒絕:“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
白曉帆拿來外套,祁東野從她手裏接過。低頭穿衣服的功夫,忽然又反悔了,走去把那禮盒拆開:“拿一個吧。”
他戴上帽子去電梯口,白曉帆追出來,又遞給他一把傘。祁東野下樓撐開傘,下雪的夜晚外面靜得出奇,鵝毛般的雪片落在傘上簌簌有聲,他擡起手腕看表,不到八點,還來得及回去上最後一節晚自習。
身後窸窸窣窣仿佛有腳步聲,祁東野低着頭撐傘走路,沒太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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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路對面坐公交回到學校,剛好是晚自習課間,大考後的新一周沒人會想學習,更何況還下了雪,祁東野走進教室,班裏沒幾個人,全都在樓下摸黑打雪仗。
趙勤遠破天荒坐在位子上埋頭苦學,祁東野震驚,趙勤遠擡起頭來一臉衰相:“唐筝筝晚自習非要跟我說話,被老班看見了,罰我倆把《滕王閣序》抄十遍。”
祁東野沉默一秒:“她跟你說的什麽?”
“這是重點嗎??”趙勤遠拍案而起,“十遍啊兄弟,十遍,我能撐下來,我這支筆都不一定能撐得下來。”
“我可以把我的借你。”
“你別搞笑了,你不也只有一支筆嗎?”
“……”
可悲可嘆,有些人在游戲裏富可敵國,現實中連罰抄寫的中性筆都湊不出兩支。
不過話說回來,唐筝筝不是也要罰抄,她人呢?祁東野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聽見走廊裏放肆大笑如雷貫耳,那人像王熙鳳一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我同桌還沒回來嗎?”
唐筝筝伸着手摸回座位,外面太冷了,她走進教室,眼鏡片上蒙了厚厚一層白霧。
話音未落,有指尖落在她鼻梁上,祁東野食指勾下她眼鏡:“回來了。”
唐筝筝度數不太高,平時除了上課抄黑板,也就只有打雪仗這種重要場合才會戴眼鏡。
眼神驟然失焦,她睜大眼睛望着祁東野,模模糊糊地,看見他好像要去拿抽紙,唐筝筝嚎一聲:“不可以用紙擦,會有劃痕的!”
祁東野動作僵住,唐筝筝又說:“這是我老公代言的眼鏡。你要是給我擦花了,我就跟你沒完。”
這句式好熟悉,那天晚上商林給她送吉他,她在電話裏好像也是這麽威脅他的。
祁東野心情複雜。她的吉他不會也是祁寥代言的吧?
他只好把唐筝筝的眼鏡放下,教室裏很溫暖,後來那鏡片上的霧一點點消散褪去了。
唐筝筝拉着祁東野的手臂坐下:“好同桌,你來得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語文課本翻開到《滕王閣序》,一沓空白稿紙,三支黑色中性筆。唐筝筝準備妥當,笑眯眯托着腮:“開始吧。”
“你讓我幫你抄??”
“好同桌,求你了!”唐筝筝痛哭流涕,“我還有兩張數學試卷沒寫完,要是被老劉知道了那可就是罪加一等……”
“可是我的筆跡跟你不一樣。”祁東野試圖逃避。
“沒關系!”唐筝筝雙手捧來另一沓稿紙,“我自己已經抄了兩遍,你模仿一下我的筆跡就可以了。到時候把我自己寫的放在首尾,中間的老劉肯定不會仔細看啦。”
祁東野目瞪口呆,居然想不出別的理由再拒絕一次。趙勤遠在他身後幸災樂禍爆笑,祁東野問:“幫你抄課文,有什麽好處?”
“我請你吃早飯。”唐筝筝說。
“我不吃早飯。”
“那午飯!”
“……”
這人腦子裏就只有飯嗎?祁東野想了想,指指她的筆袋:“幫你抄一遍,送我一支筆。”
“沒問題!”
唐筝筝跟他擊掌成交,祁東野閑着也是閑着,跟她換了位置,坐到靠窗裏側開始抄課文。
用一摞書擋在邊上,以防被劉廣蓮看見,口袋裏有什麽東西沉甸甸墜着不舒服,祁東野摸出來,随手放在唐筝筝桌上:“給,平安夜快樂。”
唐筝筝愣一愣,笑了:“平安夜要吃蘋果的,你給我橙子幹什麽呀。”
“我爸給的,我不愛吃,”祁東野說,“你替我吃了吧。”
他還沒說完,已經聞見橙子味了。
唐筝筝非常娴熟地剝開橙子皮,淡淡橙香在空氣裏散開:“你知道嗎,我們粉絲名叫臍橙,所以祁寥每年生日都會收到後援會送的橙子。因為他從來不收貴重的禮物嘛,除了一些手寫信,也就只收橙子這種水果,後援會給他買的都是品質最好的,我覺得肯定很甜……”
祁東野目不斜視抄課文,嘴裏敷衍地“嗯嗯嗯”。
唐筝筝一邊說着,一邊剝一瓣橙子塞進嘴裏,嚼了一下,整個人一頓:“哇,好甜!”
祁東野低着頭勾起唇角,怕被人看見,又偏頭去看窗外的飛雪。
後來他抄了一整節晚自習,回到宿舍又抄了半宿,淩晨三點他坐在桌邊望着那一沓因為被寫滿字而邊緣卷翹的稿紙,聽窗外細碎聲響,雪下到那時都還沒停。
祁東野困得兩眼發直,旁邊有幾張多餘稿紙沒用到,他拿起一張,閑來亂寫:
唐筝筝,唐筝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