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29
C29
——祁東野啊?我跟他一個學校。人長得還挺帥的,不過聽說經常打架,還逃過課,教導主任都管不了他。沒想到居然是祁寥的私生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振州一中的。同學你說的是全校通報批評那次吧?他把外校學生打到住院還嘴硬,一直不承認自己有錯,真是開了眼了。
——難怪他這麽硬氣,原來是有影帝給他撐腰呢。這次被打的不也是路人嗎?聽說路人被打骨折了,兩人鬧到警察局,結果最後還是路人給他道歉。真的好離譜。
——什麽?路人還給他道歉了?!憑什麽啊?路人也太慘了吧?
——憑他是祁寥的私生子咯,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祁寥之前在片場耍大牌罵導演,還有霸淩騷擾女演員的事還有人不知道嗎?這父子倆是一脈相承的垃圾。
——終于有人提起這事了,一直搞不懂哪來這麽多腦殘粉他。一部《雁過秋山》得了獎,那個裝勁兒,恨不得把影帝倆字焊在臉上,後來這麽多年不是也沒什麽代表作了嗎?現在一把年紀還在營銷顏值身材,老男人真不害臊,今天終于翻車了,哈哈,痛快!
——振州一中的同學集合,你們不覺得祁東野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嗎?班裏女生說他帥,我在籃球場遇見過幾次,覺得也就那樣吧,而且從來沒見他笑過,陰森森的怪吓人的。
——同振州一中,他不是一直都那樣嗎?擺着張臭臉,好像別人欠他多少錢一樣。不過說起籃球,我之前還跟他打過一次,哈哈哈,菜得要死,我都懶得說了。
——我也覺得,他精神狀态一直不太好的樣子。脾氣還特別暴躁,之前碰見他在學校裏抽煙,妥妥就是個流氓混混,好多同學都躲着他走。現在才知道是星二代,這樣的話,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吸毒了……
——無所謂了,祁寥是什麽咖位,就算真吸了也能給他擺平吧?人家這麽有錢,不愁吃不愁穿的,還有這麽個爸,将來娛樂圈多少嫩模明星都争着搶着投懷送抱呢。白曉帆不就是這樣嗎?
——對噢,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白曉帆。當時她跟祁寥官宣戀情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搞笑,祁寥比她大這麽多歲,都快能當她爸了,白曉帆為了紅真是不擇手段哈。
——你們不知道嗎?白曉帆出名之前能在《大唐骊歌》裏演夏錦,其實就是抱了祁寥的大腿。影帝影後不會是從那時候就搞在一起了吧?結果後來還裝了這麽多年單身,吃了多少單身紅利,惡心死了,我都替他倆的粉絲不值。
——什麽,《大唐骊歌》的夏錦是白曉帆?原來影後以前這麽醜啊,那現在肯定是整容啰。有沒有黑照合集,想看。
——她要是不整容,怎麽把自己睡成影後?原生臉又醜又土,哪個導演能看上她啊?
——哎呀,都是福報啦,年紀輕輕拿了金獎,還跟影帝談戀愛,真以為自己是人生贏家吧?結果轉頭發現影帝還有個私生子。哈哈哈,丢死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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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半,祁寥和白曉帆的名字一路飙上熱搜榜。
祁東野坐在窗邊,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實時評論,全是些陰陽怪氣污言穢語,他在評論裏反複看見熟悉的名字,像是親臨一場惡毒的狂歡,黑色文字砌成密不透風的牆,良久良久,他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東野,你睡了嗎?我能進來嗎?”
身後有人輕輕敲門,祁東野驟然一驚,下意識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
回過神時,白曉帆已經推門進來,祁東野聞見熱烘烘的奶油甜味,回頭看見她手裏的托盤,是一盤曲奇,還有一杯牛奶。
“我猜你還沒睡,給你熱了牛奶,還有剛烤好的餅幹。要是餓了,就吃一點吧。”
祁東野低低“嗯”一聲,白曉帆朝他身後望,看見枕頭下露出的手機一角。
剛才他動作匆忙,沒來得及鎖屏,現在實時評論還在屏幕上刺眼地滾着,白曉帆問道:“你看見那些評論了?”
“看見了。”祁東野說。
白曉帆在他身邊坐下:“你還好吧?”
祁東野沒說話,白曉帆垂了垂眼,把曲奇餅幹和牛奶放在桌上。
“誤解和曲解都是難免的,畢竟網絡上大家誰都不認識誰,謠言那麽誇張,當然會比事實更博眼球了。”白曉帆說,“當你站在公衆的目光裏,就一定會遭受別人的猜測和議論,剛入行的時候,我也像你現在一樣難受,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人是社交動物,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争,有互不理解和各為其主,這都是很自然的社會現象。
“你看到很多人在罵你、詛咒你,那是因為你很在意這些,痛苦也就随之放大。實際上還有很多人在誇贊你、祝福你,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有人沖動就會有人清醒,有人惡毒也會有人善良,娛樂圈裏從來沒有一個人遭到過所有人的厭惡,同樣的,也就不會有人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你不是娛樂圈裏的人,你也不是他們嘴裏那樣的人。互聯網上的言論不會是你真正的人生,所以東野,你不必在意那些人說了什麽。接下來我和祁寥都會盡力保護好你,而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靜下心來好好學習。”
祁東野低頭坐着,窗外夜風起了,吹得院落裏樹葉嘩啦作響。
白曉帆走後,杯子裏的牛奶變溫又變涼,他不記得自己那樣坐了多久,重新拿起手機時,屏幕上滾動着跟之前同樣的內容,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不過的确,在那鋪天蓋地的謾罵和嘲諷中間,也有數不清的祁寥和白曉帆的粉絲在努力控評。
很久之前的謠言澄清帖被發了又發,苦口婆心地編輯大段文字給牆頭草般的吃瓜路人看,偶爾,祁東野也能看見零星幾個自稱是振州一中學生的id,說着“祁東野不是那樣的”“祁東野很優秀,大家不要跟風造謠”——只可惜也都如山洪來臨時的一葉細草,被不勝數的“祁寥團隊給了你多少錢”“有錢帶我一起賺”席卷而去。
屏幕頂端瘋狂浮起的對話框接連不斷,頻率高得像掉幀一樣,祁東野忍無可忍,退出社交軟件點進去。
聊天界面上999+的紅點提示,私聊、群聊全都爆了,班級群早炸成了一鍋粥,祁東野略過群聊直接看單人對話框,趙勤遠癫痫似的瘋狂戳他:“你是誰?我沒看錯吧,你他媽是誰??祁東野,你爸居然是祁寥?啊???”
字太密了,祁東野看得眼暈,隔壁陸婷話也不少:“我天哪,祁東野,你這藏的也太深了吧!我們都吓懵了!你怎麽能是祁寥的兒子啊!!!”
……
有給他發轟炸消息的,有給他打語音和視頻電話的。祁東野向來人緣一般,也懶得加太多沒交集的同學朋友,凡是列表裏的好友,都是相處得還不錯的,平時他們知道祁東野這人無趣話少、脾氣又差,基本不敢打擾他,今晚熱搜一爆,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都冒出來問候祁東野全家。
祁東野一個都沒回,垂眼盯着屏幕,拇指一頁頁快速滑上去。
翻到底了,也沒有唐筝筝的消息。
外邊祁寥站在落地窗邊打電話,一層客廳很靜,淩晨五點鐘,遙遠處山際的霞光穿過紗簾投射進來。
偏廳裏雙方工作室吵作一團,不過隔了一道門再傳到這裏,也好似只是普通的白噪音,空曠的電話聲響了幾響,很快被人接起,接起的一瞬,祁寥恍惚一下,半秒之後,蔣曼開口道:“一晚都沒睡嗎?”
祁寥怔了一怔:“你知道是我?”
“我在國內沒什麽朋友,今天你又爆了熱搜,這時候頂着這個國際區號打過來的號碼,除了你還能是誰。”蔣曼聲音很平靜,“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我來征求你的意見。”祁寥說,“你也看到了,東野的身份被狗仔曝光了,現在我需要出面給一個解釋。關于我們以前的事情,我……”
“你不用顧忌我,你想說什麽都可以。”蔣曼說,“我早就退圈了,現在也不在國內生活,國內的輿論不會影響到我。你還要在娛樂圈繼續走下去,所以,怎麽對你最有利,就怎麽說吧。”
雲霞映着日光層層片片,祁寥沉默良久,說:“對不起,沒有照顧好孩子。”
“別這麽說。”蔣曼道,“是我對不起你。”
祁寥眼皮忽然顫了顫,不過聲音沒有,聽起來還是尋常:“我記得我們有六個小時時差,現在你那邊應該也不早了吧。抱歉,我打擾你休息了。”
“嗯……沒關系。”說那話時,蔣曼的聲音忽然遠一些,仿佛是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我在起稿,本來也沒打算早睡。”
他們淺淺又聊幾句,電話挂斷了,四周重新歸于安靜。
蔣曼将手機慢慢放下,臨窗的桌邊一盞燈、一杯咖啡,意大利的深夜如墨色一般,她點開剛才的通話記錄,指尖在“添加聯系人”的選項上停滞半秒,終于還是又退出去。
沒什麽意義,他們已經不會再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