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65
C65
祁東野來到唐筝筝房間,卧室門錯開一縫,他看見她已經鋪好自己的床單枕套。衣櫃挂滿衣服,客廳桌上擺着她的杯子和零食,除此之外,還有些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他一愣,問:“你把家搬來了?”
唐筝筝很不好意思:“我第一次錄旅行綜藝嘛,也不知道需要帶什麽,就都帶了一點。”
“咱們不會一直在游輪上,後面要換好幾次住處,還會到山上露營。”祁東野開始替她頭疼,“這種觀察類真人秀,工作人員不會幫忙搬行李的,你的箱子這麽重……”
“沒關系呀,到時候再說吧。”唐筝筝說,“大不了爬山的時候我精簡一些,把一部分行李留在車上就好了。”
也是,反正唐筝筝肯定也不是行李最多的,畢竟嘉賓裏還有個頂流女藝人姜顏。祁東野點點頭:“到時候我幫你搬吧。”
“好啊。”
她答應得倒痛快,似乎上學時候也是這樣。祁東野笑了笑,見她要關房門,制止道:“別關了,就開着吧。”
唐筝筝“哦”一聲,松開把手走回來。經過茶水櫃,順便拿了幾包零食,然後挨着祁東野在客廳地毯坐下。
祁東野幫她拆開薯片,問:“你晚飯沒吃飽?”
“吃飽了啊,”唐筝筝說,“但是飯是飯,零食是零食嘛。”
祁東野無可反駁,看她拿着遙控器認真選片,又問:“你想看什麽?”
“《長靈記》。”
祁東野拿薯片的手一停頓,開口時語氣沒什麽異樣:“好啊,當年沒追完,我也一直想再看看。”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商林林暫停綜藝錄制了。”唐筝筝說,“他爸爸車禍很嚴重,他趕最近一班飛機過去,應該還能見到最後一面。”
祁東野看向她:“是你勸他去的?”
“是他自己想去的啊,”唐筝筝說,“商林林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誰還能勸他去做啊。”
祁東野點點頭,唐筝筝伸手過來拿薯片,說:“他爸媽也是在他七歲那年離婚的。離婚之前,他爸爸一直對他很好,但是在他六歲的時候,他媽媽有了第二個孩子,孕期裏他爸爸出軌了,他媽媽就打掉那個孩子,帶着他離了婚。”
“我見過他爸爸一次,是個商人吧,穿一身西裝,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他提着很多禮物,站在我們那個破樓道裏,那天商林林在我家,踩着凳子從貓眼看他爸,到最後也沒給他開門。”
祁東野靜靜聽着沒做聲,唐筝筝想了想,又說:“商林林心裏挺恨他爸的吧,這次出車禍,他說那是報應,沒什麽好去看的。但是,再怎麽說也是爸爸呀,而且這是最後一面了。何況離婚之前,他爸給他留下的全都是特別美好的回憶,不是個好丈夫,卻是個很好的父親。所以他才會這麽掙紮……”
或許因為她也有類似的經歷,年幼時父母離婚,成年後親人逝世……唐筝筝說着有些共情,祁東野聽不下去,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麽,于是生硬轉移話題:“你還沒找好啊?”
“找好了呀,這不就是嗎。”唐筝筝說,“但是我忘記了,我們當時看到第幾集了?”
“39集。”祁東野說。
“哇,你記得這麽清楚啊,”唐筝筝驚嘆,“你們學霸的記憶都不遵循艾賓浩斯曲線?”
祁東野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但是我已經知道結局了。”
“我也知道了。姜顏不是說了嗎,最後是個開放式結局,沈益扶持長靈登基,然後繼續作為大将軍陪在她身邊了。”
“我還記得當時寒假追劇,你跟商林天天吵。他說沈益最後要當男寵,你很生氣不相信,還把他的薯片沒收了。沒想到最後真的是男寵。”
唐筝筝笑了:“那時候年紀小嘛,總覺得我喜歡的人,他就應該得到最好的。要演一番,要演完美的人設,正直、善良,還要有最好的結局。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沒有什麽結局一定是最好的,只要他自己高興就好了——做男寵是沈益心甘情願的,來出演沈益這個角色,那也是祁寥自己願意的。”
次年冬末的影視之夜,祁寥憑借《長靈記》沈益斬獲最佳男主金獎,梁宛獲得最佳女主獎,《長靈記》全網收視率排名第一,朱铎也因此獲得最佳導演獎。
驚天動地,如奇跡一般,被媒體譽為20年前《雁過秋山》盛世再現,可惜那時唐筝筝正在遙州準備期末考試周,他們早已經不在同一座城市了。而至于《長靈記》的後半部分,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也一直沒再看過。
“還有很多集,現在連一半都沒到。錄綜藝這幾天肯定看不完了。”祁東野說。
“沒關系啊,錄完綜藝又不是就不聯系了。”唐筝筝嚼着薯片專注盯屏幕,“慢慢看嘛。”
祁東野無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他們開始看電視劇。看了兩集,淩晨了,祁東野困得直打瞌睡,唐筝筝還精神着。
忽然記起明早五點半還要幫姚祯錄視頻,唐筝筝拿出手機,距離鬧鐘鈴響只剩三個多小時。祁東野非常震撼,強制關掉電視:“你真能行嗎?”
“能行能行,”唐筝筝笑說,“我們做設計的,熬夜通宵還不正常?我都習慣了。”
她是習慣了,祁東野可不習慣。他回房緊急睡覺,感覺才剛一挨枕頭,鬧鐘就響了,睜開眼,淩晨的羿江江面倒映橙紅霞光,他掙紮着起身洗漱,聽見隔壁門開了。
祁東野推門出去,甲板上唐筝筝背對着他在拍照。深秋的清晨,天色很暗,風有些涼,他見唐筝筝只穿一件單薄襯衫,出聲問:“你不冷?”
“媽呀,你吓我一跳!”
唐筝筝手一哆嗦,相機差點掉進江裏。她回過頭問:“咦,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啦?”
“你不是說要去給姚祯幫忙嗎?我睡不着,來陪陪你。”祁東野說。
唐筝筝看看他,笑了:“你來,我給你拍張照片。”
祁東野站在甲板欄杆邊,被風吹了個透心涼。唐筝筝弓着腰找角度給他拍照,看姿勢還真像那麽回事,祁東野随便她拍,拍完了,唐筝筝告訴他:“你的襯衫扣子扣錯排了。”
“你不早說??”
唐筝筝笑着抱起相機跑路,祁東野追上她,一邊重新系扣子,一邊跟她上樓去餐廳。
姚祯已經在餐廳角落的公共廚房等了,他給唐筝筝說了些錄影要求,唐筝筝拍拍胸脯自信上崗,祁東野沒入鏡,只在畫外旁觀,看姚祯揉了一會面團,感到手機震動,是朱以晨的消息。
祁東野走遠兩步讀消息,朱以晨沒說話,只發來一張醫院走廊的照片。
祁東野問:“到了?情況怎麽樣?”
“過世了。”朱以晨說得很簡潔,“有些事得處理,大概再過兩天回綜藝繼續錄制。”
祁東野垂眼看着屏幕良久,回複個“好”字。
姚祯的烘焙在清晨七點鐘準時烤好,梁宛捂嘴打着哈欠走進餐廳,看見祁東野衣袖卷起到手肘,正彎腰給泡芙一個個擠奶油。
梁宛挑眉看着他,覺得好笑,卻也說不清哪裏好笑,于是拿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然後反手發送給白曉帆。
早餐時範義鵬宣布商楚暫停錄制的消息,嘉賓們覺得遺憾,但是家人事大,也沒法勉強。
不過七位嘉賓少了一位,剩下的就很好分組,很快游輪停靠岸邊,今日行程是游覽羿江中游最著名的朱姊峰,嘉賓們沿着林間山路慢慢向上走,姜顏和唐筝筝走在前面,緊跟着梁宛和梁北逸,最後則是姚祯和祁東野。
深秋季節的朱姊峰觸目鎏金,來到山頂俯瞰,羿江如一碧玉衣帶環腰,急轉之後,又立刻奔流而去。
唐筝筝和姜顏瘋狂自拍的功夫,那邊姚祯和祁東野已經在支燒烤架,祁東野清早幫姚祯烤了面包,現在對姚祯的指令非常熟悉,已經被訓練成一名得力助手,他跟梁北逸一人一邊蹲着穿肉,姚祯點炭扇火一次成功,趕緊把唐筝筝喊回來拍攝。
唐筝筝說:“早晨烤面包的視頻還沒剪呢,現在又錄新的,你剪得完嗎?”
“視頻哪有剪得完?先拍再說。”
唐筝筝笑說也對,打開錄像,對着祁東野和梁北逸一通瞎拍。姜顏和梁宛幫姚祯調着燒烤料,姚祯嫌祁東野穿串太慢,唐筝筝錄完一段,放下相機要來幫忙,祁東野不同意:“這都是生肉,你手上有傷,別感染了。”
她手上有傷?唐筝筝愣愣想不起來,攤開手掌翻來覆去看了看。
姜顏聞聲探頭,祁東野說:“昨晚剝蝦的時候,你不是把手紮破了?”
唐筝筝“啊?”一聲,仔細看看食指側面,還真有一道細細的血痂。但她向來大喇喇的,昨晚流血時都沒怎麽在意,睡了一覺就更不記得了。
姜顏沉默一晌:“不是吧,這麽一丁點傷口,我都得拿着放大鏡找。祁東野,你也太誇張了吧……”
祁東野沒做聲,姚祯解圍道:“謹慎點也對。不幹淨的生肉可能會有鏈球菌,手上如果有新鮮傷口,感染了是很嚴重的。”
“啊?居然是真的?”
姜顏神色很茫然,梁北逸說:“這是常識,你不知道?我都知道。”
“幹嗎呀,我又沒做過飯!”姜顏撅嘴不高興,“我确實不知道嘛……”
梁北逸又說:“那看來東野平時經常做飯了?”
“呃……也沒有。”
其實他也不知道。
祁東野繼續穿着肉串。
單純因為是唐筝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