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翻地
翻地
“接下來啊，當然是去吃午飯了，你這個傻孩子，這農活真要幹起來，簡直沒個頭，真沒想到，世上還有你這麽愛幹活的人，連午飯都不想着吃了。”王世英笑着說。
“我倒是覺得農活挺有趣的。”蘇露說。
“有趣也要吃了午飯再幹。”王世英說，“就算你不吃飯，我也是要吃飯的。”
“對啊，娘子，大嫂也是要吃飯的。”田望之喘着粗氣說。
王世英看了看田望之，“別說我了，小田也要吃飯啊，你看他都累什麽樣了。”
蘇露從上到下仔細打量着田望之，見他确實憔悴了不少，“好，那就回去吃飯吧。”
“等一下！”蘇露和田望之正要走，王世英出聲制止，“蘇姑娘，你不要回他家了，跟我走吧。”
“為什麽？”蘇露問。
“蘇姑娘，你不是不想嫁給小田嗎？”王世英說。
“是啊。”蘇露點點頭。
“那你就不要繼續住在他家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招人議論，以後你就跟我住吧。”王世英說。
“嗯，也不是不行。”蘇露說，反正她也只是要找一個過冬的地方而已，誰家都一樣。
“不行，她是我娘子，自然要住我家。”田望之提出反對。
“什麽娘子！別在這裏胡說八道了！而且這事你說了不算，要蘇姑娘答應才算。”王世英說。
“娘子，你要離開我嗎？”田望之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蘇露。
Advertisement
“去我家，我天天給你做好吃的。”王世英說。
“好，我跟嫂子走。”聽說有好吃的，蘇露馬上開心地答應了。
蘇露來到王世英家，王世英給家裏人介紹說她是自己的遠方親戚，要過來借住一段時間，王世英的丈夫和其他兩個孩子都沒有意見，只有田茂和蘇露互相看不順眼，在王世英去忙着做飯的時候，還吵了一架，直到王世英出現，訓斥了田茂幾句才算完。
吃完飯，王世英刷完碗，拿了兩把镢頭和一塊磨刀石來到小河邊，蘇露跟了過去，也想試試，王世英教她在磨刀石上慢慢把镢頭磨鋒利，兩把镢頭都磨好了之後，把磨刀石送回了家，才往田望之家的菜地走去。
等到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扛着镢頭來到了那片菜地，田望之已經在路邊等候她們多時了。
“望之，你怎麽來了？”蘇露顯然有些驚訝，上午累成那個樣子，沒想到他下午還會來。
“這是我家的地，我當然要來。”田望之站起身。
“吃過中午飯了？”王世英問。
“吃了。”田望之回答。
“不好好吃飯可幹不了農活。”王世英把肩上的镢頭拿下來，“翻地的活可比割草累多了。”
“大嫂，不要讓他幹，萬一把他累死了怎麽辦？”蘇露認真地說。
王世英聽了哈哈大笑，“哈哈哈，哪裏就能把人給累死了。”
田望之覺得兩人在取笑自己，“我肯定能幹，你們不用笑話我。”
“小田，我可不是取笑你，你看她這麽一臉認真地說你會被累死，不覺得很好笑嗎？”王世英一邊笑一邊說。
“不好笑！”田望之氣鼓鼓地說。
王世英擦了擦眼角，“她是真的擔心你，怕你累壞了。”
“對啊，我想做的事，不想把你累壞。”蘇露說。
“娘子，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相公的身子還沒弱到那個份上。”田望之說。
“你生什麽氣啊？你要是像阿姚的相公那樣強壯，我才不會攔着你。”蘇露說。
“娘子是在嫌棄我嗎？”田望之說。
“是啊，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找夫君，必然要找健康壯碩的，像田得財那樣的，才合我的心意。”蘇露說。
她确實那麽說過，自己也沒什麽可抱怨的，田望之悶聲拿過镢頭下了地，他田得財有什麽好的？不就是身子強壯一點嗎？他大字不識一個，怎麽能跟我相提并論！田望之想着，氣憤地揚起镢頭，狠狠地鋤進土地裏。
“小田啊，你這樣使勁，沒幾下就累了，慢慢來。”王世英說。
田望之不管不顧地揮舞着镢頭，果然一會兒就慢了下來，镢頭揮得越來越低，臉也紅了，身子也塌了，胳膊沉得像是綁了石頭，田望之停下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依着镢頭杆從喘着粗氣。
王世英看他費了這麽大勁，也沒翻出多少地，還把自己累成這個樣子，實在看不過去，劈手奪了镢頭，“你這沒幹過農活的少爺命，還是去田埂上歇着吧，別把你累出個好歹來。”
“沒事的，大嫂，我還能繼續幹。”田望之說。
“得了吧，活就不是你這樣幹的，你還是先歇歇吧，等你歇好了，我再換你。”王世英說。
田望之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路邊，坐了下來，兩只胳膊不住地微微顫抖，他以前只見過別人用镢頭翻地，看起來很輕松，一邊翻地，還能一邊說說話，沒想到自己一上手，才知道說着容易做着難，只鋤了幾下地，就累得不行了，看來蘇露說得對，确實是自己太弱了。
王世英在地裏教蘇露翻地，田望之默默看着，也跟着學，蘇露不識字，自己就是有一肚子的才華，她也不會理解，她只能看到田得財整體強壯，而他卻瘦弱無力，等到哪天蘇露對自己失去了好奇，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
“大嫂，蘇姑娘，你們在忙活什麽呢？”姚仲芳走了過來。
王世英擡起頭，“蘇姑娘想要種菜，我們打算把小田家菜地重新種起來。”
“種菜？小叔家沒有種菜？那每天吃什麽？”姚仲芳有些驚訝，大家都是農家，怎麽還會有不種菜的？
田望之不好意思地揉搓着手掌，“我本打算走仕途，一直在讀書，就沒有種菜種地。”
“哦，原來是這樣，這也難怪，讀書很耗費時間和心力，确實很難抽出時間來幹這些農活。”姚仲芳說。
村裏人聽說田望之只讀書不種地，都是嘲笑他不務正業，說他早晚會被餓死，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能理解他的人，田望之很高興，喃喃地道了一聲謝，“謝謝。”
“小叔客氣了。”姚仲芳笑着說。
田望之的心怦怦直跳，這世間竟還有這般溫柔體貼的人願意理解他，而且這般知禮數，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娶的妻子，就該是這樣的女子才對，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再也不敢看姚仲芳一眼，只攤開手，撫摸着自己的手掌。
姚仲芳見他不說話，向他的手掌看去，“呀！小叔，你這手上好大的水泡啊，怎麽弄的？”
蘇露和王世英本來正在埋頭翻地，突然聽見姚仲芳高聲說話，都轉過頭來看。
田望之擡眼看見蘇露的眼睛，想起自己剛剛龌龊的想法，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忙低下頭，“沒事，都是我剛才拿镢頭翻地的時候，太使勁了。”
“你可得小心點，不要把泡磨破了，這右手磨出水泡來可怎麽是好，是不是寫字也不方便了？”姚仲芳說。
“就說讓你不要逞強吧。”王世英說。
“你身子弱，就好好休息吧。”蘇露說。
還是姚仲芳說話好聽，田望之心想，這樣的女子，怎麽就嫁給田得財了呢，要是嫁給自己就好了，自己一定會好好對她，兩人還能一起看書讀詩，多好啊！田望之看了看蘇露，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正開心地翻地，蘇露長得這麽美，他也割舍不下，要是能得姚仲芳為妻，蘇露為妾，賢妻美妾，真是其樂無窮。
田望之想着想着，傻樂起來，姚仲芳覺得無趣，也不去管他，徑直下了地，“蘇姑娘，我來幹一會兒吧，你歇一歇。”
“你幫大嫂吧，我還不累。”蘇露笑着說。
姚仲芳走到王世英身邊，“大嫂，我來幹一會兒吧，你去歇歇。”
王世英把镢頭遞給姚仲芳，“這蘇姑娘看着柔弱，還真是有力氣，連我都比不過她。”
姚仲芳笑了，“翻個地，你們還比起賽來了。”
王世英爽朗一笑，“哈哈，我就是有股不服輸的勁頭，看她身子比我弱，力氣卻比我足，我還真是不服氣。”
“我們都知道大嫂厲害，大嫂去歇着吧。”姚仲芳笑着說。
2766
“好，我去歇着，你來吧。”王世英來到路邊，見田望之目不轉睛地看着姚仲芳，“看什麽呢？”
田望之擡頭，見王世英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沒什麽，我就是想着，連姚仲芳這麽柔弱的女子，都能翻地種田，我真是太沒用了。”田望之說。
“你就是從來沒幹過，才會覺得難，等熟悉熟悉就好了。”王世英說着，也在路邊坐下。
“大嫂，你說姚仲芳怎麽會嫁給田得財呢？”田望之說。
“不嫁給田得財嫁給誰？嫁給你嗎？”王世英嗆道。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田望之連忙說。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反正嫁給誰都不可能嫁給你，她家裏本來就窮，要是嫁給你，就一起餓死吧！”王世英說。
“誰說的？我早晚能中舉，肯定能讓她過上好日子。”田望之說。
“啊？你還真有這個想法啊？”王世英起身，一巴掌狠狠打在田望之的後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