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明如你
精明如你
“嚴骁事件”在網上的熱度維持了很多天,居高不下。
調查組的線索總是捋着捋着就斷了,場館裏處處都是攝像頭,但是比賽前嚴骁唯一喝過的水,在此之前只有游泳隊教練楚興接觸過。
調查組甚至去檢測了楚興體內的興|奮|劑含量,以及楚興的個人物品,都沒有異常。
白航銳有排班的時候就在相關場館值班,沒有排班就在游泳隊那邊,已經幾天沒有在祁昭面前出現過了。
許菁菁和尚雙玖眼看着他們祁隊,從悶悶不樂到發洩式訓練,再到不知道是對什麽妥協,最後重新恢複平靜——在杭州遇到白航銳之前的那種狀态。
眼看着亞運會結束近在眼前,許菁菁敢說,如果這次白航銳依然沒有行動,放任祁昭就這麽走了的話,那他以後再想見祁昭就難了。
祁昭這個人看似什麽都不在乎,其實他心思細膩的要命,認識白航銳這麽多年,兩個人甚至有過一段親密無間的關系,但是重逢之後他始終沒有露出自己的鋒芒,只是用自己的觸角去一下一下碰觸,一旦察覺到一點異動,就立刻縮回自己殼裏。
重逢後的這段時間白航銳和嚴骁的關系,還有上次的采訪視頻,都在祁昭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一旦有一個點可以證明白航銳如今喜歡的人是嚴骁,那祁昭絕對能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封閉起來,再也不見白航銳。
許菁菁也見不到白航銳,每天在祁昭面前眉頭蹙的老高。
祁昭每次見了她都會多看她幾眼,只是她一直這樣,祁昭作為隊長也不能真的視若無睹,“你有什麽煩心事兒這麽久了還沒解決完?”
許菁菁沉默,又沉默,祁昭準備轉頭走的時候,救星來了。
“祁昭。”
許菁菁聽見白航銳那熟悉的聲音時,簡直就是春風十裏吹散寒冬凜冽,春光趁早冬霜消盡,觸目所及陽光明媚。
祁昭腳步微停,轉頭看向步履匆匆的白航銳。
幾天不見,白航銳面上滿是疲憊之色,祁昭本來閃過一絲驚喜的眸子斂了斂,應了聲:“嗯。”
白航銳在祁昭面前停下,先是低頭看了一眼祁昭手裏剛打完飯的餐盤,頓了頓,突然不想說後面的話了。
“怎麽了?”
看着白航銳欲言又止,祁昭腦海裏閃過什麽,開口問道。
白航銳薄唇微抿:“你29號那天有沒有見過什麽相關的人,出現在賽前休息室?”
許菁菁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剎那間冬風過境荒原一片,暴雪将至寸草不生,方圓十裏冰封維谷,看不見一點生色。
祁昭盯着白航銳,微斂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過了好久才啞聲開口:“懷疑到我身上了?”
“不是,”白航銳低聲否認,補了句:“有志願者說29號見你出現過。”
“沒有。”祁昭像是隐忍了很久,才沒有直接質問白航銳,只是平靜的說了句沒有,轉身就走。
許菁菁看見了,他端着餐盤的手都在抖,穩重如祁昭,除了上次在餐廳裏白航銳跟嚴骁走了,許菁菁已經真的很久沒見他這樣了。
白航銳快走兩步抓住祁昭的手腕,“祁昭,你被指認進來,所以你得跟我去調查組那邊解釋。”
如果說剛才祁昭黯淡無光的眼神讓許菁菁害怕的話,那此刻祁昭看向白航銳像看陌生人的目光,許菁菁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祁昭真的跟白航銳走了,後面兩個人的關系會走到哪一步。
“讓調查組的人來和我說。”祁昭沉默良久,才說了這麽一句。
白航銳握着祁昭手腕的手沒松,反而握的更緊:“他們讓我來,是因為我們關系好些,比起調查組的人帶你走,是給你留了尊嚴。”
“呵,”祁昭冷笑一聲,反問:“留了尊嚴?我犯了什麽彌天大錯需要別人給我尊嚴?”
“還有,我們有關系麽?”祁昭甩開白航銳的手,轉身走的灑脫:“要麽讓調查組的人來和我說,要麽你就另尋高明。”
看着祁昭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許菁菁連忙往前走了幾步:“不是,你怎麽想的啊?你覺得會是他?”
白航銳搖頭:“我不信是他。”
許菁菁無奈,“你直接問他,是個人都會覺得就是他吧?”
白航銳沒說話。
“剛剛祁昭問你,是誰讓你來的。盡管他已經很生氣了,還是在心底想給你找個借口,說這件事和你無關。”許菁菁嘆了口氣:“結果你在說什麽啊?神他媽的因為你和他關系好?你是語言系統死絕了蠻和他說這個?”
“有人明确指認祁昭去過游泳場館休息室……”白航銳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不是,他有沒有去過你有問過他嗎?這段時間我們天天在一起訓練,你問過我們嗎?”許菁菁氣笑了:“還有游泳場館裏有那麽多攝像頭,調查組不會自己查嗎?”
“白航銳啊白航銳,精明如你,有一天也能被人當槍使。”
許菁菁說完這句話,端起祁昭剛剛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餐盤,去了打包處。
許菁菁到祁昭房間門口的時候,恰好遇到準備去吃飯的尚雙玖,尚雙玖一見她就要打招呼,許菁菁急忙比了個手勢,讓他閉嘴。
尚雙玖疑惑的看着她敲祁昭房間的門,看着她進了祁昭房間,又看着祁昭房門關上。
尚雙玖伸手抓了抓頭發,不解:“怎麽?在門口打招呼犯法啊?”
許菁菁把給祁昭打包的飯放到桌上,輕聲說:“先把飯吃了吧。”
祁昭看着透明的打包盒,開口的瞬間眼眶倏地紅了:“他不相信我。”
許菁菁看不得他這個樣子,想哄哄他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在集訓隊那段時光并不好,後來你們都絕口不提。”祁昭往沙發背上輕輕一靠:“但是韓煦他會說很多好的東西,他總會在我身邊說,我就像是白航銳帶大的孩子,什麽都和他很像。”
“2018年7月1日,進集訓隊第一天,李邁給我們配槍,我的那把槍是白航銳遞給我的,那時候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帶着那把槍走過各大賽場,打出一場比一場更好的成績。”
“白航銳的天賦和優秀在集訓隊展現得淋漓盡致,說我東施效颦也好,說我什麽都好,我就是在模仿他,在向他學習那些我可能永遠都得不到的天賦。後來祁昭成了大家口中的第二個白航銳,祁昭也以為是。”
“可是那麽久了,祁昭守着過往卑微的活着,白航銳依然按部就班過着自己的生活。李邁有一句話說的沒錯:白航銳的光屬于所有人,從不獨屬于某個人——尤其是我。”
祁昭說着說着開始哽咽,直到再說不出話來。
這麽多年,許菁菁見過各種模樣的祁昭——淡然的、嘴欠的、意氣風發的、目中無人的、訓練時不要命的,唯獨沒見過他這麽脆弱的一面。
韓煦那句話說的很對,祁昭就像白航銳帶大的小孩。
那時候在集訓隊,白航銳會刻意關注這個年紀最小的隊員,祁昭說的“東施效颦”,也都是白航銳故意站在他旁邊射擊位教他的,怕祁昭性子乖,隊裏其他人會欺負他,白航銳總是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白航銳是什麽時候遇見嚴骁的,許菁菁沒問過,也不想知道。但是比起這麽多年只見了幾次面的白航銳,一直陪在身邊一起訓練一起比賽的祁昭,很明顯要讓許菁菁更偏心一些。
許菁菁沒有愛過誰,也沒有感受過被愛人懷疑的滋味,但是看着祁昭這樣,她早在心裏把白航銳罵了一萬遍。
“祁昭,”許菁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菁姐相信你。”
“今天不給白航銳說好話,也不為他開脫。我知道你心中的怨氣,你發洩出來,總歸要好受些。”
白航銳剛回自己住的地方,就見到了嚴骁。
嚴骁唰的站起來,開門見山問他:“你去找祁昭了?”
白航銳頓了頓,點頭。
“你發什麽瘋?”嚴骁蹙眉,不知道想到什麽:“這事兒就是讓人随口一提,調查組連監控都還沒調,你就直接去給人定罪?”
嚴骁剛經歷了這麽件事,對于空口無憑的事惡心得很,結果白航銳倒好,直接問到祁昭臉上。
“你是嫌你們最近關系太好了?”嚴骁是真的氣得不輕,
“你不是……”白航銳唇動了動,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是,我是很讨厭他。”嚴骁坦然承認:“還不都是因為你。但是這件事不管往哪裏扯,和祁昭都沒什麽關系。”
白航銳擡頭看他:“你相信他?”
嚴骁一怔,搖頭:“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射擊隊隊長的為人。”
白航銳眼底閃過一絲惆悵和落寞,終究是沒有接下嚴骁這句話。
“行了,這件事你先別管了。”嚴骁重新坐回沙發上:“等調查組的結果出來,他們自己會聯系祁昭。”
“你最好,先去給祁昭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