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薯
紅薯
最終,黎知韞并沒有去追問這件事。
既然許孟寬選擇了向她撒謊,必然有他不願承認的理由,他之前幫了她這麽多忙,那這次,就當她悄悄幫他一個忙。
只是心不免變得蕩漾,像融化的蜜糖,“咕嚕嚕”冒着甜蜜的泡泡。
去工地的一大好處,就是不用回到公司加班。完成任務後,黎知韞徑自回了家。
難得到家時間這麽早,黎知韞忽而動力十足,打開掃地機器人,又用空氣炸鍋烤起了剛買的生紅薯,再把積攢兩天的髒衣服抱進陽臺——
然後在望見挂在陽臺一角的黑色大衣時,頓住了腳步。
那晚她在陽臺将衣服熨好後,就一直挂在了那。
之中雖然遇過許孟寬好幾次,但多是不期而遇,再加上這兩天忙,居然就這麽忘了,而他也沒提過一句。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才發現你的大衣還在我家欸。】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請問你什麽時候方便,我把它還給你。】
約莫過了幾分鐘。
【lene:那就今晚吧,我下班時從你樓下經過一下。】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好!那你快到了告訴我。】
放下手機,黎知韞将大衣取下,又翻出一個紙袋。
衣服搭在臂膀上很有分量,她忍不住低頭嗅了嗅,在陽臺幾日,上面僅存織物的氣息。
擡頭那一瞬間,黎知韞如夢初醒。
幹嘛聞別人衣服,好變丨态。
只是那天那個瞬間嗅到的味道,确實好聞到讓她想再聞一次。
是什麽樣的香水,淡到要湊這麽近才能聞到?
就好像它的主人一樣,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氣息,卻又在被人切實發現後,教人念念不忘。
黎知韞來到廚房,提前關閉了空氣炸鍋。
她打開塑料袋,揀了個最漂亮的紅薯,洗幹淨放了進去。
伴随着空氣炸鍋的“叮”聲,許孟寬的消息也到了。
黎知韞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拎着熱騰騰的紅薯,踏進了電梯。
電梯一路下到了地下一層,公寓門口的廣場不允許停車,許孟寬便直接開進了地下車庫。
昏黃空闊的車庫裏,唯有不遠處亮着一束車燈。
黎知韞走上前,見她過來,許孟寬先一步降下了駕駛位車窗。
裝大衣的紙袋有些大,透過車窗不太好遞,許孟寬解開車門鎖:“進來坐一會嗎?”
還個衣服,一秒鐘的事兒,為什麽要坐?
但黎知韞沒去問,當它是什麽既定流程一般稀松平常,坐上了副駕駛。
許孟寬率先接過紙袋,将它放進後座,卻發現在大大的紙袋後,還藏着一個小袋子。
“我剛烤的紅薯,要不要嘗嘗?”黎知韞晃晃袋子。
許孟寬雙手接過:“你還會烤紅薯,這麽厲害。”
黎知韞:“就是用空氣炸鍋烤,很簡單的,下次教你。”
“好。”
紅薯已經被烤到流油,皮一揭就開,許孟寬用袋子裏放的小勺舀了一塊,垂眼認真品嘗着。
“怎麽樣怎麽樣?”黎知韞整個人都快傾到駕駛座了,滿眼期待,“我那只還沒來得及嘗呢,好吃嗎?”
話音剛落,許孟寬用勺柄挖了一塊遞到她嘴邊:“喏。”
噴香的紅薯就湊在唇邊,帶着熱意的香味一股腦往鼻腔裏鑽,實在很難讓人忍住不一口吃下。
等她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暧丨昧時,許孟寬已經淡然地掉轉小勺,給自己又挖了一口。
他整個人實在太淡定,動作來得自然又随意,從眼神到動作,再到特地切換的勺柄,讓整個行為顯得無比正經。
真去多想什麽,反倒不太合适了。
“好吃。”許孟寬遲來地給出評價,“很甜。”
黎知韞故作鎮定地點頭:“嗯,那個老奶奶沒有騙我,确實特別甜。就在地鐵口旁邊,你下次也可以去買。”
“好。”許孟寬再次掉轉小勺挖了一塊遞去,“那再嘗一口?”
第一口都嘗了,拒絕第二口不免顯得奇怪。
黎知韞垂下眼,盡量不去看他的臉,吃下了第二塊。
——而後便是第四、五、六塊。
兩人就這樣分吃掉了一整只紅薯。
這讓黎知韞想起了學生時代,那些小情侶很愛做的事。
買一只剛出爐的紅薯,找塊臺階就近坐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紅薯的熱氣與彼此呼出的白氣彙在一起。
車窗玻璃不知不覺起了一層細密的霧,窗外的景象變得模糊遙遠,反顯得小空間裏的彼此更為緊密。
只是紅薯已經吃完了,好像沒有什麽留下去的理由了。
早知道剛才不該挑最漂亮的,應該挑最大的——
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間,黎知韞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我先回去啦。”黎知韞整理了一下明明很整齊的外套,“回去路上你慢慢開。”
“幾步路就不開車了,就停在這裏吧,這個點車位也難找。”許孟寬看向她,“明天你是去公司嗎?要不要我順路送你。”
其實兩個公司根本不算順路,同了不到一公裏,就一東一西分道揚镳。
第一次是黎知韞不知道他公司在哪,信了他的話,結果還想騙她第二次。
人看着老老實實的,怎麽總是撒謊呢。
算了算了,就好心幫幫你,不讓你難堪吧。
黎知韞非常“寬容”地笑了一下:“真的嗎,那謝謝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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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知道許孟寬要送自己,連去上班這件事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黎知韞一邊警告自己,一邊克制不住心頭醉酒的小鹿,橫七豎八給她也撞得暈頭轉向。
範詩恬忽而找她,讓她幫忙挑跨年穿的新衣服。
黎知韞用最後一點冷靜客觀給出了評價後,忍不住發問。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你還記得許孟寬嗎?】
【詩恬不甜:高中同學嗎?記得啊,怎麽了。】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你對他有什麽印象嗎?】
【詩恬不甜:成績不錯,個子也高,長得挺帥的就是有點內向。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宋施詩追他沒成功,在晚自習哭了吧。】
啊?
黎知韞茫然地眨眨眼,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怎麽別人對許孟寬的印象這麽深刻,而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他的成績,甚至不記得他的臉。
還有宋施詩,這不是坐她斜對面的姑娘嗎,高冷到近乎清心寡欲,居然也會追人嗎。
而她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詩恬不甜:該你回答我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我前段時間碰到他了。】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我跟你說件事你別笑我啊,我差點沒認出他……現在回想起高中,我對他幾乎沒什麽印象,連他的臉都不記得,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腦子不好使,老年癡呆提前了啊。】
【詩恬不甜:很正常啊。】
【詩恬不甜:誰讓你高中玩的都是風雲人物,個個名聲比我們校長還響亮,哪記得我們班同學啊。】
她和範詩恬其實是高三下學期才逐漸交好的,之前的關系一直不鹹不淡。對于她過去無意間的忽視,範詩恬總有些小小的不爽,每次提起來都酸溜溜的。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大小姐我錯啦QAQ】
範詩恬回了個叉腰扭頭的表情。
那時候的她愛交際,身邊朋友确實都是些響當當的人物,各個摘出來都能領銜一部青春電影。
籠罩在那些人的光芒之下,不免顯得角落裏沉默寡言的男生更加微不足道。
而他的青春,其實也很多彩吧?
還把人家姑娘惹哭了,這可不夠厚道。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話說,我完全想象不出宋施詩還會追人诶。】
【詩恬不甜:大家都想不到啊,而且她長得很有氣質你不覺得嗎。】
黎知韞認可地點點頭。
确實,在一幫咋咋唬唬的姑娘間,襯得她像只優雅的白天鵝。
【昌瑞新鵬設計黎知韞:那許孟寬為什麽會拒絕她?】
【詩恬不甜:我聽說,是他那時候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