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完結

完結

公開的結果,就是黎知韞被各種電話短信轟炸了兩三天。

最迅速的當然是她爸媽。既然決定公開,黎知韞便誰也沒屏蔽,坦蕩地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所有人。

結果發出去沒幾分鐘,瞿卿便彈了條視頻過來。

黎知韞接得也果斷,“滴”的一聲,兩邊四張臉面面相觑。

她爸媽顯然有一肚子話要說,但看到他們的未來女婿就坐在一旁時,突然啞了口。

黎廣深尴尬地清清嗓子:“這麽快就在一起了?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矜持點兒。”

黎知韞對此很無語:“爸,你上次還說讓我別吊着人家。”

“有嗎?”黎廣深看一眼他老婆,“沒有吧?”

在這件事上,瞿卿顯然更沉穩一點。

她不耐煩地推開黎廣深尬笑的臉,一本正經道:“在一起了也好,剛好月底過年,帶回來給爸媽看看。”

“你不會要催婚吧?”黎知韞警覺道,“我們才剛在一起。”

聞言,許孟寬淡淡掃了她一眼。

“不催、不催。”瞿卿對她的反應哭笑不得,“就是給爸媽看看,你找了個什麽樣的小夥子。”

什麽樣的小夥子?

上次連人家戶口都查幹淨了。

“好吧,到時候再說吧。”黎知韞敷衍道。

電話挂斷後,黎知韞還不放心,叮囑道:“到時候我爸媽如果提起結婚之類的話題,你就說我們還在發展,等穩定下來再結婚。”

許孟寬認真點了點頭。

接個電話的功夫,消息欄裏彈出不少消息。

黎知韞正低頭挨個回複着,耳畔幽幽冒出一句:“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嗯。”黎知韞随口一應,下一秒意識到不對,忙放下手機,“沒有不想呀,但确實太早了,我工作室還沒開呢。”

“嗯,工作室緊要。”

黎知韞沉默了幾秒。

末了她理了理衣服,側身坐在副駕上,面向許孟寬,“啪”一聲雙手把住他的臉,把他往自己拉近了幾分。

他的五官被擠得稍顯變形,目光誠摯中又帶着不解,毫無掙紮,乖乖貼向她。

“許孟寬。”她喊他名字。

“嗯。”

“聽好了哦,我想和你結婚,也想和你擁有一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兒,長得像你應該會超級漂亮可愛。

“我還想和你一起變老,雖然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追求,但你的鮮花不許斷哦,我要把我的屋子布置成全養老院最漂亮的一間,還想和你一起看戲逛公園,一口假牙也要到處吃好吃的。

“你還有很多很多事要和我一起做,不要着急,也不要擔憂,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許孟寬認認真真聽到了最後。

“黎知韞。”良久後,他道,“我愛你。”

“我知道哦。”黎知韞湊上前吻了他一口,“明天我再把這句話回給你。”

許孟寬笑着應道:“好。”

有了這個小小的期許,在明天來臨之前,他都會一直沉浸在甜蜜裏。

籌備完工作室的一切預備事項後,黎知韞便打算提前回老家。

許孟寬還沒放假,臨別前一天,他去陪黎知韞一起收拾行李,等到兩個行李箱都被合上,他站在一旁,悵然若失地看了很久。

“你這什麽表情呀?”一想到要回家,黎知韞一整天都很興奮,“我就是回趟家,又不是生離死別。”

“不知道。”許孟寬沒看她,繼續怨念地盯着那兩個行李箱,“舍不得你走。”

黎知韞掐掐他放假的日期:“還有不到十天我們就能再見了欸。許孟寬,你怎麽這麽黏人呀?”

“不是黏人。”許孟寬一臉嚴肅地糾正她,“我就是,我不知道,我……”

還結巴上了。

黎知韞好心地沒去嘲笑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怎麽啦?”

許孟寬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是覺得這段時間過得很不真實,很像一場夢,我總覺得,你離開後我的夢就會醒。”

那個總是只能遠遠眺望的姑娘,也與他有了最親密的距離。

她會靠在他胸口,也會去吻他的唇,還會甜甜地說愛他。

一切都過于美好,以至于像一場虛幻的夢,夢境結束,他将開啓他孤單守望的第十一年。

“我是假的嗎?”黎知韞故作生氣地抓過他的手,去摸自己因為忙碌而溫熱的臉,“你捏捏,有這麽逼真的假人嗎?”

平時她沒少蹂躏他的臉,還許孟寬還是舍不得用力捏她,只是輕柔地拂了拂她臉頰,像在觸碰至高的珍寶。

“就是因為太真了,我才更害怕。”他輕聲道。

黎知韞總在社媒上刷到一些在愛情裏很沒有安全感的姑娘,但好像沒有人告訴她,男朋友沒有安全感怎麽辦。

又愁人,又無奈,還有一點兒心疼。

“我回家了,我們也可以每天打視頻電話呀。”她的手一路下滑,攬上他腰際,“等你回去後,我還會把你介紹給我所有的親戚朋友,到時候,你可不要嫌麻煩哦。”

“不嫌。”他埋在她頸間搖搖頭,碎發蹭得她脖頸一陣發癢,“我會認真記住他們的。”

這一晚,許孟寬沒有回家,在她家留了宿。

床頭留了一盞夜燈,好讓他仔細看她。他喜歡深深埋着她,一動也不動,貪婪地感受着她的溫度,待她鼓丨脹到哀求時,又霸道地堵上她的嘴。

他一手将她抱在懷裏,箍得極緊,另一只手一寸一寸描摹過她細膩的肌膚,直撥得她忍不住發顫,推不開他,只好洩憤地掐他背脊。

這次他沒有鎖住她的手,任由她發洩,擰得一背青青紫紫,本能地喟嘆出聲。

疼痛是真實的,傷痕是真實的。

她也是真實的。

-

剛出高鐵站,黎知韞便見到了等在門口的父母。

黎廣深手裏抱着一大束花,見到她後笑得比花還燦爛,瞿卿則一路邁着小碎步上前,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國慶也沒見你們接我時這麽激動呀?”黎知韞挨個和兩人抱了抱,懷裏捧着花,好奇道。

黎廣深一手一個推着她的行李箱:“那不是因為你找着對象了嗎。”

“喲。”黎知韞故作不開心,“合着你們想的根本不是我呀,人家還有一個多星期才放假呢,怎麽辦。”

“胡說八道!”瞿卿拍了她一下,“你是我們閨女,我們不想你想誰?唉,之前老盼着你嫁出去,現在真有着落了,突然怪不舍的,你爸那天哭了一宿呢。”

“真的假的呀?”黎知韞笑眯眯地湊到黎廣深面前,“爸,你居然哭了呀?”

“去去去。”黎廣深板着臉推開她腦袋,“哭個屁,我巴不得你快點嫁出去,別煩我們了。”

黎知韞被推得“哎喲”一聲:“是嗎?那等他一回來我們就領證。”

“說好了嗎?這麽快?你還這麽年輕,急什麽?”瞿卿突然緊張起來。

黎廣深也忙道:“我們同意了嗎就結婚?你一個小姑娘,別被人騙了,回頭讓你老子和他說說清楚。”

好像之前嫌她年紀大的不是他們似的。

今天是個晴天,站外的陽光甚是明媚,是冬日少有的暖黃天空。

黎知韞步伐輕快地走在父母中間,心情突然很好。

愛的人都在身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刻了。

許是知道她處了對象,哪怕許孟寬還沒回來,親戚們也都想先見一見她,八卦上幾句。

黎知韞每天像趕場子一樣輾轉在各個親戚家,連吃帶拿的頓頓大飽口福。

去到二姑家那天,剛好趕上表姐一家也過來了。

上次見面還是去年春節,廖晴見到她,禮貌一笑,便低頭看向孩子。

小孩子長得快,一年一變樣,黎知韞主動上前,逗起了小侄子。

沒一會兒,小侄子突然說想上廁所,保姆趕緊把他抱去廁所,黎知韞沒離開,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廖晴身邊。

她分明感受到廖晴身體一僵,但還是鎮定地擡頭看向電視。

“姐姐。”黎知韞喊她,“好久不見。”

雖然年年都見面,但兩人上次說話,似乎要追溯到好幾年前。

廖晴顯然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地應道:“好久不見。”

氣氛稍稍有些僵持。

黎知韞其實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廖晴先道:“聽說你要結婚了。”

“沒有啦。”黎知韞笑着搖搖頭,“只是找了個男朋友,結婚在計劃裏,但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這樣。”廖晴道,“挺好的。”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小侄子上完廁所出來,嚷嚷着要玩小汽車,保姆只好陪着他,在客廳一圈一圈繞。

廖晴看着孩子,忽然道:“你還在當設計師嗎?”

“嗯?”黎知韞一怔,“啊,是的。不過我辭職了,預備年後開一間自己的工作室。”

“自己的工作室?”廖晴終于看向她,“會不會很辛苦。不過,也挺厲害的。”

黎知韞笑了笑:“你呢?軒軒馬上要上幼兒園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們已經聯系好了,在南橋那家雙語幼兒園。”

“我是說,你自己有什麽安排嗎?”

“我自己?”廖晴愣怔片刻,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能有什麽安排。”

黎知韞眨了眨眼,沒說話了。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二姑旁敲側擊打聽了不少許孟寬的消息,确定他應該沒有自己的女婿有錢後,豪爽地表示到時候一定會給她包個大紅包。

而廖晴幾度想阻止她媽的刨根問底,但終究沒能開口,只好在最後向黎知韞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

黎知韞笑着向她搖了搖頭。

午飯吃畢,黎知韞主動對廖晴說:“最近有部電影聽說還挺好看的,好像是講未來人們移民到火星的故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廖晴應道,“選個晚一點的場吧,軒軒午覺還不知道睡到幾點起。”

“我們倆單獨去看不行麽?”

廖晴頓住,盯着她看了少頃,最終笑道:“好。”

電影确實很好看,場景大氣,配樂恢弘,故事感人。

燈亮起後,兩人看向彼此紅通通的眼眶,不由得笑了。

“其實,永生也不一定幸福。”廖晴說。

“是啊,所以Madison的選擇才更感人。”

……

二姑家距離電影院不近也不遠,約莫是地鐵兩站路的距離,兩人經過地鐵口時,都默契地沒往裏走,繼續向前。

起初還是讨論劇情,後來又聊起了生活,彼此不自覺疏遠後錯過的那一段人生,又被重新分享給對方。

直到走到二姑家樓下,黎知韞頓住腳步。

她從包裏翻出一本書遞過去,那是NASA出的一本宇宙圖鑒。

廖晴盯着書封看了良久。

眼裏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紅意,此刻重又漫上。

“我前幾天看新聞,說是NASA又發現了一個星群,而且它們的環境很宜居。”黎知韞說,“我突然就想到了你。”

猶記得廖晴還在上本科時,和同學教授一起,也曾發現過一顆小行星。彼時兩人的關系其實已經有些疏遠了,但她還是激動地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了黎知韞。

而那時的黎知韞也以為,她會擁有一個了不起的天文學家姐姐。

廖晴沒說話,只是眼淚一直在滾。

黎知韞主動上前抱住她,她也緊緊回抱,啞着嗓子道:“其實我一直有關注這些消息……你說,我要是現在去考天文學的研究生,還來得及嗎?”

“只要你想,永遠都不晚。”

考研不晚,開工作室不晚,結婚也不晚。

年齡只是數字,美好的事,任何時候發生都不晚。

-

放假當晚,許孟寬便一路開了夜車回來。

回家前,他特地先趕到了黎知韞家,見面時話還沒說上一句,一把将她攬進懷裏,抱了好久好久。

直到黎知韞快缺氧透不過氣,不得不推開他道:“你看,我是真的假的?”

許孟寬依依不舍地繼續摸她的臉,聲音有種帶着倦意的啞:“好真。”

背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一回頭,她爸媽正虎視眈眈看着兩人。

許孟寬一瞬間收回手,站得筆直,咽了下口水道:“叔叔阿姨好。”

黎廣深哼笑一聲:“先別喊我叔叔,誰準你大半夜把我女兒喊出去了?”

“爸,過了,過了。”黎知韞低聲提醒道。

學生時期還能演演這個戲碼,現在顯然不太合适了。

瞿卿面色凝重地看着兩人:“進來坐坐?”

許孟寬點點頭:“好,謝謝阿姨。”

話是這麽說,但十分鐘後,許孟寬才正式坐上她家沙發。

在這之間,他一趟又一趟地從車裏往她家搬東西,知道的是上門禮,不知道的以為要把她家當貴重物品倉庫。

一整個塞得滿當當的後備箱和後座,合着屬于他自己的行李只有角落一個登機箱。

就連故作嚴肅的黎廣深,到最後也忍不住道:“行了行了,小許,你的心意我們知道了。”

“還有一點酒,馬上就好,不好意思叔叔,久等了。”

黎知韞瞪大眼,看着許孟寬從後備箱搬出一個大紙箱,她頭一次見到有人送茅臺是論箱的。

到最後,衆人終于坐進了被禮品包圍的客廳裏。

黎廣深清了清嗓子:“你的誠意我們看到了,但暫時先放着,不收。我們辛辛苦苦把韞韞養大,肯定希望把她交給一個值得托付的人,而我們考慮的不僅是經濟方面的條件,更重要的是其他方面,所以我們來好好聊聊。”

“好。”許孟寬正襟危坐,“謝謝叔叔給我這個機會。”

說是好好聊聊,黎廣深确實沒少聊。

母女倆開始還能饒有興味地聽着,不時接上幾句,到最後,先是瞿卿困了回屋,緊接着黎知韞也撐不住,給許孟寬道了聲“加油”後回卧室了。

關卧室門前,她聽見黎廣深道:“你看看,我女兒真是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不給她老子說加油,給你說什麽加油。”

唉,好心辦壞事。

黎知韞忍不住為許孟寬默哀幾句,一頭撲倒在床。

第二天,當黎知韞趿拉着拖鞋從二樓下來時,看到的是兩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

茅臺不知何時被拆開了,茶幾上放着兩杯喝到一半的酒。

黎知韞剛被這副畫面逗笑,下一秒忽然冷汗直冒——

許孟寬喝酒了!

白酒度數高,要是又喝醉了胡言亂語怎麽辦?

想到上次的畫面,黎知韞有種想逃離家門的沖動。

她簡直不敢想象,要是許孟寬和她爸說什麽讨厭這個讨厭那個,怪他閨女都不看他一眼……

得,這一屋子的禮品怕是又得搬回去。

在這之前,要不先把許孟寬救出去?

黎知韞蹑手蹑腳地上前,拍了拍許孟寬。

這位還沒叫醒,黎廣深倒是聽見動靜睜開了眼:“幹嘛呢,韞韞。”

黎知韞忙站直身子:“爸,你醒了啊。”

“是。”黎廣深晃悠悠地坐起,“小許這酒量真是堪憂,半杯倒,還指望你能找個可以陪你老子喝酒的呢。”

黎知韞幹笑兩聲:“那誰能喝得過你啊。”

猶記得瞿卿曾經給她講過個笑話,說是在黎廣深還沒被安排坐冷板凳時,有次陪領導和客戶應酬,喝的是種特別貴的酒。領導本是打算意思意思喝點兒,剩下的都送給客戶,結果他一人就幹了一整瓶,把領導臉都氣綠了。

“酒量差點也好,看起來不像是個經常喝酒的,靠得住。”黎廣深道。

到目前為止,她爸的評價還挺正常。

但黎知韞仍有些忐忑:“他酒後,沒有亂說什麽吧?”

“沒有啊。”黎廣深搖搖頭,“不過,小許酒後是挺話痨的。就說他特別特別愛你,愛了多久,願意為你做什麽事,诶喲,給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都聽感動了……行,你們倆在一起,爸準了。”

黎知韞突然有點兒遺憾,昨晚沒能聽到許孟寬的唠叨。

她笑着看向沙發一角,許孟寬仍在昏睡,眉頭微蹙,好似有些不安。

黎廣深起身去洗漱了,她便順勢在他身邊落座,擡手試圖撫平他眉心。

許孟寬悶哼一聲,翻了個身,變作了面向她。

她笑着繼續揉他眉頭,突然聽見他嘀咕了兩句什麽。

“你醒啦?”她輕聲問。

許孟寬雙眼緊閉,嘴裏含糊不清道:“叔叔,我保證,我一定會對她好。你可能不相信,這個場景我想象了好多好多年,如果真有這個機會,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我,我會傾盡所有,毫無保留地愛她……”

真好,昨晚沒能聽上的話,最終還是給她聽到了只言片語。

良久,許孟寬終于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在見到眼前人時,難以置信地閉上又睜開。

“不好意思。”許孟寬撐着坐起身,揉了揉眼,“我昨晚喝醉了,可能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給你丢臉了……”

“許孟寬。”黎知韞打斷他。

“嗯?”

“我也會,很愛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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