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踏月留香（三）
踏月留香（三）
彭門七虎被追殺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有樁重要貨物要運送，因為太過貴重，以致被人追殺。
這聽上去莫名其妙，像極了天方夜譚，但事實上就是如此。胡鐵花拿着從一虎肩頭得來的寶石嘆息，他為這五人的死不值。
陸晴水問，“你要為他們報仇？”
胡鐵花捏着拳頭，他想回答是，但是他找不到兇手。這種報仇無門的感覺讓人非常沮喪，陸晴水舉着手裏頭的鷹，“或許可以問問它？”
楚留香問，“陸姑娘莫非精通獸語？”
陸晴水說，“自然不是。只是這鷹的主人花了大功夫追殺彭門五虎，如今我搶了她的鳥，又拿了寶貝。她若是知曉自己算計好的東西被人臨門一腳拿走了，定是氣的不行，自然會找上門來算賬。”
胡鐵花聽完拍掌，“還是你想的好。”
姬冰雁冷冷道，“吃飽了沒事幹給自己找麻煩。彭門七虎本事已不算差了，在江湖上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試問怎樣的人敢對他們下手，還不怕後續的麻煩。”
答案很簡單，對方一定財大氣粗，可以有高手保護，或者亡命之徒。這兩種都不是好相與的人，碰上前者還好，或許能留一條命，可若是遇上不要命的，到時候誰死都不知道。
胡鐵花瞪他，“你不想插手直說。”
楚留香從中周旋，“他不是這個意思，是叫咱們三思而後行。”
“或者黑吃黑。”陸晴水說。
姬冰雁忍不住用異樣的目光看陸晴水，他想不到陸晴水這樣正氣淩然的人會說出黑吃黑的話。實在太掉身份了，可是他轉而一想陸晴水的身份又覺得合理。
商人，當然是哪個方便用那個了。
計劃就此定下，楚留香一行人決定帶上極樂之星去找失主，陸晴水提着這只半死不活的鷹，威迫利誘下得到了路線，介于這一手實在太過驚人，胡鐵花再一次問陸晴水，“你真不通獸語？”
陸晴水認真思考了一下，“馬語算不算，我家綠螭骢想吃什麽草的樣子我能認出來。”
什麽愚蠢的哈士奇你竟然拿甜象草給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她很窮的……
鑒于陸晴水的表情太苦逼，胡鐵花一行人笑個不停，就連一向冷臉冷語的姬冰雁也勾了勾嘴角，用眼神鄙視陸晴水這個連馬都養不起的家夥。
陸晴水：她不和平民計較！
他們行走了一天一夜，走到最後口幹舌燥，那只原先寧死不屈的鷹這會也恹恹的，垂頭喪氣，就是不知道它是因為口渴，還是被陸晴水抓住嫌丢臉。
綠洲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胡鐵花揉揉眼睛，一巴掌拍在姬冰雁背上，“這是不是你說的海市蜃樓。”
姬冰雁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沒好氣道，“我不知道。”
陸晴水拎起手裏的鷹，确認這畜生的眼珠子裏透出對水的渴望，點頭說，“是真的。”
她第一個踏步往前走去，卻是聽到一陣輕聲笑語，這聲音很熟悉，至少在場幾個男人都知道前頭有什麽好事。陸晴水此刻停下腳步，轉身把鷹交給楚留香，“前方兇險未知，我去探路。”
楚留香自是明白出門在外萬事小心的道理，可他聽陸晴水的話再看陸晴水竊喜的表情總覺得哪裏不錯。胡鐵花捅楚留香的胳膊，“我怎麽覺得像個登徒子去找女人麻煩了。”
楚留香：你形容的很對。
陸晴水自是不知背後那群男人在诋毀自己，她只是順着水聲和笑聲往裏走去，她的腳步很重，還特別踩斷了幾根樹枝，在水邊浣洗的少女自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們用警惕的目光防備從樹林裏走出來的人，當看到是個妙齡少女時松下心來，恢複了之前的好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陸晴水錯覺，中間的少女看到自己有些失望。
她将這種多餘的想法扔出腦外，上前和少女交談，在得知後面還有幾個‘好看’的男人，為首的少女立刻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熱情邀請他們到自己的帳篷坐坐。陸晴水向少女表達謝意，轉身回去和楚留香說。
“太可惜了，我過去的時候她們正在洗澡。”
楚留香：……為什麽要用同道中人的目光看他。他風流但不下流。
幾人有驚無險跟着少女進了帳篷，當聽到侍衛喊少女公主時，胡鐵花悄悄對楚留香說，“運氣不錯。”
楚留香沒理他。
帳篷外頭是一大片草地，幾個男人坐在那裏，他們面前擺滿了美酒和美食，邊上還有美人伺候倒酒，一個紅袍男人坐那，公主見了他露出笑容，湊上去和男人說了幾句話，并用目光示意陸晴水他們。
陸晴水這群人看上去像是在沙漠裏迷了路，男人并不想招待旅人，可他看到楚留香手裏的鷹時，目光一下子變了，“你們從哪裏得來的？”
他和少女一樣，說話聲音帶着幾分生澀，看上去剛學官話不久，不同的是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男人帶着幾分粗犷。
“你們認識彭門七虎。”楚留香問。
男人站起來帶着少女離去，跟上來的侍從半是強迫把陸晴水他們請到一個帳篷裏，這裏頭沒有其他人，就是男人和公主，這時候男人才向陸晴水介紹，“我是彭門七虎的雇主。”
楚留香等人臉色一變，等龜茲王說完前因後果，問起彭門七虎如何時，楚留香沉痛道，“他們死了。”
邊上的琵琶公主慌張起來，問道，“那東西？”
“貨我們截下來了。”陸晴水指着那只鷹說，“它當時正想搶了東西跑，被我一箭射下來。”
龜茲王這時才用驚嘆的目光看着陸晴水，他以為陸晴水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沒想到竟然能射下一只鷹來。且不說臂力眼力，這只鷹被射下後至今還活着，足以說明陸晴水箭術高超。
“既然你是彭門七虎的雇主，東西自然給你。”陸晴水把極樂之星轉交給琵琶公主，把另一個問題抛出來，“你不好奇我們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龜茲王問，“此話何解？”
胡鐵花指那只鷹，“陸姑娘同它說了幾句，它便乖乖給我們帶路了。”
陸晴水目光炯炯，“這鷹你養的？”
龜茲王臉色不變，眼睛裏透出恐懼之色，從他的表情可以知道這鷹絕不是他養的，但是他認得這鷹，或者說他認得這鷹的主人。
他一下子抓住陸晴水的手，“還請姑娘救我。”
這話說有的沒頭沒尾，更何況邊上的琵琶公主很是不高興，她扶着龜茲王的肩好一會才讓龜茲王冷靜下來。
龜茲王喝了一大口酒，這才和陸晴水他們說起同彭門七虎做買賣真正的原因。
原來這極樂之星裏頭藏着一個秘密，這本是他們龜茲王族的秘密，卻不知為何被誰傳播了出去，更可怕的是，有人盯上了極樂之星。
楚留香深吸一口氣，覺得彭門七虎死得不冤，可又覺得他們走得太早，為一顆寶石沒了性命，他雖不恨龜茲王，可他恨對彭門七虎出手的人。
“那人就是這鷹的主人。”陸晴水已是懂了龜茲王的話，“既然如此，這鷹應該回主人家去，為何跑到你這苦主來。”
龜茲王抖了抖嘴唇，“這就是我想請陸姑娘救我的原因，這裏恐怕已經混入了她的人。”
陸晴水問，“誰？”
龜茲王閉了眼，緩緩說出一個名字，“石觀音。”
此話幾人安靜了很久，胡鐵花突然拍手道，“這下麻煩了。”
龜茲王只當他們害怕石觀音，心裏頭頓時失望，不想陸晴水笑起來，和胡鐵花打起啞謎來，“你不覺得這是件好事。”
胡鐵花道，“我擔心你。”
陸晴水說，“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的眉眼裏透着自信，仿佛這件事已經胸有成竹。這般沉着冷靜的态度叫龜茲王刮目相看，他看了看那只鷹，再和琵琶公主對視幾眼，打定主意拉攏陸晴水。
陸晴水開口，“你不用想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龜茲王急了，“陸姑娘想要什麽，我這應有盡有。”
姬冰雁道，“她就是個做生意，什麽東西得不到。”
這話讓龜茲王的臉色一下子灰敗下來，仿佛看到了可怕的未來。
陸晴水說，“我雖不會幫你，但有件事你需幫我。找出那個內奸，我要和石觀音見面。”
龜茲王忍不住嘆息，“見一面又有什麽用。”他看了陸晴水一眼，仿佛在說你也會死。
“當然有用。”陸晴水撫着袖口笑道，“我這有比極樂之星更好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