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莉莉卡在父親的殺人眼神中，将辛西娅請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聊天。
這是一個還算寬敞明亮的房間，只是房間的正中不是一張寬大結實的床，而是一片空地。無論是床、書桌、櫃子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都被挪到了貼近牆邊的位置，将房間的空地盡可能地讓了出來。
辛西娅一進到房間，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但是卻說不出來，只能稱贊道：“是很獨特的房間。”
莉莉卡請她坐在房間角落的小沙發上，略有些羞怯地說：“在你來之前，我剛叫人收拾過，之前這裏太不像話了，散落了很多……嗯，很多書和畫冊。”
女官蒂娜面無表情：“……”
小姐，你房間哪裏有過那些，我收拾出去的可都是你的盔甲裝備還有狩獵的戰利品。
“閱讀是個極好的習慣。”然而辛西娅很吃這套，“我很高興你這麽多年都一直保持着它。”
莉莉卡心虛極了，生怕她一個高興，就開始跟自己大談各種詩人和哲學家，便找補道：“但是我的記憶裏很不好，經常記不住看過的內容，甚至有的書看了三四遍也記不清裏面講了什麽。”
辛西娅柔聲安慰道：“沒關系的，最開始我也記不住，後來看得多了，也就記住了。”
莉莉卡感動道：“辛西娅姐姐，你真好。”
辛西娅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說明來意：“莉莉卡，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莉莉卡受寵若驚：“我、我有什麽事可以幫上你的忙嗎？”
“嗯……的确是能幫上忙的事情。”辛西娅沒有打擊莉莉卡的積極性，“起碼這是我認為非常重要的事情。”
莉莉卡有些激動，聲音都高亢了些：“姐姐，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
“你注意身體。”辛西娅按住她的肩膀，将茶杯推得距離她更近了些，“我想邀請你到皇家學院來讀書。”
Advertisement
剛端起茶杯的莉莉卡連忙喝點一口茶以掩飾自己寫滿震驚的臉：“……”
“我知道你幾乎沒有離開過家人，聽到這種事情難免會覺得擔心，”辛西娅等她喝完茶，牽起她的一只手，保證道，“但是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卡洛也會。而且學院剛剛開設了文學和歷史課程，正好适合你。”
莉莉卡的表情難掩複雜：“辛西娅姐姐，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我去上學？”
“不是突然想到的事情，之前我就有跟卡洛提過。”辛西娅說，“一方面是考慮将來你和卡洛成婚，你提前來高斯上學，不但能夠提前适應王都的貴族交際，還可以和卡洛維系感情。另一方面……”
她說到這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命運：“我不想你把所有的心思都牽挂在卡洛身上，你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嗯，雖然卡洛的确是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但是很多事情都難免有意料外的事情出現。”
莉莉卡想了一下，以卡洛的家世和能力會出什麽意外：“卡曼斯家……被國王降罪了？”
辛西娅失笑：“沒有。”
“那是卡洛生了重病不久于世？”
“……也不算。”卡洛現在離死還遠着呢。
“那——”
“你別亂猜了。”辛西娅将頭發挽到耳後，頗為認真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女人不應該把所有都押到男人身上。”
這話可有點大逆不道，尤其是辛西娅還有個王子未婚妻的身份。
莉莉卡皺眉：“姐姐，是殿下欺負你了嗎？”
辛西娅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偏過頭去：“你怎麽會這麽問？”
“姐姐果然是受欺負了！”莉莉卡連裝虛弱這件事都忘了，她激動地站了起來，“你就是怕卡洛也欺負我才會說讓我去上學！”
辛西娅吃驚于莉莉卡的敏銳，但是她并不是會把自己的傷口剖給別人看的性格，便也沒有深入去說，而是順着莉莉卡的情緒問：“那你要來上學嗎？開學前的這幾天，你可以住在我家，我父親母親去鄰國辦事情了，這段時間都不在，你不用擔心打擾到誰。”
莉莉卡陷入了猶豫：“嗯……辛西娅姐姐，我一定要學歷史和文學嗎？”
“你總要有個主攻的學習方向。”辛西娅說，“你的魔法親和度很低，當初你測試完之後，還特別傷心，抱着我哭了好久，你還記得嗎？至于劍術……”
莉莉卡頹然坐下：“……”好的，我知道剩下的劍術方向不是女孩子應該學的。
“你可以多考慮下，不用着急答複我。”辛西娅柔聲道，“我今天要在這裏留宿，明天上午才會返回王都，正好晚飯的時候也可以和你的雙親商量下。”
莉莉卡雙目放空：“……”行吧。
晚餐時間，道爾伯爵聽了辛西娅的提議之後第一反應也是：“不行，莉莉卡哪裏懂那些？”
他女兒但凡能夠學進去一點淑女課程，他都不至于為她的婚事發愁到現在。以前只有關系親近的人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竟然要丢人丢到王都的貴族圈子裏去嗎？
莉莉卡會徹底嫁不出去的！
但是他的妻子顯然不這麽認為。
道爾夫人捧着臉欣賞女兒披着長發穿着裙子的美麗模樣，有一種美夢成真的幸福感：“莉莉卡去高斯也行呀，我的女兒這麽漂亮，只要她一露面，就會有人為她傾倒了。”
辛西娅對這一點大為贊同：“莉莉卡實在是我見過最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最重要的是，她有體貼他人的內心。這些美好的品格，令她像是寶石一樣閃閃發光。”
道爾伯爵本來想說“就憑她那副男人模樣？靠大劍把人打倒還差不多”，但是他話出口前，突然發現，今天的莉莉卡格外的安靜——雖然距離淑女标準辛西娅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她這也算是難得文靜了。而這一切，好像都是從她早上聽說辛西娅要來開始的……
坐在莉莉卡旁邊的伊沃爾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小聲問：“場面話而已，你臉紅什麽？”
“閉嘴吃你的飯。”
道爾夫人如遇知音：“我就說莉莉卡的好總會有人發現的！”
“不僅是我，卡洛也一樣。”莉莉卡可沒想過把所有的風頭都搶了，“之前我跟他聊天的時候，他就跟我提起過他和莉莉卡的婚事，只是他要在高斯上學，莉莉卡又經不起舟車勞頓，他們也難有培養感情的時候……”
聽聞此言，道爾伯爵眼中仿佛有火焰燃起：“那就去高斯！跟卡洛一起上學去！”
本來準備了一堆勸說的話的辛西娅：“……”這就，同意了？
看見老爸表情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的莉莉卡：“……”
我爸，為了把我嫁出去，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年紀輕輕的伊沃爾發出老氣橫秋的感嘆：“高斯，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無論是我爸，還是我姐，他們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真的好神奇。
莉莉卡沒好氣地把面包推到弟弟面前，沒說話，但是肢體語言很明顯：閉嘴吃你的吧！
晚餐之後，道爾一家只在一起談了會兒天就準備休息了。
早就習慣了王都繁華夜晚的辛西娅還頗有些不适應：“嗯……你們不做些別的事情打發時間嗎？比如下下棋？”
莉莉卡聽出了她的不自在，便說：“鄉下的人都睡得很早，早上也會早早起來做事情。所以我們搬過來這邊之後，沒幾年也變成這樣了。辛西娅姐姐，你如果睡不着的話，我……讓蒂娜陪你們走走？”
她本來想說“我陪你走走”的，但是好在她及時想起了自己還頂着病弱的名頭。
“不必了，大家都休息了，我們在外面走動難免打擾你們。”辛西娅想了下，然後問，“如果可以的話，或許我可以去書房看會兒書？”
“可以是可以，”莉莉卡表情有點為難，“只是我們家已經好久沒用魔法燈了，現在用的都是這種普通的煤油燈，你用這個看書的話……”
“沒關系。”辛西娅不太在意地說，“只要可以看就好。”
莉莉卡不由得有點好奇：“辛西娅姐姐，你們在學院的課程這麽重嗎？你出門還要找地方看書的？”
“那倒沒有，是我自己有點事情想要調查。”
“很重要的事嗎？”
“非常重要。”
原本以辛西娅身份之尊貴，就算和米塔解除了婚約又得罪了聖女，大不了也就是到鄉下的産業裏過安生日子，怎麽也不至于淪落到邊境小鎮掙紮茍活。
只因為“她”在聖女和王子的訂婚禮上，在衆目睽睽之下，持有一根禮儀用的貴族魔杖襲擊了儀式的兩位主角，并且當場就被皇家學院的魔法教授安德烈制服。
即使被制服了，“她”仍然不斷掙紮着，不停地詛咒聖女和王子，甚至詛咒整個國家。
國王勃然大怒，将她流放至邊境，又申斥了她的父親。
但是——辛西娅本人對此毫無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