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跟蹤
所有人一起看着江鴻,連陸修也看着江鴻。
江鴻還沒忘了自己與陸修的約定,心想也許……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能自己解決?
于是他決定還是不開口求助,舉起雙手,磨磨蹭蹭走到洞穴中央。連江跟上了江鴻的動作,于是連同陸修,大家紛紛舉起雙手照做。
“你們是什麽人?”江鴻問。
“少廢話!”男聲道,“排成一隊,往前走!”
四面八方出現了近十人,有男有女,都是年輕人,各自手持氣槍,指着五人小分隊。江鴻說:“沒有這麽嚴重吧,我們只是來做期末的課題而已。”
對方不說話,但江鴻看他們并非身穿公務警服,便稍放心了些,畢竟這裏不是古跡,他們也沒有破壞挖掘現場,應該沒有觸犯法律的問題。
數人被從另一個出口押了出去,那裏是一條石子路,外面停着兩輛車窗封閉的越野車,對方又讓他們上車,江鴻與陸修、連江上了一輛,小皮與賀簡上了另一輛。
車發動了,江鴻與陸修對視,沉默。
陸修揚眉,做了個詢問的動作,江鴻看看連江,又輕輕擺手,示意先不采取措施。要脫逃很簡單,陸修變成龍,分分鐘就能掀翻這車隊,甚至用不着陸修出手,其他人也……哦不,可能還是需要陸修出手,江鴻重新估量了自己這方的實力,大致作了理智的評估。
但這夥人明顯與他們要調查的遺跡有關,說不定正在此地守護遺跡,也許能為他們提供有用的信息,再說待會兒真的要跑,還跑不掉嗎?
突然間江鴻聽見了什麽,在發動機聲、輪胎摩擦聲中,夾雜着“得洛”“得洛”的叩擊響。
江鴻朝陸修做了個“聽”的動作,陸修似乎早就發現了。
江鴻又朝連江示意,連江稍一沉吟,也聽出來了,作了個口型:“馬。”
外面有人騎着馬,跟随車隊前進,江鴻憑這個細節,已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騎馬前來。
方圓十裏,只有一個山丹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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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将近五十分鐘後,車停下,周遭的騎士們紛紛下馬,面前是連綿的大棚建築群,以及數十個蒙古包般的建築。
“我們是學生!”小皮仍分辯道。
“有話去和我們老大說。”帶頭那隊長見他們沒有反抗意圖,便收起槍,語氣稍和緩了些,示意他們進去。
他們走到了個巨大的猶如蒙古包般的建築前,內裏全是留給游客們吃飯的圓桌,中央還有個大舞臺,隊長讓他們穿過小門,沿着一條帳篷般的走廊前往馬場深處。
江鴻走在中間,左右看看,正好對上陸修的目光,只要有陸修在身邊,他就很安心。
“進去吧。”隊長給他們打開門。
裏頭是個裝潢十分豪華的辦公室,有紅木家具、水晶吊燈、古色古香的中東地毯,雖然外頭飄着鵝毛大雪,蒙古包內卻溫暖如春,一側還有個取暖的瓦斯爐。
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好暖和,總算活過來了。
辦公桌後坐着一個瘦高的男人,看模樣比曹斌略年長一些,穿着黑色西服,長着一張略長的臉,頭發猶如鬃毛般略顯雜亂,神情威嚴冷漠,眼睛倒是很大。
江鴻第一念頭就是:這家夥應當不是人。
長期與妖怪們相處,江鴻已經漸漸能學着分辨出打交道者是不是妖怪了,尤其特征更明顯一點的。
“來,自報家門吧,”那男人正在看一份文件,說道,“看看你們的家世,決定我是把各位押送回去給陳真,還是把你們留下來替我養馬。”
男人氣場很足,一副霸道總裁的模樣,這麽看上去,倒還挺帥,江鴻心想,這應當是馬場的老板?至少也是個高層。
沒有人說話,江鴻不太懂“道上規矩”,見同伴們不吭聲,自己也不說話。
那男人頭也不擡,依舊看文件,又說:“我叫拉克申,漢名叫董芒。”
“連江,”連江先開口道,“武夷山連家。”
董芒沒有反應,賀簡冷冷道:“賀簡,賀家。”
小皮說:“我叫皮雲昊,我爸是蒼穹大學的教導主任,軒何志。”
董芒聽到軒何志的名字時,終于從文件裏擡起頭來,看了小皮一眼。
“伏魔的軒何志?”董芒說。
“嗯……是吧,”小皮說,“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不知道。”
江鴻記得曹斌說過,上一次伏魔是十年前的事,這麽說來……
“你才十歲嗎?”江鴻難以置信道。
小皮:“呃,按人類年紀來算的話好像是這樣,但因為幹爹給了我一點龍力,我就提前長大了。”
“你呢?”董芒又盯着江鴻看,但很快目光就越過他,投向江鴻身後的陸修。
江鴻如實道:“我沒什麽家世,我是個凡人。”
董芒帶着詢問的眼神看陸修,陸修比他還冷漠,說道:“我是來打醬油的,不用問我。”
董芒沒有追問,似乎隐隐約約,感覺到了這夥人裏,陸修是個厲害角色,語氣稍微和緩了些。
“我與曹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董芒往椅子上一靠,兩手手指搭着,說,“你們看模樣,大多是學生吧?到我的地盤上來做什麽?誰是頭兒,派個代表和我好好解釋。”
“我有介紹信。”連江想起來了,馬上從背包裏取出準備好的材料與介紹信。江鴻不由得十分佩服他居然這麽細心,校外課題有時确實會惹上不該惹的麻煩,有了介紹信會好很多。
衆人又互相看看,示意連江說,連江倒是沒有騙對方,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董芒只靜靜聽着。
但江鴻發現了一件事——連江沒有告訴這名馬場老板,他們要調查一個叫“墨”的組織,只說學校給他們派了一個期末課題:尋找祁連山處的古跡。
董芒聽完後按了鈴,叫了個人,吩咐道:“讓穆宗進來。”
在這短暫的等待空當裏,董芒說道:“你們必須在這裏住到下周一,我手頭還有別的事情處理,結束後,我會提供一些你們用得上的資料,說不上應有盡有,但足夠你們做期末作業。遺跡不能再進去,那裏是我們的守護區域,山丹馬場世代紮根此處,其中一個職責,就是保護鴅神壇。”
陸修:“……”
江鴻捕捉到了陸修那一瞬間裏,微妙的表情變化,但他沒有問。
“等等……”連江想開口。
董芒卻沒有給他們任何問話的機會:“逗留期間,不得離開馬場一步,範圍是四周的圍牆,就這樣。”
辦公室的門打開,進來一個穿着連帽衛衣、戴着口罩的長臉男人,看那身份,似乎是董芒的護衛,禮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皮欲言又止,連江卻示意他們先不要說話,同時征求地望向江鴻,江鴻點了點頭,對方于他們沒有敵意,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何況朱瑾玲交給他們的任務也不是把遺跡搬回去,他們此行已經得到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消息:一,遺跡的名字叫“‘歡’神壇”。江鴻滿腦袋問號,這是什麽意思?二,山丹馬場世代守衛這個地方,裏頭封印了什麽大怪物嗎?
那名喚穆宗的護衛帶着他們在前頭走,江鴻注意到他腰畔佩了一把短刀。
“你們住在馬場後面的貴賓樓,”穆宗說,“一天三頓到中央區來吃,盡量不要在四處瞎逛,也不要随便和游客說話。現在是淡季,游客很少。沒有4G信號,wifi就在床頭。”
穆宗頭也不回,這家夥個頭很高,高得不太像中原人,比陸修還高了少許。
離開帳篷走廊,外頭還在下着鵝毛大雪,數人頂着寒風,進入了一棟兩層小樓內,每個房間門上都挂着VIP的金色牌子。
穆宗讓他們挨個錄指紋,問:“你們怎麽住?”
陸修說:“我和他,我們倆一個房間吧。”
穆宗說:“可以。”
江鴻便與陸修先進了一間房,其餘三人則每人一間,江鴻知道陸修的意思:江鴻不會法術,需要有人保護,以防不測。
江鴻從房內探頭出來,朝連江說:“待會兒一起吃飯嗎?”
“今天的飯會送到房裏。”穆宗說,“明天一早開始,再給你們準備三頓。”
穆宗站在走廊裏,看着他們各自進了房,才轉身離開。
“啊——”江鴻倒在沙發上,在遺跡裏鑽了一天一夜,住上了度假村般的、溫暖的貴賓包間,不得不說還是很幸福的。
陸修随手按了一下門,發出“滴滴滴”的報錯聲響。
不到數秒,隔壁的其他人也發現了,群裏消息開始滾動。
連江:【這門只能從外面開,裏頭出不去。】
小皮:【他們想軟禁咱們。】
賀簡:【給學校打電話?】
江鴻完全沒感覺:“哇,好大的落地窗,雪景好漂亮啊。”
小樓應當是旺季接待游客或領導住宿的高級包房,整面牆都是落地窗,望出去一馬平川的草原上積滿了雪。天氣好的時候,從這裏應當能看見祁連山的雪頂。房裏通了暖氣,角落裏還有個用電暖絲發着紅光的壁爐,熱量雖不是很足,比起地底遺跡來,已經是天堂了。
連江:【我總覺得情況有點不對,這是明顯想軟禁咱們吧?】
江鴻依舊持續度假模式,脫了外套,去開熱水洗臉,換衣服,說:“咦?還有零食?先吃包薯片吧。”
接着江鴻打開電視,搜到甘肅衛視、青海衛視、陝西衛視、寧夏衛視等若幹地方臺。
陸修則換了室內便服,躺在沙發上,與江鴻一起看電視。江鴻随手切換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看見群裏兩百多條信息,便起身想去串門……
後知後覺的江鴻:“咦,這門怎麽打不開?”
陸修:“……”
江鴻倒是不如何緊張,反而還覺得有點刺激,拿着手機開始回消息。反正想跑路,只要騎着陸修撞破落地玻璃窗就可以跑掉了。
而即将充當破城錘的陸修還不知道江鴻打的什麽主意,起身道:“我去洗澡。”
江鴻讓大夥兒先不要慌張,開始在群裏分析狀況,突然想到用馬場的wifi,會不會有監控?于是發了個語音,說:“大夥兒在這裏說吧。”
語音也容易被監聽,但總比留下文字好。
連江說:“陸學長在做什麽?”
“他在洗澡。”江鴻看了眼浴室,看見朦胧毛玻璃上陸修的身材輪廓,說道,“要麽咱們先各自休息一下,吃過晚飯後再說?”
小皮說:“我在想,那個‘歡’神壇到底是什麽?”
“我猜是‘鴅’,”江鴻說,“我打字給你們看。”
江鴻在裏世界探索課的拓展上,看到過這個字,只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書本上的解釋只有很少幾行字。
“是它啊!”賀簡如夢初醒道,“我說呢!”
江鴻說:“那是什麽?”
賀簡解釋道:“是一種上古妖獸,但據說早就沒了。”
連江:“遺跡裏頭有什麽,你們看清楚了沒有?”
開門的一剎那,江鴻站在最後頭,前面的小皮與賀簡倒是看見了,遺跡內部看似很大,且一片漆黑,連江現在最後悔的是沒有第一時間拍照。
“有地脈的光。”江鴻說。
江鴻跟着陸修冒險一次,親眼看過地脈,對這點比較敏感,他看見了遺跡深處的一點點藍光,斷定裏頭一定有蹊跷。
“我懷疑這個遺跡還在運作,”江鴻說,“雖然不知道裏頭是做啥的,但一定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連江道:“你說得對,遺跡不像塵封很多年,大門上灰塵也不多,尤其按手印的地方,一定有人在不久前進去過。江鴻,你觀察得很仔細。”
陸修洗過澡出來了,擦着頭發,示意輪到江鴻了,江鴻便挂了語音去洗澡。
“鴅是什麽?”江鴻問。
陸修說:“這是在朝我求助?”
江鴻:“呃……算了,我還是自己解謎吧?”
陸修:“嗯。”
江鴻猜測陸修一定知道那東西是啥,但遺跡的名字叫“鴅”神壇,裏頭也不一定有鴅,就像寺廟裏往往不會有佛祖親自坐鎮一樣,也許被挪作他用了。
“你們還記得朱瑾玲老師在發課題時說過的話嗎?”江鴻洗過澡出來,晚飯已送了進來,他與陸修對坐,開始吃飯,晚餐安排得很豐盛,有清炖的羊肉、西北寬面,還準備了辣椒面。
江鴻又發了條語音到群裏,另兩人似乎已經睡了,只有連江還在。
連江:“記得,朱老師說,她通過易學蔔測,給每個組別分到的課題,都與學生有着一定的關聯。”
江鴻:“我在想,究竟會有什麽關聯呢?真好奇啊。”他又站起來,走到門邊,想看看門鎖能不能打開,度假村用了智能鎖,無法開啓,頂上通風口也很狹小,鑽不過一個人。
連江:“晚上出去看看?”
江鴻:“可是怎麽出去呢?”
連江那邊不再說話,江鴻朝陸修道:“這扇門……學長,你怎麽啦?”
陸修忽然也不說話了,他保持一個奇異的動作,坐在床邊上,一動不動,猶如一具雕塑。
“學長?”江鴻吓了一跳,緊張起來,忙過去查看陸修的情況。
陸修的瞳孔微微放大,雙眼沒有焦點,清澈明亮的眼睛倒映出江鴻的臉。
“學長!”江鴻慌了,湊到近前,陸修則保持方才的姿勢,稍稍躬身,以一個思考的動作凝固了,發絲、睫毛、表情,時間猶如停留在了某一刻。
好帥……江鴻心想,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地端詳陸修,他的唇線溫潤漂亮,下颌線明晰,睫毛随着呼吸的動作而微微抖動。
江鴻注意到他還有呼吸,又伸手确認了下。
三秒後,陸修仿佛從夢裏驀然驚醒。
陸修:“什麽?”
江鴻:“你沒事吧?”
陸修緩緩地出了口氣,說:“剛才我被召喚了,時間過去多久?”
江鴻奇怪道:“召喚?被誰召喚?一分鐘左右吧?吓死我了。”
“另一條龍,”陸修答道,“他突然朝我發出了訊號。”
“校長嗎?”江鴻震驚了,說,“他在哪兒?”
“唔。”陸修又坐了起來,頭發有點亂,說道,“他在夏禹時代,本來不該在這個時候……”
“沒關系!”江鴻馬上道,“有正事兒的話,你先忙。”
“已經結束了。”陸修說,“他讓我為他調查這個時代的一件事,恰好我剛讀過那篇文獻……”
江鴻:“你要不要休息會兒?”
陸修的背上全是汗,浸濕了T恤,他點了點頭,脫下T恤,江鴻找來幹淨衣服讓他換上。
“時空對話非常消耗靈力,”陸修疲憊地說,“我得睡會兒。”
江鴻說:“我陪你睡吧。”
陸修本想說不需要,但看了眼江鴻,眼神又變得溫柔起來,答道:“謝謝。不用擔心,我只是困了,不會有危險的。你可以随便活動,不用怕吵醒我。”
龍與龍之間的對話,竟然能夠穿越時空!江鴻好奇地看着陸修,就這樣,陸修沉浸在了一場龍的夢境之中。
江鴻等待片刻,不知道陸修要睡多久,到得将近十點時,四周一片靜谧,唯獨落地窗外傳來大雪細細密密的唰唰聲。
江鴻打了個呵欠,在陸修身邊躺下。大床上陸修身體自然舒展,攤開,所剩區域不多,江鴻先是蜷在他身側,片刻後睡得不舒服,又轉身抱住了他,看他似乎沒有反應,江鴻便把陸修當抱枕,睡着了。
十一點整。
“嗡”的一聲,牆壁發出一道光,牆裏沖出一個人影。
江鴻驀然坐了起來,與那人面面相觑,江鴻險些被吓得大叫,幸虧沒叫出聲。
連江:“……”
江鴻:“……”
“不好意思打擾了,”連江說,“我……猜你們還沒睡。”
連江見江鴻正抱着陸修在睡覺,當即十分尴尬。
江鴻忙擺手示意沒關系,并讓他小聲點。
江鴻趕緊穿上長褲下床,說:“怎麽了?咦?你怎麽過來的?”
連江做了個施法的手勢,小聲道:“家傳的,懼留孫術,遁地神行。”
江鴻:“哇!你能穿牆!”
連江已經換了身羽絨服,戴着毛線帽,說:“我正打算出去調查,賀簡與小皮睡着了,你去麽?”
“去去去!”江鴻相當歡樂,火速穿衣服,這種機會居然還想着他,太好玩了!
“你會穿牆啊!”江鴻戴好帽子手套,終于見識到了連江的看家本領,果然隊友們個個身負絕技,又說,“這技能太兇殘了吧!不就可以随便進銀行金庫了?”
連江:“牆越厚,莫氏硬度越高,失敗的概率就越大,而且只能穿過土磚結構的牆,鋼筋還不能多了,銀行都是鋼板牆,不行,不不,這是犯罪呢……好了麽?”
江鴻說:“好了。”
連江甩出自己的圍巾,将江鴻一裹,拖着他說:“走!”
江鴻內心狂叫,只聽耳畔“唰”一聲,眼前一花,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兩人已到了走廊裏。
好冷啊!甘肅寒冬臘月的半夜,西伯利亞冷鋒正在祁連山下肆虐,江鴻差點心髒驟停倒地。
“咱們去哪兒?”江鴻說。
連江小聲道:“不知道,随便看看吧,說不定能查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你說呢?”
連江與江鴻下了兩層小樓,前往馬場中央區域。
江鴻慫恿道:“再來一個。”
連江:“靈氣湧動,容易被他們發現的。”
但嘴上如是說,連江還是拉着江鴻,又耍了個帥,“嗡”地穿牆,過了一道圍牆。
“哇!”江鴻忙鼓掌,連江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很好玩,從來沒人這麽崇拜一個簡單的遁地神行術,接着又拉着江鴻,“嗡嗡嗡”連穿三道牆。
“你真可愛。”連江好笑道。
“太厲害了!”江鴻說,“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了!”
“不玩了。”連江說,“這是哪兒?”
兩人置身一個黑黝黝的庫房中,江鴻确認附近沒有人,打開燈,裏頭是個放過節物品的雜物室,再關上燈,推開門,進入馬場中央走廊。
連江要往外走,江鴻提醒道:“當心攝像頭。”
連江擡頭看了眼,兩人小心避開攝像頭區域,幸而馬場內的攝像頭并不多。
江鴻:“去他辦公室看看?”
連江也不知道該去哪兒,畢竟他沒有太多這種調查經驗,便說:“行,聽你的,你記得路嗎?”
江鴻勉強記得,沿着走廊一路往前,半路上險些撞上來巡邏的人,馬場的守衛走路無聲無息,險些被發現,連江便在身後把江鴻一拉,用遁地術穿牆,躲進房間裏,等守衛經過後再出來。
“今晚上他不讓咱們出來吃飯,”江鴻說,“搞不好是有什麽事。”
連江:“我也覺得。”
他們回到了董芒的辦公室外,裏頭依舊燈火通明,門上了鎖,內裏應當沒人。
又有巡邏守衛過來,連江拉着江鴻,閃身穿牆,進了辦公室裏。
早先匆匆一面,江鴻沒有注意到辦公室的布置,現在可以認真看看了。董芒的辦公室內,擺放着不少賽馬的獎杯,以及與上級領導的合影。
辦公桌收拾得很整齊,連江打開他的休眠的筆記本電腦,有喚醒密碼,于是又随手合上。
抽屜卻沒有上鎖,牆角有一個保險櫃。江鴻随手拉開抽屜看了眼,裏頭是一沓賽馬的血統證書與資料。
什麽有用的情報都沒找到。
連江:“現在呢?”
江鴻也是一籌莫展,兩只偵察菜鳥,也不好在別人辦公室裏翻箱倒櫃,他搜腸刮肚,回憶自己看過的偵探片,說:“這裏有沒有什麽暗格?”
“我不知道啊。”連江雖然法術了得,在這方面上也是個小白。
江鴻只覺得十分棘手,董芒看樣子十分嚴謹,應當很難揪到漏洞與線索。
江鴻:“咱們穿牆看,四周有沒有暗格。”
連江:“好,試試吧。”
連江雖然是組長,在行動上卻很随和,于是又拉着江鴻,開始穿牆,但這附近都是帳篷,根本不可能像麥擎家,書架後有隐藏空間。
然而兩人四處在黑暗的帳篷間游走時,突然間就眼前一亮,進了中央宴會廳的某個包廂中,還聽見有人在說話。
這是某主宴會廳內亮燈的隔壁包廂,面前一人正背對他倆,穿出牆壁時,江鴻與連江差點就撞在那人身上。
那是一名身穿黑西服的保镖,正戴着耳機,聽着歌,吃着醋泡花生,喝着酒。
隔壁包廂內,傳來董芒與客人的對話,江鴻與連江馬上蹑手蹑腳,盡量不發出聲音。
“影子,影子!”江鴻噓聲提醒連江,示意他背着光走,當心影子映在牆上,被那保镖發現。
連江點頭,指指那保镖,朝江鴻做了個“斬殺”的動作,意思是太危險了,要不要先打暈他?
江鴻點點頭,朝連江回了個“斬殺”的動作,意思是你去打暈他。
連江擺擺手,催促江鴻,示意他去,又紮了個馬步,意思是自己負責扶人。
江鴻:“……”
江鴻心想好吧,于是捋起袖子,輕輕走到那保镖身後,深呼吸,擡手。
暈倒吧——!江鴻以掌刀朝着他脖子來了一下。
保镖吓了一跳,頓時回頭。
江鴻與那保镖對視,緊接着,連江從角落沖來,手裏拿着一個青銅花瓶,給了那保镖一悶棍,保镖應聲而倒,兩人趕緊同時把他扶住,輕輕放在地上。
江鴻炸了毛:“應該你上的,我完全不會啊……”
連江小聲道:“你不是學過體術嗎?校長沒教你?”
江鴻:“沒有,算了……抓緊時間偷聽。”
連江示意噤聲,兩人又去偷聽隔壁的對話,兩個包廂之間只隔着一層厚帳篷帷幕,都是蒙古包,內裏數人的影子映在帷幕上,聲音聽得異常清晰。
一個男性的聲音說道:“……董老板其實一直知道。”
女性聲音笑道:“董老板可是明白人。”
董芒始終沒有回答,江鴻聽了這兩句話,感覺對方像是說客。
漫長的安靜後,董芒終于開口了。
“好吧,今天就先這樣。”董芒說道。
江鴻與連江對視,心道:我們才剛來,你們就聊完了?
但那兩人顯然沒有走的意圖,其中的女性說道:“董老板,今天您無論如何,要給我們一個答複了,鴅神壇已經等待了兩千多年,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現在都是最好的時機。”
男人也說:“我們老大在山丹這件事上,已經給了足夠的耐心,今天我們過來,也是為了打消您的疑慮。董老板,還有什麽擔憂,您大可一次說出來,有什麽想法、要求,我們也好回去朝上頭提。”
又是一小段時間的沉默,女性開口道:“董老板,您當真不用擔心,上一次在重慶露面的無支祁……”
江鴻:“!!!”
連江:“?”
江鴻聽到這裏時,頓時目瞪口呆,第一個念頭不是這兩者天差地遠都能扯上關系,而是:朱瑾玲的課題太準了!還真的與自己有關!
連江作了個口型:那是什麽?
江鴻馬上擺手,示意先聽。
“……雖然最後沒能達到最想要的目的,但這個實驗至少證明了,在咱們面前的道路毫無阻礙,未來将會有更多的妖靈加入咱們。試想想,驅魔師委員會再壯大,畢竟是人,如何能與咱們的老祖宗相比?”
董芒的聲音平靜:“所以你們這一次,打算喚醒什麽?”
女聲避而不答,說道:“委員會裏唯一的敵人只有陳真,剩下的,都是些乳臭未幹的小孩兒;咱們呢?誇父、旱魃、刑天……只要靈力足夠,我們甚至能喚醒燭陰。這是另一場封神之戰,區別只在于,絕對力量在我們這一方,從實力上,委員會根本不可能是咱們的對手……”
男聲懶懶道:“勝利只給有準備的人,董老板。”
“夠了。”董芒冷冷道。
江鴻聽到了不少文獻上的名字,與連江頓時目瞪口呆,連江未曾參與無支祁的伏妖之戰,對實際情況也不甚了解,聽得一臉茫然。
但江鴻隐約察覺到事情相當不簡單,得馬上聯系曹斌,開始有點後悔沒拉着陸修一起來了……陸修到底在溝通什麽?
江鴻一走神,接下來的話就沒聽見,但他掏出手機,飛快地在記事本上記錄,以防過後忘記了關鍵信息。
只聽董芒又低聲說了幾句,最後道:“你們走吧。”
“這是最後一次來拜訪了。”女聲說道。
隔壁包廂內,傳來收拾東西的聲音,董芒似乎沒有起身相送,又聽那男聲說道:“随時保持聯系。”
“他答應了嗎?”江鴻低聲問。
連江帶着疑惑神情,搖了搖頭,無法确認。
“最後那幾句,我也沒聽清。”連江說,“現在怎麽辦?”
江鴻拉着連江,退到牆邊,預備有人過來這裏時,兩人便随時穿牆逃跑。但那一男一女沒有過來,看來這名保镖不是使者的人,而是董芒派來駐守的。
使者離開了包廂,江鴻做了個“噓”的動作,指指董芒的包廂。
連江便帶着江鴻穿了進去,身形一閃,二人出現在隔壁包廂,內裏十分敞亮,董芒背對二人,沉默坐着,似乎在思考。
江鴻打了個手勢,二人蹑手蹑腳,穿了出去。
“我去跟蹤他們,”江鴻說,“你回去叫他們起床,幹活兒了。”
夜十二點半,外頭狂風呼嘯,雪花飛揚。
“起來做什麽?”連江還搞不清楚狀況。
江鴻:“他們一定有交通工具,看看車牌號,必要的話,設法跟蹤他們,看他們離開馬場後會上哪兒去。”
“那你千萬當心!”連江稍作思考,便轉身離開。
江鴻潛入夜色,快步閃身到帳篷後,忽然有點後悔,我膽子怎麽變得這麽大了?他檢查了自己的護身符——只要護身符在就沒問題,大不了随時召喚陸修。
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名使者在雪地裏走着,留下一行腳印。江鴻躬身跟在他倆身後,感覺自己仿佛成了一名潛行中的盜賊,跟蹤人總是驚險又刺激,但事實證明,對方根本沒有察覺到江鴻的存在。
這兩名使者提到了無支祁……以及“喚醒”,發現無支祁時,陸修與驅魔師都一致認為,這強大的妖獸已經從歷史上消失了,但這夥人“喚醒”了它,是不是他們掌握了某種複活大妖獸的能力?
以及在談話中提及的誇父、旱魃、刑天等上古傳說中的神獸級選手……他們是不是就是那個被稱作“墨”的機構?
朱瑾玲的期末課題也太變态了吧!我只是大一學生而已啊!
江鴻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跟在那兩人身後。他們沒有交談,猶如鬼魅般在風雪裏走着,看行走方向,仿佛是去馬場外頭。
江鴻又跟緊了一點,穿過大半個馬場,回憶他們提及的“驅委”,只見那一男一女,在一處帳篷後停了下來。
江鴻懷疑他們會交談,便躲到帳篷後。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江鴻的電話響了起來。
江鴻瞬間被吓得魂飛魄散,馬上接了電話,幸而風聲掩去了手機鈴聲,對方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