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聖誕到元旦的這幾天裏, 喻霧在北京做特訓,謝心洲一個人在家。
生活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晚上回家家裏是暗的, 由于習慣變化而忘記在便利店買吃的,又不想吃外賣,打算去廚房看看冰箱裏有什麽。
這間房子裏, 廚房是他來的最少的,自從他搬進來, 廚房一直維持着精裝修時候的狀态, 說實在的他連哪把刀切肉哪把刀切水果都搞不清。
打開廚房的燈, 廚房裏多了一些他沒見過的東西。首先這個休止符冰箱貼他就絕對沒見過,他站在冰箱前邊,把這個巴掌大的冰箱貼摘下來,捏着它看了一會兒, 貼回去。
喻霧住進來之前,他的冰箱裏只有礦泉水和牛奶,廚房的燈他一般懶得開, 靠客廳透進來的光以及冰箱自己的燈, 搞得他每次打開冰箱時候, 畫面很蕭條。
說來也巧, 喻霧好像摸着時間,估算出他從商場演出完畢後需要耗費多久回家, 然後發過來一條微信。
喻霧:你說給我回電話的(委屈)
喻霧:冰箱裏我做了些吃的, 你按照便簽貼上寫的時間用烤箱加熱。
喻霧:烹饪烤模式。
簡直是在謝心洲打開冰箱的第一時間發過來的, 謝心洲看看手機屏幕再看看冰箱, 歸納整齊的便當盒,用貼紙寫了加熱時間, 大概能吃兩天。
謝心洲回複他:你搞得我像生活不能自理。
喻霧:為您分憂而已。
話雖如此,謝心洲對自己沒有什麽過剩意識,他的自我認知很清晰。他缺乏基本生活技能,不是因為懶得做飯懶得去學,是他沒有這份欲望。
中國人講民以食為天,譬如網上總調侃留學生在外都是大廚,國人在烹饪這件事上其實帶有一些種族天賦。有人認為烹饪天賦的存在是一種求生欲,但謝心洲沒有。
求生欲也是欲,他最狠的一段時間,有年庭城大雪,那雪實在太大,商鋪關門,外賣不送,出行困難。那年尹心昭派人送了些自熱火鍋和方便面過來,他在家吃了三天壓縮餅幹。
吃完飯後他把飯盒清理好放進洗碗機,然後去客廳打開音響連上手機。
他的音響是哈曼卡頓,他買這款的時候沒有做好攻略,買了人聲效果更好的那個型號。所以一度很尴尬,因為他聽的古典樂沒有人聲。
謝心洲自己在家的時候不太愛開燈,今天也是,只保留了餐廳部分的頂燈,他走到沙發前坐下。音響有燈效,星河、火爐、夜雨等等,平時根本不在意燈效這種東西,今天謝心洲選了火爐。
橙色的爐火特效在小音響的透明罩裏亮起來,時間是晚上九點,他半躺在沙發裏,在音樂APP的首頁裏随便放了首純音樂。
謝心洲明年想把它換了,換個丹拿音響得了。這麽想着,他慢吞吞地在沙發側躺下去,手機在手裏搖搖欲墜,最後一聲悶悶的“嘭”落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長絨地毯。
那個音樂APP給他推到首頁第一首的歌名叫《你是玫瑰》,電子曲風的純音樂。謝心洲平時不太聽歌,倒不是古典樂手和流行樂之間有壁什麽的,他純粹是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和欲望。
他躺在這裏睡着了,音樂APP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它從純音樂跳去了另一個歌單。不知道此時時間是幾點,音響裏放着《Kiss me Kill me》。
他朦胧着的眼睛慢慢睜開,昏暗的房子裏他只能看見音響裏的燈光特效,橙黃橙黃的火。謝心洲盯着它看了半晌,終于這首歌結束了,他松了口氣。
然好景不長,這歌單不知道怎麽回事,下一首跳到《I wanna be your slave》。一開始就是直擊耳膜的鼓點,充滿性-挑-逗的歌詞在突出人聲的音響波導中宛如有人捏着一朵盛放的、暗紅的玫瑰。
玫瑰的花冠從他眉心開始,随着鼓點旋律的起伏,滑向他鼻尖、嘴唇、喉結,在他咽喉處停頓。
直到歌詞唱到:“I wanna be your sex toy,I wanna be your teacher”
sex toy……謝心洲咽了下。
這歌真是……他剛是躺着咽的,有點被嗆到,撐着沙發坐起來咳嗽了幾下。想去倒點水,大約是這茶幾和他沒養親,上回就在這兒磕的,這回摸黑又磕了一下。
“嘶……”謝心洲咬了下後槽牙,額角繃起青筋。真疼啊,石質茶幾的尖角沒有任何弧度,這麽刺一下根中箭似的,尤其還在小腿面。過分的痛感喚醒了一些記憶,比如第一次在浴室和喻霧做。也是痛得他差點掉眼淚。
大約是被那幾首色氣的歌搞得半夢半醒之間思維混沌,也可能是已經習慣了家裏有另一個人,倏然落單後産生了孤獨感。
孤獨感,又一個陌生的名詞。
他沒去倒水,也沒挽起褲腿看看磕的地方,他撿起手機,距離0點還有5分鐘,他給喻霧發了條微信,問他睡沒睡。
緊接着喻霧直接打了電話過來,由于手機還連着音響,音樂中斷,從哈曼卡頓裏傳出喻霧的聲音。
“喂?”
這是一款突出人聲效果的音響,喻霧的聲音環繞着謝心洲。喻霧沒聽見回音,又問:“怎麽了?你這個點還醒着,睡不着嗎?”
“嗯。”謝心洲把手機尾端的話筒湊到嘴邊,“睡不着,怎麽辦。”
這音響的人聲效果确實不錯,尤其低音,此時喻霧在北京的酒店,他明天一早要繼續訓練。喻霧半開玩笑地問:“你打過來查崗的嗎?想聽聽我房間有沒有別人?”
“是你打給我的。”謝心洲糾正他。
“好好。”喻霧哄着說,“那我查一下崗,你一個人嗎?”
“一個人。”
“為什麽睡不着?”喻霧問。
謝心洲隔着睡褲揉着剛才磕到的地方,說:“又撞到茶幾了。”
喻霧:“磕着了?”
“嗯。”
“疼不疼?”
“……疼。”
喻霧聲線很溫柔,即便看不見他臉,也能想象到他明明青澀但努力表現自己成熟的樣子。比如現在,喻霧在裝作一個大哥哥的角色。
“流血了嗎?”喻霧溫聲說,“你可以自己消毒嗎?藥箱在玄關側面的櫃子裏,第二層。”
“我不需要。”謝心洲說。
喻霧那邊的酒店樓層是9樓,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玻璃上映出他自己的身影。他能聽出謝心洲聲音裏摻了些不易察覺的喘息,謝心洲不太會隐蔽,應該說完全不會。
當然,也可能是喻霧太敏銳。
他輕笑了笑,又問了一遍:“哥,疼不疼?”
他這次是故意的了,故意重複着第一次在浴室的時候的那副口吻,問他疼不疼。
“疼的。”謝心洲說。
“可是我不在你身邊。”喻霧說,“你只能自己揉揉了。”
“嗯。”
謝心洲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這音響确實對得起它的售價,謝心洲想,原來單憑聲音也可以這樣……雖說家裏沒有別人,但手從褲腰裏伸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難為情。
他最後“呼”地松了一口氣,喻霧猜到他可能差不多了,于是問他:“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謝心洲說。
“能睡着了嗎?”
“應該能。”
說完,謝心洲咽了了下,從沙發上爬起來。家裏很安靜,喻霧聽見他的動靜,問:“你去做什麽?”
謝心洲呢,不隐蔽,不遮掩的一個人,直說了。
“換褲子。”謝心洲在黑暗裏提起唇角笑了下,“聖誕快樂。”
喻霧心跳一緊,喉結滾動,滞澀了下才說:“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