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第1章 01

◎凜冽卻又涼薄。◎

那是一個稀松尋常的夜晚。

梁招月跟往常一樣,加班整理材料。

打印室極其安靜,只有打印機呲呲吐紙的聲音此起彼伏。機子打完一份,她拿起檢查,确認無誤後,在清單上打勾。

最後一份資料核對完畢,她将十來份資料按照标簽紙分類排序,抱起正要回辦公室。

手機響了,是父親梁明凱的來電。

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數秒,梁招月擱下資料,接通。

幾句寒暄後,梁明凱進入主題,他說:“阿月啊,爸爸真的抱歉,本來說好明天要給你轉錢的,這不你妹妹吵着要買鋼琴,你說……”

聽筒那邊連連傳來幾聲嘆息。

梁招月知道這是父親的一貫伎倆,留着話不說,讓她自己接下去。

更直接點,是讓她自己找退路。

她說:“我知道了,學費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

目的達到,梁明凱卻還是虛僞地說:“要不你看你媽媽那邊能不能幫上忙,她……”

梁招月打斷他:“你還有事嗎?沒事就先這樣吧,我趕着交資料。”

梁明凱又裝出一副關心的口吻:“這麽晚還在工作?不過一份實習,別太拼命了,該休息還是要休息,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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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剛落,梁招月就把電話挂了,抱起桌上的資料離開打印室。

回到辦公室,她把資料鎖進工位抽屜,關了電腦,拿起托特包正要下班,手機再次響了。

低頭一看,是上司陸平的來電。

過往經驗告訴她,這是一通臨時工作電話。

果不其然,陸平讓她送份資料到星海岸會所。

在銀海證券投行二部實習兩個多月,跑腿送資料是梁招月的日常工作之一,她已然習慣。

時間緊急,坐地鐵是來不及了,她把資料放進包裏,下樓攔了輛出租車。

車子開出十分鐘,手機又一次響了。

這次是母親林汀晚來電。

梁招月摩挲了會指尖,接起。

同梁明凱一樣,母親也是關心了她幾句,然後再進入正題。

她說:“阿月,你爸爸剛剛和我說了,他那邊手頭緊,學費的事情幫不上什麽忙,我這邊呢,你哥哥最近想買房,首付要百來萬,我……”

她亦是戰術性地戛然而止。

窗外,城市街道的景色快速掠過,只留下依稀殘影。

十三歲那年,父母相繼離婚又再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而她反倒成了那個尴尬的存在。

梁招月收回目光,說:“就不麻煩您了,我會自己想辦法。”

林汀晚忙說:“阿月你不要這麽見外,媽媽會給你想辦法,過段時間再和你說。”

挂完電話,梁招月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她靠在椅背上,握緊手機,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

半個小時後,她抵達目的地。

作為北城最有名的商務洽談會所,星海岸進進出出的都是各界知名人士,為确保其隐私性和高端地位,這裏實行的是會員制,一張VIP卡的最低消費額度是八十萬。

梁招月消費不起,自然沒有資格進入。

她給陸平打了電話,在門口等。

大約十分鐘後,陸平出來了,梁招月把資料遞給他,正要走,被他喚住。

“裏邊喝得正狂,你進來幫忙擋一下。”

梁招月遲疑,又聽到他說:“算應酬加班費。”

銀海證券的應酬加班費很高,一小時三百。

研二開學在即,而她的學費還沒有着落,眼下正是缺錢的時候。陸平這句話無異于拿捏住了她的命脈,她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梁招月跟他進去。

進包間前,陸平特意叮囑她:“別喝得太狠,把人穩住就行,這項目還有得談。”

她點點頭。

推開包間的門,一股煙酒味迎面砸來,差點把梁招月熏得當場轉身退出去。

但考慮到那筆不菲的加班費,她屏息往前。

他們來得正是時候,一群人正在拼酒,場面激烈。

見陸平出去一趟帶了個漂亮的女人回來,都開玩笑說他是不是搬救兵過來了。

梁招月面帶微笑地站在一旁。

陸平說:“這是我底下的實習生,小姑娘還在讀書,你們可手下留情。”

話是這麽說,然而根本沒起什麽作用,反倒助長了灌酒的氣焰。

好不容易來個人,還是個會喝酒的漂亮女人,一群人相繼朝梁招月遞酒杯。

她一邊喝着,一邊不時朝陸平的方向看去。

這會陸平正拿着她帶來的資料和一個男人在談事。

他正襟危坐,說得口幹舌燥;而男人窩在沙發裏,像沒骨頭似的,半眯着眼,不時點頭附和。

沙發和酒桌只隔了兩步不到的距離,一處安靜緊張,一處熱鬧癫狂。

很割裂的一個場景。

然而很多項目的合同又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談妥的。

陸陸續續喝了近一個小時,梁招月實在招架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間。

在洗手間待了快五分鐘,她捧了把冷水洗臉,擦幹淨水漬往回走。路過拐角的時候,偶然間撞見剛才那個男人在打電話。

“這個陸平真會來事,帶了個實習生過來,還是個女的,喝酒跟玩命似的,我底下那些人扛不住那個瘋子這麽喝,先簽合作意向書了,我們也準備撤了,你過來接我吧。”

挂掉電話,男人狠命吸了一口煙,摁在垃圾桶旁側的煙灰水槽碾滅,朝包間走去。

等人走遠了,梁招月才慢吞吞跟上。

回到包廂,見衆人已經在收拾東西,梁招月問陸平:“結束了?”

陸平指了指包裏的文件:“你把人家喝怕了,徐總先簽了合作意向書,細節改天再談。”

一般到了這個環節,項目也差不多是十拿九穩,剩下的不過是關于費用的問題。

她松了口氣,跟随陸平送衆人下樓。

陸平口中的徐總全名叫徐明恒。

是徐氏集團董事長的小兒子,更是雲和資本的合夥人之一,手底下參與的投資項目衆多,上市和非上市的企業都有。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通常券商投行都會和投資圈的人搞好關系,除了拿到第一手資訊,更是為了争取項目。

陸平和徐明恒的關系一向不錯,這次聽聞他投資的項目中,有家企業計劃上市,陸平聞着味就纏上來了。

-

到了一樓,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叫車離開,唯獨剩下徐明恒在等人接。

他抽了幾口煙,指着陸平罵:“你也太狠了,叫來的什麽人,光喝酒不要命了。”

想到徐明恒對她的評價是瘋子。

梁招月垂眸看地面。

夜裏十點,月光清幽,四周尤為安靜沉寂。

陸平笑着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出身優渥,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身上幾座大山壓着,要賺錢養家糊口,混口飯吃不容易。”

徐明恒罵了句:“撐不死你。”

說話間,前方駛來一輛車。

是一輛黑色的賓利,昏沉夜色下,極是低調奢華。

徐明恒揮揮手:“車來了,我先走了。”

他喝得酒不算多,但走起路來還是腳下虛浮,陸平扶他過去,梁招月拿包跟在旁邊。

後車座門開,徐明恒罵道:“好你個周雲川,不會搭把手是吧。”

裏面的人沒應聲。

他讨了個沒趣,在陸平的幫扶下,罵罵咧咧地爬上去了。

梁招月适時遞上公文包。

收回手的時候,車後座的燈恰好亮了,她下意識擡頭望去。

旋即迎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車裏光線昏黃,那人貼靠椅背,膝蓋上放着一部iPad,像是被打攪到了,手停在屏幕上,漫不經心投來一眼。

目光凜冽卻又涼薄。

一瞬就攝住了她的心魄。

剎那間,梁招月心沒來由地一緊。

她定在原地,全然忘記思考。

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了,她的眼裏僅且只有他。

那人視線落在她臉上停留兩秒,半晌,不動聲色地斂回目光,垂眸看向iPad,手指不時在上面滑動。

他心無旁骛地工作,至于旁人旁事,與他完全沒有關系。

晚風拂過,浸在皮膚上,留下絲絲涼意。

陸平扯了下她的包。

梁招月心神一凜,回過神,退後一步,與車子隔開距離。

徐明恒趴在車窗框上,說:“陸平,你這實習生厲害!今天算我輸。”

陸平笑着說:“一般一般,咱們下次再約。”

話落,車子朝前駛去,不多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梁招月看着車子離去的方向,心裏一陣茫然。

這時陸平說:“剛才在發什麽呆?怎麽跟傻住了似的。”

她摁下心裏那股說不清的感覺,說:“酒喝多了,腦子迷迷糊糊的。”

見她臉色通紅,陸平說:“不是讓你悠着點喝嗎?”

梁招月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想讓您早點拿下項目,我不敢拒絕他們。”

說話間,叫的車到了。

回去路上,陸平誇了她一通,顯然滿意,又說:“知道剛才坐在車後座的那人是誰嗎?”

梁招月捏緊托特包的帶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是誰?”

“周雲川,雲和資本的CEO兼創始合夥人,別看徐明恒厲害,其實更厲害的是他背後的周雲川。可惜這人不喜歡出風頭,網上能查到的信息很少。”

梁招月聽說過周雲川。

私募基金行業的大佬級別人物,早年在國內資本市場熱衷于風險投資和股權投資時,他獨辟蹊徑,組建了一支團隊專注于并購基金。那時國內的并購業務還屬于半空白狀态,起初他的決定并不被市場看好。(*1)

直到2013年,國內并購風潮盛起,雲和資本迎着政策乘風直上,他帶領的團隊前前後後操盤了十幾跨境并購項目,涉及金額超百億美元,短短幾年間就成了私募行業的一個傳奇。(*2)

如今雲和資本的業務涉及衆多,一二級市場都有涉略,但其并購業務一直是行內的重要參考樣本,其操盤手法可謂娴熟。

傳聞,周雲川早年間在國外頂級投行工作,從事的便是并購相關。後來辭職回國創立雲和資本,能一路順風順水壯大到現在的規模,少不了他原來老東家的資本注入。

想到剛才那數秒的對視,梁招月輕聲說:“他看起來很年輕。”

陸平感慨:“是很年輕,32歲的年紀,能有現在這個成就,是投行圈的人中翹楚了。”

陸平今年30歲,在銀海證券工作6年升到了高級經理的位置。如今他想更進一步朝副總裁的位置争取,只能多方拉攏項目,從承做過度到承攬,在承攬崗發揮到極致。

梁招月說:“師父您也很厲害。”

陸平說:“你也不錯,一個女孩子這麽拼命,剛才徐明恒一直問我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想了下,說:“混口飯吃不容易,好不容易留在銀海跟着您實習,不能辜負師父你的栽培。”

前句是剛才自己回複徐明恒說的話,陸平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

笑意是有幾分酸楚的。

到了學校,梁招月和陸平道別,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夜裏十點多,校園道路一片靜悄悄的,角落處偶爾傳出幾聲蟲鳴聲,顯得這個夜晚更加靜谧了。

回到宿舍洗完澡,梁招月坐在桌子前,打開電腦寫實習記錄。

寫完,她保存文檔,正要關電腦,忽地想到什麽,她挪動鼠标點開了下方的浏覽器,然後在搜索框輸入“周雲川”三個字。

頁面跳轉,在頁面結果快跳出來的那瞬間,梁招月啪的一聲将電腦蓋上。

她扯過擱在架子上的幹毛巾,心有餘悸地擦着頭發。

寂靜的夜晚,椅子上的電風扇呼呼刮着風。

她心砰砰跳躍。

梁招月用手摁住胸口,同時在想——

她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作者有話說:

下本《明知做戲》,秘書X總裁,求收~

閱讀提示:券商投行&私募投資背景,文中所有相關金融知識和案例全部來自網絡搜索和資料書查閱,會标注來源,

(*1-2)參考網絡資料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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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明知做戲》,求收~

【高傲者低頭,溫柔人算計】總裁X秘書

衆所周知,梁聿京我行我素慣了,非常不喜歡新來的秘書,時常趕人家走,說過最狠的一句是:“溫念夏,你什麽時候滾?”

溫念夏非但沒有滾,還盡職盡責地在他身邊工作了三年。甚至在第二年的時候,兩人的關系,超越了上下級,朝暧昧的方向發展。

說不清是誰先主動的,兩人心照不宣。

表面上,兩人是關系嚴苛緊張的上下級。私底下,他們的關系又極其親密。

工作第三年,一個溫存後的晚上,梁聿京把玩着她的頭發,再次問她:“溫念夏,你什麽時候走?”

這一次,溫念夏沒有沉默,她淡淡一笑看着他:“梁總,我明天提交離職報告,您有空記得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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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念夏辭職的消息傳出來後,大家一致認為,梁聿京總算把這個讨厭的秘書支走了,當初要不是老爺子施壓,哪能一拖就是三年。

更有好事者為了讨好梁聿京,故意三番五次為難溫念夏,讓她的新工作開展困難。

事情傳到梁聿京那裏,衆人以為他大概當作無事發生,又或者一笑而過。

直到有人目睹梁聿京第一次暴怒:“滾過來,道歉。”

隔天,那個好事者的公司瀕臨破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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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內人聊到梁聿京,都說他這人玩世不恭沒有心,沒有人想到有天會看到,他低頭揀起地上一片片的真心,就為挽回溫念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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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困難的那年,溫念夏接到了一個誘惑性的交易。

粱家老爺子想給孫子找個秘書,要求只有一個:抗壓沒脾氣。

溫念夏本來沒打算接,直到她看到梁聿京的照片。

她心動了。

*金融投資背景/雙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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