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第24章 24
◎【二更】她從不給自己留有遺憾和後悔的機會。◎
窗外寒風凜冽, 屋裏溫暖如春。
梁招月的身高将近一米七,算是不矮的了,可在接近一米九的周雲川面前, 還是矮了一大截。從他手中接過領帶之後,她擡頭看着他,有些無所适從。
周雲川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 他靠着牆壁的櫃子, 身體微彎, 人往前傾。随着他的這個動作, 一時間兩人幾近一個平視的距離。
梁招月不用費勁就能幫他系領帶。
這多少有些緩解了她那份緊張。
她擡起雙手,拿着領帶繞過他的脖頸。
許是兩人離得實在近, 彼此呼吸清晰可聞,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一下又一下地朝她襲來, 提醒着她這個人的強烈存在感,叫她根本做不到集中注意力給他系領帶。
她的手抖得厲害, 打結進行了三次都以失敗告終。第四次的時候, 她的手被周雲川抓住。
忽的,一股冰冷的觸感瞬間席卷她全身,她猛地一顫,下意識看向他。
周雲川看了看她,再低頭瞧瞧領帶,下一秒,他手輕輕一拽, 她整個人不受控地栽在他身上。
她心跳得厲害,眼睫輕顫, 而他着實平靜。
這時, 頭頂傳來淡淡一聲:“你真的會系領帶?”
她在他懷裏點點頭:“會, 大三的時候學的,不過太久沒系了,有點手生。”
“是嗎?”他語氣平淡,很不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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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她就像是被否定了,忙不疊為自己辯解,“我剛才就是太緊張了,你不信的話,我再試一次,一定成功。”
她在自己懷裏小小掙紮着,很想從他身上離開,為自己“洗刷冤屈”。奈何被他輕輕抓住,只能掙紮,不能掙脫。
就是這一刻,周雲川覺得自己實在無恥。
她将真心呈到他面前,他卻是想着逗趣她。
思及此,他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梁招月脫了束縛,從他身上離開。甫一站穩,她即刻為他系領帶,周雲川制止她。
以為他不信自己會,她忙說:“我真的會系,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神情都急了起來,話語裏更是充滿哀求。周雲川捏着她的手,摩挲了會,說:“下午不上班,不系也沒事。”
她愣住,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理由,随即又無措起來,為自己剛才那麽大的一個反應。
周雲川适時說:“下次讓你系。”
下次?
梁招月眼睛瞬間亮起來,眼裏有躍躍欲試的興奮。
不知為何,見她這般高興,周雲川心裏竟然有種莫名的柔軟,這種感覺在這之前從未有過,他詫異但也沒認真計較,只是覺得新鮮。
他感覺在梁招月身上,他快速地領略了很多從前從未有過的東西。
梁招月自然不知道他想那麽多,她滿腦子都是他那句“下次”。
周雲川并沒有明說下次是什麽時候,可就是因為如此,梁招月突然産生一個莫名的期許。
她和他是不是可以有很多“下次”?
畢竟他那麽喜歡上班,每回都是西裝革履出門,領帶必不可少,她是不是能一次次幫他系?
就像尋常普通夫妻那樣,丈夫出門上班,妻子幫他打理穿戴相送。
梁招月越想,嘴角越不由自主地彎起。
那天下午他們在頂層酒店房間休息,到了傍晚時分,周雲川帶她去中央公園吃飯,和中午的西餐不同,晚上倒是用的中餐,還是很地道的臨城菜。
梁招月明白,這肯定是周雲川的安排,他照顧了她的口味。
因此,用完餐走路回去的途中,在一次次和他擦肩時,她尋了個時機,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剛吃過飯,身上補充了能量,是以她的手熱乎乎的,而他還是一貫的冰冷。
梁招月握了握,見他沒說什麽,又緊了緊手,企圖将自己的熱量傳給他,好讓他暖和一些。
起初,牽手是她主動的,回到酒店後,直到她要松開手,卻被一股力道握住,松開不得,她才後知後覺。
是什麽時候,周雲川成了牽手主動的那一邊。
梁招月看着被他牽住的手,再看看他這個人,覺得這個夜晚是極好的。
好到她心生錯覺,以為她和他就能這麽和諧而美好地度過餘生。
夜晚下,酒店露臺的的視野果然絕佳。
放眼望去,城市高樓大廈明亮恍如白晝,一條條街道猶如一條條燈河,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
梁招月不是第一次見過這般繁華的夜色,算不上震撼。
但這一次卻格外不同。
她站在露臺前,轉身往後看。
周雲川站在落地窗門口的位置,肩膀依靠在門口,手裏支着根煙,不時吸上一口,白色煙霧騰空環繞,他處在其中,很是氣定神閑。
也很遙不可及。
許是她視線停留得過于久,他注意到了,朝她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是他極為涼薄、漫不經意的一眼。
梁招月卻是格外的熱切。
這樣的夜,這樣孤寒但又溫暖的一個夜晚。
他們身邊只有彼此,也只能依偎彼此。
梁招月朝他走過去,在快走到他面前時,像是不想讓她聞到煙味,周雲川一邊将煙拿遠,一邊伸手擋住她往前。
她不管不顧,伸手抓住他橫檔在半空的手,手指沿着手臂往上,半晌,停在他的肩膀處撐住,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頸往下壓,然後不由分說地吻住他的唇。
淡淡的煙草氣息撲面襲來。
梁招月只是皺了一下眉,随即便适應了,她親着他的唇,慢慢吮吸。
那是一個複雜難以言說的吻,小心翼翼中夾雜着幾分渴望。
她胸腔某處跳動的頻率以及身體的溫度,足以說明一切。
周雲川任她吻了一會,将煙碾滅丢進煙灰缸,這才不緊不慢地抱住她的腰,轉了個身,将她抵在牆邊。
位置突然變換,梁招月懵住數秒,雙手勾住他的脖頸,一雙大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他一直無動于衷,她以為這将會是常态,不想他還是回應了。
周雲川盯住她看了看,在她一雙笑意澄澄的眼眸裏,雙手托住她的臀部将她抱起,與此同時,他低下頭。
他的唇瓣覆下來的那一瞬,兩人之間那點差距頃刻消失,梁招月再也不用踮腳,費力去追尋他的氣息。
這時,他變得可望而又可及。
梁招月被一種莫大的滿足感重重包裹。
那晚後來,周雲川遞給她一張卡,是這間酒店的出入門卡。
她看着,很是不解。
他說:“什麽時候想看夜景了,随時過來。”
梁招月略作思忖,接過那張卡,摩挲着,問:“你會來這邊住嗎?”
他沒有答,而是将問題抛回來:“你想我過來住嗎?”
想嗎?
那自然是想的。
她點點頭,眼裏帶着期盼。
周雲川沒有作聲,神情淡淡地掠了她一眼,随後走到落地窗前,點了支煙,慢悠悠抽着。
屋裏屋外沉寂得過分可怕,梁招月靠着牆壁緩了會呼吸,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數秒,良久,她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
她心裏是忐忑的。因為他這會長時間的緘默。
明明上一秒兩人還糾纏在甜蜜暖和的情/欲中,吻得難舍難分;下一秒欲望脫離,兩人回到現實世界,那短暫消失的界線又清晰地橫在兩人之間。
梁招月屈起雙腿,抱住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陪着不遠處那道背影一同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周雲川抽完一支煙,轉身回來見梁招月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那副模樣說不出的失落和可憐。他略作思索,朝她走過去。
一道黑影落下來,覆在身上,梁招月擡頭。
周雲川說:“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話落的同時,他伸出手。
看着那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梁招月不假思索地将手放進他的手心。
這一晚,他們同床而眠,至于那個讓他沉默許久的問題,梁招月至始至終沒有得到他的正面回答。
假如她想,他願意嗎?
她不得而知。
不過這件事倒是給她提了個醒。
周雲川對待感情的态度與她多有不同,她可以熱烈地表達對他的所有喜歡,但他并不一定會給正面回應,她要逐漸習慣這樣的相處狀态。
-
次日清晨,在酒店享用完早餐,兩人離開大樓。
車子勻速穿過布魯克林大橋,身後的曼哈頓金融商業中心城越變越小,直至看不見。
梁招月收回向後張望的目光,有些惆悵。
周雲川即将前往費城出差,結束的時間是在她們完成這邊的工作之後,換句話說,這次分別以後,下次再見面就是在國內了。
梁招月沉浸在一陣愁緒中,以至于車子停下好一會了她都沒有察覺,還是周雲川淡淡的一聲呼喚将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看看他,再看看窗外,熟悉的街景迎面而來,她脫口而出:“這麽快就到了。”
說着就要去拉車門。
周雲川不緊不慢抓住她的手腕,她回頭,困惑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說:“想去酒店那邊住,或者去家裏住,聯系溫秘書,她會安排為你安排好一切。”
梁招月覺得,眼下的離別好像也不是那麽煩人憂傷的一件事。
她說:“就不麻煩溫秘書了,我們回國見。”
她不複剛才的愁容滿面,這會一張臉笑意洋洋的,極是明媚。
周雲川看她下了車,走到路邊,背着包彎腰歪頭,通過車窗笑着和他揮手告別,不禁想,她的情緒是不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個想法來得莫名,他沒有往深處思索。昨天臨時休息半天,辦公室桌上堆積了許多需要他處理的工作,更有甚者他接下來還要出差費城處理公務。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再有半絲猶豫,他撇去那些初出冒芽的旖旎心緒,掉轉車頭返回曼哈頓。
目送周雲川的車子離去,直至消失在街道拐角處,看不到半點影子了,梁招月這才慢吞吞地轉身朝辦公大廈走去。
正是清晨,還不是上班的高峰期,街上人并不多,稀稀散散的幾個人落在街上的各個路段,徒顯清晨的靜寂。
梁招月走到臺階的最上一層,就要步入辦公大樓,她特意留步,側過臉朝左側的街頭看了眼。
空落落的一條街道,就連剛才那輛短暫停留又離去的勞斯萊斯,仿佛只是她的一場幻覺,一場夢境。
可是包裏多出來的某張房間門卡,又實實在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冷風襲來,寒意浸浸,梁招月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雙手環抱住自己,低頭快步走進大樓。
休息了一天半,一回來,面臨的就是擠壓成山的工作量。負責人先聚集大家開了個十分鐘的會議,快速劃分了各自的工作內容,以及項目目前的進展,随後一群人便迅速開展工作。
工作清單繁雜,大家收起休假的懶散,即刻進入工作狀态,一個個就像是被固定在工位前似的,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可就是這樣高壓的工作節奏,梁招月卻覺得一點都不累,相反她是有些享受的。
她需要這樣匆忙而又緊張的工作環境,來轉移她內心的一個起伏,從而讓她得到片刻平靜。
下午三點左右,工作進展得相當順利,負責人稱,下班前應該能把這兩天積壓的工作完成,于是他本人特地拿出前天分到的紅包請大家喝下午茶。
也是這個時候,梁招月聽到“紅包”字眼,忽然想起了某個被她忘卻的細節。
她打開包看了眼,九個紅包安安靜靜地被放在夾層處,那原本是她要送給周雲川的,卻因為告白一事進展得太順利,興奮激動之下,就被她忘到九霄雲外了。
她看着,凝眉深思,該怎麽給他呢?
這會周雲川已經在費城了,而她在紐約,怎麽給?
辦公室裏,大家都在讨論要點什麽咖啡和蛋糕,有同事見梁招月一直低頭沉默,便問:“招月,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被叫到名字的梁招月擡頭,一臉的懵懵然。
那同事又重複了一遍。
梁招月這才回過神,她合上包包,放到一旁櫃子的上方,故作鎮靜地說:“我都可以。”
有其他同事說:“哎呀,最讨厭随便了。”
這話按理是開玩笑居多,當不得真,可梁招月看了眼說話的人,無意看到那人眼裏一閃而過的嫌棄和厭惡。
梁招月愣了下,等她凝神再看過去,那同事又是笑笑地看着她。
仿佛剛才只是她看錯眼了。
梁招月也當作無事發生,神色如常地說了自己的想法,随後同事們繼續讨論,她則一邊附和,一邊想事情。
剛才那同事叫楊雨欣,是此次外派到紐約工作的人員之一,不過她是銀海證券的員工。梁招月暑期在銀海證券實習時,和楊雨欣接觸過一段時間,但因為後者是正式工,兩人對接的工作內容不同,是以關系也就僅限于認識而已。
她不解,楊雨欣适才一閃而過的厭惡是從何而來。
過往的每一份實習,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從來都是安分守己。工作時從不加入任何八卦問題,也不在任何場合中表現自己,從來都是老老實實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她确信自己不曾得罪過楊雨欣。
負責人已經拿着手機在點下午茶,輪到梁招月的時候,她點了一杯摩卡,趁着和負責人說話的時候,她朝楊雨欣的方向瞟了眼。
後者正好也看向她。
目光撞到一起,對方有點尴尬,一時呆住,梁招月淡淡地朝她笑了下,随後尋常地移開視線。
因為這個小插曲,她更加确信剛才那份感覺并非空穴來風,只是她不明白楊雨欣的這份厭惡來自哪個時候。
想了一會也沒結果,加之楊雨欣也從未針對為難過自己,梁招月也沒再糾結。
所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以後要是真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她防着點就是了。
半小時後,下午茶送到,大家坐在窗戶旁,一邊喝咖啡吃蛋糕,一邊閑聊,聊的話題無非有關放假的事情。
這臨時多出來的假期打得大家措手不及,一時間大家都沒什麽安排,無非就是拿來補眠。
當然這裏面不包括梁招月。
六個人的隊伍,這一天半的假期,有五個人是一起活動,只有梁招月一個人不知所蹤。
這會,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都問她消失去哪了。
同事1說:“對哦,招月你是那晚吃完火鍋就獨自走了,昨天一天也沒回來,老實交代,你去哪?”
同事2說:“我昨晚房間的電吹風壞了,去敲你的門,一直沒人應,我能作證你昨晚就是沒回來。”
梁招月傻眼了。
剛挖的一小勺蛋糕,就那麽舉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同事1號頓時懂了,暧昧道:“不會是會情郎去了吧?”
梁招月立馬搖頭:“我是去找我朋友,”怕大家不信,她說,“我閨蜜就在哥大,我昨天就是和她在一起的。”
同事2號聽完明顯失望:“真的?”
梁招月點點頭。
同事1號問:“你單身?”
梁招月愣下,不是很有底氣地說了聲是。
“那我給你介紹吧?我好多朋友單身……”
“……”
問題就這麽拐到了單身問題上,在場的幾個人,除了負責人有家室,其餘都單身,梁招月瞬間從話題中心逃脫。
只是她一顆懸着的心剛放下,冷不防地又對上楊雨欣投過來的目光。
她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這回,率先別開視線的人是梁招月自己。
不為別的,只因這會她确實心虛。
喝完下午茶,大家陸續回到工位工作,梁招月整理了會資料,想起被自己忘掉的紅包,又想到從早上分開到現在,她都沒和周雲川聯系過。
以前長時間不聯系她都還能說服自己,是因為兩人不熟,可現在關系轉變,這個理由就不再成立。
況且,她現在完全可以随時聯系他。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糾結猶豫不定了。
想罷,她趁着其他人都還在工作,低頭用電腦的屏幕做掩飾,給周雲川發了條微信消息。
【月亮:你到費城了嗎?】
晚上下班前,她收到了周雲川的回複。
【yz:嗯。】
這會是夜裏九點,想必他剛結束工作,這才有時間看手機。梁招月一邊關電腦,一邊打字。
【月亮:注意休息。】
到底不敢問太多,思考良久,她就回複了這麽一句官方性的話,然後随大家一起下班。
電梯下行期間,她又收到了周雲川的回複。
【yz:嗯。】
【yz:你也是。】
兩個回複只隔了數秒,梁招月看着,唇角微彎。
身旁的同事見她這樣,不由問道:“招月,你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梁招月忙将手機貼向身體,說:“沒什麽。”
“是嗎?我怎麽覺得你從剛才就一直盯着手機傻笑了。”
正是下班,大家疲憊至極,都各自拿着手機在刷,根本沒精力注意兩人的對話。
梁招月稍微放心了些,說:“沒有,就是剛看到一條好笑的推文。”
現在網絡信息化太快,同事瞬間明白了,說:“什麽內容,這麽好笑?”
梁招月莫名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臨時謅個笑話糊弄過去。
回到酒店,她關上門,将自己砸進柔軟的床鋪,趴了一會,她點開手機。
屏幕上的界面留在周雲川發過來的那句“你也是”。
已然錯過了最佳回複的時機,這會再回複一點什麽,難免有故意找他聊天的意思。
這段感情才剛開始,而且周雲川本來性情就冷淡,面對面時梁招月可以不顧一切表達,可到了網絡上,她倒安靜了許多。
她想,相處時,她占據他時間完全沒問題;但在工作和個人休息時間上,她還是不要叨擾他為好,以防他覺得她黏人,繼而不喜她。
她盯着兩人的聊天看了一會,然後關掉手機,找衣服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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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周雲川在費城出差,梁招月沒再踏足曼哈頓,亦沒有踏足那間酒店,她全身心投入在工作和學習上。只是工作閑暇之餘,她拿起手機點開兩人的聊天窗忍不住聯系他,可一想到可能會引起最壞的結果,這種蠢蠢欲動的念頭最終都被她一一摁下去。
她告訴自己,切不可操之過急,要學會悄然等候。
偶爾夜深人靜時,她想起放在包裏的幾個紅包,還是略有失落和遺憾。明明有兩個晚上的相處時間,她竟然忘記把紅包給他了。
實在不該。
就這麽陸陸續續忙碌了一周多,盡調工作接近尾聲的前一晚,梁招月接到了好友餘淼的電話。
就在昨天,餘淼和父母結束歐洲旅游回到費城,三人本來打算明晚從費城來紐約,正好趕在梁招月結束這邊的工作回國之前,四人見上一面。自從本科畢業後,梁招月繼續留在北城讀研,而餘淼出國學習,兩人各自忙碌學業,除了線上聯系,線下快兩年沒見過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
電話裏,餘淼一直道歉:“招月抱歉啊,說好明晚一起見面吃飯的,誰知道我實習工作臨時發生變動,我爸媽他們本來打算和我一起去紐約,結果我媽媽剛收到通知,學校課題提前開始。我們的計劃都被打亂了。我可能暫時回不去紐約了,要在這邊待到元宵節之後。”
按照此次出差的安排,梁招月幾人回國的機票定在大後天。
也就是說,餘淼回紐約的時候,梁招月人早就在國內了。
窗外下了大雪,雪花飄飄落落,街上行人匆匆。
梁招月打開窗戶,伸出手,片刻間雪粒落了一掌心。掌心溫度高,沒一會,那雪粒便融化開來,随之而來的是冰冷的觸感。
一瞬間,梁招月便想到了那晚在酒店時,那般沉默的周雲川。
在她表達意願奢求更多的時候,他的反應也是這般冷寂,如那冰冷刺骨的天氣,仿佛天地間再沒有冰雪消融的那一日。
這也是這些天梁招月每每想要聯系他,卻又屢次放棄的主要原因。
怕自己太過熱切,招他反感。
可眼下,她又生出另外一個念頭。
她已經不顧一切,遠渡重洋找他一次,為何不能主動找他第二次,況且這次的距離更近更方便。
她深知自己在一步步朝一個危險地帶前進,稍有不慎,她将滿盤皆輸,屆時粉身碎骨也說不定。
可感情在理智面前,向來是無足輕重、沒有任何道理的。
想就是想,要就是要。
她的人生信條從來都是如此簡單而明确。
開始時也許有所顧慮,等到确定目标主動出擊時,那些小心翼翼,那些權衡利弊從來都可以忽略不計。
她坦然接受周雲川對這段感情的輕描淡寫,但她做不到同他那般泾渭分明和克制。
一旦情感趨近于克制,将來面對的只有一個局面——遺憾後悔。
而她從不給自己遺憾和後悔的機會。
哪怕是飛蛾撲火,她也在所不辭。
想罷,梁招月沒再遲疑,抽了張紙巾,将手心擦幹淨,說:“淼淼,或者我們還有其他見面的方式。”
“比如?”
“比如我去費城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