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第25章 25
◎【三更】周雲川,我可以去找你嗎?◎
梁招月的執行力很強, 當下做好決定,她便找到此次的負責人,說明情況, 推遲時間回國。
此次紐約出差的盡調工作已經悉數完成,加上梁招月是實習生身份,她随導師趙允針對奧方科技收購工作一事, 要在學校開學之後才會繼續。因此, 她接下來的安排是自由的。
回國機票還沒定, 負責人将她從名單裏扣除, 又叮囑她說:“你回國的機票記得開好發/票,用郵件發我, 我再拿給財務那邊報銷。”
梁招月以為她臨時更改行程,回國費用要自費, 現在乍然聽到還可以報銷,她不由欣喜, 說:“好的, 謝謝您。”
負責人看出了她的心思,說:“公司制度就是這樣,有去有回。另外你手機記得時刻開機,你負責的部分如果國內那邊需要你幫忙,你這邊多配合。”
梁招月自然沒意見。
這邊和負責人談完,梁招月上網查了火車票,又因為明天餘淼要工作, 她定了傍晚時分的一趟,火車抵達費城的時間, 餘淼早已下班多時, 談不上耽誤工作。
梁招月把火車票的信息截圖發給餘淼, 退出聊天框的時候,忽的看到桌面上的一封郵件。
那是當時她申請通過紐約出差一事的郵件,由于郵件粘貼了好幾個附件,都是出差的安排,為了方便,她索性保存到桌面,以便查看。
這會冷不防看到這封郵件,梁招月不可避免想到了當初被徐明恒叫到辦公室的事。
思索兩秒,她打開郵箱,在原來的申請通過郵件上,發了一封此次不和團隊一起回國的郵件說明,發給負責人的同時,她抄送了徐明恒。
之後她關了電腦,着手整理行李箱。
次日傍晚時分,梁招月搭乘火車抵達費城,一出火車站就見到了等在路邊打電話的餘淼。
餘淼用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正和電話那邊的人吵得不可開交,梁招月仔細聽了下,是工作上的問題,她沒敢再繼續聽下去,也沒敢上前打擾,安靜地站在一旁,打開手機看工作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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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裏都在商量回國的事情,和她沒太大關系,梁招月滑了下聊天界面,退出,繼而打開周雲川的聊天頁面。
她在糾結一件事。
如今她人已在費城,要不要和他說一聲?
手指點下聊天框,猶豫了半天,終是一個字也沒打出來。
思索間,那邊餘淼已經結束電話,轉頭看到她,笑眯眯地走過來:“到了都不叫我?”
梁招月沒再猶豫,摁熄手機屏幕丢進包裏,說:“看你在忙,就不打擾你了。”
餘淼笑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半晌,她展開雙手說:“抱一個?”
梁招月放開拉着行李箱的手,大大方方地撲進她的懷裏。
餘淼身材高挑,加之她又是個愛鍛煉的,體型格外健康俊美,梁招月靠在她的懷裏,有種小鳥依人的架勢。
餘淼摸了摸她的背,說:“你是不是又瘦了?”
梁招月說:“有嗎?我穿這麽厚的衣服,你竟然還覺得我瘦?”
“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沒有,每頓飯都好好吃。”
餘淼開了車過來,将行李箱放進後車廂,兩人上了車,系好安全帶,餘淼說:“我爸媽聽說你專門推遲了回國的時間來費城看他們,非常高興,我爸爸更是親自下廚,待會你可別客氣哈。”
梁招月頓時汗顏:“太麻煩叔叔阿姨了。”
“這有什麽,他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現在好不容易女兒漂洋過海來看他們,可不興奮。再說了,去年他們去北城旅游,你也不是前前後後忙着張羅。”
“既然叔叔阿姨盛情邀請,我就卻之不恭了。”
聞言,餘淼眉眼一揚,她一邊注意前方路況,一邊說:“兩年不見,你這性格有點變化呀。”
以前讀書時,餘淼父母知道梁招月家裏條件不太好,又遇到一對不負責的父母,每每想在經濟上多給予她幫助,比如來家裏吃飯,或者周末住在家裏,梁招月總是有理由拒絕。這麽多年過去,這還是第一次,她沒什麽遲疑地就答應了。
餘淼甚是訝異。
梁招月說:“我長大了,也有底氣了,沒以前那麽局促了。”
語氣極是感慨,餘淼看了看她,說:“是有點,整個人看着都比前開朗了不少。”
她抿着唇笑,說:“謝謝誇贊。”
餘淼樂了:“還別說,你是比以前坦然了。看來讀研兩年變化很大啊,跟我說說遇到什麽事了。”
梁招月笑着回過去:“按你這麽說,我以前性格很糾結了?”
“也不能這麽說,”餘淼斟酌了一會,才說,“是比較放不開的類型,總覺得怕麻煩別人。”
“這倒是,”梁招月說,“畢竟受之有愧。”
“別打岔,快跟我講講你這兩年遇到什麽事,怎麽變化這麽大?”
“……”自知逃不過了,梁招月說,“你先好好開車,晚些時候和你講。”
“真的?不是糊弄我?”
“嗯嗯!絕不是敷衍你。”
餘淼總算放過她,專心開車,沒再追問。
梁招月無端松了口氣。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餘淼父母在費城的住處。
是一棟臨街的房子,路兩側種了大樹。這會枝桠上覆滿了雪霜,寒風一吹,雪霜靜悄悄飄落,梁招月看着,莫名想到了一些歐美影視劇的場景。
她有感而發:“以前看美劇,主人公的房子都是在街道上,他們下班回來拾階而上,打開門回到家裏,很奇妙的感覺。”
餘淼說:“那現在好不容易身臨其境,這次就多住幾天,反正離你新學期開學還有一周多的時間。”
梁招月想到此次前來的另外一個目的,說:“那這次真的就打擾你和叔叔阿姨了。”
餘淼幫她拎着行李箱走上臺階,說:“他們一直想念你,你來了正好,省得他們整天念叨我。”
傍晚時分,天色已然灰黑,沿街的住戶都不約而同地亮起了燈,燈光或明亮或昏黃,光亮映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在這濕冷孤寂的黃昏裏,頗有幾分別樣的溫暖。
餘淼走到門前,放下行李箱,打開門,側身笑着邀請她入內。
一室溫暖實實在在呈現在她面前,梁招月站在門口看了一會,上前,攬過餘淼的手,又提起一旁的行李箱,一并走進屋裏。
-
餘淼的父母都是高知識分子。
母親宋楠是人工智能領域的專家,父親餘嘉良是書法界的大拿。餘淼來美國讀書後,父母擔心她一人在外生活不習慣,正好母親宋楠院裏有個赴美進修的名額,便申請陪着一起過來。
目前夫妻倆主要在費城生活學習,餘淼則在紐約,平時周末有時間,雙方就往返于費城和紐約之間。兩邊都算得上有所照應,但又不過分幹涉彼此的生活。
當初梁招月聽餘淼說完後,心裏既是羨慕又是向往。
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渴求的家庭溫暖,可惜她的父母一丁點兒都不願施舍給她,相反他們還試圖從她身上剝削利益。每每想到這點,梁招月就覺得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愛孩子。
晚餐吃得其樂融融,餘嘉良更是拿出從國內帶來的白酒,和梁招月小酌了幾杯。
宋楠笑得無奈:“可算讓你找到喝酒的理由了。”
餘嘉良說:“就通融這麽一次,今天招月過來,咱開心開心。”
說着,又将自己和梁招月的酒杯滿上。
宋楠在一旁笑着搖頭,但眼裏滿是寵溺。
梁招月想,這或許就是家庭的差距。這種事要是放在她的父母身上,最終的結局都會指向不眠不休的争吵,哪有溫馨可言。
吃過晚飯,四人坐在客廳喝茶聊天。
宋楠問了她一些學習上的事,随後話頭一轉,說:“招月你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麽禮物?”
此次過來,梁招月投其所好,分別給三人帶了禮物。給宋楠帶的禮物是一個迷你型智能機器人,給餘嘉良帶的是一幅字畫,至于餘淼,則是一個護腕。
餘嘉良欣賞着那副字畫,說:“就是,你還在讀書,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做什麽。”
雖是這麽說,但話裏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愛。
餘淼喜歡打網球,對護腕的要求性非常高,這會她看着手裏的護腕,和梁招月咬耳朵:“你買了這些,下學期的生活費還夠嗎?”
梁招月點點頭:“都是當實習生賺的錢,在負擔以內,不用擔心我。”
說了會話,宋楠問起她接下來的安排。
梁招月看看餘淼,遲疑地說:“我可能要在這邊待幾天。”
宋楠說:“是要多住幾天,到時讓餘淼帶你到處逛逛,這次阿姨臨時有其他安排,不能陪你盡興了。”
她忙說:“不會的,是我打擾叔叔阿姨你們了。”
宋楠笑笑地看着她,說:“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餘嘉良說:“你們這什麽公司,趕着過年出差,不然我們還能一起去歐洲旅游。”
梁招月撫摸着茶杯,頗為尴尬地說:“我是自己申請參加的。”
宋楠和餘嘉良相互看了一眼,猜到了什麽,宋楠問:“是不是經濟上遇到什麽問題了?”
梁招月懵了一會,忙不疊擺手,說:“不是不是,我就是趁着這次機會申請過來學習,馬上就要畢業了,想把工作履歷弄得漂亮點,到時好找工作。”
這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不假,但不是最大的因素,怕被瞧出異樣,梁招月連忙低頭喝水。
宋楠一聽這話,連連誇她,轉頭又去批評餘淼,弄得梁招月很是尴尬,餘淼則是朝她聳聳肩,對此好像見怪不怪。
接下來三天,餘淼一邊處理實習工作上的事,一邊帶着梁招月在費城游玩。有一次在路上遇到餘淼的同學,是個帥氣的混血兒,餘淼開玩笑:“他本科是學金融,碩士讀計算機去了,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單身,有沒有興趣?”
梁招月反問:“聽着倒更像是你的同行,你感興趣嗎?”
“他不是我的菜,長相陰柔,我喜歡陽光開朗型的。”
“我喜歡成熟穩重型的。”
聞言,餘淼止步盯住她看。
兩人正在大街上穿行,人群往來密集,餘淼一停下來,她們這塊區域就出現了短暫性的推搡,梁招月趕忙拉住她走到路旁。
一口氣還沒緩下去,梁招月冷不防聽到餘淼問:“招月,你不太對勁。”
梁招月困惑:“哪裏不對勁?”
“你……”餘淼頓了頓,往下問,“難道那晚你沒騙我,你真的是談戀愛了?”
梁招月眨了眨眼,重重地點點頭,說:“那晚确實沒騙你。”
餘淼眯起眼睛看她,笑道:“那會早晨,腦子迷迷糊糊的,我以為你當時逗我玩呢,感覺你就不是這麽……不理智的人。”
梁招月低頭,不怪餘淼會這麽想,她确實沖動了。
夜色漸落,街上的燈陸陸續續亮起,一股冷氣席卷而來,梁招月吸了吸鼻子,瞧見身上的圍巾,恍然想起這是那天早上周雲川送她回來時,随手拿給她的。
此刻,鼻尖除了天寒地凍的冷霜氣味,依稀還能嗅到來自圍巾的淡雅氣息。
見她始終沉默不言,餘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拉她走進街邊的一家咖啡廳,細細慢聊。
“這幾天太忙了,都忘記你要和我說這兩年到底發生什麽事,讓你變化這麽大。”
到底是多年好友,梁招月也沒想隐瞞,将自己和周雲川的事情和盤托出,包括結婚的實際目的,甚至連這次來紐約和費城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沒遮掩。
餘淼聽得目瞪口呆,消化了好一會,才說:“難怪那天你說要多住幾天時,表情那麽心虛,原來是目的不純哦。”
“……”梁招月低頭承受她的調侃。
餘淼嘆了口氣,又很是不理解地問:“就因為喜歡他,你答應了協議結婚?”
梁招月點點頭:“不答應,我和他以後大概也不會有交集了。”
餘淼覺得還是太輕率了:“可是你們現在這樣也是沒有未來的,為此你還賠上了婚姻,值得嗎?”
對此,梁招月很是看得開:“說以後太遙遠了,比起未來,我還是更想抓住當下。”
“招月你別怪我問得太多,”餘淼猶豫了一會,說,“是不是你受家裏的影響,所以迫切想要一個家庭的溫暖,才答應了這……無理的協議?”
梁招月沒急着回答,她思考了很久,說:“有一點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我真的喜歡他這個人,在明知這是一場交易的情況下還是全力以赴。”
餘淼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從高中大學到現在讀研,她交往過好幾任男朋友,但沒有一任是她拼盡全力都要維系下來的,一旦出現不合适、有分歧的情況,那就好聚好散和平分手。
像這種以協議方式開始的婚姻,從來不在她的認知範圍內,她也根本不會考慮。總的來說,她談戀愛倒更像是滿足自我情緒價值。因此,她實在不能理解梁招月為什麽會因為一段根本沒有未來的感情,破釜沉舟般地投入。
她說:“那你想過沒有,協議結束的那一天,你怎麽辦?”
梁招月神色極是平靜,她一邊攪弄咖啡,一邊淡淡說道:“那我到時就拿着和他做交易的錢,找一個和他差不多的替身養着,氣死他?”
“……”
說到這裏,餘淼已然明白說再多也沒用,梁招月就是認定了這個人,也做好了到時等待她的将會是一個殘局的準備。
餘淼很是感慨:“你還是沒變,就像你當年認定了要考到北城,遠離臨城,那種想要就要拼力争取的韌勁,多年過去了還是那麽生機盎然。我媽那天也沒說錯,這點我确實比不了你。”
梁招月抿了口咖啡,笑着說:“那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是真心誇你,不管做什麽,只要是自己真心想要,愉悅自己的,我都贊成。”
餘淼發自肺腑地說,“其實我一直擔心你,不過這回見到你整個人明朗坦然了不少,不像以前做什麽都因為經濟能力瞻前顧後。雖然不贊成你現在做的事,但是一想到,那個人能給你的生活帶來一些活力,我就試圖說服我自己,其實這事看起來也沒那麽荒唐離譜。”
梁招月抿抿唇,伸出手,抓住她的握住,說:“謝謝你淼淼。”
餘淼挑挑眉,反握住她的手背,促狹道:“與其說謝謝,不如和我講講那個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什麽人能把你迷成這樣子。”
梁招月:“……”
果然,她擔心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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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雲川知道梁招月沒有和随行團隊一起回國一事,是來到費城的兩周後。
那天上午他和國內開完線上會議,下一秒,teams上徐明恒的會議電話就打進來了。
他點了接通,将窗口最小化,繼續浏覽資料。
徐明恒先是抱怨了一堆工作上的事,讓他趕緊結束出差回國,不然自己身體快吃不消了;然後再漫不經意地說:“這人啊只要活得夠久,什麽鐵樹開花都能看到。”
周雲川滑動鼠标的動作一頓,目光在屏幕上稍作停留,接着看資料。
徐明恒忽略他的沉默,問:“這次是認真的?”
周雲川伸手拿了一份文件夾,一邊翻一邊說:“你很閑?”
一聽這話,徐明恒就知道梁招月此行的結果是正面的,啧啧道:“果然是對人家動心了,梁招月去之前我還擔心你會不解風情拒絕人家,沒想到啊,看來老話說女追男隔層紗是有道理的。”
周雲川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是嗎?那安安的事怎麽說?”
說到自己的事,徐明恒說話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了一會,他說:“她還小,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老牛吃嫩草。”
孟望夕生孟安安的時候,周雲川和徐明恒已經十歲了,是以徐明恒看待孟安安就像看自家妹妹,除了寵溺,從未有過其他非分之想。然而歲月流逝,逐漸長大有了少女心事的孟安安就不一樣了。
不知是不是相處久了,孟安安對徐明恒的依賴過渡成了感情,十八歲那年,孟安安選擇在高考畢業後和徐明恒表白,這可把徐明恒吓得不清。
他第一反應是拒絕,其次便是苦口婆心地勸導,一再強調孟安安這是誤入迷途,誤把親情當成感情,等她上了大學,見到更廣闊的世界,接觸到同齡的異性,她的想法肯定有所改變。
然而大學四年過去了,孟安安非但沒有如徐明恒想象的那般迷途知返,反而是在追求的道路上愈挫愈勇。
哪怕這期間,他不惜做出一副自己最厭惡的浪子做派,謊稱自己喜歡禦姐,孟安安還是死纏爛打,非他不可。
以至于這麽多年糾纏下來,孟安安已經成了他的一個敏感點,每每一談到,徐明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聞言,周雲川斂了斂眼眸,盯住紙上的文字看了一會,他合上文件夾,扔在一旁,靠在電腦椅背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慢幽幽地說:“當初你說過要追梁招月?”
電腦那邊頓時安靜,大概過來一分鐘,徐明恒才說:“有嗎?你記錯了吧,我怎麽敢說這話,你一定是記憶出現差錯了。”
對此,周雲川只是輕笑一聲。
徐明恒清了清嗓子,趕忙為自己洗脫嫌疑:“你知道的,我這人有時就是不上道,那嘴皮子就跟滑了西瓜皮似的,溜到哪說到哪,都不能作數的。”
周雲川沒言語。
徐明恒卻計較上了,當初一句玩笑話,如今能讓周雲川百忙之中翻出來,以他對周雲川的了解,那多半是在意梁招月這個人,庇護上了。今天要是說不明白,指不定後面哪天自己能被周雲川挖坑埋了,還笑呵呵地感謝他。
徐明恒說:“你看看這次一知道梁招月要去紐約找你我可是一百個贊同,畢竟實習生要出差可不是那麽好申請的,別說是跨國了。兄弟我可是很關心你的個人情感問題的。”
周雲川四兩撥千斤:“沒看出來。”
這話聽着事情算是過去了,徐明恒松了口氣,說:“你別裝了,都把人留在紐約陪你出差了說這個。”
周雲川摁太陽穴的動作一頓,問:“什麽意思?”
徐明恒啊了聲,奇怪道:“前幾天出差的同事都回來了,就梁招月沒回來,一起的同事說她有點事,遲幾天回國。我這邊還收到了她的郵件,這不憋了好些天才來問你,難道不是你把人留下了?”
這個時間點,國內已是夜裏十一點。往常加班到這個時候,徐明恒根本無心再聊其他,叫好餐直接泡在游戲室。
難得他有閑功夫打電話過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是打探消息奔着他的八卦來的。
周雲川起身,拿過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
他和梁招月最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周以前,他來費城出差,梁招月問他到了沒有。
當時收到她的消息,他是有幾分意外的,在回答完她的關心後,他知道一個“嗯”字的回應太過冷漠,便又回了句“你也是”。
令他意外的是,梁招月沒有回複,之後的一段時間,她再沒來過只言片語。
直到今天他被徐明恒告知梁招月并沒有随團隊回國一事,他突然意識到,兩人是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電腦那邊傳來徐明恒的聲音:“你不知道這事?”
周雲川說:“有點事,先這樣。”
話落,他也沒等徐明恒再說什麽,徑直摁斷會議電話。
他拿着手機思索片刻,給紐約的秘書打了電話,得到的答案是梁招月沒有回去酒店和家裏住過,也沒有因為其他事聯系過她。末了,秘書詢問是否需要她幫忙聯系梁小姐。
周雲川淡聲說不用。
結束通話,周雲川先把手頭的工作處理掉,随後再回頭思考梁招月的事。
他看了看兩周前的聊天記錄,又檢查了通話記錄和短信,無一例外,都沒有來自梁招月的聯系。他不免新奇,她沒跟着團隊回國,一個人留在這邊做什麽?
如果是在國內,周雲川或許不會多想,可這畢竟是在國外,異國他鄉之地,如果這邊沒有熟識的人,一旦遇到什麽問題,她未必能安然處理。
況且梁招月出牌向來不按常理,能千裏迢迢飛來紐約就為了一個結果,不難想象同樣的事她是否會做第二次。
想到這,周雲川沒再過多猶豫,點開通話記錄,找到梁招月的那條,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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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招月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周雲川主動聯系的自己。
這幾天她一直在為怎麽聯系周雲川而困擾,實在怕自己的一意孤行擾亂了他的工作計劃。她甚至想着,等周末再找他,那會他的工作應該都忙得差不多了,斷然不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到來而有所耽擱或者延誤。
于是,這幾天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學習和游玩上面,暫時将周雲川這個人抛到了一旁。
乃至當她專門為周雲川個人設置的來電鈴聲,突然在安靜的校園小道響起時,梁招月整個人都是懵的。
今天餘淼下午休息,知道梁招月特別想去賓夕法尼亞大學看看後,上午忙完工作,就帶着她來了。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直到梁招月的手機響起。
這會見她手機一直震響着,而她整個人魂不守舍的,餘淼不解,便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說:“怎麽呆呆的,電話來了都不知道接。”
梁招月如夢初醒,看了看餘淼,再看看手機屏幕上的備注“yz”,她抿緊唇,瞬間做了個決定,朝餘淼晃了晃手機,又指了指不遠處,說:“淼淼,你等我兩分鐘,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她如一陣風,迅速從餘淼眼前跑過去,快得餘淼擡起的手抓了空。
梁招月拿着手機跑到不遠處的樹下,呼吸略為急促,臉上熱乎乎的,在這寒冷刺骨的冬日中午,她竟然出了汗,薄薄的一層,卻是不可忽略的。
只因為周雲川的一通來電。
梁招月呼吸了兩口氣,氣息有所平緩,她摁下接通圖标,将手機附到耳邊。
周雲川沒有作聲,電話那端是沉寂的一片。
梁招月很有耐心地等了一會,見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她想了下,輕聲道:“周雲川?”
下一秒,電話那端傳來淡淡的一聲嗯。
原來他在聽,原來他這通電話并不是無意摁到的。
她懸着的心瞬間回到安全地帶。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餘淼也在往這邊看,兩人目光隔空對上,餘淼抱着胳膊朝她暧昧一笑,梁招月頃刻臉紅,她回過頭,腳踩着地上的雪,說:“是有什麽事嗎?”
話落,她又懊悔,難得他主動來一次電話,這時候不是正好告訴他她如今在費城一事嗎。
正想着,聽筒傳來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你有沒有什麽事想和我說?”
聞言,梁招月心瞬間一緊,脊背都不自覺挺直。
俨然一副心虛的模樣。
等了數秒沒等到她的回答,周雲川心裏的猜測落實了大半,剩下那部分的不肯定,他索性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詢問進行确認:“梁招月,你沒有話想和我說?”
他的語調很淡,細聽着,隐約還有幾分無奈又或者妥協的意味。
正是冬季,校園裏槐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了,只剩孤零零的枝桠在承載着那寒霜的嚴酷壓迫。
一想到周雲川在這邊讀書時,每天來回都要經過這條路,她站在這裏,心境別有不同。
仿佛她能透過歲月長河,和那時的周雲川遙遙相望。
她又吸了口氣,低頭,下巴埋進圍巾裏,鼻尖聞到一絲淡淡的味道,和周雲川身上的味道極像,好似他這會就在她身旁,同她說話,她悶聲回道:“有的,我有事想和你說。”
那邊顯然就等着她這話,他的聲音無波無瀾:“什麽事?”
她擡頭,掠過那幹枯蒼老的枝桠,看着不遠處的紅白磚建築,快速說道:“我現在在費城。”
稍作幾秒的停頓,她又小聲補了一句:“我朋友在這邊。”
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那邊淡淡地嗯了一聲,對她就在費城一事并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不過他這人一貫是這樣,向來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恐怕都快成他的人生座右銘了。
梁招月原本還有些慌張,見周雲川是這麽一個平靜的反應,她冷靜下來,随後猜到了一種可能。
或許周雲川是知道了她人可能在費城,所以才來的這通電話。
起初還只是猜測,可仔細回想他适才的兩次詢問,這種揣度便成了篤定。
梁招月心砰砰地跳動,她想。
既然他主動落了餌,那她就沒理由不往上咬的道理。
她沒再遲疑,幹脆利落地問道:“周雲川,我可以去找你嗎?”
作者有話說:
朋友們,接下來的更新你們想固定在中午12點還是晚上18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