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昨晚是我唐突了,很抱歉

蘭峥早上起床後,明顯精神不濟,他抱着被子發着呆,眼神迷茫而水潤。

昨晚回來很晚,他入睡後睡得也不怎麽安穩,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夢醒後什麽也不記得。

有些頭疼。

有人啪啪拍門,蘭峥沒理,默念一二三,果然拍門聲又大了起來,伴随着哥哥哥哥的古怪調子。

安寧喊得激情澎湃。

蘭峥蒙頭又倒下,不理安寧。

門外沒聲音了,蘭峥躺了五分鐘,清醒了點,拿過手機,時間已經八點了。他錯過了早餐,蘭峥簡單沖了個澡。

一開門,安寧和承平排排坐門口等着他,齊齊擡頭,眼睛圓溜溜的,好萌。

蘭峥的起床氣瞬間消失。

蘭峥撈起他們倆,左一個右一個親了小臉一口。

安寧嘟着小嘴,“哥哥,你今天說帶我們出去玩,別忘了。”昨晚好像是說過要帶着安寧承平去和蘭夢雅吃飯,承平在一旁點頭贊同。

怪不得這兩個小家夥一早就等在這裏。

蘭峥一邊下樓一邊問:“你們爸媽同意嗎?”

“同意。”

“姐姐也要去,但媽媽沒同意。嘿。”安寧仰着小臉,神情明顯很得意。

餐廳只有楊姨,楊姨給蘭峥端上了一碗蓮子小米粥和蟹粉糯米糕,香糯軟甜,入口即化。承平和安寧都吃過了,但是也坐在餐桌上啃一小塊榴蓮酥。

蘭峥敲了一個白煮蛋,剛剝好殼,雞蛋就掉在地上。

安寧笑嘻嘻的,“哥哥,你嘴巴漏。”

蘭峥去撿起随手抛進了垃圾桶裏,他擦擦手又拿起一個剝開,掰下一塊塞進安寧嘴裏,同時自己嚼着,嘴巴鼓鼓的,顯出一絲稚氣來。

安寧躲着不肯吃,後來看哥哥吃得香,也嘟囔着咀嚼起來。

這時候外面有人進來,是宋夫人正和一位年輕人說話,“敏之,既然沒吃,陪我再吃一點。”

蘭峥趕緊起身,宋夫人笑着,“別拘束,蘭峥也沒吃,正好人多吃飯香。”

蘭峥又看到昨晚的男人,沒說話,坐下了。宋夫人見宋敏之目光凝在蘭峥身上,那神色是一貫的平靜內斂。

藺敏淡淡開口,“又見面了,蘭峥。”他伸出手,“我是藺敏之。昨晚是我唐突了,很抱歉,請別介意。”

“你們認識?”宋夫人好奇。

藺敏之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下昨晚的誤會,“打擾了蘭峥,我很抱歉。”

宋夫人卻品出一點不同尋常來,她也算看着藺敏之長大的,知道他一向規正,哪裏做得出唐突的事情。

原來不是宋家人。

蘭峥把雞蛋咽下去,差點噎住,趕緊擺擺手,“沒事,小誤會,你認錯人而已。”他伸出手握了一下,感覺到這人手指火熱粗粝。

白天的藺敏之目光沉靜,态度自然,并無昨晚那種風雨欲來又琢磨不透的複雜的眼神,說話笑容也是很正常的社交行為,甚至還有些冷淡。他身上有着那種內斂冷峻和不怒自威的冷硬。

蘭峥一般不太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因為他們會很強勢、霸道、剛愎自用,獨斷專行。

但他能覺察出藺敏之道歉是真心的。昨晚回來後,他不知道怎麽很煩躁,想着他是否和這人有交集,然而記憶中是沒有的。他不認識,沒印象。

蘭峥想,也許真的認錯人了,只不過會有人叫蘭花花這樣的名字嗎?

他又瞟了藺敏之一眼,藺敏之也正好在看他。

蘭峥幹笑一下,移開了眼睛。

楊姨給他們端上了鴛鴦燒麥,港式蛋卷和蓮子小米粥。

藺敏之要了一杯牛奶,推給蘭峥,“順順。”

這個動作讓宋夫人眼睛一跳,若有所思。

蘭峥道:“謝了。”卻沒碰牛奶。

宋夫人和藺敏之吃了一點,蘭峥雖然已經吃飽了,但是宋夫人在場,他也沒離席,拿了一塊蛋卷,分給安寧和承平。

等宋夫人停下筷子,他才道:“宋奶奶,今天我帶安寧和承平出去玩,中午不在家吃。”

“奶奶,爸爸媽媽都同意了,哥哥帶我們去看畫展!”安寧趴在宋夫人膝上撒嬌。

宋夫人撫摸她的背,很慈愛的說:“怎麽不願意和你姐姐們一起去獵場騎馬嗎?”

今日鴻懿和向蘭她們都跟着鴻崎去獵場,老三也會跟着去,沒曾想兩個小的他卻不帶着,反而交給蘭峥。安寧膽子大身體好,多出去玩玩可以,可承平這身體……

安寧撇撇嘴,“她們不帶我們玩。”大的和小的總是玩不到一起,騎馬,媽媽說她人小,不準她騎,去了也是被爸爸拘着,不去。

家裏的游樂場她也玩膩了,想出去玩。她又對承平使眼色,承平就像是沒看見一樣,盯着自己桌前的空碗發呆。

安寧爬上宋夫人的椅子,用着自己的小臉蹭着宋夫人的臉,“奶奶,我想出去玩,你別讓阿榮跟着我們了,我可以照顧自己,大哥照顧弟弟就行。好不好嘛……求你了……”

昨天她就是用這個法子磨了爸爸好久,爸爸同意了。

奶白的小臉柔滑親昵,宋夫人心都軟了,同意了,安排囑咐了兩句,讓他帶着家裏的司機出去。

蘭峥本不想同意,但也不想讓老人家擔心,也點頭答應了。他起身抱着承平對宋夫人藺敏之點頭,帶着安寧上樓準備了。

等他收拾好帶着兩個孩子下來的時候,宋夫人不知道去哪了,只有藺敏之一人在院子裏在喂一池子的鯉魚。

這一池魚被安寧禍害不少,楊姨每天都會補貨,蘭峥掃了一眼那池子,發現又多了四五條黃色紅色的紅長尾草金魚。

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藺敏之沖安寧招手,“祝你玩的開心。”

蘭峥對他微微颔首,帶着兩個孩子上了車,車子很快駛離。

蘭夢雅和蘭峥本來是約在一處新開的餐館,她帶了拍攝裝備,準備探店,但是去的有些晚了,人太多了,又帶了兩個孩子并不方便。

兩人便轉去了一家親子餐廳,不過只有安寧在瘋狂的玩,承平坐在蘭峥旁邊,安安靜靜的聽着他們談話。

蘭夢雅這是第二次見到這兩個孩子,第一次是他們兩周歲的時候,蘭夢雅出國去見蘭峥,在姑姑家住了兩晚,那時候孩子把她萌的不行,竟然有了結婚的想法。

蘭夢雅摸了摸承平的頭,“這個孩子真乖,和你小時候一樣不愛說話,愛發呆。”

蘭夢雅比蘭峥大五歲,她還記得蘭峥五歲了還不開口說話,把全家人急的團團轉,爸爸特地帶他去大城市看專家,也沒查出什麽問題。因為不說話,幼兒園都沒法上,那時候海島上就一個幼兒園,老師不收,爺爺奶奶就自己在家教識字。

蘭峥也就自己玩,跟着奶奶聽戲,陪着爺爺下棋釣魚,跟着大爺爺拉二胡。她一放學回來,蘭峥就跑過來,跟着她像個小尾巴,走哪跟哪,她也寫作他就在旁邊擺弄着奶奶的收音機,收音機裏會有吱吱呀呀的戲曲聲;她要是煩了,他就關了收音機,自己和自己下棋玩。

偶爾爸爸回來,會教他們倆寫毛筆大字,她總是靜不下來,而蘭峥卻可以一坐一個下午寫那幾個大字。

說實話蘭峥其實對自己六歲之前的記憶都模糊不清的,朦朦胧胧的像是塗上了一層迷霧一樣,他自己有的記憶好像是從小學才開始的。

蘭夢雅又提了幾句,話題就換了,“蘭清哲聯系過你嗎?”她問了這個話題後舌頭一頓,又顯得懊惱。

“有。爸爸說這次祭祖他也會回去。”

蘭夢雅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他打算一輩子不回去呢。”

“哪能。”蘭峥聰明的略過這個話題,“你的畫展籌備的如何?”

“早着呢。”蘭夢雅發愁,“三十歲後再考慮吧,你知道吧,我一回家就要面對催婚,七大姑八大姨,想想就是頭疼。要不是你和姑姑這次都要回海島,我都不想回去。”

這個話題也沒法接,蘭峥再次略過,好在蘭夢雅自己吐槽一會兒,自己不糾結,換回話題。詢問昨天有沒有宋家壽宴宴會,有沒有見到名人,有沒有什麽八卦。

她說看八卦新聞,都腦補許多,是不是豪門勾心鬥角相互扯頭花。

蘭峥聳聳肩,“我是沒看出什麽。”

蘭夢雅一想,也知道蘭峥對這些一向不感興趣,蘭夢雅繼續八卦宋家。

蘭夢雅因為雲城中這場壽宴和王單丹還有蘭清嘉的緣故,還真看了不少八卦。

先說宋家發家史,要從二百年前宋安石的曾祖父開始,宋安石的祖父是葡萄牙人,因為淘金熱來到番禹港城,娶了本地一漁家女,通過販魚掙下第一桶金,接着是宋安石的祖父發力,開設客棧旅店。

随着戰亂又做各種掮客生意,一直到上世紀三十年代,番禹港城等地已經有宋家不少酒館旅店,緊接着宋家第三代嶄露頭角,宋安石的爸爸娶了一位美國富商的千金,引進了現代酒店管理,然後宋家開設了第一家連鎖酒店泰來。

從這家酒店開始,宋家正式進軍酒店行業,并且迅速擴張,然後宋安石則繼承祖業;随着時代發展,投身房地産行業。

四代人的努力讓宋家成為頂級豪門,富貴百餘年。然後就是一代又一代的豪門繼承,內鬥,分崩,又合縱。

傳言宋安石的母親乃是本是小妾,宋安石這一脈為二房子女,當時宋家家主是長房大哥,可是後來不知為何長房一支死的死殘的殘,宋家被宋安石掌控。還傳言宋安石自己三子一女也争鬥,關系水火難容。

不過蘭夢雅還是很好奇,宋家是不是真的如此豪奢,傳言宋家每日早餐一百道小食,數十個傭人伺候,金盞銀杯,奇珍馐食,問蘭峥是不是真的。

“誇張了。”蘭峥說了一下他吃過的早餐,“想吃都能吃到。”頂多品類豐富一點,做法複雜一點,味道好一點,食材新鮮一點罷了。

蘭夢雅愛吃但不貪吃,對食物和繪畫一樣,都很熱愛,她也願意自己下廚,但廚藝有些不盡人意。

兩人便就着蘭峥昨晚的拍的食物照片聊了一會兒。

安寧玩累了跑回來喝了水,看着弟弟坐着,把他拉下來帶着他去玩一圈。

蘭峥就起身跟着,沒多久蘭夢雅就買單,帶着他們離開餐廳去了工作的誠藝畫展,這也算她工作的地方。

“姐,你還和人合租?”

“我攢錢。”她倒是想買一套房子自己獨居,可是這幾年她的錢都供自己畫畫了,他爹的錢她不屑要;老媽呢,一心一意想讓她回海島去,根本不支持她在雲城定居。

“那等我開學,你搬來和我住?”蘭峥在姑姑要給他買房的時候就算了下自己的錢,夠在雲城買下兩居室,他比蘭夢雅自由一點,自己的財産可以動用。

“不要。”蘭夢雅一口拒絕,“由奢入儉難,我住你那,影響我桃花運。”

蘭峥:……

蘭夢雅又笑了,過來抱住弟弟的胳膊,“這次回家你幫我個小忙,幫我給老媽敲敲邊鼓,讓她贊助我首付。”

“你想好了,你用了媽媽的錢,你就要聽她的話,你還不如用我的。”

蘭夢雅糾結是用老媽的還是弟弟的,“算了,等回到海島再說。”她目光随着安寧和承平移動,他們吃飯早來到畫展的時候正好是午休時間,并沒多少游客。

安寧和承平盯着一幅幅畫,目光很迷茫。

蘭峥還是有那麽一點欣賞能力的,蘭夢雅便帶着他們看了幾幅感興趣的畫,給其鑒賞,蘭峥道:“姐,我覺得你擺在海島的那幅《夏夢》比這幅好。”

“你是對我有親情濾鏡。”蘭夢雅雖然知道自己弟弟偏愛,但聽了這話依舊很高興。

蘭峥還真的較真了,“這可不見得。”蘭夢雅老爹蘭清哲業餘愛好是國畫,雖然是業餘水平但現在退休了也混個美協會員,鑽研了二三十年了。蘭夢雅和蘭峥也跟着他學過幾年繪畫,基本的美術知識和色彩理論和鑒賞水平還是有的。

這一幅《夢鄉·夏日星光》色彩很大膽,結構複雜,但雜色太多,顯得淩亂臃腫,細節處理的也一般。蘭峥輕聲和蘭夢雅說起來了這幅畫,各自點評一番。

他們小時候學畫,蘭清哲教了他們一些基礎後,就讓他們臨摹,臨摹之前先給他們講解整幅畫,優缺點特色及不足,偶爾也會讓兩人自己鑒賞,寫出來,再去找名家鑒賞。

當然這些品論只是一家之言,對錯與否都是個人感受,不值一提。

蘭夢雅覺得這是王單丹的特色,她是先鋒派,用色極為大膽繁複,不過細節處理的不夠完美,這點她是同意的。

蘭夢雅說:“這幅畫的确有缺點,但比我的好,我……我近來怎麽都畫不出來,廢稿一堆。”她想起這畫的主人王單丹,又想起那日聽到的對話,和蘭峥讨論了兩句,之後便又轉移到畫上來,說到自己近來的畫作,大多不滿意。

“姐,你是到了瓶頸期吧,要是爸爸……”

蘭夢雅捏了他胳膊一下,蘭峥就投降,“我不提了。”蘭清哲算是蘭夢雅的逆鱗。

兩人走着,蘭夢雅聽見一聲冷哼,一回頭就看到王單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兩米處。

剛才兩人評價的時候沒人在,所以聲音也沒有特意小聲,如今看到王單丹臉色,蘭夢雅就知道她聽到姐弟倆的對話了。

蘭夢雅臉色惴惴的,王單丹則冷笑的注視着這個畫廊員工,高傲地踩着高跟鞋,不發一言從兩人身旁走了過去。

蘭峥敏感回頭見姐姐臉色不好,問怎麽了。他并不認識王單丹。

“沒事。”雖然王單丹是畫廊大主顧,得罪了她可能會丢工作。

但蘭夢雅其實也并不是很在意這一份工作,更多的是一種背後說人被聽到的難堪。她往前幾步去牽安寧的手,“也差不多看完了,我們出去坐一會兒,司機也該到了吧?”

司機沒到,是蘭清嘉親自過來了。

蘭清嘉又請他們去藝術館隔壁咖啡廳小坐,席間她和蘭夢雅問了一些家裏情況和她現在的工作,對她在畫廊兼職不置可否,後又對蘭夢雅說她今天上午去看望了蘭清哲,蘭清哲這幾日住院。

兩人一聽都緊張地問起來。

蘭清嘉道:“你們這兩個孩子,明明關心,卻一直堵着氣。”

“誰關心他?”蘭夢雅低下了頭渾不在意的說。蘭峥則詳細問了情況,得知只是流行感冒,略微松口氣。

蘭清嘉不和兩個孩子争辯,她天生不會勸解人,也沒那心思去處理大哥和子女的關系,她自己和蘭峥還是一團糟呢。

所以蘭清嘉點了兩句也就探口氣換了話題,對蘭夢雅說:“你媽和我打電話說你不願意回去,漂在雲城,也不願意正經找個工作。夢雅,有興趣去我那幫忙嗎?”

蘭夢雅當即搖頭,“姑姑,我只想畫畫。”

“你既然想畫畫,其實可以考慮一下你爸爸的話。”蘭清嘉語氣淡淡的,“或者哪天有空我帶你去拜訪張琦教授。”張琦在繪畫領域小有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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