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自始至終只有你

友誼賽蘭峥終于摸到了那輛新款車,也如願上場玩了一場。藺敏之和賽委會的人打過招呼，留下了比賽的席位。

蘭峥當然墊底，沒得名次，不過玩得很開心,眼神閃亮,似乎從冷靜的殼子裏掙脫出來了,說話也不那麽端着了。

蘭峥對藺敏之道：“真的很棒，要不是時間不夠,我還想再玩一場。”他的心跳現在還快得很。撲通撲通的，風馳電掣的感覺太刺激了。

蘭峥說了兩句,脫下可穿戴設備，露出一截脖子,白生生,眼梢一擡,自然而然地注視着藺敏之,語氣熱切起來,“你最後那個轉彎太棒了,領先那個13號一截。”這回他是真心實意的，他覺得藺敏之的實力不比專業賽車手差。

藺敏之沒想到蘭峥會這樣直白地誇，他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收下了這誇獎,但略帶喜色的語氣還是洩露了雀躍的心情,問道：“外面下雨了,先送你回去？”

中午兩人在賽車場旁邊的餐廳吃的。他注意到蘭峥的口味清淡,問了幾句,蘭峥也沒怎麽隐瞞,說在吃藥。

入秋後他要服用三個月的湯藥調養身體,胃口不太好。藥是姑姑蘭清嘉準備好的，自從三年前在醫院醒過來，就一直吃着。

說到這裏也說到了五年前的車禍。他高考後随蘭清嘉出國散心治病，卻在去了沒多久就遭遇了車禍，昏迷了兩年，所以學也沒上成，醒來後重新找學校學語言考上的。

高考前他的身體就出問題了，但是車禍後昏迷了兩年，在醒來後身體和精神狀态反而比以前好多了。不過是每年秋季進補罷了，他去實驗室查過自己吃的湯藥，全是補品。身體也是每半年體檢一次，這次的體檢在下個月，蘭清嘉已經通知他了。

藺敏之早就知道蘭峥出過車禍，他查的資料有，他也旁敲側擊問過宋眉州，宋眉州對他不設防，說了很多。具體細節說不出來，如今聽到蘭峥說起，他不免多問了幾句，可蘭峥也說不太清楚，他說那是一輛無人駕駛的貨車，當時撞上自己，之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是在芒通根新港那裏嗎？”

蘭峥搖頭，“塞爾巴宮遺址那裏。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那裏。姑姑說我她吵架離家出走，但我記得我當時只是去新港那裏散心。”

“有沒有可能你丢失過一部分記憶？”

“為什麽這麽問？”蘭峥問。

藺敏之沒答。

蘭峥說：“我的記憶應該沒問題，高考前後的事情我出國後和姑姑吵架的事情我都記得，沒有斷層。不過那些日子的确很混亂。我問過醫生，他說我的大腦并沒有受損，神經完好，不太可能丢失記憶。只不過是沒有昏迷那兩年的記憶。”

那兩年應該很混亂，姑姑和他提過，她說一度以為他醒不過來了，但身體各項功能都完好，只是對外沒有知覺，醫生做了各種能做的事情，他的身體車禍後也做了很多手術和修複，已經沒有異常，但卻就是無法醒過來。

不過他還是醒了過來，經過很長時間複建，已經能夠正常生活了，更有奇跡的是身體素質還好了很多。姑姑曾經拿過他的基因圖譜只是研究過，沒得出所以然來。

兩人說着已經到了車庫，藺敏之把車開出來，蘭峥上了車。今天藺敏之仍舊沒有讓高勝跟着，而是自己開車。此刻蘭峥更想騎那輛新款越野車，可是下雨了。

他們上車後，車後又來一輛跑車，跑車急速剎車，刺耳聲響起，下來一個人一下子沖到藺敏之車前，藺敏之臉色一冷，“你等我一下。”他下了車，關緊了車門。

沖到車前的是個女人，藺敏之下車後，跑車內又走出來一個人，容長臉，黑西裝，帶着金框眼鏡的一個男人。女人神色驚恐哀求，容長臉笑容滿滿不為所動。

蘭峥覺得這應該是某種糾紛。離得遠也聽不清，他幹脆關上了車窗，專心玩手機。群裏熱鬧的很，給大師姐慶祝的人已經陸續到了氧吧。趙欣然告訴他，說大師姐帶了男朋友過來，二師兄也帶了家屬。他說還有四個人沒到，問蘭峥到哪了。

蘭峥回複，半個小時左右。

“楊總，堵着我的車，這是何意？”藺敏之淡淡地問。

楊昭的眼睛直直地朝着藺敏之車的方向看過去，他看不見車內情況，只知道有個人還在車內。楊昭勾起唇角，“藺大少問我？可不是我攔着你的車，是這個女人。我可什麽都沒做。”

謝莉莉害怕極了，張嘴就道：“藺總，我知道我錯了，求你救救我。我是受脅迫才被迫偷企劃書，都是楊總逼我的。我弟弟在他手裏。”

“謝小姐，你這樣亂說不好，說話做事要有證據。你前老板在這裏，有什麽事你們自己溝通，別扯上我。”

“你，你這個魔鬼。都是你害了我，你還我弟弟！”謝莉莉聽到這話，又發瘋起來，想去撕扯楊钊，被楊钊甩開。

藺敏之冷眼旁觀，不發一言。

謝莉莉捂臉大哭，聲嘶力竭。她去年就收到好望角的獵頭示好，表示可以給她找一份更好的職位。她沒當回事，可今年年初她相依為命的弟弟突然告訴她，自己欠了百萬賭債，不還就會被剁下一只手臂來。

謝莉莉一陣天旋地轉，問清楚才知道讀大三的弟弟被人引誘去了某處長見識，被帶着玩賽馬賭球，然後不知不覺中就簽下了一百三十萬，他害怕極了，一直不敢說。後來追債的人去了他的學校，為了不退學，他開始借網貸，後來網貸也還不上了，學校輔導員也知道了，只好告訴了謝莉莉。

謝莉莉一算弟弟前前後後欠了大概有二百萬。

謝莉莉一個工薪族，三十五歲剛買了房，工資雖然也是高薪，可是一下子拿出二百萬也拿不出來。正巧這個時候那個以前接觸的獵頭又聯系她，提出了只要一份公司開發的yutch高溫合金清道夫的設計圖和企劃書。

謝莉莉沒辦法，铤而走險押上了職業生涯，趁着研發部的男友睡着時候拿到了他的權限，偷盜了設計圖，給了出資人。出資人就是楊昭。蔚達一露餡，公司就開始自糾自查，她被查出。

藺敏之找她談話，了解情況後，并沒有起訴她，而是通報公司予以開除，并且同時開除了有關人員，包括她的男朋友，同時給了競業限制。

謝莉莉自知藺敏之給了她一條生路，已經很寬容了。在商言商，她的确盜用了公司機密，雖然最後沒有給公司造成損失，但職業生涯已經毀了。離職後謝莉莉索性一條道走到黑，直接去了蔚達找楊钊，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楊昭設計的，弟弟得知後氣不過去找他，又被設計弄到警局去了。

謝莉莉辦法了，今天追到賽車場就是求楊钊網開一面，不要讓弟弟去坐牢。她眼底全是瘋狂，逮誰求誰，現在又想求藺敏之再網開一面。

藺敏之厭惡至極地瞥了楊钊一眼，居高臨下地嘲道：“楊總好手段。”

楊钊笑了笑，“比不上你，藺大少。”他嫉恨念着藺這個姓。憑什麽同一個父親，藺敏之卻是名正言順，而他就是見不得光，連藺這個姓都不允許。

宋家和宋嫚都太過霸道了。楊钊是楊施姚的長子，也是藺長雄的非婚子。比藺敏之大三歲。當初藺長雄為了娶宋嫚，抛棄了楊施姚母子倆。随後兩人離婚，楊钊本來有機會回到藺家，改為父姓，取得他應有的一切。可是宋家和宋嫚再次插手，說過藺家長子長孫必須只能是藺敏之。

不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總之後來楊钊的弟弟妹妹都成功回到藺家，認祖歸宗，一個成為藺二小姐，一個成為藺三少爺，只有他還是楊钊。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一個永遠不可能的認祖歸宗的私生子！

藺敏之懶得和他再說話，轉頭對謝莉莉冷冷地，“讓開。”

謝莉莉呆呆地爬起來，突然發足狂奔跑出了停車場。她鬥不過楊钊，也無法求藺敏之幫她。她走錯路了。

楊钊見謝莉莉逃了，了然的笑了笑，他是想做出雲淡風輕的姿态來，可是眼裏和語氣裏的不甘洩了他的底氣不足，對着藺敏之的背影說道：“就算yutu系列你贏了一局，可藺敏之，你不會總是贏。”

藺敏之腳步沒停，頭也沒回，徑直上了車。

蘭峥歪着頭打量他，“好了嗎？我都要遲到了。”

藺敏之滿身森冷消失，開始設定自動駕駛，規劃路線。

蘭峥說：“氧吧和學校挨得近，那邊線路規劃沒問題？”

氧吧在科大附近，科大百年老校了，旁邊一些商務中心的确很繁華，但同時有些線路規劃不太适合自動駕駛車輛的。蘭峥挺愛惜自己小命的，在外讀書的時候大部分乘坐的都是人為駕駛車輛，他對自動駕駛都抱有警惕。

畢竟當初就是一輛自動駕駛車輛撞了他，讓他昏睡了兩年，現在還有皮膚上還有幾道疤痕無法消除。

藺敏之看出他眼底的戒備，意識到什麽，說了句抱歉，取消了自動駕駛，重新下車上了駕駛位。

轎車行駛。

蘭峥在後座，打開了車窗，他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車外細雨綿綿的，車流穿梭，井然有序。大部分都是無人駕駛車輛和自動駕駛，這項科技改變了旭東，但蘭峥不喜歡。

“怎麽不見高助理？”

“他休假了。”藺敏之專心開車，大概是因為停車場那一場沖突，他變得更加冷峻威嚴。蔚達和箜篌藍一直是競争敵對關系，但以前一直是良性競争，自從楊钊進去後惡性競争多了起來。藺敏之思考的是今日楊钊來賽車場，是偶然還是故意？

蘭峥眼睛從車外移到車內，不一會兒就大了起來，雨絲飛進來，他關上了車窗。

藺敏之打開了車內音響，流淌出小提琴的音色空靈飄渺。

藺敏之的聲音在小提琴的奏鳴中響起，“蘭峥。”

蘭峥轉過頭來，“怎麽了？”

藺敏之一時躊躇，這種神色很少出現在他的臉上。他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蘭峥這回是真的摸不着頭腦了，他身子前傾，扒着了前面靠椅，好奇地追問，“藺先生，為什麽這麽說？”

“你不會真的把我當成那個蘭花花的替身？”他還是問出來了，既然已經動心，這個問題是一定要問清楚的。

“沒有蘭花花。”藺敏之聲音沉沉的。

“那韶雲公館？”

“那只是我的一個小花招。”車停在信號燈下，自動駕駛能夠很好的規劃信號燈的時間，而人為駕駛就不行了，有時候要遷就一下規劃。

路口的信號燈顯示出一分鐘的等待，藺敏之轉過頭來，峻拔強悍，眉宇間的冷冽盡數消失，“自始至終只有你。”

窗外雨潺潺，秋意闌珊，車內卻安靜，溫暖，氣氛旖旎。蘭峥的臉不争氣的紅了，小花招。小花招。

蘭峥不再挑釁也不再追問，又靠回後座，掩耳盜鈴似的說，“信號燈亮了，好好開車。我的命在你手裏捏着呢。”

……

過了一會兒，蘭峥又問，“那怎麽說對不起？”

藺敏之沉吟，“藺家的關系很複雜。”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楊钊。他語氣冷淡，說這人陰狠毒辣，做事不擇手段，小氣暴虐，而且很關注他身邊的人，要是碰上了有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說。

藺敏之不想把蘭峥扯進這沸騰的漩渦裏，但面對着蘭峥這個甜蜜的誘惑又忍不住想靠近。今天他後悔這麽高調的帶人出來。太心急了，可是他等的太久了。

蘭峥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姐姐蘭夢雅說過的豪門鬥争。

“我知道了。”

科大附近果然車流擁擠。“我就在這兒下車。”蘭峥道，他已經看到氧吧的招牌了，對面就是之前吃過飯的【悅味居】。

藺敏之停好車，也跟着下來了，蘭峥駐足，藺敏之道，“送你進去。”

蘭峥沒動，藺敏之道：“那我看着你進去。”

果真就那樣駐足看着蘭峥進入了酒吧。蘭峥進去後，藺敏之開車回到了公司，李則舟和幾個工程師還在加班。見到藺敏之過來，紛紛打了招呼。藺敏之問了一下研究進度。

他們的确錯過了十一月份的工業品展覽會，所以現在加班加點想趕上明年一月份的進博會。新品發布會也推遲到那個時候。之所以這樣做，并不是因為蔚達率先研發出同類型的新品搶先上市。而是他們的産品參數出了一些問題，在解決前根本無法按時參加工業展覽會。

所以做了個局。早先謝莉莉接觸蔚達科技的人的時候藺敏之就知道了。所以藺敏之和李則舟聯手在公司虛張聲勢，不動聲色地做了個套，給了謝莉莉一份虛假的設計圖。所以就算蔚達科技的确比他們早一步研發出了新品，也成功開了發布會，可是産品上市後，市場給出的反向恐怕不會是蔚達科技想要看到的局面。

楊钊估計在新品發布後的市場反饋中意識到了這個局面，所以他對謝莉莉這麽狠。

在商言商，爾虞我詐，虛與委蛇，虛虛實實，藺敏之當然不是什麽好人。謝莉莉和她的男友小齊的确是商業博弈的犧牲品。

不當競争。

李則舟說小齊也來找他了，激動得很，揚言說是被女朋友騙了，他是無辜的，他只不過是違規操作，洩露了密碼，并沒有偷盜公司機密，公司開除他是不對的，要打官司。

藺敏之沉吟片刻，“我們公司還沒有法務部吧，我記得市場部的燕霨是謝莉莉一手扶持起來的，你明天讓燕霨和人事去找小齊，一起去一趟律所。找兩個擅長公司法和産權法的律師，來我們公司做顧問，順便給謝莉莉介紹個擅長打訴訟刑辯官司的律師。”看今晚謝莉莉那發狂的姿态，走投無路估計要做傻事，藺敏之還不想染上人命官司。

李則舟苦笑，“我只負責研發，這個你去找王偉。”雖然看不上王偉，但不可否認，那個老家夥的确最适合這種灰色地帶。圓滑虛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捧高踩低恐吓脅迫樣樣都行。

藺敏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研發部有你我放心。”他有心辭退王偉，可是一時之間的确找不到合适的人培養。

李則舟扯了扯唇角，幹活去了。

藺敏之開始給王韋電話，“王叔，是這樣的……”他語氣和藹随意又帶着親近，讓人覺得受到尊重和重視。

電話裏王偉連連答應。半個小時後竟然趕到了公司，并且把幾個下手也叫來，準備連夜出個方案，可不能讓有人在公司跳樓。

謝莉莉和小齊滾就滾了，可不能連累公司。

他還等着公司上市，套現養老，下半輩子的成果就在藺敏之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