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馬（18）
第18章 竹馬（18）
18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電腦屏幕發出藍色的光，照在林眠臉上。
他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滾動鼠标, 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上綠色的頁面——
【《老子就是喜歡你》chapter10破冰】
這不是他夢到的那本書, 名字和情節都對不上，但是……
真的好好看啊！
這本書講的也是兩個高中生努力學習的故事。
主角一號家庭貧困, 父母雙亡, 由奶奶撿破爛拉扯長大, 一度想要放棄學業, 南下打工。
主角二號家庭幸福，在愛裏長大，是個開朗善良的小太陽，腦袋空空，沒有煩惱。
在主角二號被高年級學生欺負的時候，主角一號順手保護了他，主角二號很感激他, 并且單方面宣布兩個人從此是好朋友了。
雖然主角一號總是冷冰冰、兇巴巴的，一個人獨來獨往，但是主角二號是小太陽啊！
小太陽幫助主角一號學習，幫助他融入同學之間, 還幫他奶奶撿瓶子。
小太陽最終會把冰塊融化的！
林眠雙眼亮晶晶的, 無比感動。
他恨不能從電腦椅上跳起來，旋轉兩圈, 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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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了！
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好看的小說！
但是這還是在周自遠家裏，沈行舟也在旁邊, 他還是安分一點好了。
林眠捧着臉，按下【下一章】。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 兩個主角最後有沒有考上大學！
不知不覺，林眠看了一章又一章。
【……】
【chapter15幫助】
【chapter16朋友】
【chapter17擁抱】
林眠歪了歪腦袋，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反複欣賞“大冰山”在“小太陽”被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承認他是自己的好朋友的段落。
太好了，兩個主角終于變成好朋友了，接下來就要好好學習了吧？
下一章！
【chapter18……】
林眠匆匆掃了兩行，臉上笑容漸漸凝固。
他愣在原地，雙眼睜大，連嘴巴都不由地張開了。
不是，為什麽兩個主角的嘴巴貼在一起了啊？
林眠只覺得身上血液倒流，全部湧到他的臉上。
他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反應過來，捂了捂臉，握着鼠标，反複劃拉。
應該是他點錯了吧？
或者是跳轉到了垃圾廣告網站？
林眠反複确認，臉都快貼到屏幕上了。
兩個主角的名字是對的，劇情也接得上，網站也沒錯，第十八章 的名字就是“初吻”，可是……
兩個主角都是男生啊！
他之前和傅铮出去玩的時候，在巷子裏看見過隔壁三中的校霸和女朋友抱在一起接吻，結果他還沒看清楚，傅铮就捂着他的眼睛，把他帶走了。
男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
這太複雜了！
林眠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要暈倒了。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又使勁拍了兩下，讓自己回過神。
這個時候，他終于想起一件事情——
對了，耽美小說！
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類型的小說。
林眠馬上退出，開始搜索這四個字。
頁面跳轉，林眠一目十行，目光最後鎖定在一行字上——
【耽美小說：耽指沉溺，美指一切美好的事物，在這裏特指美少年。耽美小說，通常指描述男男愛情之間的小說……】
等一下！
男……男男男男……
林眠恍然大悟。
怪不得！
原來那不是簡單的青春校園小說，是他自己沒看清。
這麽說來，《怎麽可能喜歡你？》和《老子就是喜歡你》，名字聽起來還挺像的。
林眠啃着手指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脫缰的思緒。
那……
既然小說裏的兩個男主角，其實是情侶，可以抱在一起啃嘴。
那沈行舟和周自遠也會……
林眠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他最敬愛的沈學霸和那個很雞掰的紅毛……
“眠眠，吃飯……”
“嗷！”林眠捂着耳朵，大叫出聲。
傅铮站在門外，被他吓了一跳，大步上前：“怎麽了？”
林眠手忙腳亂地叉掉浏覽器頁面，從椅子上跳起來，整個人挂在傅铮身上，表情驚恐：“傅铮，它它它……”
傅铮接住他，拍拍他的後背：“什麽？”
沈行舟也連忙上前，關切地問：“小眠，怎麽了？”
“我……”林眠看見他，眼淚都快飚出來了，“學霸，你……你一定要好好學習！”
“啊？”沈行舟愣了一下。
“求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學習。”
在林眠期待的目光中，沈行舟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學習的。”
林眠吸了吸鼻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周自遠帶着其他人也趕到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林眠循聲望去，看見周自遠。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傅铮也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去。
周自遠被他們盯得心裏發毛，迎難而上，往前走了一步，理直氣壯：“你們兩個腦子壞掉了？幹嘛這樣看我？我可沒惹你倆啊。”
兩個人不說話，周自遠又問傅铮：“到底怎麽回事啊？說話。”
傅铮抿了抿唇角：“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還這樣看我？”
“因為眠眠在看你。”
“你有毛病！”周自遠伸出手，一把抓住林眠的衣領，像撕貼貼紙一樣，把林眠從傅铮身上撕下來，“你說，出什麽事了？你幹嘛亂嚎？”
傅铮用力掰開周自遠的手，把林眠救出來：“松手。”
林眠回頭看了一眼電腦：“你……”
他說了也沒人會相信他。
而且，沈行舟也在這裏，要是他直接說，沈行舟和周自遠以後會是一對，要是傳出去，對他們兩個都不好。
他們兩個還沒在一起呢。
周自遠沒耐心了，催促道：“快說。”
“我……”林眠想了想，“看見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被吓了一跳。”
周自遠追問：“什麽東西？”
“就是……”林眠哼哼唧唧。
“什麽？”
“鬼圖鬼圖，可以了吧？”林眠提高音量，“不知道誰發在空間的鬼圖，一開始是一個走廊，後面有一扇門，有個小女孩在那邊跳舞，然後——”
林眠猛地湊上前：“一張披頭散發的鬼臉忽然沖出來，大叫一聲——”
“嗷！”
他忽然竄上來，衆人尖叫一聲，四處逃竄。
林眠最後看一眼沈行舟和周自遠。
沈行舟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周自遠不停地發出怪叫，滿屋子亂跑，跟山上的野猴子似的：“啊！救命啊！我家正好有走廊，那個鬼不會從我家走廊冒出來吧？你們晚上留下來和我一起睡！”
林眠癟了癟嘴，有點嫌棄，那句話怎麽說來的？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對，這坨牛糞還是外地運來的紅色牛糞。
林眠有點難過，又有點生氣，一擡頭，卻發現傅铮正認真地看着他。
“眠眠。”
“幹嘛？”
傅铮一臉篤定，低聲道：“不是因為鬼圖。”
傅铮太了解他了，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謊。
但是……
林眠朝他比劃了一個手勢，壓低聲音：“不許說出去，對你沒好處。”
傅铮道：“那你告訴我，你看見什麽了？”
“沒什麽，我以後告訴你。”
“回家就告訴我。”
“以後，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
“眠眠，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的。”
“那現在有了。”林眠朝他露出一個像小狐貍一樣狡猾的笑容。
正巧這時，王姨過來喊他們：“同學們，晚飯好了，先來吃飯吧。”
“好，來了。”衆人應了一聲，準備去吃飯。
林眠和他們一起出去，悄悄落後半步，溜回書房裏，把電腦上的浏覽記錄删掉。
這可不能讓周自遠看見。
林眠不太熟練地打開頁面，摸索了一會兒，才成功清空。
做完這一切，林眠才松了口氣。
他放下鼠标，剛準備站起來，就撞到了一個人。
林眠跌坐在電腦椅上，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只見傅铮就站在他身邊，抱着手，彎着腰，看着電腦屏幕，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眠環顧四周，确認周圍沒有別人，才摟住傅铮的肩膀，小聲問他：“你看見什麽了？”
傅铮收回目光，一字一頓道：“老子就是喜歡你，綠綠文學城，耽美小說。眠眠，你偷偷看愛情小說……”
“閉嘴！”林眠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許說出來！”
“嗯。”傅铮應了一聲，順勢摟住他的肩膀，帶他出去吃飯。
這個時候，外面一群人還擠在廚房的水龍頭前洗手，嘻嘻哈哈的。
兩個人悄悄加入，也沒有人發現。
林眠認真洗手，傅铮站在一邊，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等他。
難怪。
這樣就說得通了。
眠眠偷偷看小說，要是被其他人發現，肯定會被他們笑話，所以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
傅铮碰了碰他的腰：“眠眠，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林眠憤憤地擡起頭，小聲威脅：“你要是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忽然，其他人催促他們。
“傅哥、小眠，你們倆嘀嘀咕咕講什麽呢？就不能過來講嗎？”
“快點過來，餓死我了。”
周自遠家的餐桌很大，和酒樓裏的喜宴桌子有的一拼，甚至還有那種可以轉的玻璃餐臺。
其他人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還給他們留出了位置。
林眠在空位上坐下，忽然有些生氣。
該死的，他忘記提早搶位置了，沈學霸和紅毛坐在一起了！
氣死他了！
周自遠皺了皺眉，一臉迷惑：“林眠，我今天沒惹你吧？你怎麽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
林眠收回目光，朝他笑了笑：“沒有啦，你看錯了。”
“你有什麽事情最好直說。”周自遠朝他揮了揮拳頭，“否則我真的會揍你的。”
傅铮擡起頭：“你想揍誰？”
周自遠無奈：“我拜托你，你能不能不要随時随地無條件偏向你發小？”
“不能。”
“滾蛋。”
林眠最後朝周自遠抱歉地笑了一下，向他道歉：“真的沒有什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故意的。”
周自遠也沒有再追問：“吃飯。”
其實……林眠戳了一下碗裏的白米飯。
周自遠人挺不錯的，長得還行，性格也挺開朗的，當朋友在一起玩也很開心。
主要是……
林眠總覺得他和沈行舟不太配，而且他們現在都是高中生！
高中生是不能早戀的，早戀耽誤學習，萬一沈行舟退步了怎麽辦？
林眠若有所思地嚼着嘴裏的米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能早戀！堅決不能！
*
吃完晚飯，一行人幫着王姨把餐桌收拾了，還幫忙洗了碗筷，把王姨樂得合不攏嘴的，直誇他們是好學生，過幾天還要送一面錦旗去學校。
一群人圍在電腦前繼續玩，王姨給他們切了水果，還精心地擺了個孔雀的造型，和飯店裏的一模一樣。
再玩半個小時，一群人就準備回家了。
“不行不行。”黃毛放下鼠标，“真不能再玩了，再不回去我媽會把我吊起來打的。”
“我也是，得回去了。”
周自遠舍不得他們：“留下來睡呗，我家裏房間可多了，我們還可以一起打地鋪。”
“不行，我們可以在傅哥家裏過夜，但是不能在你家過夜。”
“為什麽？信不過我是吧？”
“不是，我們爸媽都知道傅哥，也認識他爸，但是他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爸媽。”
“行吧。”周自遠無奈，“走吧，我去隔壁喊我同桌。”
沈行舟在書房寫作業，已經寫完兩張卷子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準備離開，臨走之前，胖子提醒他們：“把水果吃了吧。”
“對，忘了。”
王姨切的水果，他們光顧着打游戲，都沒怎麽吃，那也太失禮了。
幾個人很快就把水果拼盤分掉了。
王姨站在門口，送他們離開，跟他們說“再見”。
“同學們有空再來玩，我已經好久沒看見少爺這麽笑過了。”
周自遠哽住，衆人彎腰鞠躬，故意拖長音：“好的，我們有空就來陪少爺玩。”
“別說了！走了！”周自遠一手拽着黃毛，一手拽着眼鏡，把他們拉走。
一群人坐電梯下了樓，找到停在樓下的摩托車。
有人問：“沈學霸怎麽回去？”
沈行舟道：“我可以坐公交車回去，現在正好最後一班。”
“怎麽能讓你坐公交車回去？”周自遠甩了甩手裏的摩托車鑰匙，“我親自送你回去。”
剛準備爬上後座的林眠聽見這話，連忙回過頭，高高地舉起手：“不……”
不行！
摩托車前後座挨得這麽近，沈學霸肯定得抱着周自遠，以前倒是沒什麽，林眠以為他們是好朋友，可是現在，萬一……萬一……
周自遠轉頭看他：“你又想說什麽？要不讓你下來，讓你發小送他回去，你坐公交車？”
“嗯……”林眠有些猶豫。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
傅铮清了清嗓子：“不行，我不載其他人。”
“林眠，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周自遠疑惑，“你被鬼圖吓傻了？”
林眠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沒有別的辦法，林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行舟爬上周自遠的摩托車後座，雙手揪住他的衣擺。
下一秒，周自遠一把抓住沈行舟的雙手，讓沈行舟雙手環住他的腰，他還回過頭，朝沈行舟嘚嘚瑟瑟地挑了挑眉。
打情罵俏！不可以！
林眠趴在傅铮背上，探出腦袋，惡狠狠地看着周自遠，攥緊拳頭，狠狠捶了兩下。
“嘶——”傅铮皺了皺眉，握住他的拳頭，“眠眠，我沒說話，幹嘛又打我？”
“氣死我了！”林眠嘎吱嘎吱地磨着牙，氣得要咬人，“我要把世界上早戀的學生全都暗殺了，一個不留……只留下成績好的那個。”
傅铮回頭：“包括你自己？”
“包括我……”好像有哪裏不對勁，林眠擡起頭，“我什麽時候早戀了？我要是早戀，我一樣掐死我自己。”
“眠眠……”
傅铮還沒來得及說話，林眠就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快，他們走了，跟上。”
傅铮擰動把手，跟上同伴們。
沈行舟在學校門口下了車，跟他們道別。
林眠用力朝他揮了揮手：“學霸拜拜，好好學習，回去再做兩份卷子。”
沈行舟朝他笑了笑：“嗯，再見，你也是。”
林眠看着沈行舟進了學校，周自遠騎着摩托車，從相反的方向離開，才放下心來，拍拍傅铮：“走吧。”
一行人繼續向前。
過了五分鐘，黃毛拐進巷子裏：“走了，拜拜。”
又過五分鐘，眼鏡和胖子也走了：“傅哥、小眠，明天見。”
最後只剩下林眠和傅铮。
夜晚的風微微涼，徐徐吹過。
林眠垂着眼睛，靠在傅铮背上。
他忽然有點頭暈。
一下子接收到這麽勁爆的消息，他的腦子過載了。
傅铮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安安靜靜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摩托車停下，傅铮拍拍林眠的腿：“眠眠，到了。”
“嗯？”林眠迷迷糊糊地擡起頭，從車上爬下來。
兩個人回到家裏。
傅铮家的門關着，林眠家的門卻大開着，爸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眠拍了一下傅铮的手臂，和他交換一個眼神，然後走進去：“爸媽，我回來了。”
“舍得回來了？這都幾點了？去哪個同學家裏玩了？”
“就是上次跟你們說過的，那個新來的轉學生。”
“那個小周啊？那也不能玩這麽晚啊。”
“傅铮和我一起。”林眠假裝不經意地提起，“而且年級第一也在！”
“年級第一！真的啊？那可以！”
家長總是這樣。
他們清了清嗓子，維持着搖搖欲墜的原則：“但也不能玩到這麽晚。”
“知道啦，下次不會的。”林眠換好拖鞋，跑進房間，拿了睡衣準備洗澡。
十分鐘後，林眠帶着滿身的水汽，從浴室裏溜出來，蹑手蹑腳地朝大門跑去。
爸媽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連頭都不回，在他即将推門出去的時候喊住他：“你又要去小铮家裏睡？”
“嗯。”林眠點點頭，“傅叔叔去跑長途，傅铮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我去陪他。”
“他還會害怕啊？我看我們家就是個澡堂，你每天晚上回來洗個澡就走，吃飯睡覺都不在家裏。”
“我明天一定在家裏睡，爸爸媽媽晚安。”
林眠溜出家門，輕輕把門關上，然後熟練地推開對面的門，沖了進去：“傅铮，我來……”
他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傅铮，你在幹嘛？”
“寫作業。”傅铮背對着他，坐在書桌前，手裏握着一支筆，正在認真演算。
“你受什麽刺激了？”林眠上前。
“眠眠，你說的對，我要開始認真學習了。”
“為什麽？”
“以後賺錢給你買電腦。”
林眠眼睛一亮：“好啊，那你加油。”
傅铮握緊了手裏的筆。
他還要買大房子，買摩托車，請阿姨來煮飯。
他咽不下這口氣，他一定要把周自遠給比下去！
周自遠能給沈行舟的，他也要給眠眠！
莫名的勝負欲在傅铮心中熊熊燃燒。
林眠在他身邊坐下，兩個人在睡覺之前，一起寫一會兒作業。
寫到十點多，林眠實在是熬不住了，打了個哈欠，放下筆準備去睡覺，傅铮還在挑燈夜戰。
林眠拽着被子，爬到床上：“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好。”傅铮奮筆疾書。
林眠閉上眼睛，聽見傅铮寫字的聲音，有點睡不着。
他在睡懶覺，但好朋友卻在學習，他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萬一傅铮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考上京大了怎麽辦？
林眠忽然睜大眼睛：“傅铮，你休息一會兒吧，別真考上了。”
傅铮頭也不擡：“眠眠，你對我太有自信了。”
十二點整，夜色深沉，窗外沒有一點兒聲音。
傅铮關掉臺燈，走到床邊。
林眠仰面躺在床上，拽着被子一角，只蓋着肚臍，不知道夢見什麽，搖着頭道：“不可以……不可以親嘴……”
傅铮緊緊皺眉，伸出手，擰了一把他的嘴巴。
你和誰親嘴呢？停下！不許親！
林眠被他捏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見是傅铮，馬上又倒了回去：“傅铮也不可以……要長大才可以……”
傅铮頓了一下，把他往床鋪裏面推了推，然後上了床。
兩個人并排躺着，傅铮忍不住擡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眠眠不會是夢見他了吧？
聽起來怪怪的，但是……
傅铮轉頭看去，林眠重新睡熟了，已經不說夢話了。
也不是不行。
夢見他，總比夢見別人好吧？
眠眠夢見其他任何人，傅铮都不放心！
傅铮清了清嗓子，轉回頭去，閉上眼睛，心裏回想着數學公式，慢慢睡着。
*
第二天，早上六點。
滴滴滴——
傅铮放在床頭的電子表準時響起，他“噌”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關掉鬧鐘。
林眠好像被吵到了，不滿地哼唧了兩聲，還翻了個身，但是鬧鐘一關，他馬上又打起了小呼嚕。
傅铮下了床，出去洗漱。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林眠才迷迷糊糊醒來。
他摸了摸身邊，卻沒有摸到傅铮：“傅铮，我們早上吃什麽？嗯？你在哪裏？你起來了？”
他一邊問，一邊從床上爬起來。
下一秒，林眠被吓得尖叫一聲，抱着被子，連連後退。
“你你你……你是誰？”
只見傅铮坐在書桌前，背對着他，正認真地寫卷子。
林眠沖上前，看了一眼。
他寫的還是英語卷子！
傅铮不懂的英語單詞，他還一個一個查字典，全都認認真真地标上去了！
林眠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搖了兩下傅铮：“你不是傅铮，我發小呢？你把我發小還給我！”
傅铮穩住身形：“眠眠，就是我，你最好的發小。”
“你……”林眠跌坐在他身邊，“傅铮，你幾點起來的？”
傅铮淡淡道：“六點。”
林眠質問：“所以你是要抛棄我，一個人去上京大了？”
“我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學，還要賺錢給你買電腦。”
“我還以為……”
他還以為傅铮只是昨天晚上随便說說呢，沒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那你加油，我相信你！”林眠給他打氣，“你等我一下，我去吃個早飯，回來和你一起學。”
“好。”傅铮點頭，“我買了小籠包，就在桌上。”
林眠簡單洗漱一下，就拿着包子，回到房間，和傅铮一起學習。
前所未有的努力和認真！
*
周末兩天，老師們加班加點批改試卷。
到周日晚上，成績就統計出來了。
小城高中有放光榮榜的習俗。每次考試、每個年級的前一百名，以及進步特別大的學生，老師都會把他們的名字抄寫在一張大紅紙上，貼在校門口正對着的布告欄上。
林眠一整個周末都在期待放榜，周一早晨，連懶覺也不睡了，拉着傅铮就往學校沖。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的成績。
他們到的時候，布告欄前已經圍了一堆學生。
“年級第一肯定又是實驗班的沈行舟吧？”
“那不然呢？他這次直接甩開第二名七十多分，感
楠碸
覺他比別人多考一科。”
林眠也震驚了。
這也太牛了吧？
考試的時候，沈行舟的親生父親還來學校鬧事，結果……
這就是學霸的心理素質嗎？
遇強則強，百折不撓。
林眠一邊感嘆，一邊擠到光榮榜前面，在上面尋找自己的名字。
他對自己的期待不高，能進前一百就很好了。
可是……
林眠上下掃了好幾遍，都沒看到自己。
他沒進前一百嗎？可是他都這麽努力了，從二百五到前一百，也不算很難吧？
林眠癟了癟嘴，有點喪氣。
忽然，身邊的傅铮碰了碰他的手臂：“眠眠，你在這裏。”
“哪裏哪裏？”林眠來了精神，連忙擡起頭，順着傅铮所指的方向看去——
“林眠”兩個字，被老師用楷書工工整整地寫在紅紙上。
林眠眼睛亮了，再往上看——
進步之星！
“耶！”林眠爆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進步之星！我是排在第一個的進步之星！”
他反複确認，反複“耶耶耶”，差點就要原地轉圈、高歌一曲了。
傅铮控制住他，架着他的雙手，把他拖走。
林眠擡起頭，看着傅铮傻樂。
回到教室，林眠高高舉起手，嘚嘚瑟瑟地走到後排，在黃毛他們面前站好。
“猜猜我是誰？”
衆人皺眉：“小眠，你傻了？”
林眠堅持要問：“猜猜我是誰？！”
“小眠？林眠？傅哥的發小？我們的好哥們？”
“不不不。”林眠搖了搖手指，故弄玄虛，“我是——”
“進步之星。”傅铮無情戳穿，把他推到座位裏面去，自己在位置上坐好。
衆人對視一眼，拖着長音：“噢，進步之星——”
“哇塞，進步之星，小眠，你也太厲害了吧？我好好崇拜你。”
“我們小眠是大學霸噢。”
林眠擡頭挺胸，自信接受衆人的誇獎。
傅铮拿出英語書，開始背單詞，看見林眠高高興興的模樣，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群人嘻嘻哈哈，吵吵鬧鬧的，沒多久，班主任就過來了。
他手裏拿着這次月考的成績單，把紙張卷成一卷，敲了一下班上的大鐵門：“好了，開始早讀，別說話了。”
他環顧四周，最後朝林眠招了招手：“林眠，你來一下。”
“來了。”林眠放下書本，站起身來。
黃毛等人朝他使眼色：“老李找你幹什麽？你闖禍了？”
“沒有吧？”林眠搖搖頭，朝外面走去。
他應該沒有闖禍吧？
對了！林眠忽然想起來，該不會是他這次進步太大，老師以為他作弊了吧？
他前幾天看過的小說裏，就有這樣的劇情。
那接下來……
他不會要在辦公室裏做完一整套全新的試卷，來證明自己沒有作弊吧？
萬一他正好不會做怎麽辦？那豈不是說不清楚了？
林眠提心吊膽地走到外面走廊上，喊了一聲：“老師。”
班主任疑惑：“我又沒說要罵你，你怎麽蔫蔫的？你這次可是進步之星，進步了一百多名。”
林眠擡起頭，班主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高二開學之後，你一直很努力，我和其他老師在辦公室也經常說，看你那個努力的勁頭就知道，這次月考你肯定能考好。”
林眠驚喜：“真的嗎？”
班主任展開手裏的成績表格，遞給他：“來，你先看一下你這次的成績。”
“好。”
趁着林眠看成績，班主任扭過頭，朝教室裏喊了一聲：“吵什麽？早讀！”
沒多久，林眠擡起頭。
這次考試，他在年級排一百三十五名，進步了一百多名，差一點點就可以上光榮榜了。
“老師，我看好了。”
“你再看看傅铮的，還有後排那幾個同學的。”
“好。”林眠低下頭，忍不住驚呼，“傅铮這次是班級三十五名，年級第四百一十七名！”
這對常年吊車尾、考五百多名的傅铮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不只是他，經常和他混在一起的那幾個學生，這次進步也不小，至少所有考試都參加了，只要有答題，就有分。”
林眠找到黃毛眼鏡他們的名字。
正如班主任所說，他們這次都不是墊底。
“老師知道，傅铮和其他同學這次進步，你也有很大的功勞。”
林眠自信擡頭。
“所以老師第一個就找你談話，是希望你繼續努力，不要松懈。”
“老師，我會的。”林眠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證，“您放心。”
“還有就是……”班主任欲言又止，“你現在已經是一百多名了，越往上，想超越前面的同學就越難，你也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林眠用力點頭：“嗯。”
“如果你學有餘力，想要監督傅铮和後排其他同學，當然可以。但是如果你沒有餘力、不想再管他們的話，老師也可以幫你調換位置……”
林眠一聽這話，連忙道：“老師，我不換位置！我要和傅铮一起坐！”
“你能保證你不會受到他的影響嗎？”
“嗯嗯，我能保證。”林眠連連點頭，“我不會被他影響的，我會監督他認真學習的。”
班主任露出得逞的笑容：“那老師記住你的保證了，戒驕戒躁，繼續努力。如果期中考退步的話，那就真的要把你們兩個換掉了。”
林眠一臉堅定：“老師放心，我肯定不會退步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嗯？”林眠回頭。
“實驗班沈行舟的爸爸，學校老師和派出所的警察陪他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要是他以後再來，不管要錢還是鬧事，你們都不要單獨和他接觸，馬上通知老師。”
“老師會找機會把事情告訴你們的家長，你也告訴其他參與這件事情的同學一聲，順便把傅铮喊出來。”
“我知道了。”林眠高高興興地走回教室，拍了一下傅铮的課桌，“傅铮，老師找你。”
“嗯。”傅铮合上英語課本，站起身來，接替林眠，來到走廊上。
同樣的流程。
班主任讓他看成績表格，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傅铮，林眠可在我這裏立下‘軍令狀’了。”
傅铮擡起頭，皺起眉頭：“什麽？”
“林眠這次考了班上十二名，我本來打算給他換個座位，讓他和十三名坐同桌，兩個人也好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什麽？！
傅铮面不改色，背地裏已經握緊了拳頭。
一個班級，一條銀河，他在這邊，眠眠在那邊。
他不要和眠眠分開！
班主任瞧見他的動作，不自覺後退半步，補充道：“當然，林眠很在意你們之間的友誼，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有分開過。”
傅铮神色稍緩。
“林眠為了和你坐在一起，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向我保證，下次期中考，他會考進年級前一百，還會幫助你考進前三百五，證明你們兩個坐在一起是有益于學習的。”
“如果做不到的話，你們就只能分開坐了。”
傅铮正色道：“可以，我會考進三百五。”
“好，那我們就說定了。”班主任又一次得逞，努力掩飾笑意，“林眠對你這麽好，為了不給你太大壓力，還特意讓我不要把打賭的事情告訴你，你也要更努力才行。”
傅铮同樣一臉堅定：“老師放心，我知道。”
回到教室，傅铮重新坐在位置上，握住林眠放在桌上的手。
兩個人緊緊地握着對方的手，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開始大聲早讀，把後排正打瞌睡的黃毛等人吓得一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班主任抱着手，站在門口，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