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竹馬（22）
第22章 竹馬（22）
22
高檔餐廳肯德基。
周自遠和傅铮排隊點餐去了, 沈行舟和林眠找了個靠落地窗的四人座，用書包占着位置，等他們回來。
沈行舟熟練地從口袋裏拿出記單詞的小本子, 抓緊一切碎片時間背單詞。
林眠學着他的樣子, 也拿出自己的本子，但是……
他根本看不進去！
炸雞漢堡的香味、提示取餐的聲音、客人聊天的聲音, 從四面八方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林眠環顧四周, 輕輕地喊了一聲：“學霸。”
沈行舟擡頭看了一眼：“嗯？怎麽了？”
“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
“做到什麽？”
“在這種地方也能學習, 你不餓嗎？你不覺得吵嗎？你不會分心嗎？”
“習慣了。”沈行舟淡淡道, “以前我家樓下是麻将館。”
“好吧。”林眠撐着頭，又問，“學霸，你這次考試在區裏排名多少？”
沈行舟雲淡風輕：“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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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林眠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你在區裏也是第一？！”
“嗯。”
“天吶。”林眠震驚，“難怪今天下午校長在辦公室裏唱《好運來》，整個教學樓都聽到了, 原來是因為你！”
他們學校雖然資歷老，但是位于老城區，不算是很好的學校，成績好的學生也不多, 每次統考, 都被新城區的學校壓着打。
終于來了一個沈行舟，給他們學校争光長臉, 校長肯定高興瘋了。
沈行舟問：“那你呢？你這次考得也不錯吧？”
“還可以。”林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學霸, 你當時為什麽會選我們學校啊？”
“校長和老師來找我，說可以免去我高中三年的學雜費, 免費提供食宿，還有獎學金可以拿。而且，祝老師蹲在賭場外面，把我爸送進派出所待了半個月，我覺得跟着祝老師比較有安全保障。”
“原來如此。”
林眠扭頭看了一眼前臺。
傍晚的肯德基人有點多，前面還有兩對家長帶着孩子來這裏過生日，傅铮和周自遠還在排隊。
林眠轉回頭，忽然想起什麽：“對了，學霸，可不可以把你粘錯題的膠帶借我一下？”
“好。”沈行舟從書包裏掏出一個超大卷透明膠帶，遞給他。
“謝謝。”林眠小心翼翼地打開課本，取出夾在裏面的光榮榜碎片。
“刺啦”一聲，林眠扯開一截膠帶，平平整整地貼在寫着自己名字的小紅紙片上。
光榮榜在宣傳欄裏挂了一個月，風吹日曬的，紙張有點泛黃發脆，用透明膠帶裹幾層，可以保存更久。
沈行舟欣慰地看着他：“繼續努力，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嗯。學霸如果你把光榮榜上的名字留下來，估計都能縫成被子蓋了吧？”
林眠又拿出飯卡，把自己用了一年多的皮卡丘背貼撕下來，換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軟殼，把飯卡和小紅紙片塞在一起。
“好了！”
十分鐘後，林眠把自己努力的成果舉起來，對着落地窗外傍晚的陽光。
正巧這時，傅铮和周自遠一人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你發小又不是兒童，你點兒童套餐，我站在旁邊真的很尴尬。”
“根本沒有人看你，周自遠，你太自戀了。”
“你們回來了？”林眠舉着飯卡，轉過頭，“傅铮，好看嗎？”
“好看。”傅铮面不改色，在林眠身邊坐下，把兒童套餐送的玩具遞給他，轉頭對周自遠道，“他就是。”
周自遠罵了一聲，在最後一個位置上坐下：“我來這邊才兩個月，但我死活就是想不起來，我到底是怎麽和你們兩個變成朋友的？跟失憶一樣，莫名其妙的。”
林眠伸手拿了杯可樂：“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說明這是注定的事情。”
周自遠把全家桶放在他們面前：“随便吃，不夠我再去點。接下來還要麻煩你們。”
林眠捕捉到關鍵詞，擡起頭：“麻煩什麽？”
“我爸說，上次月考我交白卷，全科都是零分，所以這次随便考考也能進步，算我僥幸贏了。”
“所以？”
“所以下次考試，我得考進年級前四百，否則他就直接讓我轉校。”周自遠朝他們伸出雙手，“朋友們，這可是轉校啊！我們要分開了！終極考驗來了！”
周自遠求助的目光，第一個投向了沈行舟：“同桌？”
沈行舟神色淡淡：“前四百不難，是可以達到的目标，加油，有問題可以來問我。”
“好。”周自遠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林眠，“小眠……”
林眠一手炸雞腿，一手蜜汁烤翅，周自遠無從下手，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眠也點點頭：“我也一樣，你有問題也可以來問我。”
“太好了……”
林眠啃了一口雞腿：“不過我現在是前一百了，在學習上能幫助你的可能不多。”
“你什麽意思？”
“學霸說的啊，優生帶差生是不存在的。”林眠自信，“我現在可是優生耶。”
旁邊的傅铮清了清嗓子，提醒他，那我呢？
林眠轉過頭：“傅铮你現在是中等生，和他不一樣。”
好好好，又開始了。
“優生優育是吧？”周自遠深吸一口氣，最後看向傅铮，“你也表個态，你還不算是優生吧？”
傅铮淡淡道：“要是你想問我問題的話，也可以來問我，但是我能幫你的地方也不多。”
“沒關系，咱倆一起學習……”
“不行，我要和眠眠一起學習。”
“行，那我、和我同桌、和你、和眠眠一起。”
“只有我能叫‘眠眠’，請你改口。”
“你……”周自遠已經看透了，“我告訴你，還有你的眠眠——”
傅铮皺眉，林眠啃着烤翅，兩個人同時看向他。
“如果下次考試，我沒考到前四百，我不轉校，我馬上轉班，就轉到你們班，坐在你倆後面，只要你倆挨在一起，我就擠過去，只要你倆一起說話，我就馬上插嘴。”
“從此以後，你倆再也不會有二人世界！”
林眠睜大眼睛：“周自遠，你也太毒了吧？”
周自遠一臉堅定：“所以你倆最好馬上開始督促我學習，并且祈禱我考高點。”
“是嗎？”林眠把口袋裏的單詞本遞給他，“快快快，邊吃邊看，別浪費時間。”
“好。”周自遠接過本子，大聲宣布，“從今天開始，我們四個人就正式組成學習小組了！”
傅铮把林眠的本子拿回來：“眠眠的單詞對你來說太難了，你把自己的英語筆記拿出來看。快學，等會兒就在這裏寫卷子，寫完再走。”
傅铮有點急了。
萬一周自遠真的搬到他和眠眠座位後面怎麽辦？！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漸漸轉涼，林眠的衣服也從短袖，換成了長袖、衛衣、毛衣，最後是羽絨服外套。
每天早上六點，傅铮放在床頭的電子表響起，傅铮把手表按掉，把兩個人今天要穿的衣服塞進被窩裏。
林眠抱着衣服，再睡十分鐘，順便暖一暖衣服，然後起床。
兩個人一層一層地套上厚衣服，然後去衛生間洗漱。
早飯要麽煮方便面，要麽去樓下早餐店吃。
吃完早飯，兩個人背上書包，便準備去學校。
冬天風大，傅铮的摩托車上挂着一副皮質的機車手套，是林眠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傅铮還有一個罩住整張臉、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毛線帽，戴起來就跟搶銀行的悍匪一樣，是林眠前年送給他的。
傅铮收到的時候很嫌棄，但是每個冬天都會翻出來戴。
傅铮戴上帽子和頭盔，騎着摩托車，載林眠去學校。
林眠縮着脖子，躲在他身後，兩只手抱住他的腰，悄悄鑽進他的羽絨服口袋裏取暖。
來到學校，林眠受走在前面的早戀小情侶的提示，把自己脖子上長長長長的米色毛線圍巾分給傅铮。
這條圍巾是媽媽給他織的，傅铮也有一條黑色的，兩個人兩條圍巾輪換戴。
兩個人圍着同一條圍巾，揣着手挨在一起，往學校走。
下一秒，前面的早戀小情侶被值日生抓了，林眠和傅铮光明正大地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路過，引起小情侶齊齊不滿，憑什麽不抓他們？
所有值日生都認識他們，就算不認識，其他人也會相互提醒——
這是高二校霸和他的發小。
都是男的，一起長大，不會早戀，就算早戀，家長也肯定知道，反正不用抓。
來到教室，林眠塞給傅铮一個掰掰熱，兩個人迅速進入學習狀态，開始讀英語。
高中生活就是這樣，平淡又枯燥。
每天都在不斷地學習學習，同學之間偶爾的笑話、老師上課時偶爾的口誤，都能變成枯燥生活的調劑。
正如班主任在第一次月考後跟他們說的，學習到了中後期，越往上，他們越想超越前面的學生，就越難，要付出的努力就越大。
林眠每天都在努力學習，可是第二次月考，他的排名不升反降。
他從原來的全年級九十七名，掉到了一百零三名。
和光榮榜擦肩而過。
傅铮好一點，但也還是三百多名。
兩個人都停在了原地。
周自遠那邊的情況也不好，他沒考進前四百，就差了一點兒，正和父母讨價還價。
唯一一個正常發揮的，是沈行舟，他永遠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甩開第二名幾十分。
這天晚上，臺燈明亮，林眠和傅铮并排坐在書桌前，整理分析這次考試的錯題。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只有窗外冷風呼呼吹過。
傅铮從林眠的筆袋裏拿出紅筆，在錯題本上寫下自己考試時沒想到的解題思路。
忽然，他聽見身旁傳來吸鼻子的聲音。
傅铮轉頭看去，只見林眠低着頭，幾乎把臉埋進錯題本裏，握着筆的手越來越用力，寫字速度也越來越快。
傅铮喊了一聲：“眠眠？”
“嗯？”林眠不敢多說話，怕暴露哭腔，但傅铮還是聽見了。
傅铮抿了抿唇角，試圖安慰他：“眠眠，沒關系的，下次考試繼續努力就好了。”
林眠停下寫字的動作，低着頭，悶聲道：“已經沒有幾次考試了，我們馬上就高二下學期了。”
“而且我已經這麽努力了，我都開始早起讀英語了，我還每個周末都去學校自習室，沈行舟跟我講的題目我也都明白了。”
林眠說着說着，哭腔越來越明顯。
“為什麽會這樣啊？我想了好幾天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英語閱讀題又錯了這麽多啊？為什麽作文才三十幾分啊？為什麽啊？”
傅铮擡起手，拍拍他的後背：“眠眠，你就當是停下來等我一下，怪我好了，下次考試我們再一起努力。”
“就是為了你，我才要考更好的！”林眠瘋狂吸鼻子，根本忍不住，“我考高一點，以後才可以罩着你，你就不用去開挖掘機，現在怎麽辦啊？我們兩個都這麽笨！”
傅铮直接抱住他：“我會努力的。”
林眠含着兩泡眼淚，氣得捶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笨死了！怎麽會這麽笨啊？以後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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