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竹馬（23）
第23章 竹馬（23）
23
怎麽會這麽笨啊？
林眠又難過又生氣, 想給自己一拳，但是又怕痛。
他只能趴在傅铮懷裏，嚎啕大哭。
“我不要做蛋糕……我不會煮飯, 我會被烤箱燙掉一層皮的！”
“你也不能開挖掘機, 挖掘機也是大車，你說過你不想開大車的……”
“不要、不要蛋糕和挖掘機, 我罩着你……”
林眠語無倫次, 說的話也含含糊糊的。
傅铮皺着眉頭, 湊近一些, 想要分辨一下他到底在說什麽，可是根本聽不懂。
傅铮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安靜靜地陪着他。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林眠才慢慢緩過來，哭聲漸漸小了。
傅铮摸摸他的腦袋：“眠眠，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林眠緊緊地拽着他的衣服，像鴕鳥一樣, 埋着腦袋，不肯擡頭看他。
傅铮低下頭，認真地看着他，輕聲道：“眠眠, 偶爾一次排名浮動是很正常的, 不是因為你不努力。”
他不太會安慰人，搜腸刮肚想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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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會努力的, 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吊兒郎當的，我們互相罩着。”傅铮雙手捧着林眠的臉, 揉了揉他的臉頰，“不要哭了。”
林眠吸了吸鼻子, 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忽然，傅铮問：“眠眠，你想不想吃夜宵？”
“可是錯題還沒整理完……”
“吃完了再整理。”傅铮站起身，拿起挂在旁邊的羽絨服，“走。”
林眠有些驚訝：“要出去吃啊？我以為你說在家吃泡面。”
“出去吃，吃麻辣燙。”
“麻辣燙？學校門口那家？現在都這麽晚了，那家已經關門了吧？”
“那就吃火鍋。”
“火鍋？哪裏有火鍋？而且我爸媽還在家裏，要是被他們發現……”
林眠還有點猶豫，傅铮就已經舉起他的手，給他套上了羽絨服。
“我們悄悄去吃，不會被發現的。”
傅铮摟着他的肩膀，帶着他往外走。
林眠回頭，伸出手：“我的單詞本還沒拿。”
傅铮緊緊地摟着他，語氣堅定：“今晚不背單詞。”
傅家對面的林家家門關得緊緊的，林眠的父母應該都睡了。
傅铮輕輕地把大門關上，牽着林眠的手，兩個人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冬夜寒冷，大街上沒有什麽人。
摩托車呼嘯而過，傅铮載着林眠，先去學校門口轉了一圈，發現那家麻辣燙店已經關門了，于是又調轉方向，順着街道往前開。
“眠眠，你看看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林眠抱着他的腰，把腦袋靠在他的背上，小聲解釋道：“傅铮，其實我不是故意哭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哭了，我寫着寫着作業，忽然就那樣了……”
“我知道。”傅铮應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錢在口袋裏放着放着，忽然就跳出來，對着我招手大喊——”
“‘我要請眠眠吃夜宵！我要請眠眠吃夜宵！’”
“所以就帶你出來了。”
林眠破涕為笑，指着前面還亮着燈的一家店：“傅铮，我想吃魚粉，我們去吃魚粉。”
“好。”傅铮一邊說着，一邊就要拐過去。
可是這時，林眠又拍拍他：“先去前面的甜品店買幾個蛋糕吃。”
“蛋糕？”傅铮皺眉，“眠眠，蛋糕可以配魚粉嗎？”
“不管，我說可以就可以！”林眠扶着他的肩膀，從後座上站起來，高高地舉起手，“出發！”
在甜品店即将關門的時刻，傅铮帶着林眠殺到。
櫥窗裏剩下的蛋糕不多，只有零星幾個。
林眠站在櫥窗前，大手一揮：“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們全都要了！”
一個黑森林蛋糕，一個芒果盒子，還有兩個原味蛋撻。
店員看他們是學生，還特意送給他們半盒做壞的奶油泡芙，再三叮
諵風
囑他門，不要說出去，免得被老板知道。
林眠點點頭答應了，傅铮結賬買單，兩個人又提着蛋糕，去了隔壁的魚粉店。
魚粉店老板正坐在櫃臺上，翹着腳看電視，聽見動靜，扭頭看了一眼：“倆小孩吃點什麽？”
“兩碗魚粉。”
“行。”老板麻利地站起來，去後廚煮粉。
電視裏正播放着經典的民國苦情劇。
林眠打開泡芙盒子，捏起一個泡芙，有些疑惑。
這泡芙哪裏做壞了？看着好好的啊。
可能是店員看他們可憐，故意這樣說的吧，真是個大好人。
林眠把泡芙塞進嘴裏，下一秒，一大堆奶油從泡芙的另一邊冒出來。
林眠差點被奶油噎死。
他現在知道泡芙哪裏做壞了。
林眠悄悄把奶油舔幹淨，故意遞給傅铮一個：“你也吃。”
“好。”傅铮伸手去接，結果沒控制好力氣，“啾”的一下，奶油又從泡芙另一邊冒出來，糊在林眠的手上。
林眠哽住，一把抓住傅铮的手，把奶油全都糊在他手上：“傅铮，你讨厭死了。”
沒多久，兩碗魚粉也上來了。
米粉爽滑，魚湯鮮甜，預先炸過的魚肉浸滿了湯汁，香香軟軟的。
老板給他們上了魚粉，就回到櫃臺前繼續看電視了。
苦情劇裏哭聲震天，林眠和傅铮面對面坐着，隔着騰騰的熱氣，卻忽然沒由來有些想笑。
兩個人在外面吃得飽飽的，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回到家裏，兩個人洗漱一下，倒頭就睡，把什麽錯題、什麽月考，全都抛到一邊去。
只是一個晚上不學習而已，天不會塌下來，地也不會裂開，但是林眠的臉上會出現笑容。
黑暗中，林眠躺在床上，自己給自己揉肚子。
他哼哼唧唧地喊了一聲：“傅铮。”
“嗯。”
“除了爸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了。”
“睡吧。”傅铮翻了個身，認命地給林眠揉肚子。
誰讓他是眠眠最喜歡的人呢？
*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溫暖。
班主任找到林眠和傅铮，幫他們分析這次月考的成績，還安慰他們，說是這次卷子出得難，他們都很努力，只是剛剛升上來，做題還不太熟練而已，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沈行舟也親口認證，這次考試确實更難。
所有人都這樣說，林眠感覺好受多了。
到了周末，傅铮的父親回家了，兩家家長一合計，帶着他們去新城區新開的自助餐廳吃了一頓。
自助餐按人頭算錢，開店特惠價，一個人七十九塊九，有點貴。
爸媽拍拍林眠的腦袋：“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想吃就吃。”
“可是……”林眠還是有點猶豫。
“就當是獎勵你考試退步了。”
“啊？”林眠不敢相信地張大嘴巴。
“雖然退步了，但很努力，同樣值得獎勵，進去吧。就兩百多塊，省下來也買不了什麽東西，不如買一頓高興，你高興最重要。”
林眠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爸媽對你已經很滿意了，又沒有讓你考京華大學，努力了就好。”
直到後來，林眠才知道，原來他和傅铮偷溜出去吃宵夜的那天晚上，爸媽聽見熟悉的摩托車聲音，就醒過來了。
他更不會知道，煮魚粉的那個老板，其實是爸媽的熟人，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就把他和傅铮大半夜來吃東西的事情告訴他們了。
林眠端着盤子，一口一個小蛋糕。
林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眠，能不能吃點龍蝦螃蟹？你不會想吃蛋糕吃飽吧？”
林眠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媽媽你說，只要我高興就好。”
“算了。”林母深吸一口氣，努力忍住，不去數林眠到底吃了幾個小蛋糕，“你高興就好。”
親生的。
*
周一一早。
林眠和傅铮在座位上早讀，忽然，兩個人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讓讓，麻煩讓讓。”
林眠和傅铮回頭，只見周自遠扛着自己的課桌椅，正從後門進來。
林眠驚訝地問：“你在幹嘛？”
周自遠把課桌放在後排：“我不是跟我爸媽打賭了嗎？上次月考沒考到前四百，要轉校，我軟磨硬泡換成轉班，這不想着你們在這邊，就過來了嗎？”
周自遠拍了拍黃毛：“哥們，能不能讓我坐前面？”
傅铮眼中有殺氣閃過，冷聲道：“不能，這裏人滿了，你搬去隔壁班。”
“幹嘛？”
“你不适合在我們班。”
“哪裏不适合了？我覺得很合适。”周自遠道，“你放心好了，不會打擾你和你發小的二人世界的，我還有機會可以重回實驗班。”
傅铮皺眉：“什麽機會？”
“下次期末考啊。如果我能考進三百五，就可以回去找我同桌。你以為我很想和你們幾個貨待在一起啊？主要是和你們一起學習，進步比較快。”
黃毛他們不肯讓位置，周自遠只好把自己的桌椅擺在最後面。
傅铮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下課的時候，趁着林眠和周自遠出去上廁所，他召集所有“小弟”，開了個小會。
會議主題——
把周自遠送回實驗班！
傅铮下達最高指示：“所有人，從今天開始，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認真學習，監督周自遠學習。”
衆人面面相觑：“傅哥，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傅铮繼續道，“所有人，時刻保持學習水平領先周自遠。周自遠不會的題目，所有人都要會；周自遠沒學到的東西，所有人都要學。”
“傅哥，你對我們的智力水平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争取期末考把他送走。”
“呃……”黃毛問：“傅哥，你為啥這麽這麽讨厭周自遠啊？其實他人還挺不錯的，和我們一起玩也挺好的。”
傅铮抱着手，正色道：“看他不順眼。”
正巧這時，林眠和周自遠從外面回來了。
兩個人走在一起，正在說話。
周自遠哭喪着臉：“我和我同桌已經分開一節課了，不知道他冷不冷、餓不餓，想他的心情好忐忑。”
林眠安慰他：“你別難過，我們班和實驗班就差了一個樓層嘛，下次我上去找沈學霸的時候，拉上你一起。”
衆人哽住，轉頭看向傅铮，眼見着傅铮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殺氣滿滿。
傅铮看周自遠更不順眼了！他永遠沒辦法和周自遠和平相處！
很快的，周自遠就對自己轉來十一班的決定，追悔莫及。
他上課走神，黃毛敲他的桌子，還抓着他的手：“老師，周自遠想上黑板去做題！”
他下課想趴下眯一會兒，眼鏡直接把他挖起來，非要和他切磋。
他不會做題，所有人，除了林眠和傅铮，都來教他。
“這題很簡單的，老師上課講過。”
“我也會，周自遠你再想想呗。”
周自遠被他們團團圍在中間，密不透風。
透過人群縫隙，他看見前面的林眠和傅铮挨在一起，讨論一道題目。
林眠握着筆，傅铮拿着本子，兩個人輕聲交談。
一種難以用文字表達的默契和溫馨，在他們兩個之間蔓延。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在周自遠心裏滋長。
周自遠怒吼一聲，猛地推開課桌，站起身來：“我掐死你們兩個！”
下一秒，他就被傅铮的“小弟”們按回了座位上。
“你想掐死誰？”
“傅哥對你夠關照的了，快學！”
“別找借口逃避，這題我們所有人都會，怎麽偏偏就你不會？你這樣還怎麽回實驗班？怎麽上大學？”
周自遠掐住自己的脖子：“我掐死我自己！我到底怎麽會轉過來的？我後悔了，我要去隔壁班！我走，我現在就走！”
“來不及了！”“小弟”們按住他，“回來，傅哥吩咐了，我們得盯着你好好學。”
“不是……可是……”周自遠指着前面，表情憤慨，“你們整天看着，就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嗎？”
“哪裏不對勁？”衆人疑惑，“傅哥和小眠不是一直都這樣嗎？有什麽奇怪的？一驚一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