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竹馬（25）

第25章 竹馬（25）

25

沈行舟和周自遠走了。

林眠抱着沈行舟留給他的學習筆記和學習計劃, 回到家裏。

當天晚上九點，沈行舟就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和傅铮, 他們已經到京華了, 一切順利，不用擔心。

林眠回複了一句充滿活力的【學霸加油！！！】, 然後放下手機, 和傅铮一起繼續學習。

高二的寒假不長, 差不多半個月。

傅铮父親在傅铮放寒假那天也收工了, 留在家裏，不再出去跑車，等年後再開工。

林眠的父母調班有了假期，兩家的家長帶着他們去商場買過年的新衣服。

大紅的燈籠裝飾、循環播放的《恭喜發財》，還有人山人海的商場，到處都是過年的歡快氣氛。

“嘩啦”一聲，林眠拉開試衣間的簾子, 穿着酷酷的黑色沖鋒衣，從裏面走出來：“媽媽，我喜歡這件！”

林母抱着手，上下打量了一眼, 然後走上前, 一言不發。

林眠期待地看着她：“媽媽，買嘛！買嘛！”

店員幫他整理帽子：“姐姐, 這件真的好看，你兒子眼光真的好, 現在外面都流行這種，小男孩就喜歡這種顯酷的。我在外面拿貨, 也是這一款賣得最好。”

林母面無表情：“賣得最好，走在路上十個人有八個人都穿這件，撞衫怎麽辦？”

“這個……”店員保持微笑，“姐姐，你兒子這麽帥，撞衫也是他更搶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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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小帥哥自信叉腰！

我更搶眼！

正巧這時，傅铮也穿着同款沖鋒衣，從隔壁試衣間出來了。

林眠湊上前，學着剛才店員的樣子，幫他整理好帽子：“這樣。”

他拽着傅铮，兩個人站在落地鏡前。

店員繼續吹捧：“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吧？好朋友就要穿同款，過年還能一起出去玩，以後去外面上大學也可以穿，不會過時的。”

林眠越看越滿意，才喊了一聲“媽媽”，就被媽媽按住了腦袋。

林母咬着牙道：“你給我把嘴閉上，我知道你想要，但是我在砍價！”

“噢。”林眠癟了癟嘴，退到一邊。

林母拽着衣服上的帽子，摩擦兩下：“這個料子穿着也不舒服，硬邦邦的。”

“姐姐，沖鋒衣就是要穿款式的，軟趴趴的沒型，棉衣是很軟，但是小男孩都不喜歡。”

“衣服也薄，冬天不好穿，要不是孩子喜歡，我根本不想買。這樣好了，一件六十，兩件我打包帶走。”

“不行，六十真的做不出來，進價都不止六十了。我一件要賣兩百多的，我賣你兩件都比不上賣一件，不行不行……”

沒多久，負責唱白臉的林父登場：“好了沒啊？我看前面還有其他店，款式都差不多，走了，前面看看。”

林眠和傅铮把新衣服換下來，乖乖地坐在旁邊等待。

加油加油，爸媽加油！

十分鐘後，家長們成功以每件六十五的價格拿下兩件外套。

林眠和傅铮提着自己的新衣服，心滿意足地走出店門。

“你們兩個真是的，特別是你，小眠，下次大人在砍價，別表現得太喜歡，要不是你在旁邊插嘴，我一開始想砍到五十的。”

“噢，知道了。”林眠應了一聲。

“你倆小時候不是死活不肯穿一樣的衣服嗎？今年怎麽又想了？”

“因為……”

林眠和傅铮對視一眼，林眠傻笑着，脫口而出：“情侶裝呗……”

三個家長猛地轉過頭，六束視線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他們身上。

什麽裝？你倆想穿什麽裝？

林眠躲到傅铮身後：“我是說……兄弟裝，親如兄弟。”

家長們轉回頭去：“下次說話注意點，吓死人了。”

“噢。”林眠撓撓頭，傅铮順手接過他手裏的袋子，幫他提着。

給兩個小孩買完衣服，兩家人又去了一樓的超市。

林眠推着購物車，跟推着滑板車一樣，在超市光滑的地板上哧溜哧溜，嘴裏還哼哼唧唧地跟着唱：“財神到財神到，好心得好報，財神話財神話……”

傅铮被家長派出來，跟在他身邊，不許他拿太貴的零食。

但是……

林眠抱着一大桶巧克力星球杯，眼巴巴地看着傅铮：“傅铮，這個可以買嗎？”

傅铮根本抵擋不了林眠的撒嬌攻勢，看都不看價格标簽，就點了點頭：“可以。”

林眠又拿起一包旺旺大禮包：“那這個呢？”

傅铮又點頭：“也可以。”

“那這個……”林眠最後拿起一大包牛肉幹。

“這個……”傅铮看了一眼價格标簽，“不行。”

這個真的太貴了，一包要一百多。

“啊？”林眠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傅铮按住他的手：“過幾天我帶你來買，今天先不買。”

林眠勉強同意：“那好吧。”

家長們走在後面，致力于比較超市和市集的商品價格，最後得出結論——

超市就是開來搶錢的！

等到家長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眠的購物車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的了。

他被家長們押着，把大包小包零食重新放回貨架上。

*

除夕一大早，林眠就被爸媽從床上挖起來，洗洗刷刷，準備拜神。

支起一張比他年紀還大的黑漆木板桌，擺上雞肉豬肉和水果貢品。

林眠拎着一個喜多多罐子，準備去樓下花壇裝點沙子，用來插香。

他下樓的時候，正巧遇到了同樣任務的傅铮。

兩個人蹲在花壇前，一邊挖沙子，一邊說悄悄話。

“黃毛他們有給你打電話嗎？”

“嗯，晚上八點，廣場集合。”

“好。”

接頭完畢，兩個人轉身上樓。

拜完神，兩家人又開始準備年夜飯。

家長們在廚房裏忙活，林父抽空用面粉熬了一鍋漿糊，交給林眠和傅铮，讓他們把春聯和紅紙條貼上。

傅铮個子高，連梯子都不用踩，兩只手拽着春聯，放在門邊比劃：“眠眠？”

林眠抱着小鍋，一邊指揮傅铮，一邊用勺子挖着，偷吃漿糊：“往那邊一點，不是，是那邊，對，就這樣！”

貼好春聯，兩個人又圍上圍裙，一人抱着一個洗菜簍，蹲在廚房外面，剝蒜洗蔥，打打下手，偶爾可以獲得炸好的肉丸一枚作為獎勵。

從天亮忙到天黑，午飯也沒怎麽認真吃。

一直到了晚上，大飯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

“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吃飯吃飯。”

林眠高高地舉起手：“爸爸媽媽，我覺得桌子上少了一點綠色！”

林母從廚房裏拿出一籃子香菜：“拿去洗洗，撒上去。”

“我的意思是——”林眠大聲道，“少了一瓶綠色的雪碧！”

大好的日子，林母不想揍他，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讓他去買。

林眠拉着傅铮，沖到小區外面的小賣部買了一大瓶雪碧。

兩家人圍坐在飯桌前，舉起杯子。

正巧這時，窗外響起了“嘭嘭”的煙花聲。

*

天剛擦黑，到處就開始放煙花，此起彼伏的“嘭嘭”聲。

打開電視，就算把音量調到最大，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家長們準備去樓下打麻将，林眠試探着問了一句：“爸爸媽媽，那我和傅铮……”

“出去放煙花啊？放煙花要小心點，別把衣服給燒了。”

“放心吧，現在廣場上不讓放煙花了，就是去看，有煙花表演。”

“嗯，那去吧，十二點之前回來。”

“好耶！”

林眠拉着傅铮，馬上出了門。

摩托車呼嘯而過，吹過臉頰的風還帶着淡淡的硝煙味。

兩個人來到廣場上，廣場上人山人海，光是黃毛就有好幾十個。

他們找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隔着人群，看見朋友們。

“過年好！”

“傅哥、小眠，這兒呢！”

成功會合。

為了避免被人群沖散，傅铮給林眠買了個氣球，挂在手腕上，林眠也緊緊地摟着傅铮的手臂，挂在他身上。

人群裏，他們遇到了隔壁三中的校霸。

校霸認識他們，還跟他們打了招呼：“喲，傅哥也出來玩？”

傅铮點了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校霸朝他挑了挑眉：“我帶幾個新認的幹弟弟幹妹妹出來認人。”

他回過頭，對身後一大幫紅毛黃毛綠毛道：“這隔壁城中的傅哥，以後見着記得喊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啊。”

一大幫人齊齊喊了一聲：“傅哥，過年好！”

林眠尴尬到腳趾抓地，捏捏傅铮的手臂，暗示他快走。

“走了。”傅铮說了一聲，便帶着林眠離開了。

臨走時，林眠還聽見校霸教訓他的幹弟弟和幹妹妹：“那個小帥哥不行，那是傅哥發小，好好學生，他倆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你說你看上他發小，他馬上跟你拼命。你們自己湊湊得了，整天瞄着別人幹什麽？”

林眠不想再聽，拉着傅铮就走。

一直到聽不見校霸他們的聲音，林眠才轉過頭，問傅铮：“你最近沒和他們混在一起吧？”

“沒有。”傅铮正色道，“眠眠，我們不是天天待在一起？我不是和你一起寫作業，就是和你一起買年貨，哪來的時間和他們混在一起？”

“萬一我睡着的時候，你偷偷跑出去怎麽辦？”林眠小聲道，“那你也別認一堆幹弟妹啊，我管不過來。”

“知道了，從來沒有。”

林眠這才滿意地笑了，拉着他去買奶茶喝。

煙花表演九點才開始，逛累了，一行人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等着。

沒多久，周自遠和沈行舟給他們打來電話。

林眠按下免提鍵，應了一聲：“喂喂，沈學霸？”

電話那邊傳來沈行舟溫和的聲音：“小眠？傅铮？晚上好！”

“晚上好！學霸你還在學習嗎？吃年夜飯了嗎？”

“傍晚就放假了，我和周自遠，還有他的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飯，剛剛吃完。你和傅铮呢？”

“已經吃完啦，我們在廣場上等着看煙花。”

這時，周自遠問：“就你倆看煙花啊？啧啧。”

“廣場上很多人啊，黃毛他們也在。”林眠問，“沈學霸，你要不要許願？可以代許願噢。”

沈行舟笑着道：“不用麻煩了，你許自己的願望就好了。”

周自遠則對着電話大喊：“第一個願望，許我考到年級前一百！第二個願望，許我越長越帥！第三個願望，許我越來越有錢！快！許！”

林眠被他吵到，皺着眉頭，把手機拿遠一點：“走開啊，我說我幫沈學霸許，又沒有說你。”

傅铮接過手機，淡淡道：“有償，一個願望一百塊……”

傅铮話還沒說完，忽然，時間到了，“嘭嘭”兩聲，絢爛的煙花在他們頭頂綻開。

煙花聲蓋過了手機那邊的聲音。

周自遠還在大喊：“你們聽見了嗎？幫我許願！”

林眠也對着他大喊：“聽不見！你說什麽？聽不見！”

随後他把手機塞進傅铮的口袋裏，拉着傅铮一起許願。

“許我們兩個考上同一所大學！大學不能太差，也不要離家太遠，記得說清楚名字、學校班級和身份證號。”

“知道了。”

兩個人并肩站好，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無比虔誠地許願。

——許願，和傅铮/眠眠考上同一所大學，信男：林眠/傅铮，就讀于小城高中高二（11）班，身份證號……

許願完畢，傅铮睜開眼睛，林眠還站在他旁邊，一臉認真地許願。

傅铮不敢打擾他，萬一打斷他許願，他會發飙揍人，只能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等他許完。

傅铮百無聊賴地望向四周。

和他們一樣，廣場上的人，要麽在許願，要麽拿着手機在拍照，還有情侶抱在一起，剛剛見過的三中校霸，也摟着他的其中一個幹妹妹……

場景不是很好看。

傅铮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在林眠身上。

還是眠眠好看。

林眠還在許願，腦袋微微仰起，雙手捧着奶茶，放在面前，緊緊地閉着眼睛。

夜空中煙花綻開，光亮映在他的臉上，傅铮甚至能看清楚他臉頰上的小絨毛，像一顆泛着粉色的小桃子，一口咬下去，會迸發出清甜汁水的小桃子。

傅铮從口袋裏拿出翻蓋手機，打開像素不高的相機，悄悄給林眠拍了一張照片。

好看。

不多時，第一場煙花表演結束，林眠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傅铮還在許願。

林眠吸溜一口奶茶，認真地看着傅铮的側臉，之前沒見傅铮這麽磨磨蹭蹭的啊。

算了，看他這麽嚴肅的樣子，還是不打擾他了，等他一會兒吧。

他不知道，其實傅铮已經在許第二個願了，一臉嚴肅的城中校霸，此刻正在心裏碎碎念——

——老天爺啊，他想追加一個願望，就算一百塊錢也可以。

——他想咬眠眠一口……不行，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怎麽能對眠眠做出這種事情？眠眠怕疼，他想親眠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