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竹馬（33）
第33章 竹馬（33）
33
冬夜嚴寒, 林眠和傅铮在外面膩歪了好一會兒，才準備回家。
林眠走在前面，傅铮走在後面, 用寬大的風衣把林眠整個兒裹起來, 仿佛把他裝進口袋裏。
兩個人跟企鵝似的，同手同腳、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短短一段路, 走了快半個小時。
十一點, 兩個人才回到家樓下。
林眠想從傅铮懷裏鑽出來, 但是傅铮抱住了他。
“所有人都睡了, 沒人會看見的。”
于是兩個人又跟企鵝一樣，搖搖擺擺地上了樓。
傅铮把下巴擱在林眠的腦袋上，低聲問：“眠眠，剛才說好的，今晚一起睡。”
“嗯。”林眠點點頭，“一起睡。”
天氣太冷，家長們早就已經睡下了。
林眠從浴室沖出來的時候, 傅铮已經換好睡衣，在厚實的棉花被裏躺好了。
林眠熟練地掀開被子，鑽進傅铮懷裏，調整姿勢, 開始發抖取暖。
“冷死了, 冷死了。”林眠吸了吸鼻子，“傅铮, 要是可以不脫衣服、直接洗澡，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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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铮抱着他, 捂住他的雙手：“眠眠，你被凍傻了。”
兩個人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 牛奶味的，整個被窩聞起來香香的。
緩了一會兒，林眠才感覺好一些。
兩個人挨在一起，昏昏欲睡之間，林眠問：“傅铮，前幾天我爸媽問我，是想繼續讀書，還是想直接出來工作。”
傅铮睜開眼睛：“眠眠想怎麽樣？”
“我還沒有想好，所以先問問你。”
“我手上那個游戲快做完了。”
“嗯？”林眠驚奇地擡起頭，“上次不是說還差很多嗎？”
“眠眠這幾天沒來找我，我趁機多做了一點。”
林眠知道，傅铮野心很大，他不想只接互聯網老板們派發下來的代碼活兒，他還想自己做軟件。
他做過好幾個軟件，電腦店的預約軟件、學校食堂的外送軟件，還有學校開啓電腦選課之後，可以定時搶課的軟件。
但也只是在學校裏流行。
林眠跟他分析過，如果他們早幾年出生，軟件市場一片空白，随便做點什麽都行，但是現在不行了，裝機必備的剛需軟件，比如下載、聊天、郵箱、社交，各個領域都有大公司做了。
他們想要出頭，只能重新尋找賽道。
于是傅铮在閑暇時間嘗試了很多新東西。
他給自己和林眠做了兩個電腦小桌寵，兩個軟軟彈彈的簡筆畫小人，在電腦桌面上溜達來溜達去，走累了會趴在圖标上休息，餓了還會一口把圖标吞掉。
他給林眠做了電子煙花，做了林眠的常用網站專屬頁面夾，還給林眠做了一個表白小游戲。
林眠操控自己的小人在迷宮裏尋找傅铮，但其實這是聯機小游戲，林眠在拯救傅铮的時候，傅铮也在找他，只有他們同時玩游戲，才會找到對方。
做完這個游戲，傅铮忽然有了興趣。
于是他又做了幾款游戲，從簡單的推箱子小游戲開始，到比較複雜的解謎游戲，成本很低，但下載的人不少。
林眠問：“所以你是打算創業？”
“嗯。”傅铮颔首，“我本來就不喜歡念書，高中的時候，要不是眠眠強烈要求，我都不一定會讀大學。”
林眠擡頭看他，你說什麽？
“當然，事實證明，眠眠是對的，上大學确實有用。如果不上大學，我現在可能還只會用電腦玩游戲。”
這還差不多。
“眠眠想繼續讀書嗎？想讀就繼續讀。”
“那你的游戲……”林眠有些猶豫。
“我一個人可以搞定，再找幾個想一起創業的同學也可以。”傅铮雙手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着他，“眠眠，我想盡快賺錢，是想讓你過得更好，想在爸媽面前公開的時候更有底氣，不是為了讓你陪我吃苦。”
林眠被他捏着臉頰，變成一只嘟嘟嘴的小金魚：“知道了。”
*
兩個人在老家過了年，等寒假結束，就回學校去了。
林眠最後還是決定考研，目标定得不高，考本校就行。他找上一屆學長買了書，又找沈行舟要了英語資料，認真開始複習。
傅铮不再接代碼，而是找了幾個同學一起創業，推出了幾款小游戲，反響不錯。
林眠有空的時候也會去看看，試玩一下，給他們提一點意見。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
林眠順利通過考研初試，開始準備複試，傅铮的工作室也賺了點錢，他們合計一下，把所有資源整合，投入到了一個新游戲裏。
兩個人都變得很忙。
一直到了四月份，傅铮特意騰出時間來，送林眠去參加考研複試。
辦公樓前，兩個人面對面站着。
林眠擡起頭，看着傅铮：“我就在學校裏參加複試，不用陪的。”
傅铮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我怕眠眠找不到路。”
“我又不傻。”林眠傻樂，“你最近不是很忙嗎？工作室那邊怎麽樣了？新游戲快上了嗎？”
傅铮面不改色：“嗯，快了，等眠眠考完試出來，就可以玩上了。”
“好啊，那到時候我過去幫忙。”
“嗯。”傅铮拍拍他的屁屁，“進去吧。”
“好。”林眠背着書包，走進面試地點。
即将進門的時候，林眠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傅铮還站在原地。
于是他朝傅铮揮了揮手：“你不用等我啦，回去忙吧，中午我們一起吃飯。”
“嗯。”傅铮點頭應了，卻沒有要轉身離開的意思。
林眠最後朝他傻笑了一下，然後走進辦公樓。
林眠考本校，壓力不算大，但他的運氣不太好，面試順序抽簽，抽到了最後一個。
等他面試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林眠拿到書包，最後一個從候考室裏走出來，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傅铮工作室的同學給他打了幾個電話。
他們有急事嗎？
林眠皺起眉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回撥電話。
“喂，小眠，你面試完了嗎？”
“嗯。”
“這樣啊。”同學欲言又止，“那你最近應該沒什麽事了吧？”
“沒有啊，要我下午過去幫你們看看游戲嗎？”
“啊？小眠，你……你不知道嗎？”
“什麽？”
同學的語氣有些奇怪，林眠不由得停下腳步，心裏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覺。
下一秒，一個驚雷在林眠耳邊炸開——
“工作室解散了。”
“去年年底，就有個大廠想打包收購工作室，不過開的條件不太好，傅哥就沒答應。”
“結果沒過幾天，對面一下子上了好幾款游戲，和我們一模一樣，一下子就把玩家吸走了，甚至有人覺得我們是盜版。”
“傅哥帶着我們硬扛了半年，把所有心血都押在新游戲上，結果昨天，對面又發了新游戲，還是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傅哥今天上午親自來退了工作室的租金，和我們說先不幹了，休息幾天。”
電話那邊，同學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對方，林眠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難怪傅铮最近這麽忙，難怪他對新游戲這麽看重。
而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林眠連忙問，“他現在在哪裏？我過去找他。”
“傅哥不是去找你了嗎？我們就想着打電話給你，讓你多陪陪他。”
“噢，那我……”
林眠挂了電話，慌裏慌張地往外走，卻看見傅铮背對着他，站在衛生間的洗手池前，接了一捧水，洗了把臉。
傅铮擡起頭，對着鏡子，擦幹臉上的水漬，整理了一下襯衫衣領，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儀表，最後拿起放在窗臺上的一大捧玫瑰花。
林眠猶豫半秒，往旁邊退了兩步，把手機揣進口袋裏，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最後，傅铮在早上兩個人分開的地方，接到了剛剛考完出來的林眠。
傅铮把手裏的花束遞給他，林眠卻沒有接花，而是張開雙臂，撲進了他懷裏。
林眠緊緊地抱着他，把臉埋在他懷裏，悶悶地喊了一聲：“傅铮……”
傅铮問：“眠眠，怎麽了？”
林眠吸了吸鼻子：“我好像沒發揮好。”
“沒關系。”傅铮同樣緊緊地抱着他。
可他什麽都不會說，他只是用臉頰貼一貼林眠的腦袋，感受着懷裏林眠熱乎乎的體溫，只有一句“沒關系”。
傅铮給林眠買了花，還在林眠喜歡的那家餐廳訂了位置，就當做慶祝他考試結束。
林眠不是很想去，他怕傅铮沒錢，他想去食堂吃飯。
傅铮看着他紅紅的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麽，揉揉林眠的臉頰，對他說：“眠眠，錢已經付過了。”
兩個人坐在落地窗前，傅铮熟練地端起林眠面前的牛排，幫他切好，放回他面前。
林眠很想維持冷靜，假裝自己還不知道，可是他根本就不會演戲。
他低着頭，叉起一塊牛排，塞進嘴裏，用力嚼嚼嚼，連牙齒都在用力。
傅铮還是那句話：“眠眠，沒關系的。”
林眠再也忍不住了，擡起頭，雙眼通紅：“他們也太欺負人了，傅铮，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直到傅铮用身上剩下的最後一點錢，買了回家的火車票，兩個人坐在火車上，林眠還是紅着眼睛，氣得咬牙切齒，使勁捶床鋪。
反倒是傅铮拍着他的後背，安慰他：“眠眠，不要哭，沒關系的。剩下的錢都花在你身上，我沒有遺憾，也沒有很難過。”
反正林眠的考試結束了，傅铮的工作室解散了，他們都沒什麽事情要幹，幹脆回家去。
他們忽然回家，傅铮父親在外面跑車，還不知道，林眠父母見他們狀态不對，但也不敢多問，只是幫他們收拾好了床鋪，給他們做點好吃的。
林眠再也顧不上避嫌，搬到了傅铮的房間裏陪他。
兩個人就這樣在房間裏窩了三天，什麽也沒說，只是陪着對方。
同學打電話來問他們的情況，他們也沒接。
傅铮一直順風順水，初中就在學校裏做生意，攢錢買摩托車，後來上了大學，修電腦、寫代碼、做游戲，從來沒有失敗過。
可是現在……
夜晚，林眠睡得并不安穩，從夢裏驚醒，卻發現傅铮背對着他，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麽。
林眠穿着高中穿的卡通睡衣，起身上前，只見窗戶開了一條縫，傅铮點了一支煙，就放在窗臺上。
林眠連忙擠到他面前：“傅铮，你抽煙了？”
傅铮垂下眼睛：“沒有，眠眠。我點了想抽，但是想到你不喜歡煙味，就沒抽。”
“嗯。”林眠伸手抱住他，不知道他在窗前吹了多久的風，身上都冷冷的。
林眠踮起腳，碰碰他的唇角。
傅铮配合地親了他一口：“眠眠，我沒事，你去睡吧。”
林眠搖搖頭，仍舊抱着他，擋在他面前，也擋在風面前。
林眠想了想，道：“傅铮，你不要想那些事情了，你要是睡不着，我們做點情侶該做的事情……”
“不行。”傅铮按住他的腦袋，“眠眠，不可以，不可以這麽随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