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竹馬(34)

第34章 竹馬(34)

34

夜風吹過, 帶來淡淡的煙味。

林眠別過頭去,張大嘴巴,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來:“啊……啊……”

傅铮摸摸他的腦袋, 用兩根手指直接把正在燃燒的煙頭掐滅。

就是因為林眠聞不了煙味, 所以傅铮從來不抽,就算剛才已經點起來了, 也只是放在一邊。

傅铮扯了一張紙, 把掐滅的煙頭包起來。

林眠見他要走, 連忙抱住他的腰:“傅铮, 你去哪裏?”

傅铮有些無奈:“眠眠,我去丢垃圾。”

“就丢在房間裏。”

“你會不舒服。”

“那我和你一起去。”

林眠抱着他不肯撒手,像一條小尾巴,黏在他身後。

傅铮把煙頭丢進客廳的垃圾桶,又去衛生間仔仔細細洗了手,給林眠聞聞。

林眠沒有再打噴嚏,他才放下心來。

林眠抱着他, 擡起頭:“傅铮,你要是睡不着的話,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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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跟橡皮糖似的,扭來扭去:“傅铮, 走嘛走嘛, 我們出去吃點宵夜,你餓不餓?我請你吃東西, 我騎車載你。”

終于,傅铮點了點頭。

“走。”林眠拉着他就要出門。

“眠眠……”傅铮卻拉住他。

“嗯?”林眠回頭, 笑容凝固在臉上,“你不會馬上就反悔了吧?”

“沒有。”傅铮垂下眼睛, 目光落在他的卡通睡衣上,“但你還穿着睡衣。”

“噢。”

林眠拽了拽衣領,又拉着他回去換衣服。

林眠家裏新買了一輛小電驢,爸媽上班的時候會騎。

他偷偷潛進家裏,摸走了小電驢鑰匙。

林眠戴上頭盔,坐到駕駛位上。

下一秒,小電驢觸發警報,“哔哔哔”的巨響,劃破夜空。

林眠手忙腳亂地口袋裏掏出鑰匙,但又因為天黑,看不清解鎖的按鈕,按了好幾下,才讓它停下。

林眠松了口氣,把鑰匙揣回口袋裏,雙手握住車把手,開始把小電驢從一排摩托車裏挪出來。

他轉過頭,對傅铮道:“傅铮,你等一下,等我先把車倒出來再上車。”

傅铮站在旁邊,看着他笨手笨腳的動作,有點擔心:“眠眠,騎我的車吧。”

他高中的摩托車還停在樓下車庫裏,雖然很久沒騎了。

林眠睜大眼睛:“什麽?你的車?我騎小電驢都有點費勁了,你還讓我騎你的車?”

“我是說我來騎。”

“不行,說好了我騎就是我騎。”

林眠還不太熟練,挪了十分鐘,終于把車頭擺正。

他拍拍後座:“傅铮,上車。”

“嗯。”傅铮戴上一個粉色頭盔,坐到矮矮的後座上。

林眠抓住他的手,讓他抱住自己的腰:“出發!”

半夜十二點,小城市早就已經陷入沉睡,大街上的店鋪基本都關門了。

林眠慢悠悠地騎着小電驢:“傅铮,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二的時候?”

“好像是高二上學期的第二次月考,那次我沒考好,和你一起整理錯題,整理着整理着就哭了。”

“然後你帶我出來,我們一起吃了蛋糕,吃了魚粉,還一起在魚粉店裏看了電視劇。”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們吃的是芒果盒子和黑森林蛋糕,可是我已經忘記,我做錯的到底是哪些題目了。”

林眠回過頭,朝傅铮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很快又轉回頭去看路。

“所以,你以後也不會記得,你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只會記得我們回家來玩了幾天,我們每天都親親,每晚都一起睡。”

傅铮應了一聲:“嗯。”

這天晚上,林眠騎着小電驢,載着傅铮去了新城區。

兩個人在新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買了蛋糕和沖泡奶茶,坐在人行道上吃。

傅铮緊緊地抱着林眠,把臉埋進林眠的肩窩裏,一言不發。

林眠同樣緊緊地抱着傅铮,假裝沒有感覺到滴在肩膀上溫熱的眼淚。

第二天清晨,兩個人回到家裏,相擁而眠。

林眠父母在樓下看着自家的小電驢,有些疑惑。

“你昨天是這樣停車的嗎?”

“昨天剛充的電,怎麽今天又沒電了?”

*

騎了一晚上小電驢,林眠累壞了,趴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眠迷迷糊糊醒來。

他拍拍身邊,下意識問:“傅铮,幾點了?”

拍了幾下,始終沒有找到傅铮,林眠猛然驚醒,從床上爬起來,環顧四周。

他睡在傅铮的房間裏,窗簾拉得緊緊的,沒有一點兒光亮透進來,傅铮不在。

“傅铮?傅铮!”

林眠感覺不妙,迅速爬下床,手忙腳亂地要出去找傅铮。

拉開房門,只見傅铮就坐在餐廳裏,餐桌上擺着他的筆記本電腦。

“傅铮,你幹嘛呢?幹嘛不多睡一會兒?”林眠松了口氣,小跑上前,又一次愣住了。

傅铮在玩對面公司出的那個新游戲。

林眠懷疑自己看錯了,睜圓眼睛,湊近再看看。

傅铮坦坦蕩蕩,往椅背上靠了靠,随便他看:“對面的游戲。”

“啊?”

傅铮攬住林眠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眠眠,怎麽不穿拖鞋?”

“我怕你跑了。”林眠赤腳踩在他的拖鞋上,“你……你玩對面的游戲幹什麽?”

“想看看。”

林眠不解回頭。

傅铮神色平靜:“眠眠,之前他們模仿我們的游戲,那幾款都是已經發布的,可是這個新游戲,我們連預告都沒有發過,不可能完全一樣。”

“我剛才确認了一些細節,這個版本,是我們上個月做出來的版本。”

林眠問:“你是說?”

“工作室有內奸。”傅铮握着鼠标,甩了兩下,頁面上的人物也跟着動了動,“我排除了電腦被黑的可能,剩下的只有這個。”

傅铮表情嚴肅,語氣冰冷:“我要抓內奸,抓完內奸,繼續把這個游戲做完。我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就算他們剽竊搶先,也不可能取代我。”

*

學校裏沒什麽事,林眠和傅铮幹脆就不回去了。

在抓出內奸之前,他們什麽都沒有聲張,兩個人繼續做游戲。

林眠也去找了律師,不過這個時候,對互聯網産品抄襲的界定并不明确,對方還是大公司,很難通過打官司解決。

于是林眠在律師的建議下,給傅铮手頭上所有的原始文件和代碼都做了公證,至少确保不會被對方倒打一耙。

沒多久,林眠的面試結果出來了,他順利通過複試,并且選到了自己心儀的導師。

一個月後,傅铮的新游戲悄無聲息地上了線。

新游戲甫一上線,就被指責抄襲。

林眠故意不理會,把自己和傅铮的電腦關了,兩個人出去玩了幾天。

晾了幾天,網絡上的輿論變成滔天巨浪的時候,傅铮用工作室賬號發布了對方游戲裏的幾張截圖——

小橘貓額頭上的m形花紋,一朵小花上的m形花瓣,藏在草叢裏的m形陰影。

以及最重要的,玩家進入游戲時的默認名字——mm

【我的男朋友,為什麽會出現在貴公司的游戲裏?】

多虧了傅铮的戀愛腦,他在游戲半成品裏留下了不少這樣的細節。

那天晚上之後,傅铮就轉變了思路。

既然辯不出對錯,也無所謂辯出對錯,那不如借對方的勢,炒作自己的游戲。

他告不了對方,對方更告不了他,傅铮把之前對方公司搶玩家的手段,都原模原樣還了回去。

對面需要在乎游戲收益、公衆形象,而他需要在乎的只有眠眠,他什麽都不怕。

而他玩對面公司的游戲,當然不是随便玩玩。

他每天都泡在對面公司的游戲裏,尋找自己制作的痕跡,然後截圖發布,質問對方公司這是為什麽。

到了後來,一堆網民每天都來湊熱鬧,追更新。

他甚至不用花廣告費,就蹭了一波最大的廣告。

對面公司一開始還追着他發布的內容修改,他發一張,對方改一下。

他們還試圖聯系傅铮,讓他收手,多少錢都行。

傅铮當然沒同意。

沒多久,工作室裏那個內鬼也打了電話給傅铮。

他原本靠着出賣傅铮,拿到了對面公司的職位,負責的還是這個游戲,他哭着向傅铮認錯,說如果傅铮再不收手,他就要被開除了。

傅铮始終不肯,依舊每天不定時公布游戲彩蛋,供網友們找不同。

沒多久,內鬼就被對面公司開除了,而他吃裏扒外、洩露機密的事情,也在圈子裏傳開了。

正巧這時,傅铮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一個國外的獨立小游戲比賽通知他,他之前做的一個火柴人小游戲得獎了,問他是否有空前去領獎。

傅铮當然有空。

于是他抛下國內這段公案,直接帶着林眠出國領獎去了,順便度假一周。

那款令他耿耿于懷的抄襲游戲,在半年之後,因為後續更新與前作割裂,後繼無力,最終被玩家抛棄,只有那段抄襲的歷史流傳了下來。

而他的游戲後來居上,最後創造了當時國內千萬點擊的神話。

就和林眠當時說的一樣,他不會記得自己經歷了什麽,他只會記得,很多天的晚上,林眠眼眶紅紅地看着他,緊緊地抱着他,香香軟軟的。

這之後,傅铮用父親準備給他買房的錢,重新辦了工作室,重新開始做游戲。

幾年後,二十五歲的傅铮西裝革履,在行業峰會上發表講話,侃侃而談。

他們說,傅铮是互聯網行業最年輕的創業人,也是在一衆互聯網巨頭封鎖當中、最後一個殺出重圍的創業人。

他們對傅铮極盡贊美,誇他是身家過億的年輕富豪,是世所罕見的游戲天才,是國內游戲的奠基人。

林眠坐在觀衆席最前排,趁着傅铮在臺上講話,偷偷伸出手,捏起放在他桌上的小蛋糕,一口吃掉。

嚼着小蛋糕的時候,林眠和臺上的某位游戲天才對上目光。

林眠彎了彎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誰能想到,這位游戲天才,曾經在某個夜晚,在馬路邊抱着他,悶悶地哭,流的眼淚把他的衣服都沾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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