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國破家亡
國破家亡
宮門外剛傳來聖駕離宮的消息,賢妃與張漫二人便換上了宮女服制,提着食盒,低頭跟在紅绫身後,趕往軟禁順王的宮宇。膳房提前做過排布,這會無人值守,三人順利下藥,一路掩人耳目,将餐食送到目的地。在附近悄悄逗留一柱香的功夫後,守衛們全數倒地,三人摸索着進入宮宇內的寝殿。
一切比張漫想象的要順利。
寝殿內盤坐一少年,已不似從前元靈節宴會上亮相時意氣風發,芝蘭玉樹的星辭公子,他只是滿目空洞,背也有些佝偻了。
張漫看殿內一應陳設用具并無苛待,她們從膳房拿的慣例送給順王的餐食也豐盛新鮮。琚墨并沒有虐待他,可是他還是變得消瘦而憔悴。
是啊,經歷殺父之仇,如今又坐以待斃,誰還能有心思保養身體?
她正嘆惋着,順王注意到了三人的異樣。
“東西送到便退下。”他仍閉着眼。
賢妃扔下食盒,走上前去,哽咽着叫了一聲:“宴兒。”
琚宴遲疑着睜眼看去,見是賢妃娘娘,即刻下床行禮,關切問道:“賢娘娘,你如何來這了?快走,若讓人發現了……”
“我們是來救你的。”
我們?琚宴看向後面兩個宮女,一個不認識,一個正是那妖女。
他沖上前去掐住張漫的脖子,紅着眼低吼道:“妖女…”
紅绫努力扼住順王的手,張漫才得以喘上一口氣。
“放開良妃,她是有身子的人!”賢妃朝琚宴大喊。
琚宴看向張漫高高隆起的腹部,不可思議地冷笑道:“父皇因你命斷行宮,你如今卻成了那逆賊的良妃?瞧這月份,原來父皇屍骨未寒之時,你便與那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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琚宴加重手中力道,張漫努力發出聲音:“這是你父皇的孩子,是你的手足血親!”
少年半信半疑地松了手上的勁兒,狐疑道:“不可能,你如今是那逆賊的良妃,他怎會留我父皇的血脈?”
眼下張漫無法證明這件事,于是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又取下頭上的白玉海棠簪遞與琚宴:“順王殿下,我知道你恨我,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你出宮。你父皇與我曾簽訂契書,永不殺我,而這份契書成立的條件是,我永遠不做傷害順王殿下之事,眼下你留在宮中兇多吉少,即便琚墨不殺你,太後也不會輕易放過,所以,我來救你出宮了。”
琚宴怔怔地看着父皇的字跡。這樣的契書必定是這妖女趁着與父皇濃情蜜意時讨來的,可父皇竟然時時惦念着自己的安危。
淚水從少年的下巴滾滾滑落,猶如下雨一般。他被軟禁的這些時日從來是麻木冷靜的,此刻見到父皇的遺物,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這海棠簪,是你父皇贈予我的,他親自從珍寶庫選中的物件,我不配擁有這樣潔白的玉簪,此後就留給你了,就當是為他戴孝。”
張漫沉着地流下兩行淚,壓抑着心中的傷感,将簪子戴到琚宴的頭上。
見琚宴情緒不再那麽激動,賢妃言歸正傳:“好了,咱們先走吧。宴兒,你且換上守衛的铠甲,我們已經打點好了,一會我的宮人駕車出宮采買物品,不走正門,走北門,你躺在貨艙中混出去,出北門過路口看到一匹烏馬,不必問一旁的馬倌,騎走便是。”
琚宴點頭,收拾妥當,四人一道出了門。
卻見門外是身着出巡盛裝的琚墨,身後站着玄扇,就他們主仆二人。
雙方站在原地,僵持了一會。琚墨眼神複雜,讀不出是什麽情緒。
張漫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咽了口唾沫,道:“你…不是出宮了嗎?回來挺早哈。”
“聖駕擡了頂空轎子出正門,你便給了朕這樣大的驚喜。”
琚墨垂眸看了看四周倒下的守衛。
“都是你幹的?”
張漫磕巴着回答:“只是迷藥而已,我我沒有殺人。”
“從前我請師傅教你藥理時,可沒想過你會用來對付我。”他嘲弄道。
琚宴見到殺父仇人,拳頭攥緊,蓄勢待發,被賢妃按住。
他松了松華服的袖口,朝玄扇點頭,後者利落地飛身上前将琚宴擒了過來。
其實以琚宴的身手,不至如此容易被擒,只是這一年來的囚禁已讓他失了銳利,而玄扇本身就是天才刺客,又日日練功,整個金國能與他過招的人大約不超過十個。
張漫眼見順王被擒過去,正急得不行,琚墨又道:“你覺得朕會殺順王?”
“不然呢?你除了皇位什麽都不在乎!即便你不殺,難道太後會放過他嗎?”
他微微張嘴,啞口無言。
“漫兒,你昨日之言,是真心?還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
她昨天才流着淚說愛上了他,此刻卻與他對峙着。
張漫不知如何回答他,幾次開口,又無語凝噎,只是不斷落着淚。
一把匕首無聲無息地抵在了張漫的脖頸上,她擡眼一看,竟然是賢妃。
“阿墨,把宴兒放了。”她将匕首抵得更緊,劃出絲絲血跡,完全沒留任何情面,吓得張漫的臉刷白。
“知非,你先把匕首放下,你弄傷她了。”琚墨驚叫出聲。
“我不關心這個女人!我只想救阿桀的兒子!阿墨你回頭是岸吧,宴兒若不安全回到鷹目灣,我便真會殺了她!”賢妃咆哮道,此刻她已不是那個端莊秀麗的賢妃娘娘,她只是與琚桀琚墨一起長大的李知非。
張漫終于了然。原來賢妃說的攻心,是這個意思,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她們的計謀能夠瞞過琚墨,而張漫在琚墨心中的地位才是她的籌碼。
雙方僵持之際,賢妃緊握的匕首卻突然落了地。只見紅绫一擊奪下了匕首,又從袖中飛出一段紅绫,縛住了賢妃的雙手。
賢良二妃錯愕地看向紅绫。
“對不住,我的任務是保護張漫姑娘。”紅绫淡定地控制着賢妃。
張漫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時內斂安靜的紅绫,又看了看玄扇。一切都說通了。
“他的武器的玄扇,你的武器是紅绫,你們都是琚墨的人。”她怔怔地自言自語。
紅绫不語。她進宮比張漫早,是最早安插到先皇琚桀身邊的人,琚桀很警惕,從來沒有讓她近身過。後來,張漫以連翹的身份進宮了,她也忙了起來,主要是處理大部分危及張漫安危之事,否則以張漫的宮鬥素養,早就死一百回了。
玄扇紅绫分別押着順王和賢妃,張漫則低着頭跟在琚墨後頭,一行人往紫雲殿走去。剛走出幾步,卻迎面跑來一守衛,顫抖着跪倒在琚墨面前。
“皇……皇上,大事不妙,城門失守了。”
“哪座城?璋州?”琚墨皺眉問。他知道南部有戰事,璋州是要塞,過了璋州便是勢如破竹,故而璋州已經死守了七日。
“是,是京都,月人眼下已經攻到了宮門外。”
“什麽?”方才還處于對峙的主仆六人異口同聲驚呼道。
邊境戰事常有,可是沒有人想到,月落國打得會這麽快。除了略知歷史的張漫,其餘人都用驚訝的眼神看向琚墨。
賢妃掙開紅绫的束縛,責問道:“邊境的戰事,你從來不聞不問麽?阿墨,你就是這麽當皇帝的?”
琚墨自責地咬唇,無言以對。他如何不聞不問?災情與戰事齊下,他已竭盡全力不眠不休地理政,可是沒有一次傳來的是好消息。整個金國像一個爛攤子,他每在皇位上多坐一天,都更加覺得自己就是預言中的亡國之君。
月落國實在太可怕了,這短短數十年間,他們吞并了南部的大部分部落,已經可與金國抗衡。這次進犯也并非小打小鬧,而是殺紅了眼一般,一路高歌猛進,摧枯拉朽。
“他們用的是火铳,大量的火炮與火铳,而非刀劍與弓弩。”琚墨無助地說。“此番出宮巡查,赈災只是個由頭,那架空轎子是為掩人耳目。朕帶上了珍寶庫裏所有能找到的火铳和火藥,是為支援前線,禦駕親征。可沒想到月人竟然已到京都了。”
張漫垂着眼無奈地說:“四處都是流民,月人當然是如入無人之境,只要給點糧食便能占領一城。打到京都也正常。”
琚宴掙脫玄扇,上前指着張漫怒吼道:“正常?什麽是正常?我金國五千年風雨安然無虞,如今便是被你們這對狗男女禍害到如此境地的?”
那來報的守衛見衆人吵成這樣,還有話要說,卻又着急地插不上嘴。紅绫心細,問道:“還有什麽嗎?”
“不知為何,月人無法攻打皇宮,即便全數用上火炮,也紋絲未損。月人惱羞成怒,便…在宮門外,屠殺百姓。”
“那為甚麽不開城門庇護百姓?月人又進不來。”張漫聽過金國故宮的傳說,說是古時外族人便無法進入,即便開着門也無法走入,會被一道妖異的閃電攔在門外。後來變成景點之後,門票也不賣給外國人,這事就成了神秘的傳說,無從考證了。
“月人确實無法入內,宮門外電閃雷鳴,每一道閃電都沖着試圖闖入的月人劈去。可宮門外不光是百姓,還有許多流民和流寇,若放了這些人進宮,傷了宮中的貴人們如何是好?”
張漫有些無語,宮中的貴人,是指像她這樣的罪人嗎?若是為了保護她這樣的人,而讓大量的百姓慘遭屠殺,那未免太可笑了。
她看向琚墨:“這都是你的子民,你怎麽想?”
她又看向賢妃玄扇紅绫等人:“你們怎麽想呢?”
賢妃正色道:“茍且偷生,絕非君子所為。”
玄扇紅绫朝琚墨拱手,齊聲道:“玄扇紅绫與陛下共進退,唯陛下馬首是瞻。”
琚宴看着張漫為宮門外的百姓尋求生機,也開口支援道:“任由子民慘遭屠殺,躲在宮牆內偷生,這有違琚氏先祖志願,也不是明君該做的事。若父皇還在,一定會開宮門庇護百姓。”
琚墨此刻被架在了火上,進退兩難。他又哪裏是貪生怕死之輩?為了漫兒與她腹中的孩子的安危,他連高門貴女都不願迎進宮一位,此刻卻要他放進來一波不知底細的流寇難民,他如何敢輕易答應。
宮門外的閃電?外族不能入內?莫非這皇宮真如傳說中那般有神獸金龍庇佑?界靈真的存在,那麽,祁王亡國的預言……果然是真的麽。
在衆人灼熱的目光中,琚墨沉思了半晌,緩緩開口道:“紅绫,你護送賢太妃與良妃去紫雲殿,玄扇,你去太後宮中,将太後也接去紫雲殿。”
他又看向那個來報的守衛:“你即刻去朕的車架上取十支火铳,發給十位禁軍指揮使,讓他們帶上各自隊裏的兄弟,去開宮門,放難民們進來。記住,只許難民留在昭南殿以南的範圍,如有靠近後宮者,開火铳射殺。”
那守衛領命,即刻奔去辦事了。
琚墨見守衛已走遠,才轉頭來低聲道:“紫雲殿書房,存放琚氏族譜的書架後方那堵牆,裏頭是密室,裏頭的吃食足夠你們使用一個月。打開的方法就在族譜第八百四十頁。玄扇紅绫,你二人務必将良妃、賢太妃以及太後護送到那裏,守護好她們,戰亂結束前,不許出來。”
張漫聽着琚墨沉着冷靜地安排他們,問:“那你呢?”
琚墨看向琚宴:“若我真是亡國之因,那這筆債也該我來還,沒有躲在宮裏茍且的道理。只是宴兒,不知你是否願與叔父一同走出這宮門,并肩對抗月人?”
武器裝備如此懸殊,琚墨出去無異于赴死。張漫心知這就是他的結局,可還是止不住地心痛流淚。她大哭着想開口阻止他,可又害怕像上次那樣被迫回到自己的時代。
琚宴大義凜然地回答:“你此時迷途知返,雖為時已晚,卻也是大義之舉,琚宴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願赴前線。”
“不行,琚宴,你要活着的!”張漫不能阻止琚墨,但是琚宴必須活着,她答應過琚桀的,她會保護好他的兒子,而且這孩子她後來見過,還在地鐵站罵過她的,他不能去前線。
琚宴見她如此大反應,有些不解,卻不以為意,示意琚墨一同去取火铳。這邊紅绫玄扇也拉着她和賢妃準備往紫雲殿方向去了。
“賢妃姐姐,你勸勸琚宴!不可以的!他不可以去的!”張漫掙脫紅绫,挺着大肚子撲上去抱住琚宴的腿,朝賢妃求助道。
若換別人,琚宴可以一腳甩開,但他不可能對一個孕婦動手,于是此刻動彈不得,只能無奈地将張漫扶起來,解釋道:“你的好意我心知,但這是琚氏族人的使命。”
賢妃心中無奈,卻也知道琚家人的脾性,勸說道:“你讓這自幼習武又心懷天下的孩子與我們一同藏在密室偷生,不如直接殺了他。”
張漫眼見無人站在自己這邊,将矛頭直指向琚墨:“皇上,你為什麽非要帶上他?他不可以死的。”
只能說到這裏了,再說多一句,她害怕又被傳送回去。
琚墨心情有些複雜,她如此瘋狂地阻攔琚桀的兒子去送死,卻不問他一句。那她昨日所說的愛,究竟代表什麽呢?
“來不及了,趕緊走吧。”琚墨帶着琚宴轉身離開,玄扇與紅绫扶住哭得無力的張漫。
攔不住了,歷史發展到這裏,沒有她能做的事了。琚宴最終到底活沒活下來,又成了問號。而琚墨此出宮門,是必定會死的,這個很确定。這是最後一面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失控般地大叫:“琚墨——”
他還是忍不住駐足了。
“昨日之言,字字真心。”她哽咽着邁步向他跑去。
他轉身來扶身子笨重的她,緊緊擁在懷中。
“我一定要現在告訴你,我不是愛上你了,我是一直愛你。是你教我一切,教我在這個世界立足,教會我,愛。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護着我,你能搞定所有事情,你總能讓我安心,所以這次,你也會好好回來的對不對?”她明知不會,可是她希望他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祁王殿下。
琚墨聽着她直白而動人的表白,流下一行男兒淚。
“我會,我會好好回來的。”
“我們把皇位還給順王,我要做你的祁王妃,你不許再納別的妃子,聽到沒有?”
衆人均知琚墨此去兇多吉少,聽着她的胡言,不禁潸然淚下。
“你在我心中,早已是祁王妃了。”他笑中帶淚,輕撫着她的額發。
“告訴你個秘密。”她笑着擦掉眼淚,輕輕湊到他耳邊。“兩年前元靈節之夜馬車上的親吻,并非惡作劇,而是光影間你的臉太美,我心動了。”
說完,她湊上他的唇,肆意而溫柔地吻着。
她不知吻了多久,終于松開了唇,正流着汩汩的淚深情望着他,卻又被他俯下的唇兇猛地吻了一通。
“我此生只心慕于你一人,你也教了我愛的滋味。”他抽噎着,邊說,邊将細碎的吻落在她唇上。
縱使依依不舍,他還是叫紅绫上來扶住了漫兒,終于轉身與琚宴朝着宮門走去。
“你二人兩情相悅,又為何送她到父皇身邊?父皇一片真心錯付于她,真是可笑。”
“漫兒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事情到了今日這般田地,全是我的過錯。”
他确實大錯特錯。從她第一次在宮裏受欺辱時,便該接她出宮的。
二人拿着火铳走了一會,琚宴察覺到這不是去正門的路,問道:“這不是正門?”
“不錯,殺敵不能全靠蠻力,況且眼下武力懸殊,你我二人是皇室血脈,若從正門迎敵,豈不是成了活靶子。角門有我排布的軍隊,你我二人各帶一小隊從角門前去偷襲,是為上策。”
琚宴知道即便如此謀劃,勝算也并不高,可眼下別無他法,還是與叔父繼續往角門走去。
到了西北角的宮門處,琚宴打開門一看,并無軍隊,也無敵人,只有他那匹常騎着往返于鷹目灣和皇宮的汗血馬。
他轉身問:“叔父……”
琚墨一掌擊暈了他,将他扛到馬上綁好,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嘶吼一聲,即刻朝着去鷹目灣的道路奔去。
再晚就不行了,再晚一些,這個角門也會被月人的軍隊包圍的,還好,總算來得及。琚墨欣慰地看着遠去的馬兒,旋即轉身,攥緊手中的火铳往皇宮正門走去。
祁王亡國的預言是真的,那麽鷹目灣能保順王一生無虞的傳說,或許也是真的吧。琚氏總要留個種,宴兒,好好活着。
密室裏,不知是悲傷驚懼所致,還是地下的空氣太稀薄,張漫發動了。整個密室裏除了太後沒有人生過孩子,于是,尊貴的太後不得不趕鴨子上架做起了穩婆。好在她以為這是自己的親孫,也算盡心盡力。
但她對于密室裏這幫人竟然放任皇上親自去前線抗敵這件事,還是很生氣。做母親的怎麽可能讓孩子去涉險,聽到皇上奔赴前線的第一刻,她便起身要去阻攔,只是玄扇紅绫奮力阻攔,說為時已晚了,皇上這會應該已經在宮門口與敵人厮殺。而且昭南殿以南收容着難民,其中魚龍混雜,更有流寇不顧指揮使們的火铳,跑進了後宮,燒殺搶掠,盜取了不少財寶,恨不能将地磚都敲下來帶走,只說宮裏的東西必然差不了。更可怕的是,許多跑得慢的宮女,已經被流寇糟蹋了。有的心知逃不過,早早懸梁上了吊。
太後一聽,只覺可怖,總算老實待在了密室裏。
不足月生産本就危險,琚墨這一走,讓她的求生意志變得更弱。她全靠着對琚桀的愧意,用盡渾身的力氣,總算在衆人的幫助下将孩子生了出來。賢妃拿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參,剛切片塞進她嘴裏時,卻發現,她已沒了氣息。
宮門外,彈盡糧絕的琚墨帶着士兵們,将所有的火铳、火器、彈藥,盡數用在了敵軍身上,卻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琚墨負着傷将手中的最後一粒彈藥用盡後,迎面的槍林彈雨将他與他身後的将士們打成了篩子。
這是他親自奔赴的結局。
華服沾滿了鮮血,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朦胧之間,白光乍現,一個衣袂飄飄,大袖遮天,身長七尺有餘的女子的身影浮現在他眼前。
“界靈大人,聽聞歷任君王皆可向您許願,可,您為何現在才來?”琚墨焦急地問。
界靈并不回答,只說:“你可許一願,生死之事不可,國運之事不可,傷天害理之事不可。”
琚墨紅着眼思索半晌,如今他最悔恨的除了國運之事,便是從前沒能向漫兒表明心跡,接她出宮。
他試探着問道:“漫兒來到我們的世界,是因為懸天寶鑒,信徒鬥膽,可否請求再有一次與漫兒相識的機會,來生也可,重回當日杜府相遇之時也可。懸天寶鑒,可能如願?”
界靈久久不答話。琚墨以為不可,失落起來。
“如你所願。”界靈答複完,便如雲煙一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