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怎麽能不管,他們是你親戚哎!而且你媽的意見最重要了。”
“那你家親戚呢?”
“不用管我,我沒有親戚的,也沒有家人。”
“他們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派車去接,”徐以秾未免尴尬加了一句,“一場喜酒不可能只有男方的親戚……”
“逃難死了。”柯小禾說完垂下眼睫,默默的重複了一遍。
徐以秾輕咳一聲,又倒了杯冷茶,剛要喝就被問要不要喝可樂,他搖頭拒絕了。
“沒事的啦,你們長官不是要來嗎,就當我家親戚嘛。”柯小禾說。
徐以秾一直把兩人的姓當成一種巧合,當柯懷思說她是家中小輩的時候他也沒多問,如今柯小禾再拿出來說,他也依然順着點了頭。
心裏想的卻是,這樣孤苦伶仃的身世,身上帶着點狡猾,喜歡投人所好處處看臉色取巧,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并沒有害人,也沒有壞心思,這樣的世道難道還要求一個柔弱的女人去撐着天地,一板一眼容不得黑白混雜嗎?
“今天我母親說的那些話別往心裏去,她為人是比較老派,我以後會讓她注意些。”徐以秾覺得今天母親的話,的确對人不尊重,就算是自己真的妻子也不能這麽說。
就算……真的妻子……
“啊……”柯小禾毫不在意的笑了,“你媽說的挺好的,她也是為你好。”
徐以秾頭略微偏了偏,他在仔細的觀察柯小禾的表情,當他發現柯小禾真的沒有生氣時,反而心裏有些失落。
“嗯?”柯小禾歪着頭迎上了他探索的視線。
徐以秾以手握拳抵在唇邊,幹咳兩下,“不早了,休息吧。”
“怎麽?”徐以秾覺得柯小禾的表情似乎有話要說,“睡不着嗎?”
柯小禾眼珠子轉了轉,搖搖頭,将徐以秾送到門邊,乖乖巧巧的跟個小白兔一樣的說了句,“晚安。”
“晚安。”徐以秾接過柯小禾遞來的外套,軍裝第一次在手裏沉甸甸的,但似乎料子柔軟了很多,摸起來帶着女性的柔和。
木門關閉,隔開了裏外的燈光與那一點點的溫差。
柯小禾憋着氣以三步上籃的動作向着床奔跑過去,然後重重的跌進柔軟的大被窩裏。
雙手抓着自家太爺爺送的上好的蠶絲被在床上反轉騰挪,盡情的發洩着先前的憋悶,每天,每天都裝出這種純良的樣子實在太累了啊!
她都快忘記原本的她是什麽樣了。
她的本來面目!
當然不是什麽惡貫滿盈的家夥,只是離現在這種樣子差的很遠很遠就是了。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對柯小禾來說這個忍耐的條正在慢慢的減少。
喜宴日期定好了,軍部上下不管熟不熟,禮都要送到。
不看僧面看佛面,畢竟徐以秾的上司是柯懷思,加上他自己最近也是正當紅的少壯派代表,自然借着這事送禮結交的人絡繹不絕。
隔天早上十點剛過,柯懷思誰也沒打招呼就直接到了送給下屬成親的園子,管家一見是他立馬恭敬起來,人精一樣的跟前跟後問什麽答什麽。
帶着他往前走,說才來了位部裏的夫人正在前廳說話。柯懷思過去的時候果然看到是部裏一位李姓官員的妻子。
她手邊随便放着一卷畫軸與坐在旁邊的柯小禾說着什麽,兩人有說有笑的,熟絡的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
柯懷思站在院子裏不好進去,只能背着雙手,一手拿着手套拍打着另只手的手心,低着頭在花壇邊轉悠,耳聽着自己那位玄孫的待客之道。
沒什麽好指摘的,稱得上一個滴水不漏。
他疑惑的偏頭看到廳裏去,陽光垂落在他的眼前,從密長的睫毛裏看到的人影有些模糊,被分割了一條條的。
她,到底是什麽樣子?能與官宦人家的夫人交談卻不落下風,聽上去對于一切富人家的話題都信手拈來,連那些小小的憂愁都能恰好的遞上話頭。
柯懷思眯了下眼,看到裏面二人都站起了身,并排着走了出來。
就在走出來的時候還相約了之後的日子去某處消遣,那位李夫人見到柯懷思,馬上笑着打招呼,沒有一絲做作之态。
柯懷思手碰了下帽檐,微點了點頭,幾人在幹淨的花園裏說了幾句客套話。
柯小禾送走了李夫人,轉回來的時候看到柯懷思正翻看着小冊子,那本冊子是俆母記錄的賓客送禮賬目。
她就安靜的站在一邊等着,柯懷思翻了幾頁合上本子問她,“你看了嗎?”
柯小禾點頭,多餘一句話沒有。
柯懷思只得再問,看出什麽來了?
“條目清晰,數字明确,挺好。”柯小禾說。
“你想好了再說。”小冊子在柯懷思的手中漸漸卷起,成了一個筒狀。
“呃……”柯小禾看着那冊子,思忖着,“不算太亂能看得清。”
啪!小冊子照着柯小禾的後腦勺就打了下來,抽的她眼淚水直冒,立馬改口,“數目混亂,後面就開始張冠李戴,而且不是全部記錄是憑自己喜好有選擇的記述。”
柯懷思這才點了點頭,眼光停留在茶幾上的卷軸上,栓線處有個印章,“你看過了?這是什麽?”
“郎世寧的仙萼長春圖第一幅,牡丹。”柯小禾小聲湊到柯懷思耳邊,踮着腳的樣子顯得極其可笑,像個小賊。
“你怎麽這麽清楚?見過?”
柯小禾眨巴眨巴眼睛,搖了頭說:“上面落款寫着呢。”
“你不怕是贗品?市面上郎世寧的仿品很多。”
“怎麽會,”柯小禾讪笑着打開了卷軸,放到柯懷思眼前,“她家送的怎麽會是假的呢?不要仕途啦?而且這些東西說是送給徐以秾其實都是送給你的。”
“用不着,都是你的。”柯懷思說。
柯小禾的反應出乎了柯懷思的意料,他沒想到還給他的居然一臉無所謂。
“這副也給我?”柯小禾問,一雙大眼水汪汪的好像不明白這幅圖是宮裏帶出來的。
“你不是之前跟人抱怨家裏沒親戚嗎?這副就當是我這個長輩送你的。”
“真的?!”柯小禾這才雙眼放光,但下一秒這光彩就被心機的掩蓋了起來。
“別亂出去說,找個時間去銀行開個櫃子存進去。”柯懷思居高臨下的手指點着她腦袋,像大人過年交代孩子去存零花錢一樣,“需要我教你怎麽做嗎?”
柯小禾不在意的擺擺手,“不用,我知道。”
“只要有風言風語傳到我耳朵裏來,我就會沒收。”柯懷思警告她,“我聽說你和他母親相處的不錯。”
“嗯,他媽媽人挺好,很好相處的。”
柯懷思低眼看着她,帶着一絲絲告誡的意味,“你覺得這句話合理嗎?”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柯小禾攤着雙手,自問自答,“我們又沒什麽矛盾。”
柯懷思搖搖頭,有些事可以教有些事只能讓小輩自己去體會了。他這麽想的時候全然不顧幾人間的歲數差,以實際年齡論,他們根本都是同代人。
這種長輩對晚輩的訓誡帶出了幾分相幫的味道來,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
午前的光彩從四開的木門外投射進來,光束打在青石地磚上,有光有影,光照裏分布着滿目的輕細灰塵。
飄飄灑灑好像永遠懸挂在那落不到地上。
雖然說了按着新式的辦,可俆母不知是不是跟姑母叔伯商讨過,得到了什麽支持,她一大早就帶着下人沖了過來。
睡的迷迷糊糊的柯小禾揉着眼睛,衣衫不整的打開門,看到的是俆母和徐以秾。
“你沒去部裏?”柯小禾的第一句話就顯出了她對婚事的不上心,還是太嫩了。
好在面對的是俆母,她馬上擺出準婆婆的臉來教訓道,雖然你們已經登過啓示按着道理來說是夫妻了,可酒水沒辦呢,分開來睡也是非常有道理的。但你不能忘記自己已經是以秾的媳婦了,怎麽還這樣?
拉拉雜雜的又要說什麽聽說你出身不好,是貝勒府裏的丫鬟,運氣好入了學得了長官們的喜歡——徐以秾打斷了母親的話,這話越來越不對,他問,“你從哪裏聽來的?”
“你姑母他們早對媽媽說了,媽明白的,官場上有些事總要忍一下的,長官指了誰就誰,跟以前一樣。”俆母說着瞟向柯小禾的眼裏全是鄙夷與不屑,與前次來大為不同了。
柯小禾疑惑的看向徐以秾,她不是很明白。
徐以秾的眼神在她身前掃過丢下一句,“換下衣服。”說完将門帶好把自己母親帶下了階梯。
他知道自己母親與父親那邊的親戚是斷不了的,之前許多別人家的風言風語小道消息她母親也愛這麽打聽,徐以秾通常都是不管不問,可這次不行。
這關系到了他身邊人的聲譽。
“我不管你聽到什麽,這些話以後都別說了。”徐以秾盡量平靜。
俆母開始抹淚說姑太太說的對,果然不是自家選的姑娘,把兒子心帶跑了,養兒子雲雲——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