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相比起她的家世與身份來，沈雲卿此時的打扮可以說是樸素至極。
青色的棉布長裙，沒有太多的綴飾，腰間只挂着個繡着青竹的香囊，頭戴帷帽，一頭青絲僅以一根青玉簪固定。
“家仆無狀，還望女俠海涵，車上略備薄酒，女俠可願賞臉？”沈雲卿蓮步輕移地在瓦片處停住，雙手交握在小腹前，對着蘇靈犀微微颔首。
好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
見多了打打殺殺的江湖中人，蘇靈犀對沈雲卿有一種難言的好感，尤其是在看到她對待王媽媽之時流露出的幾分殺伐果決後。
看起來，沈雲卿并不全然是個聽之任之的大家閨秀。
相較于書中所寫的滿心家族、毫無自我的形象，要鮮活不少。
“騎馬不喝酒，喝酒不騎馬，沈小姐不必客氣。”蘇靈犀想當然地拒絕。
笑話，沈雲卿都在王媽媽的馬車裏點浮兮香了，難保她不會讓人在那些酒菜裏下點什麽。
出門在外，還是要多長個心眼的：“當然，如果你有幹糧的話，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收下一些。”
“蘭心，快取一些幹糧給二位女俠。”沈雲卿有些為難的面色在這一刻總算是平和下來，她笑盈盈地看向蘇靈犀，分寸感拿捏地恰到好處，“那我便不再叨擾二位了。”
“沈小姐，我乃西京城八卦門的掌門，你很合我的眼緣，日後你若有別人不敢幫的事，大可來尋我，我三倍酬勞，接你一筆生意。”蘇靈犀笑着打趣，也算是善意的提醒。
畢竟沈雲卿，一個被反派包圍的正常人，光是看小說中的那些文字，就感覺她活的喘不過氣。
但興許是蘇靈犀的口氣過于狂妄了，正在取幹糧的蘭心蹙着眉，遠遠地盯了她一眼。
只不過和那位王媽媽有所不同，蘭心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也沒有急不可耐地出來護主，就連将幹糧遞給蘇靈犀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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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地說，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來。
“不知女俠貴姓？”見蘇靈犀接過幹糧，沈雲卿很認真地問道。
“蘇，蘇靈犀。”
“蘇掌門有禮，我姓沈，小字文晞，在此謝過蘇掌門好意。”沈雲卿的言談中，毫無輕視之意，甚至可以說是重視。
但一個就目前來看根本就是籍籍無名的八卦門，蘇靈犀都不知道沈雲卿的這份重視是打哪來的。
家教使然？
蘇靈犀抱拳拱手回了個禮，淺笑道：“好說好說。”
原本這場對話就該這麽平和地結束，而後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但一支燃着火光的箭，帶着破空聲射進了破廟中。
蘇靈犀偏頭一看，立即反手按在沈雲卿的腰上，用力地将人往右側按倒在地。
她自己則順勢往前邁腿，弓步蹲下，躲開了利箭。
“何人膽敢在此放肆？”何管事眼風掃過，見沈雲卿安然無恙，便直接抽刀貼着牆來到了破廟的門口，朗聲喊道。
蘭心則飛快地跪倒在沈雲卿的身側，她沒有第一時間去将人扶起，而是将手搭在了沈雲卿的手腕處，探了下脈，接着她又在沈雲卿身上的幾大要處按壓了下，确定并無大礙後，這才攬着沈雲卿的上半身，将她扶起。
“小姐身上可有痛處？”
“別擔心，沒受傷。”沈雲卿的帷帽早在摔倒的時候就已經滾落一旁，連帶着青玉簪也搖搖欲墜，随着她的起身，終于吧嗒一聲，掉了下去。
滿頭的青絲随之散開，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閃爍氤氲的光澤。
“嗯？”
閃避到立柱後頭的勞莺莺探出頭，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蘇靈犀連忙擋到了她的前面，眨着眼睛示意她不管想什麽都別表現出來。
“不關我們的事，靜靜在一邊看着就好。”蘇靈犀一邊掩飾，一邊和勞莺莺一起擠到了立柱後頭，雙雙抱着手臂呈現出一副圍觀吃瓜的狀态來。
原本正欲開口的蘭心見此，就閉上了嘴巴，轉而拾起落在地上的帷帽和青玉簪，飛快地給沈雲卿挽了下頭發。
整理好沈雲卿的儀容後，蘭心這才雙手疊放在右腰處，對着蘇靈犀微微屈膝：“多謝蘇掌門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我們沈家莊記下了，今日先且別過，改日定當上門拜訪答謝。”
“好說好說。”
蘇靈犀并沒有推辭，勾着嘴角點了點頭。
此時，外頭已經刀光劍影，噼裏啪啦打起來了，伴随着愈發大的雨聲，混亂不已。
好在沈家莊的護衛絕非普通高手，人數也不少，才沒一會兒，打鬥的聲音就小了下去。
何管事在跑進破廟前，匆匆揮去了刀身上的雨水和血水，急切地說道：“對方輕敵了，但我們需要趕緊離開，不宜久留，小姐可有受傷？”
“放心吧，何管事，幸有蘇掌門相救，這才并無大礙。”
沈雲卿鄭重地向蘇靈犀行了個屈膝禮：“方才慌亂，未能及時向蘇掌門致謝，實在失禮，蘇掌門可要與我們同行，一道離開？”
不等蘇靈犀回答，何管事也緊跟着抱拳感謝：“蘇掌門的大恩實在無以為報，還請随我們一道離開吧，對方恐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因此而牽連到了蘇掌門，我等豈不就成了恩将仇報之輩？”
蘇靈犀有些一言難盡。
她不是很懂沈雲卿等人的邏輯，明明和被追殺的人一起跑，才是最有可能嗝屁的行為吧？
而且，主要追殺目标都已經跑了，那些人怎麽可能浪費時間來牽連她這個路人？
“多謝你們的邀請，我婉拒了哈。”蘇靈犀擺了擺手，“你們快走吧。”
“既如此，那蘇掌門珍重。”沈雲卿沒有再勸，而是非常尊重蘇靈犀的選擇，當即就轉身安排起來，“何管事，我們這便啓程吧，只是雨天路滑，夜色已深，還請何管事知會衆人行路時都多加注意些，莫要受傷了。我們往東走，去馬世伯家稍作休整，待天亮後，再轉道回清河郡。”
“是。”
何管事應道，一行人迅速地收拾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就全都離開了破廟。
勞莺莺早就做好了準備，在最後一個人的腳踏出破廟時，就已經來到了他們待過的地方，指着架在火堆上并沒帶走的吃食笑道：“東家你瞧，吃的東西，這不就從天而降了嗎？”
蘇靈犀大受震撼。
“莺莺你不會每次都是如此吧？我記得有給你們發差旅費呀，就算一時不夠，事後也都給你們報銷了來着，似乎報銷的還不少……”蘇靈犀覺得這樣不行，再這樣下去，八卦門的口碑要出大問題。
“東家，他們還真就往東走了，他們不怕我們洩露行蹤嗎？”勞莺莺卻已經一手捏着只雞腿，半蹲在破窗下，觀察起沈雲卿一行人的動向了。
“對了東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沈雲卿了？”
“東家你不想讓沈雲卿知道你知道她，可東家你為什麽套告訴她你的真名？”
勞莺莺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蘇靈犀的問題。
但就她這幅心虛的小模樣，蘇靈犀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問題所在，只是蘇靈犀沒有繼續往下深扒，而是順着她的口風，交給她一項新任務：“那就勞煩莺莺你跟上去瞧一瞧，究竟是什麽人要追殺沈雲卿，以及那個王媽媽，是哪家的人。”
“那東家你？”勞莺莺看了眼天色，和橫屍破廟外的五個殺手，有些擔憂和遲疑。
“我留下來給殺手指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