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微我無酒,以敖以游

微我無酒,以敖以游

【原來之前被捧上天的天才畫家,竟然是抄襲出來的】

【這個可不是抄襲,要是學別人的畫法都叫抄襲了,那世上只怕沒幾幅畫作了。不過真是沒想到,這種畫法竟然不是魏無酒獨創的。我當時還為這種畫法沒有得到命名感到可惜,現在反而覺得好在如此。】

【對,就應該讓這種畫法的創造者來命名,可別讓一個小偷偷走了。】

【要是之前用魏無酒的名字給這種畫法命名了,那對這種畫法真正的創作者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

沈游一條條地看了下去,越看越皺眉。這無數條評論看下來,竟然全部都是相信柏攬洲才是這種畫法的創作者的人,沒有一個人對這條微博的真實性提出過懷疑。甚至有人因此直接對魏無酒破口大罵起來,說魏無酒是一個無恥的小偷。

看到這些毫無根據只有情緒的言論,沈游忽然間就有點懂為什麽魏無酒會說沒必要和這些言論吵架了——這些毫無根據的言論,真是連讓沈游吵架的欲/望都升不起來。

他在網上留下關于質疑“為什麽是魏無酒搶走了柏攬洲的畫法”而不是“柏攬洲在臨摹魏無酒的畫法”之後,他便意興闌珊地關掉了電腦。

和這些人吵架着實是沒有意義的事,他現在應該想的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謠言最大的傷害就在于謠言不是澄清就可以解決的。有些事,即便澄清了,還是會有人覺得澄清才是謊言,謠言才是真實。想要恢複魏無酒的名譽,沈游必須想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方案,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有什麽辦法呢

就在沈游思考這個方案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敲門聲

魏無酒在午睡,姜姒又有鑰匙根本不會敲門,那麽敲門的人是誰

沈游帶着疑惑打開門,卻意外的發現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柏攬洲。他還是過去那副精致的樣子,白襯衫不見一絲褶皺,臉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溫柔儒雅,竟有幾分魏無酒當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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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似程度不禁讓沈游皺起了眉,他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要将門關上。但門只動了一點,他突然想起來這樣把客人關在門外不太好,這才抑制住關上房門的沖動,板着臉迎接面前這位不速之客。

沈游面無表情地問: “你來做什麽”

語氣冷冰冰的,将“這裏不歡迎你”诠釋得淋漓盡致。

遇到這樣的冷遇,柏攬洲也沒擺臉色,而是擺出一副溫和帶笑的面容來,問: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不太想呢。

但待客之道不是這樣的,沈游只能板着臉将柏攬洲請了進來。他連茶都懶得泡,只是倒了一杯涼水濫竽充數,心裏想着柏攬洲這王八蛋吃不了細糠,給他倒了熱水他也要放涼了再喝,所以……

給他倒涼水也不是不行吧

他可是很尊重柏攬洲的生活習慣呢。

這麽一想,沈游頓時消去了待客不周的愧疚之情,也能夠冷着臉說: “你來幹什麽”

不耐煩的語氣誰都聽得出來,柏攬洲卻依舊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樣子,對比之下,仿佛沈游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柏攬洲說: “我是為了網上的那些流言來的。”

這句話一出口氣氛頓時凝滞了起來。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柏攬洲擡起眼,隔着玻璃鏡片看向沈游,就見沈游輕輕抿着唇,臉上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不愉快。

他在為那些流言而憤怒,這是顯而易見的,柏攬洲十分清楚。而柏攬洲更明白,這些流言也是與他有關,沈游對他絕對充斥着未曾言說的憤怒。

柏攬洲說: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出面澄清。”

聽了這句話,沈游反問道: “澄清你要澄清什麽”

柏攬洲都被這句反問搞懵了一瞬。随即,他的思緒轉動起來,說道: “自然是澄清那種畫法是魏無久獨創的。”

理清了思緒,柏攬洲自然而然地說道: “現在有人認為那種畫法是我獨創的,只要我出面澄清,就可以還魏無酒的清白,從而告訴所有人,那種畫法是他獨創的。”

終于說清楚了自己來的目的,柏攬洲的表情也輕松起來: “我可以幫忙的,真的。”

他說: “我總不會貪圖不屬于我的東西。”

幫忙

沈游在心裏回味着這個詞,只覺得這個詞用的真好。沈游問: “你覺得你是在幫我們的忙”

“自然……”

話未說完,柏攬洲忽然間便明白了沈游的意思,他反問: “是這個詞讓你感到冒犯了嗎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是很好,如果有讓你感覺到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原諒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心。”

沈游想潑他一臉綠茶。他幾乎是冷笑着問: “好心”

沈游真實演繹了一遍什麽叫做氣笑了: “你要是真這麽好心,怎麽不把事情直接做了,還要來到我家,假惺惺地問我需不需要”

沈游問: “網上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流言”

柏攬洲被問得一愣,當場便說道: “我怎麽會知道……沈游,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假的就是假的,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是的,沒錯,這件事表面看起來對柏攬洲并沒有好處,因為很多人都知道,這種未曾命名的畫法是魏無酒創作出來的。網上那些不懂繪畫的人可以胡說八道,但佛羅倫薩藝術大學很多的人卻都能看得出來,這種畫法究竟是誰獨創的。

繪畫的風格不會變,柏攬洲究竟是什麽時候畫出《湖心亭看雪》的,他的同學導師也都一清二楚。網上不知真假的人會信離譜的流言,但柏攬洲将來要接觸的人不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柏攬洲一輩子都沒辦法将這種畫法據為己有,無論如何他都要出面澄清這種畫法是魏無酒的獨創。柏攬洲白折騰一圈,卻對自己不會有任何好處。

從這一點看,柏攬洲不像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可是沈游不信——

“那你告訴我,那些人是怎麽得到《湖心亭看雪》的”

網上出現的《湖心亭看雪》半成品可是十分高清的正面圖,這種圖片根本不可能是偷拍出來的。沈游用了一些不那麽正大光明的手段,才從趙陵川那裏拿到了一張集滿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照片, 《湖心亭看雪》只占據那張照片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起來模模糊糊。

但網上爆料的那人卻能拿到這樣高清的圖片——沈游腦子抽了,才會相信柏攬洲完全無辜。

面對這樣一個尖銳的問題,柏攬洲卻表現得依然十分平靜,他用堪稱平和的語氣說: “沈游,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是在撒謊,但我向上帝發誓,這件事情和我無關,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得到那張畫的。”

沈游也向他的上帝發誓,這件事一定和柏攬洲有關。

沈游沉默不語,這樣明顯的不信任讓柏攬洲也忍不住皺起了眉。柏攬洲說: “這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真的和我沒有關系,我也沒必要做出這樣的事來,不是嗎”

沉默了許久,沈游問出了他的第三個問題: “那你能保證,現在發生的一切,不是你哪個表哥表弟為了你這個小天才做出來的事”

柏攬洲的臉色瞬間白了。

腦中無數思緒紛雜,恍惚間,柏攬洲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夏夜,他看着被送進icu的魏無酒和在病房門前痛苦哭泣的沈游,恍恍惚惚地離開了這個并不歡迎他的醫院。

他的表弟——從小到大最黏着他的維洛琉斯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慌張地問: “哥,你怎麽了”

柏攬洲恍惚着擡起頭,他看向這個從小到大都跟在他身後的小弟弟,這個能将誇張的話說出真誠味道的小弟弟,只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柏攬洲用一種自己都不相信的語氣問: “魏無酒的車禍真的是你造成的”

說着,柏攬洲自己都覺得離譜: “你開着我送給你的機車,撞了魏無酒”

維洛琉斯的臉上是很明顯的羞恥,也知道自己酒精上腦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麽蠢事。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卻顯露出赤/裸/裸的倔強來,他梗着脖子說: “對,我就是撞了他!”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維洛琉斯越說越順暢: “我就是讨厭他!他憑什麽!他一個山溝裏出來的窮鬼,不趴在泥溝裏,卻敢搶了你的榮耀!憑什麽!明明哥你才應該是安斯維特獎的獲獎者!”

“明明就是……明明就是他不要臉,為了安斯維特獎和沈游睡,讓姜姒替他暗中操作,他才能獲獎的!”

“他搶了你的東西!”維洛琉斯不甘地說, “搶了別人的東西,就該付出代價!”

柏攬洲氣得揚起了手掌。

維洛琉斯吓得閉上了雙眼。

然而看着維洛琉斯滿臉恐慌的模樣,柏攬洲的巴掌卻無論如何都扇不下去。

他忽然就想起了昨夜,是他失去了夢寐以求的獎項,借着酒勁向維洛琉斯訴說他的不甘,他的嫉妒。他嫉妒魏無酒,所以他的話有所偏頗;他嫉妒魏無酒,所以他的話中滿是不甘。

是他向維洛琉斯傾斜了所有的不滿,維洛琉斯才走岔了路,造成了這場車禍。維洛琉斯還未成年,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多有沖動,是他這個哥哥沒有想到負面情緒對維洛琉斯的傷害,才造成了一切的錯誤。

一切都該是他的錯才對。

柏攬洲想,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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