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Chapter 8
Chapter 8
8.1
假扮情侶，當然就犧牲了真正談戀愛的權利。
這件事情，鄭臻致與施學明讨論過的。
鄭臻致認真地說：“天下哪有白來的午餐。”她還是那句話，“我們想要享受假扮情侶這件事帶來的利好，就得同時承擔這件事的代價。”
為了掙錢盡快自立，她願意付出不能談戀愛的代價。
施學明倒是無所謂：“你可得想好了，老鄭。這事對我的影響幾乎沒有。Gay的底線比你想得低多了。”
鄭臻致搖搖頭：“不論性向，我們假扮情侶，就一定會推開真正有品德道德而不願意插足他人的好人。這和是不是Gay無關。”
施學明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好人？鄭臻致，是不是小說看多了。你的确是把男同想得太好了。現實生活中一邊娶妻生子一邊和男人‘來往’的Gay比比皆是。能掰彎有女朋友的男人，他們可還覺得很光榮。”
“你就是個好的。別貶低自己的群體。別一棒子打死一群人。”
“那不一樣。”
不論如何，兩個人在這一點上達成了一致：
他們願意犧牲真正談戀愛的權利，在這一個階段，為了自己的溫飽，為了自己在社會上的生存。
當然，施學明在向唐皓宇和張嘉衡解釋的時候，沒有說明自己的性取向，只說是為了賺錢，兩個人在分手之後依然選擇假扮情侶。
“不奢求學長們原諒我這個渣男，”施學明懶懶地說，“好歹別誤會老鄭，我們現在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純同事合作關系，她真不是個上趕着倒貼我這個渣男的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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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駛的張嘉衡依然悶着聲不說話，唐皓宇從倒車鏡裏笑眯眯地看了鄭臻致一眼：“小鄭學妹啊。”
“哎。”
“咱們這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吧？”
“……嗯？”
鄭臻致有點發愣，就看見唐皓宇壞笑着奪過了張嘉衡手裏的手機：
“來，都是朋友了，就留個號碼加個好友吧。”
8.2
唐皓宇将鄭臻致和施學明放在華科工大的宿舍樓下時，夜已經很深了，繁星閃爍，燈火朦胧。
看一看手表，淩晨四點正。
鄭臻致在手機上添加了唐皓宇與張嘉衡的聯系方式，認真地備注了兩個人的姓名。
今天這件事，說到底是施學明理虧，捅了簍子；為表感謝與歉意，将來還是得請這兩位學長吃個飯。
鄭臻致這樣思忖着，下車之後，神色很誠懇地彎下身子，向車窗裏的唐皓宇與張嘉衡致歉。
“今天的事，”她說，鄭重地低一低頭，“是我們不對。多謝兩位學長不追究。”
鄭臻致這樣說，唐皓宇揚揚眉毛，瞥張嘉衡一眼；手指點點方向盤，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沒事，不打不相識，說不定咱們這也是——有緣。”
“有緣”兩個字被唐皓宇這樣別有深意地說出來，張嘉衡的下颌微微緊繃。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施學明“哧”的一下笑出了聲，只有鄭臻致全然處于狀況之外，完全沒有注意到副駕駛座位上張嘉衡的失常。
她只認真地說：“謝謝學長。學長再見。開車一路小心。”
唐皓宇笑着點點頭，發動車子，而鄭臻致目送着唐皓宇的車子漸漸遠去，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冷淡下來。
看見鄭臻致不豫的臉色，施學明自覺理虧，心虛地抓抓頭發：“那個，這麽晚了，別回宿舍打擾別人了。去我一個朋友家湊合一晚吧。”
鄭臻致冷着臉，沒搭理他，但也沉默着沒有拒絕。
施學明交游廣，朋友遍天下，兩個人步行了十幾分鐘，來到校園旁邊新修建的公寓高樓。
施學明一邊按下303A公寓的大門密碼，一邊摸摸鼻尖：“你放心，我跟這個朋友真是純潔的朋友關系。這公寓也剛裝修好，他還沒搬進來呢。”
鄭臻致還是沒搭理他。
換鞋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一下，是唐皓宇發來一句：安全到了嗎？
鄭臻致禮貌回複：到了，謝謝學長。
施學明湊過來看看，忍不住笑：“都交換了聯系方式了。我說那個張嘉衡心裏喜歡你，你信不信了？”
“少轉移話題。”鄭臻致冷冷地說，“你過來。別跟我在這嬉皮笑臉。”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客廳的急救藥箱裏翻出一片膏藥，“唰”地一聲撕開。
兩根手指拎着膏藥，鄭臻致用下巴指了指施學明手臂上已經開始隐隐浮現的淤青：“疼不疼？”
“疼啊，當然疼，”施學明說着，“啪”的一聲，鄭臻致面無表情地将撕開的膏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施學明疼得哇哇亂叫，鄭臻致沒好氣地說：“知道疼，還跟人打架，啊，差點打進局子裏去，就差給你唱一首《鐵窗淚》。”
“又不是我先動的手，”施學明嘴裏嘀嘀咕咕，鄭臻致一記眼刀飛過來，施學明立刻舉手投降，“我的鍋，我的鍋，我不應該在酒吧亂來，我更不應該在酒吧亂來被別人瞧見。不過，老鄭。”
“嗯？”
“我已經夠小心了，”施學明小聲說，“監控死角，又是黑咕隆咚一片的過道，就算拿相機拍都不一定能拍得出誰是誰。你知道我的，我也不是真的不懂事。”
鄭臻致沉默一下，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然後才低聲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施學明也沉默一下，然後收起油腔滑調，輕輕地說：“我知道，真是我的錯。對不起，老鄭。”
8.3
兩個人相對着沉默半晌，鄭臻致又“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施學明的手臂。
施學明知道，今晚這件事終于算是過去了。他“嘿嘿”地笑了一聲。
“我是挺疼，”他倒在沙發裏，“那姓張的，跟我誰更疼還不一定呢。”
“怎麽，”鄭臻致又是一張膏藥拍下來，“下手打人不知輕重，你還得意上了？”
“哎呦，姑奶奶，”施學明又一次哇哇亂叫，“你這才是下手不知輕重吧。”
“我知道得很，”鄭臻致面無表情地說，“我就是要重重下手。怎麽你覺得不夠重，還要再重一點？”
“哎，別別——不過，我說真的，老鄭。”
“嗯？”
“他肯定喜歡你。那個張嘉衡。”
“……”
“你沒看到一九酒吧裏他那個臉色，鐵青鐵青的，黑得跟包公似的。”
“……”
“真的，老鄭，”施學明重複道，“他肯定喜歡你。”
“所以呢？”鄭臻致聽了半天沒有聽出重點，她有點迷惑地說，“就算他真喜歡我，那又怎麽樣？”
“……”
施學明無言，鄭臻致有些疲乏地眨了眨眼睛。
一晚上的兵荒馬亂終于告一段落，眼皮沉重，困意翻卷上湧，鄭臻致打了個哈欠。她向沙發的另一邊倒去。
“我又不喜歡他。”她嘟囔着說。
8.4
鄭臻致确實沒在這個時候喜歡上張嘉衡。
一場聯誼會的啞劇，一場派出所的鬧劇，短短一天之內，鄭臻致身心俱疲，實在沒能生發出什麽羅曼蒂克的想法。
好在聯誼會開在周末，第二天沒課，鄭臻致回到宿舍，呼呼大睡了一整天。
晚上和若男出去吃飯的時候，鄭臻致将昨天晚上的派出所傳奇經歷當笑話說了出來，聽得若男啧啧稱奇。
“也算難以多得的人生經歷了。”她說。
“這種人生經歷我可不想要再體驗第二次了。”
鄭臻致想着知道施學明有可能被判刑那一刻的心情，心有餘悸，大搖其頭。若男笑了笑，轉移話題：“那個誰，張嘉衡。”
“嗯？”
“你什麽想法？”
“……”
室友暧昧地向鄭臻致眨眨眼睛，鄭臻致郁悶地薅了一把頭發。
“你們的關注點怎麽都在這。”她無奈地說，“我真對他沒什麽想法。”
若男用手撐着下巴：“不是說他長得挺帥，成績也好？聽你的形容，這人性格脾氣都還不錯，是個好好先生模範生。”
“這倒是沒錯。”
鄭臻致夾起一筷子蔬菜，含含混混地說：“可那都不是我看重的。”
若男看看她，饒有興趣：“那你看重什麽？”
鄭臻致筷子一頓。
她被問住了。
愣了兩秒，傻姑娘老實地說：“我不知道。”
漂亮的臉，成績，或者性格，家世背景，似乎都不是她在伴侶身上追求的東西。
張嘉衡那些吸引到別人的外在條件，沒有吸引到她。
“嗨，”鄭臻致想半天沒想出個頭緒，索性豪邁地一揮手，“不都說真愛可遇不可求，那就慢慢遇着呗。”
眼看鄭臻致完全沒把這當回事，笑嘻嘻的全不挂心，李若男失笑：“說你是傻大姐，你還真是沒開竅。”
“那是，長這麽大，還沒什麽人追過我呢。”
“是是是，你收到情書就直接上交給老師，誰還敢追你啊。”
“咳，那不是高中那時候不允許早戀嘛。上大學就自由了。”
“對呀，上大學就自由了。我們臻臻這麽可愛，說不定下一秒鐘，就會就有人過來向你搭讪，約你出去了。”
兩個人正胡亂說笑，鄭臻致放在桌面的手機“叮”的一聲響起了信息提示音。
低頭一看，是來自備注“張嘉衡”的未讀信息：
“學妹你好。”
“……”
“昨天的事，對不起了。”
“……”
“為了向你道歉，下周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