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Chapter 21
Chapter 21
21.1
提起“張嘉衡”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鄭臻致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好在，這月光稀疏的夜晚，一切都朦朦胧胧，顏色暗淡，看不真切。母親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鄭臻致趕緊拉開話題：“媽，先不管這個，剛剛我說的那三點，我是真的考慮過了的。”
這樣說，鄭臻致收起了自己豎起來的三根手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可能媽你覺得我有點天真，”她說，“不過，我是覺得，做到這三點，我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頓一頓，她再次握了握母親的手：“當然，我知道媽你說的苦，我也不會大言不慚地去說：我肯定能克服一切的困難，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可是，媽媽，”
黑夜之中，一切都昏昏暗暗，只有鄭臻致的眼睛裏映着一點明亮的月光。
她說：“媽，我是真的很喜歡機械工程。它讓我感到快樂。而且，自大一點地說，我也覺得我在這一行有一點點天賦。”
這樣說着，她微笑了一下，“媽你說得沒錯，選擇這條路，也許我的确會為自己可能受到的不公而感到難過，憤怒，疲憊，但是同時我也可以收獲快樂，充實，和實現自我價值的滿足。它們是天平的兩端，利弊得失，我想，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自己的秤吧。更何況，”
她想了想，“現實不是烏托邦，生活中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困難和挫折，不是這一種也是那一種。我能做到的，就是為了我愛做的事情，為了我自己的追求，努力調節自己，尋求自己的取舍和平衡——就是我剛剛想出來的那三點了。”
一氣呵成地發表完自己的“演講”，鄭臻致心裏感到一陣久違的舒暢。
高考填志願的時候，她與施學明選擇華科工大，便是努力地在現實的家庭限制與心中的理想之間，達到她力所能及的一種平衡與取舍；
大一轉系的時候，她選擇成為自己并不感興趣的視頻頻道自媒體博主，也是在不得不面對經濟問題時，做出一種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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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和母親把話說開，她更是努力地希望在社會的現實和理想的世界之間，同樣達到她力所能及的平衡。
她曾經和人說過：“我的名字，臻至，是一定要所有事都順風順水或者十全十美嗎？我認為不是。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實現自己能做到的現實與理想中的最佳平衡。”
直到如今，她也還是這樣想。
鄭臻致努力地真誠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在黑暗中觑着母親的表情——
母親的臉藏在模糊的陰影裏，鄭臻致什麽也看不清。
她只是長長久久地沉默。
這樣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鄭英蓮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傻姑娘，”母親低聲說，“你說得輕松，可是真的要找到合适的工作，合适的對象，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
一句話，鄭臻致眼眶倏地一熱。
雖然母親的嘴上還是在反駁，可是鄭臻致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一向強硬的母親終于還是對她讓步了。
心頭有一種溫熱的東西不停地翻湧，她握住母親的手，哽咽地說：
“媽，謝謝你。”
21.2
這個溫情的夜晚并沒有在溫情中結束。
鄭臻致說完“謝謝你”，鄭英蓮咳嗽一聲，瞪她一眼：“之前的問題，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鄭臻致愣了一下：“啊？”
“你剛剛說的那個張嘉衡，你跟他怎麽回事？”
“……”
鄭臻致一怔，下意識地摸摸鼻子，打個哈哈：“那個，媽，你想多了。我跟他什麽都沒有。”
眼看着母親還要再追問，鄭臻致趕緊說：“真的，媽，這事我自己都還挺亂。你讓我自己先理理。”
她倒确實沒有說謊。
她和張嘉衡之間，說是什麽都沒有，又似乎有點什麽；
可若要說是有點什麽，又其實什麽都沒有。
鄭臻致回到學校宿舍的時候，将這個煩惱和李若男說了說，若男一陣無言。
“行吧，”若男說，“所以，現在是，你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什麽關系了？”
“是朋友關系。”鄭臻致癱倒在宿舍的床上，“他說過不喜歡我，也說過他心裏另有喜歡的人。”
“……那你在煩惱什麽？”
“煩惱我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啊。”
“……”
李若男睜大眼睛，看見鄭臻致自己躺在床上，掰着手指頭自言自語。
“第一，他說有喜歡的女生的時候，我心裏感到有些……奇怪；
“第二，出去玩的時候，我抓着他的手，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第三，我和我媽有分歧，心裏難受，晚上我居然覺得給他打一個電話，他應該可以理解我……你說，若男。”
鄭臻致從床上半坐起身來，盤着腿，迷惑地說：“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我其實有點喜歡他的證據？”
李若男有點好笑：“你在這做幾何證明題呢？還列舉一二三四。這事不是這樣用邏輯推導的。”
鄭臻致卻振振有詞：“單憑某一點我覺得不足以推斷，但是一二三加起來，我覺得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好好好，行行行，”李若男啼笑皆非地聳聳肩，“你喜歡他，行不行？你自己都推導出結論了，又還有什麽不确定呢？”
鄭臻致茫然地說：“我不知道啊，我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我……我覺得我可能有點喜歡他，但是我又不确定。”
李若男笑着搖了搖頭：“不是我不幫你，臻臻，自己的心只有自己能看清，別人沒有辦法給你建議。”
若男重新帶回耳機聽外文閱讀材料了，鄭臻致盤着腿坐在宿舍的床上，愣愣地發了一會呆。
她心不在焉地刷了刷手機，優視網上周的視頻她沒有更新，在社交網絡上向頻道的訂閱者們解釋了母親住院的消息，收到的評論大部分很理解，都在祝母親早日康複。
也有人說：“老施上周也沒有更新視頻，應該也去醫院陪床了吧。太甜了，什麽時候結婚？”
她和施學明的“情侶檔”是優視網事業起步的基石，雖然後面也吸引到不少喜愛她和施學明本身的觀衆，但是他們兩人也有着相當一部分的“CP粉”。
之前看到“太甜了，什麽時候結婚”這樣的評論，鄭臻致從來沒有産生過什麽特殊的感覺，現在心裏卻有了一點怪異。
鄭臻致忍不住給施學明打了個電話。
“老施，”她說，“有個事得跟你出來商量商量。”
21.3
“你想退出優視網？”
咖啡廳裏，施學明嚷嚷的這一聲有點大，鄭臻致趕緊“噓”了一聲。
施學明撓撓頭發：“有點突然啊。”
鄭臻致忍不住“嘿嘿”一笑：“我跟我媽和解了。”她扮個鬼臉，“經濟危機大解除。”
施學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确定鄭臻致不是在說笑，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真心的笑來：“好事啊，老鄭。恭喜恭喜。”
“我看了咱們跟優視網的合約合同，”鄭臻致說，“主要是約束我們合約期間不能跳槽到其他的網站去。不過如果徹底退網，不再發表視頻是沒關系的。”
施學明點點頭，想了想：“之前那個誰，很有名的，九百萬訂閱，後來也是退網了。不過他們是被網絡暴力得有點厲害。”
“是啊，”鄭臻致連連點頭，“我就是想趁着還沒什麽太多人關注之前，急流勇退了。”
優視頻道“鄭真摯”和“老施Simon”差不多都有十萬人左右的訂閱量，聽起來很多，但是除去一些“僵屍”粉絲，在競争激烈能人輩出的優視網，完全排不上號。
大的優視頻道主持，幾千萬幾百萬的訂閱量都很常見，只不過這樣的大頻道，人氣高是高，但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引發無數的争議非議。
哪怕他們什麽都不做，只是喝一口水，也會有人看他們不順眼。所謂的“人紅是非多”。
而“鄭真摯”這樣的小頻道，沒有太多的曝光，觀衆基本上是固定的人群，對頻道主持多有寬容。他們将這樣的小頻道稱為沒有被人發現的“寶藏頻道”，評論區往往一片祥和。
“即使是這樣，”鄭臻致嘆一口氣，“私信裏還是會收到一些惡評攻擊，還有什麽‘美女聊聊嗎’。之前為了掙錢，都可以忍，現在沒什麽必要再經歷這些了。”
施學明理解地點點頭：“那你之前的視頻怎麽辦？”
“我想着是把所有露臉的視頻轉為僅私人可見。”鄭臻致答道，顯然已經對這些問題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也是一段青春回憶，”她說，“評論大多也都是好的，删除了有點可惜，但也不是特別想把自己的影像留在公共平臺了。”
“行，”施學明摸摸下巴，“那我把我頻道你出鏡的vlog也轉為私人可見。”
“慢慢來，”鄭臻致想了想，沒跟施學明客氣，“別影響了你的頻道。我先宣布退網，處理掉我的視頻，說不定還能将我的一部分觀衆轉化給你——想看到我的動态的觀衆就會去你的頻道了。”
鄭臻致知道，施學明想要繼續發展在優視網的自媒體事業。
他想要成為獨立的服裝設計師，這一個行業，網絡上的名氣可以對他的工作室帶來正向的幫助。
施學明也沒有和鄭臻致客氣。他爽快地點點頭：“行，這樣好。你退網，然後我将你的內容在我的頻道也逐漸減少，溫水煮青蛙，慢慢就不會有太多人關注了。”
頓了頓，他似笑非笑地睇了鄭臻致一眼：“這樣，我們宣布和平分手的時候，就能把網上的議論降到最低——你就是想趕緊和我‘分手’然後去找下家，是不是，啊，鄭同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