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剛剛文茫然說的話好像是關心,他也不敢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私人情緒似乎只是匆匆從腦中劃過,文茫然握着溫景的手沒有用力,因此溫景一邊說一邊很快已經迅速發動了飛船。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震動,文茫然把手更松開些,小跟班和自己玩了很久,不可能沒有感情,只不過他本來就是很自私的人,就算是感情深厚,可能會把自己命賠上的買賣,他也不會做。

跟着父親,他早就深刻認識到戰争的殘酷和生命的脆弱,因此他很快把手更用力握着溫景,被惡狠狠盯着胳膊肘狠撞了兩下,也沒松手,硬生生轉了個方向。

“小跟班的命是命,我們的命不是命嗎?那邊情況複雜,去了萬一人沒救出來,大家一塊兒死在裏面怎麽辦?”

溫景被一吼脾氣也上來了,甩開文茫然的手,“來接傷員的飛船我已經聯系好了。”

文茫然脾氣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剛剛還吹胡子瞪眼一副火氣要上天的樣子,這會兒聽溫景一說又忽然冷靜了下來,他垂着眼,一眼就看到溫景手腕上一圈明顯的紅痕。

“抱歉,剛剛是我太着急了。”文茫然開口道,他低頭看了看那邊的傷員,仍舊在昏迷,又轉向溫景的方向,“我……”嘴巴張開卻又好像說不出來,“我也不想你出事。”

真正鼓起勇氣說出口又好像很容易,他總覺得自己和溫景的相處中,自己是那個主導一切的人,後來的事情好似也驗證了這一點。

他把兩人的關系看做一場博弈,溫景一向吃軟不吃硬,他似乎也習慣了服軟,可連與父親都對着幹,裝都不想裝一下的自己卻能對着溫景放下脾氣,甚至很多時候真切地為對方擔心,這似乎早已經暗示了什麽。

見溫景重新坐回駕駛艙,又拿出藥箱來幫自己上藥,文茫然心中生出一股甜蜜的成就感。

——溫景果然還是在自己掌心中被拿捏的小漂亮啊!

可直到後來溫景離開,他才明白原來真正離不開對方的人是自己,比起溫景那時源于欣賞的親近,他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是依賴海水生存的魚兒。除了溫景,似乎再沒人能一瞬間平複他的心情,帶來精神的寧靜。

接傷員的對接飛船果然很快來了,兩人合力把受傷昏迷的兩個隊友送過去,文茫然還正轉着眼睛四處找可以坐的地方,忽然見那邊的艙門關閉了。

“哎!?”他瞪大眼睛跑過去,又朝駕駛艙喊道:“等等,溫景不是還沒上來嗎?你怎麽就把門關了,有沒有眼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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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艙門關閉的聲音,他聽到從駕駛艙傳來的聲音,“溫隊交代讓我先送你們回去。”

“那他呢?”文茫然本來想問,後來卻也沒問,其實也确實沒必要去明知故問,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等六個小時後,溫景帶着活蹦亂跳的小跟班回來了,那家夥看起來精神還很好,一下來就風風火火給自己來了一個擁抱。倒是溫景,急匆匆地回了房間。

他還想去問溫景情況怎麽樣,可大家補充好食物後溫景幾乎是馬不停蹄開始開會,一切都安排妥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會議結束後,溫景目光轉向文茫然,“這次第二分隊傷亡,臨時負責人文茫然擅自行動,付百分之八十責任,會議結束後來我房間進行反思檢讨。”

溫景話一出,會議室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各個屏氣凝神要不看天要不瞅地。雖然溫景被認命為隊長,文茫然大家也不敢小觑,甚至由于其家庭背景,還要更不敢放肆些,前些天兩人相安無事還好,這……雖然溫景說得沒問題,可一般誰敢治文茫然的錯啊?

不過如果是溫景的話,那倒确實說不定……衆人想起這些天見到的場面默默想到。

雖然氣氛凝固,可大家還是控制不住強大的好奇心,目光偷偷去看文茫然的反應。

文茫然皺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沒第一瞬間跳起來反駁又摔門而去,大家已經十分驚訝了。

“好。”

文茫然話一出衆人更是驚掉一地下巴,目送兩人離開,衆人仍舊有些難以置信,領導兼當事人離開後,大家明顯放松了許多,湊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讨論。

“我靠,溫隊帥啊!而且好牛,文哥這種刺頭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們不知道,剛剛那氣氛我可擔心兩人打起來呢!”

“你還擔心,你是巴不得看熱鬧吧?不過這倆人怎麽會打起來,不是說是情比金堅又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嗎?”

“不是,兄弟,你從哪兒找出來的假消息,那倆人之前打架和家常便飯一樣。”

“溫隊性格那麽好,還有人和他不對付啊?”

“文哥人那麽好,還有人和他不對付啊?”

“你倆這,不如你們先出去打一架算了。”

衆人聞之哄堂大笑,接着就見溫景卧室門打開,被“死亡射線”——溫景的目光掃過,衆人馬上端端正正行着禮一哄而散。

文茫然坐在一旁寫着檢讨,見溫景已經躺下,問道:“要不我出去寫,打擾你休息吧?”

“不用,你在這邊寫吧,寫完我交給上面。”文茫然寫完,他怎麽說還要檢查一遍,還要簽字呈報上級,方便日後檔案留存。

文茫然聽了連忙低下頭奮筆疾書,他這次犯的錯說起來可大可小,最後只是要自己寫檢讨反思,當然算不上什麽嚴厲的處分。

他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關照,是他父親做的,還是溫景?

依照父親的關系,這事情大概是要破錢消災,可所幸沒有人員死亡,解決起來還不算難搞。可如果是溫景,能有這樣的結果必然不會容易……

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下筆不停,等他寫完已經是淩晨三四點鐘了,他見溫景在床上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眼底微微烏青,這些天一定很累吧?

他把燈關了,船艙外星體的光線落進來些,溫景揉了揉眼睛,似乎反應了一下情況,“你也休息吧,我明早起來再看。”

沒料到溫景睡眠這樣淺,文茫然只顧着答應,手搭在門把手上忽然又僵住了。溫景好不容易睡着,如果打開門,必定又是一聲巨響,以溫景的性格,無論有沒有睡好,第二次醒來肯定就爬起來工作了。

想着他偏頭又去看溫景,本來是想看對方的睡眠情況,卻一瞬間看到了溫景旁邊空出來的一大片柔軟的床鋪。

是給自己留的地方嗎?溫景剛剛說那話的意思是讓自己睡這裏嗎?好像沒說,可好像也沒說讓自己出去?而且開門聲音真的太大了,把人吵醒就不好了……

他內心天人交戰三分鐘,終于還是厚着臉皮迅速又安靜地躺到了溫景身旁。

心裏七上八下,也不太敢面對溫景,又怕對方突然醒過來萬一嫌棄,他幹脆閉上眼睛。然而眼睛一閉上,哨兵本就敏銳的感官似乎更加敏銳,好聞的香味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四面八方湧來,把他包圍起來,耳朵還能聽到溫景輕輕的呼吸聲,身下的床鋪算不上柔軟,卻莫名讓他感到舒服。

感受着身體重量壓在床鋪上的凹陷,他連忙又睜開眼睛去看溫景,還好,還睡得很安穩,沒有被吵醒。

窗外的光線落在溫景臉上,明暗交錯讓流暢的臉部輪廓更清晰了,睫毛上毛絨絨泛着銀色,仿佛正托舉着月光,他的目光越看越是專注,身體感到賞心悅目。

就算是在外貌頗佳的向導中也少有的外貌,文茫然不由聯想起來,如果溫景真的是個向導,漂亮、強大、自信、神秘,自己是真的會和他在一起的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等文茫然起來,床上已經空空的了,他去看桌子,自己的檢讨也被拿走了,他徑直走向小跟班,“昨天溫景怎麽把你帶回來的?”

小跟班今天留在基地飛船,不用外派,正好讓他好好問一問。

“這具體怎麽搞的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我就看那幾個人被溫景唬得一愣一愣的,還陪着笑臉給我松綁,接着就大搖大擺開飛船走了。”小跟班開心地湊過來和文茫然交待。

他與溫景非親非故,昨天對方來的确是吃了一驚,不過想了一想溫景和自家老大的關系,想來應該是他們兩個商量的戰術。

總歸,老大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替代,溫景這次幫了自己,他也不針對對方就算還情了。

問小跟班果然和沒問沒什麽區別,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提到,文茫然心裏嘆了口氣,只好繼續更直白地引導,看看能不能讓小跟班想起那時候被忽略的信息,“沒有更細節的信息嗎?比方說,聽你說的那些人對溫景還挺尊敬,他們是怎麽稱呼溫景的?”

小跟班撓撓腦袋,眼珠子轉來轉去,“好像也沒稱呼什麽啊……哎!等等!”他忽然一拍手,“我看到溫景那會兒戴的入場券,就是那個項鏈,是向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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