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新生氣勢洶洶殺過去，憋了一肚子氣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個痛快時，對方忽然轉過身來，差點撞自己身上，他小小後退一步。
“邱昊。”溫景瞥了眼面前這個大家夥的胸牌，原來是個新生，他在心裏默默想到，“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是找不到地方嗎？要去哪裏，我帶你去吧！”說着溫景笑了笑。
邱昊從剛才起身體就像凍住了一樣，好漂亮……這樣惡劣炎熱的天氣又拖着一堆行李，大家基本上身上都出了汗，神色疲憊渾身狼狽，感覺臭烘烘的。
對方卻像是從不知道哪裏流來的山泉，清爽的，身上還散發出好聞的香氣。
再說，誰又能拒絕美人含情脈脈提出的請求呢？
他準備大顯身手一番的拳頭不知不覺松開了，肩上的肌肉不由緊些，擔心身上會不會有令人不悅的味道，“你？”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腦子短路一樣搭話。
“哈……啊是我糊塗了，這個是我的證件，朋友有事情讓我來帶你逛逛校園，不用擔心，不是騙子。”溫景見邱昊仍然拘謹，目光又有些遲疑，才恍然大悟道。
邱昊聞言心中更加确定，剛才他就動搖長的這麽漂亮還主動來問自己，不像是和他通話的那個賤人學長。現在聽溫景這麽一說，心裏更是完全沒有負擔，順着對方調出來的頁面去看，“溫景”他默默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裏。
“我的宿舍是這個，麻煩學長了。”邱昊也連忙調出自己的信息，遞到溫景面前，生怕怠慢了對方，太過着急緊張，甚至一不小心把自己放在一邊的行李踢了一腳。
行李箱被一腳踢得骨碌碌轉了幾轉，溫景投來關心的眼神，正要彎腰幫忙，邱昊連忙跑過去扶起來，一邊忙不疊道：“學長沒事沒事，您別動，我來就行。”
一邊說一邊心裏給了自己兩巴掌，“出息！出息呢！明明想給美人學長留下個好印象來着，怎麽還盡幹蠢事兒呢？這丢人丢的……”
“不用拘謹，你很怕我嗎？”溫景輕笑一聲道，青澀兄弟的表現很可愛，讓他也一瞬間回到從前。
“啊？沒有沒有。”邱昊連忙揮着手否認，“是學長太漂亮了，我有些受寵若驚，怕招您不高興。”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
漂亮，溫景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之前入學時被人嘲笑的稱號，又想到他和文茫然私下在一起時，對方開玩笑逗弄自己……可邱昊眼神單純，溫景也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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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當時靠着實力翻身擺脫名號，現在難道又飛了回來嗎？
這些天他其實一直都還沒做好重返校園的準備，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老師、面對同學，最重要的是——面對如同廢人的自己。剛剛在門口打了幾個招呼，他就感到嘴角的肌肉有些僵硬，笑容大概也很難看吧？
強顏歡笑總歸是讓人讨厭的，因此他去了幾乎沒人的一邊。腦袋仍舊止不住胡思亂想，邱昊的到來像是被自己強抓到手的救命稻草。
因此幾乎稱得上是十分熱情地招呼。他也沒太理清楚，是想把文茫然交待的任務做好，還是想要證明什麽，亦或者只是想找個事情來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總之，他知道，他迫切地需要一件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看着樓下的發展，幾個小弟面面相觑，就算是讨論的聲音壓得很低，文茫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不是，那個大塊頭新生剛才臉紅脖子粗，不是要去幹架嗎？這會兒怎麽又低眉順眼的，好像溫景養的狗。”
“消息靠譜嗎？這個傻大個确定是那個牛逼哄哄的新生，不會是看走眼了吧？”
“我找的消息那能有錯嗎？就是這家夥！至于現在這個情況，要我看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大塊頭沒問題，那兩人在哪兒說半天，說不定是有人勾引呢？”
“我們大美人又是賣笑，又是投懷送抱的，誰不着他道兒啊？”
“呵，指不定一會兒送到寝室，還要把自己送到人家床上嗎？”
吐槽到最後果然又都成了污言穢語，文茫然看着下面，耳邊聽着，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幹脆一甩手走了。
聽着房門“砰”一聲，衆人再次大眼瞪小眼，小跟班看看文茫然又看看這堆兄弟，欲言又止糾結半天跟着文茫然跑出去了。
另一邊溫景終于調整好心态，拉過學弟的行李箱準備幫忙一起送去宿舍，兩只手卻忽然從不同方向冒出來要把行李箱拿走，溫景擡眼去看，果然是文茫然。
此時冷着臉，手上還正壓着從自己手中奪過的行李箱，他忽然想起那會兒文茫然在電話裏說的，的确有說讓自己別幫忙拿行李，好好養傷。他聽到時一路還一直覺得暖心，只不過文茫然現在這樣，是生氣了嗎？
同樣伸出手的邱昊抓了個空，本來見溫景小小一個，又是自己喜歡的學長，怎麽會讓學長幹這種苦力活兒，卻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撅起下巴去瞅文茫然。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客觀上也是非常帥氣的一張臉，他卻半點兒好感也說不出來，反倒是敵意蠢蠢欲動。
文茫然冷笑一聲，把行李箱朝邱昊踢過去。
“文……”溫景才剛剛出了個聲，就忽然被文茫然一把抓住手腕，“你跟我來。”
文茫然用的力氣不小，溫景沒有心理準備都被帶得朝他的方向趔趄了一下。
“喲，哪裏來的流氓啊？你沒看到學長都被你弄疼了嗎？哪個旮旯角跑出來……”
話音未落，就被劈頭蓋臉丢來個東西，伴随着冷漠的話語，“小跟班，你去送。”
把頭上東西拿開，邱昊才發現是剛才自己看學長出了些汗，從行李箱專門翻出來的全新的手帕，面前這個看起來面色不善的人，應該就是剛剛那人口中的“小跟班”。
他眼睛仍舊看着另一邊，學長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個流氓一樣的家夥硬拉走了。他當下氣不打一處來，就要跑過去，卻被面前的人攔住了。
“如果不想被退學，我勸你還是別過去。”
另一頭文茫然怒氣沖沖前面走得飛快，手上的勁兒也越來越大，溫景恍惚間覺得自己手腕都要斷了。
不知道文茫然突然發什麽瘋，問他又什麽話都不說，溫景一甩手，雖然沒甩開，對方果然也停住了，“到底怎麽了，你這樣莫名其妙的？”
“我莫名其妙？”文茫然轉過身，又猛地一推把溫景壓在休息室的門上，門被順便關上發出“哐”一聲巨響，“怎麽，我們小漂亮看到男人就走不動路，是個男的就往人家身上湊，如果我再遲去一會兒，是不是就在人家床上哭了？”
文茫然力氣很大，溫景後背被磕到很疼，差點兒眼淚都被磕出來，可比起後背，刻薄侮辱的話語如同毒舌的信子，無孔不入地闖進來，他整個人都像一下子被丢掉冰窖裏。
見溫景眼裏水色湧動，不可置信又委屈的眼神，文茫然火氣更大了，他移開視線，“不是和你說來了就指個路嗎？本來是心疼你，舍不得讓你生着病去幹那些重活兒，平常家裏享受我的伺候不是也很自然嗎？怎麽今天非要去搬行李，上趕着倒貼嗎？”
“我……”
說着一連串疑問句，文茫然卻似乎根本不想要回答，溫景一個詞還沒說完，文茫然馬上打斷，“呵，我說呢，怎麽忘了我們小漂亮是從那裏出來的，用身體來取悅哨兵的地方，那麽多天，已經身經百戰了吧？”
溫景聽着，簡直不敢相信，他情願懷疑是自己耳朵受的傷還沒好。可文茫然說着，還刻意帶着暗示般用手劃過他的大腿，他頓時覺得惡心。
用力推開文茫然，他迅速打開門離開了，視線有些模糊，直到眼眶裏晃晃蕩蕩着一滴淚珠滾到臉上，他拿手抹去，卻好像怎麽也抹不幹淨。他才驚覺，原來他有這麽多眼淚嗎？
喉嚨卻是幹澀的疼，腦子裏亂糟糟的，兒時叔叔的教訓和剛才文茫然惡語的畫面交織出現，最後落腳到同一個場景。
他還記得上将把自己帶到叔叔家時，和自己入住文茫然寝室那天一樣，房子的主人十分讨厭自己，比起不速之客，他好像更像一個不祥之物。
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呢？溫景已經不記得了，可他總是下意識想要做得好一些，哄房子的主人開心，寄人籬下總是卑微的，所以比起對抗他總是習慣妥協。
就像現在，就算是從休息室跑出來，他卻也只是漫無目的的游走，身心都感到疲憊，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休息室的門被溫景打開，“吱呀吱呀”來回轉動，文茫然喘着粗氣，看着空蕩蕩的走廊出神。
腦子裏全是溫景剛剛的眼神，自己剛開始過去有些驚訝，卻是完全信任依賴的樣子，被自己挖苦時……想着他看到門板上顏色變深的一部分，他伸出手，是一灘亮晶晶的水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