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問文茫然口不口渴,文茫然第一反應卻是去看旁邊的溫景,被圍在人群中間,可溫景竟然也同時看了過來。

視線相觸的那一刻,他觸電般飛快移開了視線,怎麽能坦然面對呢?他本就心裏有愧。

可事情到了這裏,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如果中途暫停,那又算是什麽呢?

他放不下自己大張旗鼓做的局,又不忍心看溫景,剛才在樓下被那個臭烘烘的酒鬼騷擾,好不容易以為可以安心,卻要讓他失望嗎?

糾結着,餘光看到一個兄弟見溫景不喝,竟然捏住了對方的下巴,一副要灌酒的架勢。

修長的脖頸被迫揚起,白皙的皮膚上剛剛的傷口還清晰可見,他知道,溫景并不是害怕留下傷疤的人,對方為自己擋槍在後背的蝴蝶骨那裏留下的傷疤現在還沒有消去。

然而在這種地方,被留下用嘴咬的傷疤,對他來說一定是個侮辱。

“你們幾個放開。”文茫然語氣不善,局勢似乎一瞬間扭轉了,那個人圍着的兄弟悻悻松開手。然而下一秒卻道:“說是遲到也的确是遲了,不過我們小漂亮第一次來,酒來陪我喝一杯就好了。”

被推坐在文茫然的身上,溫景的其他情緒一瞬間都讓步了,他的視線定格在文茫然臉上。

他迫切地想要和對方對視,他也迫切地想和對方交流,他想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他有一肚子的疑惑,他不想臆測,甚至刻意忽略了身體本能尋找的蛛絲馬跡,只是想等文茫然一個答案。

把事情的真相寄托于他人的口舌,又把自己的命運拱手相讓,也不過只是為了對方一句輕飄飄的承認。

文茫然鼻尖聞到身邊傳來熟悉的氣息,身體皮膚感受到對方的溫度透過薄薄一層的衣服傳過來,明明是被人推過來,他卻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腿部肌肉感受到的重量比起他能承受的九牛一毛,心卻被悄悄地填滿了。他的情緒穩定下來,心也不再煩躁,剛才用餘光也密切關注的對象,突然實實在在到了眼前。他也能感受到溫景熱切的注視,然而他眨了眨眼睛,卻偏頭看向那個陌生的少年。

少年被主管叫來陪酒時,原本還很不情願,聽說是人家臨時起意,又是一堆人,他直覺是醜人多作怪,怕是事多也小氣。

“錢難掙,屎難吃。”抱着這樣的想法,他不情不願地過來了。沒想到一進門,卻是年輕多金的帥哥,到文茫然旁邊,他更感受到對方骨子裏帶着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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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侵略性的視線高高在上地看向他,他卻不反感,反而心甘情願臣服般把頭更低,極為溫順地走了過去。

一路走過去,他感受到周圍男人的視線凝固在自己身上,等自己到文茫然旁邊,也殷勤地端茶倒水。他一直知道自己長的很漂亮,被如此衆星捧月地對待也早已經習慣。

可那些人又怎麽能比得上坐在沙發中間的文茫然呢?帥氣的,沉穩的,掌控全局的。

被帥氣的金主青睐,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面帶羞澀行為卻不乏挑逗,文茫然雖然對此沒有什麽大反應,不過也沒有明确拒絕。

事情的變化發生在溫景進來時,房門被推開,昏暗暧昧燈線籠罩的房間好像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痕,又從裂縫中透出自然光來。

如同大自然一般鬼斧神工的美,無需多做修飾就讓人心中一震流出自卑來。

看對方漂亮的臉蛋,和這樣的地方應該相得益彰,然而看上去含情脈脈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就像是忽然結了冰,極為純粹也極為犀利,因此也很快能意識到對方不屬于這個地方。

他想要将這一眼輕描淡寫地放過,可把酒杯送到嘴邊時,圓潤的玻璃邊緣磕在他的牙齒上,他心裏焦急又怨恨。

不打招呼就來的家夥,一來就奪走衆人的注意,簡直完全踩在他的雷點上。他去看文茫然,見對方表情未變,才安心了些。

之後見溫景被硬拉着勸酒,文茫然也漠不關心,他心裏的郁悶一掃而光,可現在見溫景被推在文茫然旁邊,他的危機感再一次升起來了。

他急忙喝了一口酒,又迫切地将紅唇往文茫然臉上湊,仿佛要證明什麽一般。

文茫然把頭轉向自己,好像是對自己的肯定,贏過一頭嗎?

他看到文茫然的眼睛時,卻一瞬間明确了答案。明明還映着自己的身影,視線卻又怯怯看向溫景,不敢看又忍不住要看。

自己分明只是一個工具罷了,因此臉頰被推開時,他也不意外。

文茫然早就沒空再注意周圍,本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溫景才轉過頭,見少年嬌笑着喝了口酒又慢慢湊過來。他原本還想着就這樣順着喝了,正好讓溫景也吃吃醋。

可少年真把嘴湊過來,他又立刻下意識地推開了,餘光瞥見周圍衆人吃驚的表情,文茫然感覺有些尴尬。他沒有表現出來,也不屑去解釋,只是把視線轉向溫景,“像他剛才那樣,你做給我看。”

——衆人的視線果然很快被吸引到溫景身上,而他只是多了一個深不可測标簽。

見溫景只是看着自己,沒有動作,文茫然把酒杯塞在對方手裏,還挑了挑眉。

他把酒杯塞到溫景手中時,免不了碰到對方的手指,指節的比起柔軟的指腹更有骨感,皮膚卻微涼,好像被放在冰天雪地的瓷器,被人輕輕一碰就搖搖欲墜。

他的心一瞬間也的确像是被觸動的鐘擺般搖了搖,可衆人的注視是他地位的體現,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限制,因為溫景,他已經很多次改了主意。

衆人對他的一些命令已經有所懷疑,這次本來就是他拿來給自己重立威信的局,如果再朝令夕改,出爾反爾,豈不是讓他威嚴掃地嗎?

溫景一直注視着文茫然的一舉一動,比起文茫然膽怯的偷偷關注,他是完全坦蕩地随着對方移動視線。

其實從文茫然那會兒說是要離開,他心中已經感受到了什麽,是他自欺欺人一般總是為對方找着借口。可直到剛剛文茫然把酒杯塞給自己,配合着看好戲衆人一般挑眉示意自己配合。

他一下子感覺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捏住酒杯的手指緊了緊,被衆人像看小醜一樣注視着,像是什麽特殊服務行業的人一樣用嘴來送酒……這樣惡劣又侮辱人的行為,溫景想着忽然感到脖子上的傷口也一痛。

他不想再忍,杯子放在身後的小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這一聲很快就被新的聲音覆蓋,“啪”是溫景甩了文茫然一巴掌,“你真惡心。”

這一下周圍一瞬間都安靜下來了,只有屏幕上播放的音樂還在沒有眼色的繼續,衆人震驚。卻因為過度震驚目瞪口呆都沒表現出來,只是一個個眼睛瞪大又快速地吸了口冷氣。

想去看文茫然什麽反應,又不敢去看,只好把視線全傾注在溫景身上,又通過一點兒餘光去看文茫然的反應。

溫景的長相一直都是好看的,然而此刻眼睛中的光更甚,面部輪廓似乎也更鋒利了,比起剛剛一個漂亮的玩偶,現在才更充滿活力生機,皮囊的美似乎也一下子有了點睛之筆。

被甩了一巴掌的文茫然,的确是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他了解溫景,其實這樣子才更符合對方的個性。

溫景養病的這些天,性格好像也變了,變得柔軟起來,好像是因為害怕将自己包裹起來,戴着與人交好的面具。

他不是沒惹對方生氣過,可溫景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他,他一邊慶幸一邊又忍不住想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裏?

他看得出溫景這些天一直壓抑着自己,也想辦法想要幫助對方釋放出來,可卻全部失敗了。

今天晚上,臉上被打的地方漸漸升起熱意,接而變成火辣辣的疼痛,可盡管如此,他看到溫景亮晶晶的眼睛,第一反應竟然是慶幸。

——今天那麽多過分的舉動,一定忍的很辛苦吧,這樣發洩出來會不會好一些呢?

這樣強烈高尚的感情支撐着,他竟然也沒放開自己摟在溫景腰上的手。

旁邊的少年被這一下都要吓傻了,半天沒緩過神來,見文茫然只偏過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少年不知道忽然哪裏來的力量,站起來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東西,真沒有教養?随便動手打人,你爹媽是這樣教你的嗎,來了這地方還扭扭捏捏裝樣子立牌坊,真不要臉,有媽生沒媽養是吧?”

在他眼中,溫景是被文茫然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來的,“流莺”一樣的角色竟然還耍起譜來了,他不甘心被溫景奪走衆人的視線,也想在文茫然面前表現表現。

因此趁着衆人還都呆着,他第一個清醒過來馬上就張嘴教訓,這樣高高在上的指責讓他剛才因為溫景自卑的情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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