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鏡子
柯克家的前廳有一面很大的,高度一米多高的鏡子。據說那面鏡子歷史悠久。柯克家在當地算不上是名門旺族,這家的男主人在一家小工廠供職,女主人在家,他們有一個兒子正在念高中。他們家的前廳沒有什麽像樣的家俱或擺設,當然,那面鏡子除外。
柯克夫婦頭腦都很簡單,他們不太善于精打細算地把家安排得井井有條,他們的兒子-喬尼在校的表現算不上好,不過,他是個十分漂亮的小夥子。
每天早上,他們一家每人都會在客廳裏消磨一陣子,準确的說,是在那面大鏡子前消磨一陣兒。柯克先生一面打着那條皺巴巴的黑點紅底的領帶,一面向他的妻子抱怨:“天啊,又是一天辛苦的開始,我整天為他們幹活,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讓我有出頭的事做,維持一家人的生活真是辛苦啊,唉——”說着,他側身左右照了照,這才心滿意足的挺着胸走進了旁邊的餐廳。柯克太太基本上整天都待在家裏,她很少出門,就像貴婦人那樣。柯克太太個子不高,很胖,雖然剛過四十,但身材看起來十分雍腫,她不像她的丈夫那樣每天都會在鏡子前自我欣賞一番,她想得更多的是她寶貝兒子的事情,那怕是一丁點的小事,她都會過問一下。柯克夫婦的兒子-喬尼,今年十七歲,小夥子長得很高,眉清目秀,臉蛋長得聰明活潑,可惜他的學習成績不佳。家庭中在鏡子前消磨最久的恐怕就數他了,在別的同齡男孩子中,恐怕很少有像他那樣如女孩子般腼腆的性格,他的頭發留得較長,原本一頭很健康的黑發偏偏人為地讓它成了紅棕色,他手裏拿得時間最長的不是筆或書本,而是那把連睡覺都不放下的黃色小木梳,為此柯克太太大為不滿。
上個星期天,柯克先生對太太說,這周要請人來家裏做客,柯克太太不情願地答應了,她知道丈夫總是愛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打交道,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不過,這次來客人數量之多,倒讓柯克太太深感意外。來了一共十一個人,把一個小小的餐廳擠得滿滿的。柯克太太不得不自己在廚房獨自進餐,因為那些家夥并不在意女主人是否在場。
柯克太太在廚房忙得團團轉,到了晚上六點,餐廳裏充滿了歡聲笑語,柯克太太一邊把一份晚餐放置爐內,一面向外睹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什麽時候回來。最近喬尼總是很晚才回來,柯克太太很是擔心。她把廚房整理了一下,擦了手解下圍裙,走進餐廳,餐廳裏的桌子上已是一片狼籍,那些人也已經到了隔壁的客廳去了。
柯克太太嘆了口氣,複又系上圍裙在餐廳裏忙碌,忽然,門“吱”地一聲被人踢開,喬尼回來了。
喬尼進來就嚷餓了,柯克太太停下手裏的活一面責備兒子回來晚了,一面進廚房把他的晚餐端到桌上,喬尼并不理會母親的唠叨,他的确是餓了,狼吞虎咽起來。隔壁人們的說笑聲一陣陣地湧進來。喬尼回頭向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媽媽,爸爸他們在幹什麽?”“打牌”柯克太太低頭整理着餐桌說。“爸爸不是保證過不打牌了嗎?”“誰信他啊。”柯克太太依舊不擡頭。
喬尼想了想,站起來說:“我去看看。”
喬尼走進客廳,他站在人們身後,看了一會兒,別人沒有注意到他。屋子裏煙霧缭繞,差不多所有的人的手裏或嘴裏都有煙。頭頂上的燈如同一盞雨夜裏的路燈,昏暗無力。
喬尼轉身向那面鏡子走去,他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身後的人們全神貫注,鏡子裏反照出他們的一舉一動。喬尼如往常一樣,從口袋裏掏出小木梳,興致勃勃地梳理着他的頭發。
忽然有人敲門,鏡子裏人們的腦袋齊刷刷地面向大門,“喬尼,開門去”柯克先生低沉地聲音。喬尼“啪”地一聲放下手中的梳子,極不情願地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