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繼續
第38章 繼續
咦!
正因為元蘇的靠近而心砰砰亂跳的顏昭愣住,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仰起了臉,四目相對。
鬓間似是也被那些慌亂的心緒所擾,砰砰砰跳出了急切的節奏。
他剛剛與小貓說的話, 陛下竟然聽到了?
顏昭怔怔地看向低眉看來的元蘇, 她依舊是副神情淡然的模樣,可若要細看,就能發現那藏在唇角眼尾的笑意。
“陛下,我......我......”他本要解釋, 可莫名地,到嘴邊的話一轉, 就成了輕聲地呢喃,“心是一點慌的。”
其實他和陛下中間還是有一點距離的。
顏昭藏了心虛, 眸光強撐着鎮定。
陛下得懷抱很暖和, 也很柔軟。若是陛下能再把他抱緊一些,最好不過。
他這樣想着,眼神裏登時也不掩着, 明晃晃,直白地瞧着元蘇。就差把那一點小心思直接寫在面上。
元蘇看得分明,忍住些笑。故意逗他, “那孤幫你揉揉?”
“......”
聽了這話,還泛着紅意的俊容立馬又燒了幾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元蘇,反應過來的剎那,生怕元蘇反悔,當即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前襟。
神情卻還怯生生地, “陛下,就這裏。”
“江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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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層裏衣, 她的指腹下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砰砰砰跳亂的心動。
本是玩笑的情形,漸漸旖旎。
元蘇放柔了聲音,視線落在他微敞的衣領,瞧着那一閃而過白皙的肌理,心念幾動。
手指将将要探進去。
“喵——”不知何時跳上床榻的小貓,尾巴高高豎起,不等顏昭再離元蘇近一些,圓滾滾的身子一擠,剛剛好躺在兩人中間。
小腦袋一仰,自然地把臉塞進元蘇搭在顏昭心口的手腕處,輕輕蹭了蹭,呼嚕嚕個不停。
準備要閉上眼的顏昭:“......”
他有些無奈地瞧着正跟他撒嬌的小貓。說到底,這也不能怪小貓。
畢竟「江遠」也是小貓的名字。
它什麽都不懂,只曉得喜歡的人叫了它。就該有回應。
元蘇也是一怔。
瞧着軟軟在顏昭心口踩來踩去的小貓,頭一回有點後悔,或許她不該讓小貓也叫做「江遠」。
“孤明日,會給它起個新名字。”
“今晚——”她瞥了眼無辜且可愛的小貓,話頓了頓。
說到底,這都是她思慮不周才會出現的情形。
更何況,它與鳳君是那麽的像。
正如她早前不會拒絕突然跟自己親昵起來的顏昭一般,她依舊不忍心将一鼓作氣跳上來撒嬌的小東西也冷冰冰的攆出內殿。
“今晚就讓它先歇在這裏吧。”
“江遠。”元蘇低聲喚他。
一時間,顏昭抱着小貓,兩雙眸子都看了過來,圓溜溜地等着她的下文。
伸手替他掖好被角,元蘇含着笑,俯身在他耳邊輕輕道,“不要怕,孤會在你身邊。”
她明白,過往是自己總是忽視他。才會讓他的不安如此深入骨血,哪怕是沒了記憶,也一樣會在某個時刻,孤單到生出懼怕。
這座宮很大,可他能依靠的人,或許也只有自己。
她不想去細究這樣替他思考的念頭是從何而起,又是何時放在了心上。
至少此刻,她願意去為他費心。
小貓撒了會嬌,心滿意足地從床榻跳下,去尋自己的樂子。
男郎喚人進來理了理被褥上的小貓毛發,又滅了幾盞燈。昏昏暗暗的光,漸漸帶來了倦意。
放了一邊垂感極好的床幔。
顏昭的聲音軟了下來,“陛下。”
一雙眸子仿佛滿載了星河,乘着慌亂的心,輕輕彎起。
只用手悄悄勾住她的,不是裝睡,而是正大光明地靠進她懷裏,“陛下會陪我一輩子嗎?”
一生很長,卻也會很短。
他過往看話本時,最不喜歡的便是男女相互承諾的情節。
那個時候,顏府中諸多小侍拌嘴時,總是會提及母親私下與他們的甜言蜜語,以證自己的确是最受寵的那個。
可府中總有新人來,時日一長。他就漸漸明白,話本是話本,與現實并不相同。
後來得知自己要嫁進宮裏,他雖然惶恐欣喜,卻也做好了準備,要以公平公正的心去對待日後進宮的君侍們。
三年,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麽過的,但知曉偌大的宮中只有他一人時,他到底又信了幾分。
或許這世間,人有不同。
更何況,她真的待自己很好。
顏昭頭次,生出了異樣的情愫,止不住內心的期盼,想向她要一個承諾。
他緊張地瞧着她面上的神情。
“一輩子?”元蘇重複了他的話,眉眼凝了凝,卻并未生出些不耐。她不是一個輕易承諾之人。
若是應了,此生必會做到。
正如阮家臨終托孤,她應了這個承諾,就會好好照顧程嬌。
“嗯。”靠在她懷裏的顏昭肉眼可見的緊張、焦慮起來。就是攥着她指腹的手也不知不覺間生出了一層薄汗。
元蘇原本打算替他撫平緊皺的眉心,不過稍稍抽了下手,就被男郎緊緊握住。
她不由得心中喟嘆,也嚴肅了幾分。
“孤既娶了你,自是許了白首之約。”
哪怕過去的三年,鳳君清冷端方,不曾像今日這般愛與她黏在一處,她也沒有想換了鳳君。
內侍送去顏府的婚書,上面蓋有她的金印。
金口玉言,許一生相伴。
“真的?”那雙漂亮的眸子登時彎起,須臾又立馬反應過來,“陛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只是她答得肯定,藏在腔子裏那顆莫名飄忽的心,不禁再次紛亂了跳動。
他此刻的模樣實在太過歡喜,手指更是用力,緊緊抱住她的腰身。
“陛下,既然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那——”顏昭微揚起下巴,額頭抵在在她脖頸處蹭了蹭,“那陛下早點歇息吧。”
那顆想與她親密的心,并不着急于此刻。
手指搭在他腰帶上的元蘇:“......”
她從不會勉強他,過去是,現在亦是。
更何況,顏昭說得亦有道理。她們的确還有很長的歲月,并不是只有這一晚。
寂靜的夜漸漸過去,天麻麻亮的時候,元蘇已經照例去了早朝。
椿予候在腳踏邊,瞧着明顯精神抖擻的顏昭,低聲問道,“鳳君今日不多睡一會嗎?”
過往三年來,每回陛下留宿,鳳君都是在隔日清晨早早醒來,預備好陛下的朝服,再恭敬地替她穿戴好,目送陛下離去,就折回內殿繼續歇着。
從未像今日,面上一直帶着笑。
顏昭搖頭,他可一點都不困,男郎雙手交疊在胸口,輕聲道,“小貓呢?”
昨夜她們入睡後,小貓也安靜了不少。
今晨沒見到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只有半扇推開的窗。
顏昭猜想它定是偷跑出去玩耍,與椿予囑咐了幾句,內侍們便細心地四處去尋貓,還在福寧殿檐廊下擺了它愛吃的小魚幹。
可找了幾個時辰,就差将整個後宮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着那只圓滾滾的小貓。
還是椿予機靈,想起它亦喜歡黏着陛下,這才匆匆掖手往禦書房去問問。他前腳剛剛踏上慶元宮的玉階,就聽見禦書房裏一聲洪亮的貓叫聲。
椿予心下一寬,忙回了福寧殿去禀報。
禦書房裏,阮程嬌剛剛彙報完這幾日巡城的情況。
餘光裏,他帶進來的小貓就好好地蹲坐在元蘇的書桌上,擡起小爪子一點一點玩着吊起的毛筆。
“陛下,這貓——”阮程嬌故意問道。
元蘇輕輕一笑,“這小東西,是孤昨在禦花園撿到的。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這小貓自然是可愛的。
阮程嬌心中得意,還未再說上兩句。就聽元蘇又道,“本來孤也不打算收養它,不過細細一瞧,發現這小貓圓頭圓腦的,稍稍一招手就會乖乖過來,脾性簡直與鳳君一模一樣。”
比如他與它都喜歡黏在自己身邊。
也不知這小東西怎麽尋回了禦書房,一見着她進來,便蹭着她的小腿,軟軟攤成一團,露出小肚皮。
“鳳君?”阮程嬌怎麽也沒想到,在元蘇心裏,鳳君竟然能用「可愛」二字來形容。
他一時怔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
元蘇颔首,想起他近些日子與書钰走得近了些,打趣道,“自然,鳳君是孤的夫郎,在孤的眼中必然是不同的。不過,你尚未成婚,必定不會理解孤的意思。”
“好在書钰也是個脾性好的男郎,此次雲臺山一事,他做的很好,為人又勇敢,配得上你。”
“陛下。”阮程嬌聽她的意思,心中又是一驚,忙解釋道,“臣與表公子也只是偶然遇見多說了幾句話,尚到不了婚嫁地步。況且臣心中并未忘情,着實不好辜負表公子。”
“你對書钰當真無意?”元蘇挑眉,程嬌年歲越大,對于情字也日漸執著。
見阮程嬌忙不疊點頭,元蘇到底偏了心,道,“這樣吧,你與孤說說他究竟是哪家男郎,又是嫁給了哪家府上。今日就算是強扭的瓜,孤也替你尋來。”
“陛下,萬萬不可。”阮程嬌心中一慌,如今還不是他與元蘇坦白的最好時機,只道,“臣的心意,她并不知曉。”
元蘇訝異,若是旁的女郎也就罷了,程嬌才貌雙全,竟也只是單相思?
她不由得愣住,同時又有些心疼阮程嬌。
都是她測錯。
若是她再多關心關心程嬌,在平日多多鼓勵。程嬌必不會如同現在一般自輕。
元蘇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只愈發深刻的認識到自己對于身邊人的忽略。
“既是這樣,倒也不必着急。”總歸程嬌就在京都,等日後讓鳳君幫她留意着就是。
她暫且不提賜婚,阮程嬌心中松了口氣,過幾日就要籌備七月狩獵的事,他既要負責清查狩獵場,又要往林子裏放生些不甚兇猛的獸類。正是忙碌的時候,倒也沒什麽空再尋書钰。
“這樣吧,你初來京都,總有些地方不熟悉。孤讓許應書去幫你,她馬術不錯,到時候狩獵會派的上用場。”
阮程嬌只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眉眼就沉了下來。
但他們各有把柄在手,他也是不懼的。
說不定還能在籌備狩獵時尋個由頭,徹底除了這心頭之患。思及此,阮程嬌躬身謝了恩,從禦書房退了出來。
他匆匆走出禦書房,迎面就碰上緩緩停駐的鳳儀車。
幾日不見,鳳君姿容越發明豔清朗,稍稍與他颔首,便身形挺拔,從容地朝禦書房走去。
“陛下。”
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端方矜貴,與元蘇獨處時,顏昭總是會活潑些。那雙漂亮的眸子微微彎起,一點兒都不吝啬的說了好些甜言蜜語。
那模樣瞧得元蘇心中柔軟,想起昨晚被打斷的事。
她手指往下,卻是輕輕捂住了小貓的眼睛。
它還小,不該看的絕對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