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季飛池
季飛池
季飛池身手好,眼力好,稍微觀測了一下羽箭的射出規律,很輕松便度過羽箭的襲擊。
她的觀察力同樣不俗,很快意識到聲音的問題。
羽箭射擊之前,聲音被擴大;羽箭射擊之後,季飛池達到的新低點,聲音被無限縮小。
“啊、啊——”季飛池試音。
聲音在空氣中飄啊飄啊,就是飄不到季飛池的耳朵裏。
左右找不到擴音或者消音的原因,季飛池幹脆不去管它,只悶頭繼續往前走。
很幸運的是,她離開羽箭的攻擊範圍後成功選到了與何亦可相同的路線,沒走多久就見到了滾燙的紅水。
翻滾的水面上白煙渺渺。
季飛池伸手去觸碰飄蕩的白煙。
被燙了一下,指尖瞬間漫上紅粉。
漫延的水汽攀附上季飛池的衣袖,灼出好幾個洞。
季飛池收回手,透過衣袖的洞若有所思地觀察水面。
黝黑的眼睛閃閃亮亮,比星星好看。
她直接光腳淌進紅水,紅水沒過腿肚子。
健康的黃色皮膚碰着紅水,立時變成煮熟的龍蝦殼那樣的顏色。
季飛池被燙得單腳蹦起來,一左一右兩只腳循環受刑。
不過除了燙引發的疼,沒有其他感受。
原來紅水對人體無害。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季飛池忍着疼痛跑到水池中央,飛速撈起黑色方塊,恭喜季飛池女士順利獲得黑色方塊一個。
季飛池對機械沒有何亦可那樣熟悉,不能光憑借外表判斷黑色方塊是什麽東西。
所以她采用了最快的速度上岸,再用樸實的方法檢查黑色方塊:開啓。
不出季飛池所料,黑色方塊裏的的确确是淨水。
淨水裝載裝置,到手。
走完紅水池子,季飛池歇息了好一段時間,等腿上的熱意消退再離去。
她沒走幾步,卻犯了難:
她不确定何亦可走了哪邊。
“點兵點将,騎馬大将,點到誰我就選誰!”簡單的就是最好用的,季飛池采用口令大法。
修長的手指停留在三岔路口左邊。
季飛池就走左邊。
不進入左邊的通道不知道,左邊竟然是一片冰天雪地。季飛池身上的衣物被紅水腐蝕出了幾個大洞,甫一進入左邊,那冷風嗖嗖往衣服洞裏刮,激起季飛池雞皮疙瘩。
“阿秋——”
季飛池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麽冷想必何亦可不會為難他自己所以何亦可絕對不會走這邊所以我也不用走這邊所以我趕緊退出這邊!
季飛池腦海裏冒出好多個“所以”,“所以”們變成季飛池腳下的風火輪,帶着她趕緊退出左邊,回到三岔路口。
季飛池又回到紅水那裏取暖,等身子回溫。
排除一個選項後,季飛池重新進行點兵點将。
這次點到右邊。
右邊情況比左邊好不少,既不冷也不熱,地板磚瓷實,踩在上面的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季飛池走得舒适很多。
季飛池腦中思索着何亦可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再過不久就能追上何亦可的進度。
呃,前提是季飛池不走錯路。
直到她兜兜轉轉又走回有告示牌的分叉路口時,季飛池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不擅長走迷宮,她和何亦可沒有緣分。
想靠緣分碰上何亦可,其難度應該不亞于瞎貓碰上死耗子。
沿着原本的路線走過去,來到紅水之後的三岔路口,這次季飛池選擇了中間的道路。
邁出第一步時,季飛池有預感:自己變成了一只瞎貓。
她好像确實走上了能夠碰見死耗子的路。這種預感玄之又玄。不過人類的确會偶然對某件事有強烈預感,季飛池這次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再看四周,平平無奇的地板忽然之間轉換為不見深淺的沙子,季飛池一只腳已經陷進去。
“啊嘞?!”
季飛池想把腳往上擡,但所費力氣全是無用功。
不斷陷落的沙子可是個貪吃鬼,吃了季飛池的鞋子還不夠,貪心地想要叫季飛池将所有都奉獻給它。
季飛池多半是個不讨貪吃鬼喜歡的後媽,一拳拳砸在貪吃鬼身上。
貪吃鬼沙子更加不願意放過季飛池了,流動的沙礫像是無數沉默的雙手,将季飛池一點點吞沒。
季飛池分不清這究竟是流沙還是沼澤了。
當季飛池恢複意識時,她身上既沒有紅水水跡,也沒有流沙的沙子,整個人清爽到不可思議。
周邊的環境讓季飛池莫名感到熟悉:
很狹窄的房間,牆壁上挂一些染血的刑具,天花板掉下來幾根繩子,應當是給人去往極樂之地用。燈光打得很暗,季飛池認真看,模糊辨認出釘床電椅之類物品的位置。
季飛池摸了摸釘床,不小心被刺破指尖。
心一下子提起——這釘床上不會有什麽病毒吧?
一大串通過血液傳播的疾病在季飛池腦海裏溜了一圈,恐慌的感覺在季飛池看清楚釘床上洗不去的血跡時達到頂峰。
她甚至腦補出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可憐模樣。
季飛池身後,某個聲音響起:“季飛池?”
尖尖細細的聲音,似乎是發育不全的少年音。
突如其來的少年音色恰到好處打斷了季飛池的胡思亂想。
季飛池轉頭,并不好的燈光下,季飛池可以辨認出身後人身形較小,是一名瘦弱的少年。
“你是誰?”季飛池下意識問。
之前的那些擔憂在這個問題前面變得不堪一擊,所有慌亂被季飛池抛之腦後。
只有這個問題是最重要的。
少年面頰染血卻不顯得可怖,反讓季飛池心底生發無數憐愛。
少年不回答季飛池的問題,只是笑。
“你為什麽笑?”季飛池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
少年笑容擴大,然後說:“你不記得我了,沒關系。再見啦,希望你不要再被催眠哦~”
話音落,季飛池眼前一花,再回神時,哪裏有什麽刑具啊少年啊,她分明還在第八層的迷宮中。
催眠……
催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年的提醒,季飛池一眼鎖定了懸浮在半空中的“問號”方塊。
催眠往往需要特定的條件,季飛池又不蠢,稍微想想就找出了催眠的手法。
第一步,先擴音再消音,人類乍然從吵鬧的環境置身于安靜環境時,心防常常會松懈;第二步,紅水,紅水中大約有什麽揮發性物質,季飛池接觸了紅水就不可避免吸入氣體;第三步,同樣也是最後一步,就是這個方塊了。
季飛池拿着“問號”方塊聞了聞。
……被熏到了。
輔佐一些特制的藥物,催眠的目的可以很快達成。
再說這曲折的迷宮,簡直為催眠提供了天然的有利場所。
季飛池能不中招才怪。
多虧了被催眠時見到的那個小少年,雖然不認識他,但很感謝他刺激了自己的意識。
季飛池在心中對他道謝。
然而季飛池雖然猜到小少年是她記憶裏比較重要的人,但現在的她什麽也想不起來。
她拿穩淨水裝載裝置,打算繼續去尋找何亦可。記憶早晚有恢複的一天,她不着急;可如果何亦可一個人出了什麽意外,她想她應該會很愧疚。
當初就不應該分道揚镳,一個人在這迷宮裏行走,就像靈異片一定要單獨行動的npc一樣危險。
可惜季飛池沒有謹記一句詩詞: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比季飛池更快遇見何亦可的,是馮黎。
那位男高中生F。
季飛池擺脫幻境的同一時間,馮黎猝不及防被何亦可突臉。
具體情況轉用馮黎的描述:
“我落後楓姐姐和小妹妹幾步,走着走着就被……就被那個人砸頭上了。”
不止于砸頭,何亦可和馮黎兩個人的重量加起來,竟然觸發了地板上的機關,讓他倆直接與地板掉了個個兒,落入地板下的小狹間中。
楓鏡眉和舒雁子聽見聲音來挽救,卻于事無補。
掉進小狹間裏的兩人大眼瞪小眼。
此番描述并不準确,應當說,馮黎當反面對何亦可輸出情緒。
反觀何亦可,他滿身血跡氣息奄奄,下一秒就能歸西的樣子。
馮黎看着何亦可。
那塊可轉動的地板就在馮黎頭頂,何亦可沒力氣坐着,所以矮了天花板一點。
他被何亦可打青的眼睛還隐隐作痛。
眼見何亦可無力反抗,馮黎惡向膽邊生,一巴掌打在何亦可臉上。何亦可悶哼,但只能受着。
馮黎後怕地縮着脖子,沒等來何亦可的怒罵——他确定,何亦可真的受了很重的傷。
“哈哈……”馮黎扯開一抹笑,沒發育完全的拳頭對準何亦可出擊。
虎落平陽被犬欺,何亦可現下瀕死,馮黎可不願意放過他。
馮黎一會兒對何亦可拳打腳踢,一會兒怒罵何亦可是個大傻逼。
“不就是犧牲了一個殘廢嗎?你至于打我打那麽嚴重?”
“你不是挺能嗎?起來打我啊傻逼!”
“可把你威風的!”
過了許久,馮黎終于停手,靠在小狹間的牆壁上氣喘如牛。
郁結于胸口的悶氣發洩出來,馮黎覺得身上的傷口都沒有那麽痛了。
難怪說情緒影響痛覺呢。
馮黎出完氣,撇撇嘴,打算先把何亦可弄出這個小狹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