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唐糖萬萬沒想到,一向勤勤懇懇擺攤的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內背上10萬的負債!
她盯着眼前這張債務合同眼裏滋滋迸出火星。
這一切還要從前一天傍晚說起:
**
“提拉米蘇,純動物奶油提拉米蘇!”
淡粉色擺攤車前,唐糖舉着塑料小手掌,邊呱唧呱唧邊扯着嗓子叫賣。
周六晚上六點半,她已經像公雞一樣叫了兩個小時。
戰紀:一塊也沒賣。
唐糖現在很想穿越回一年,扇那個剛畢業的愣頭青兩個大嘴巴子!
三百六十行,行行幹破防。
她堂堂一個專八英專生不知道被什麽冤魂作祟似的附了體,偏要自己創業。
創業就算了,還沒本錢,沒本錢貸款就算了,還選了一個和自己專業毫不相關的甜品!
當年也是被網上甜品博主歲月靜好的vlog騙了!
自己做了才知道,現實只有敲不完的雞蛋和洗不完的碗!
“顧顧今天的私服太性感了,黑色襯衫配大寬肩,真TM想上他!就應該讓他全國輪做!”
“你是真變态啊,雖然我也是這麽想的。嘿嘿嘿!我賭顧顧靠這部戲可以跻身頂流。”
“那我們到時候可就是頂流老粉了~”
……
“我看網上有個自稱娛樂圈內部人員說他本人難伺候的很,恃才傲物,這個看不起那個看不上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閉嘴!都是競争對手惡意抹黑你也信!就你這樣還有臉當姑奶奶! ”
唐糖被眼前這些來來往往的學生吵的耳膜鼓起,什麽亂七八糟的?
姑姑?姑奶奶?現在起名字都這麽随便了嗎?
反正攤位沒人,她晃晃悠悠去和挨着賣鮮榨橙汁的大姐唠嗑,順便窺探一番敵情。
唐糖:“這條街年輕小姑娘真不少啊。”
大姐:“裏面拍戲來帥哥了——微信收款16元。——來,兩杯拿好,再來! ”
大姐甩手将橙子皮扔到一旁髒兮兮塑料桶裏,唐糖看着要冒出來的橙子皮,心裏嫉妒的像吃了一筐檸檬。
她今天擺攤的地方是槐城著名古鎮—緣起鎮——外的馬路旁。
她沒錢租店鋪,只能到處打野。
經規劃,入口兩趟街作為商業街供游客旅游,其他部分則專門供給劇組拍戲。
大姐招呼完一波客人用泛黃的抹布擦拭榨汁機,機器操作極其簡單。
橙子對半切,放進去,往下一壓,橙汁就出來了,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但是恰恰是這種無腦的操作,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年輕學生。
“我建議你換個品賣賣,”大姐嗓子喊的沙啞,“別的地方我不知道,景區裏面咖啡店不少,人家賣的蛋糕,不比你精致啊。”
說完一陣毫無幽默感的笑。
“呵呵,可能吧。”唐糖撇嘴。
她怏怏不樂回車裏,本來不賣貨又被這位大姐刺激了一番,心裏發激,暗罵:
他媽的!搞些腦殘網紅産品,了大不起個樣子!
這都11月了,再過不用一個禮拜就降溫,大冷的天誰還喝橙汁。
槐城的秋天,早晚涼。
她的手因為總洗,被清冷的秋風掃過,起了一層白色細碎的手皮。
車前走過的小姑娘人手一個純白色應援棒,上面頂着一個塑料鑽石,裏面G字母發着夜藍色光。
這番光景讓她回想自己初中追周董的時候,她可以攢半年的零花錢去買一張專輯。
反觀現在,
從她手機摳出10塊錢充綠鑽不亞于拿刀抹她脖子,寧可聽翻唱,還是白嫖來的香。
歲月不饒人啊。
唐糖看着滿滿三盒蛋糕,長籲一口氣。
每天剩下的蛋糕,幾乎都進到她自己的肚子裏。
生活将她反複捶打,她竟變得肉質Q彈。
低頭瞅見自己日漸凸起的小肚子,恨的她想把眼前這幾盒破東西直接掀了!
當年創業時的熱血沸騰變成現在的每日一怒。
切割蛋糕的金屬鏟子被她在盒底劃的滋啦作響。
這時,
伴着刺耳的劃痕聲,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混進來,
“還剩多少給我都包起來。”
唐糖瞪大眼睛,擡起頭。
一個一身黑的人站在車前,黑色漁夫帽,黑色n95口罩加上黑色大墨鏡把整張臉擋的嚴嚴實實,難分雌雄。
“這些都要嗎?”唐糖興奮的同時又确認了一遍。
“對,全要。”黑衣人仰着腦袋語氣傲嬌。
“好嘞!”
唐糖裝蛋糕的手在抖,和所有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心裏素質不好。
但在金錢的誘惑下,最後她沒忘在袋子裏放上幾張名片。
“一共27塊,原味的22一塊,芋泥和樹莓的26,你買的多,就都算你22, 一共……”
唐糖啪啪啪按着計算器,沒等算完耳邊傳來機器人報數聲——
微信收款2000元。
2000?!唐糖心裏又驚又喜,待她再次擡頭,那人已經拎着蛋糕走遠。
她視線跟随,畢竟這是她的小攤第一次迎來這麽闊氣的客人,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好奇。
只見那人上了一輛銀白色阿爾法,車裏和他并排坐着的還有一個男人。
隐約能看見男人頭頂黑色長發傾瀉如瀑布,中間飄着一縷緋紅色絲帶,比她命還長的腿懶懶的搭在身前,帶着黑色口罩,看不清長相。
看這裝扮是個演員,難道是那些小姑娘口中的姑姑?
唐糖疑惑片刻轉而心寬,別忘了她現在是無利不起早的小商販。
只要錢到位,其他都見鬼去吧!
她哼着歌蓋上裝提拉米蘇的銀色金屬鐵盒,叮叮當當直響。
要是每天都來幾個這樣爽快的土豪客人,她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怎樣一個陽光快樂的小女孩。
“呦~這麽早就收攤了, ”賣橙汁大姐警犬一樣嗅到唐糖快樂的氣息。
“是啊,誰讓我家蛋糕精致又好吃呢~ ”
當場打了這大姐的臉,一陣舒爽漫過全身。
大姐好似沒聽懂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東摸摸西摸摸,指甲縫裏黑乎乎像是剛摘了韭菜,塞進沙子。
唐糖看了心裏犯膈應,
“姐姐,你別摸了,我剛擦完的,都讓你給摸髒了。 ”
大姐一下子暴走,“你說誰髒呢!你這蛋糕也不放冰箱裏,誰知道奶油變質了沒有。”
唐糖:
這難道就是小攤主間的商戰?但是賣橙汁和賣蛋糕的有什麽可争的。
她不理解。
殊不知人的嫉妒心就是這麽可怕,你可以好,但是不能比我好。
輸了啥不能輸了氣勢,
“你注意點你言辭昂!”唐糖指着她鼻子,提高嗓門,“沒證據我可以告訴你诽謗的!”
大姐一聽要告她,嘴裏不知道嘟嘟囔囔罵着什麽,灰溜溜的走了。
換作往日,她起碼要靠到半夜10點才戀戀不舍收攤,而此時依舊半夜10點,她已是呼呼大睡。
**
“哇啦哇啦哇!哇啦哇啦哇!”
唐糖半夢半醒間眯縫着眼睛瞥見床頭櫃上手機發出刺眼的綠光,震動的來回亂轉。
大半夜不是騙子就是打錯了,唐糖一個翻身,被子捂頭上,全當沒聽見,等它自己消停。
過了一分鐘。
“哇啦哇啦哇!哇啦哇啦哇!”
怎麽又響了!深夜的電話真是惡毒啊!老天爺您幹脆開啓同悲道,讓世界毀滅吧!
又一個翻身,唐糖拿起手機眯着眼一看——
陌生號碼
果然是電話詐騙!
手指往右一劃,一肚子的火化成火炮朝電話那頭瘋狂發射,
“誰啊!現在幾點不知道嗎!”
頓了頓,聽筒傳來低沉的男人聲,
“糖小廚嗎? ”
聽到這三個字,唐糖大為震驚,竟然連自己是幹什麽的都知道,難道她被跟蹤了?
吓得她睡意全消,轉而更加憤怒的罵道,
“你個死騙子,今天遇到我就是天要收拾你,你給我等着,我現在就報警!”
聽筒剛要離耳,又傳來那男人的解釋聲,
“我不是騙子。”男子氣息很重“我吃了你家的提拉米蘇,上吐下瀉,我。。。我感覺自己要暈了。”
唐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加了那男人微信,急的衣服也沒換,拿上車鑰匙便往男子發給她的地址趕去。
按着導航,車開進一處熟悉的高檔小區,這男的和劉二狗住一個小區,往南走不遠就是她今天擺攤的緣起鎮。
劉二狗是唐糖小學,初中,高中同學,現在是18線小演員。
倆人因“天賜良緣”一直是好閨蜜。
因總在緣起鎮拍戲,動不動就拍大夜,雖然家住本地,她卻不得就近租房子。
只是這小區分不同房型,劉二狗租的單身公寓,這男的給的地址是小區裏另外一棟大平層。
坐入戶電梯上到頂樓,見大門半掩着,她蹑手蹑腳挪進去。
腳下灰白色大理石擦的一塵不染,客廳內水晶吊燈一層疊着一層,像盛開的花瓣,将整個房間照的金碧輝煌。
唐糖使勁眨了幾下眼睛,被這樣強烈的光線照射有些不适應。
黑色皮質環形沙發後,上身藍綠色休閑短袖,下身黑色速幹運動短褲的男人正站在寬闊的落地窗前,高瘦結實,腿壯而不粗。
見男人沒反應唐糖在沙發前停住腳步,輕聲詢問,
“先生?我是糖小廚。”
男人聞聲轉過身,柔順的黑發半遮眉骨,眼睛上半彎彎如月牙,眼尾微微上挑,雙眼皮夾雙,明顯的卧蠶看起來自帶笑容,秀氣中帶着未脫的稚氣和傲然不羁。
只是…下半張臉被黑色口罩擋住了。
我的天,在家帶個口罩,這得吐成啥樣了。
唐糖慌了神,直接跑上前抓住他胳膊,邊緊張的上下檢查,邊問道,
“你怎麽樣?”
男人厭惡的皺起眉甩開在胳膊上亂摸的兩只手。
“不好意思啊...”唐糖意識到自己的冒昧後退一步道歉。
見他用怪異的眼光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和洞洞鞋,接着解釋道,
“出門太趕了,沒來得及換衣服,你別介意。”
随後她指着男人的肚子問,
“你肚子…沒事吧?”
男人輕瞥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雙腿大剌剌的敞開,聲線冷淡道,
“我肚子沒事了。”
嗓音和電話裏一樣的低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唐糖松了口氣,“這腸胃炎就是全拉空就好了~”
聽見這種下裏巴人的粗話,男人竟沒有更生氣,盯着唐糖的眼中生出一股好奇。
嗨吖!又嘴快說錯話了。
唐糖趕緊閉嘴,小心翼翼把買的藥放到茶幾上,白色塑料袋和高檔黑色大理石桌面形成雲泥之別。
“這是我來的時候去藥店給你買的拉肚子藥,你要是再難受就吃點。”
見他沒接話唐糖尴尬道,
“那沒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轉身剛要走,身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讓你走了嗎!?”
男人語氣霸道。
唐糖一個得瑟,顫顫巍巍轉身,佯裝客氣道,
“您看您還有什麽吩咐?”她一邊假笑,一邊緊張的搓着手。
“我人現在是沒事了,誤工費怎麽算?”
誤工費…?
住這麽豪華的大平層難道還要給人打工,不會真是詐騙組織借的房子來演戲吧?
唐糖心裏生疑。
“誤工費多少?”她警戒了起來。
“10萬。”男子輕飄飄的說出這個數字
“多少?10萬?!”唐糖驚的跳起來,下巴險些砸到腳背上。
壞了,壞了,還真是騙子!
她很是後悔白白花錢給騙子買了藥,憤憤然道,
“你怎麽不去搶啊?!我看你這房子就是你詐騙來的吧!”
繼而掏出手機,
“我現在就報警抓你個騙子,為民除害!”
“呵,”男人不屑,撐着沙發起身。
黑色皮質沙發給他那雙骨節修長的手襯的更加白皙。
他腳步懶散朝唐糖逼近,似笑非笑的說,
“你報吧,我正好舉報你無證經營。”
唐糖手裏的動作急踩剎車一般停下,她大學選修過法律,模模糊糊記得無證經營是犯法的。
我的媽呀!這下麻煩大了!
腦袋頂一道驚雷閃過,放映着自己穿着監獄服掏大糞的樣子。
多年後她每每回想起這一幕都會笑出聲,笑自己吃了學業不精的虧。
唐糖吓得腦袋差點縮進肩膀,先不管他是不是詐騙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撲通”一聲,她癱坐在地上,抱住男子的大腿,哭喊道,
“我真的沒錢啊啊啊,嗚嗚嗚,你看我一個擺攤的哪有那麽多錢給你啊啊啊,嗚嗚嗚。”
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實則心理暗罵:怎麽就你吃完拉肚子?真想把你的肚皮切開看看裏面是什麽構造!
男人像是從沒見過這麽瘋批且無恥的女人,眼珠子瞪大的像是要沖破眼眶。
他氣急反笑,蹲下身,本來就短的運動短褲又向上縮了縮,幾乎整條腿都露在外面,白皙嫩滑的腿上竟長着結實的肌肉。
右手輕輕捏住唐糖的下巴,聲音戲虐道,
“沒錢?那陪睡怎麽樣?”
唐糖被這話吓的立刻停下嗚嗚慘叫,擡頭看見男子修長的脖頸上,喉結上下滾動,指尖的冰涼從下巴蔓延到全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男人盯着眼前這個瞳孔地震,滿臉假淚的女孩,口罩下揚起的嘴角沒放下過,繼續輕飄飄的說,
“明天開始為我工作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