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來個人救救我吧,唐糖腦袋快埋到碗底了。
“我吃飽了,我去寫作業了。”看局勢不對,林芷三步并兩步跑了。
“哎,你吃什麽了就飽了!真不讓人省心,回來—— ”
林太太鼻孔出氣,筷子啪的一摔。
您姑娘能餓到自己嗎?剛吃的螺獅粉還沒消化呢。
說這小姑娘初一誰信?精的跟猴一樣。
“好了!”顧老頭大手一揮動,“說正事,你打算什麽時候來公司上班?”
顧清禮:“我可從來沒說過要去您公司。”
“你放什麽屁!”林老頭拍桌子,碗筷撞的叮當響,拍痛的手悄悄往大腿上抹。
林太太一旁喝茶水看好戲。
唐糖差點笑出聲,趕緊喝口水,這句話從林老頭口裏說出來,有點時髦。
顧清禮:“況且,我有娘生沒娘養,你要是說公司缺保镖我倒是可以去。”
林老頭氣的眼球把耷拉的眼皮都撐起來,吼道:“你自己聽聽你當着你小媽的面說的什麽混賬話!”
林太太恃寵而驕,裝起聖母,“老林,你看看,大喜的日子,別生氣,”她看向顧清禮,佯裝哄着,“清禮你也是,你爸年紀大了,別惹他生氣。”
唐糖心理看不上這女的,自己什麽貨色不知道嗎,拆散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還好意思管起別人兒子來了。
林老頭搖頭,視線在唐糖身上停頓,咳了一聲,嗓子裏粘痰震動的呼呼響,“這樣,你只要答應回來上班,你和誰結婚我不管了。”
唐糖感覺到林老頭的目光,愣愣的眼睛大寫的問號。
你們家的矛盾,管她什麽事啊,真服了。
唐糖看向身邊,顧清禮帶刺的外表下,眼底的絕望和疲憊清清楚楚。
她不信作為長輩的看不出來,只是裝傻罷了。
顧清禮聲音又深了一個分貝,掩蓋心裏的絕望,“我和誰結婚,本來就不管你的事,你也管不了。”
“我怎麽管不了!你是我兒子,我管不了誰能管?”林老頭說完咳嗽的弓起背。
林太太趕緊起身,指甲染的血紅的白骨爪在他後背摩挲,“好沒好點?喝不喝水?”
林老頭緩慢擺擺手,帕子按住嘴。
迎着燈光,顧清禮眼裏好像閃動着淚花。
他在哭什麽呢?那個他不确定愛不愛自己的父親?去世的母親?還是久違的家庭的溫暖?唐糖不知道,也許,都有吧。
人的情緒,總是複雜的,不能用語言完完全全表達。
人的感情是多變的,老天爺為了保護人,不給人讀心的本領,讓人只能活在虛實之間,糊塗的過一生,仿佛這樣才是最省力省心的。
所以,生命的價值在哪?
“他不姓林,他現在姓顧, ”唐糖終于看不下去了,“你把他生出來,難道他就要按照你規劃的藍圖生活嗎?那和傀儡有什麽區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唐糖指着林太太,“你找小三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他們母子願不願意呢!”
林太太恨不得用眼神刀了唐糖,林老頭倒是不咳嗽了。
顧清禮一雙星星眼望着唐糖,帥死他了好嗎~
唐糖食指指着四周,“你家少燒點香吧,別熏出肺病了,積點德比燒香有用!”
其實,她心裏素質沒那麽好,手還是抖的,只是,藏在袖子裏不給人發現而已。
“走啊! 還在這呆着幹嘛? ”她拉着顧清禮手腕給人拖走。
屋裏,只留下林老頭和林太太無聲的對視,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他倆目光已經交流幾百個來回了,話都省了。
唐糖一路把他拽到車裏,她的手只有他三分之二那麽大,可是現在握着他的力氣卻大到讓他想靠一靠,即使短暫的依靠也好。
腦海中又閃過她在食堂裏說的那句話,“心的力量強過宇宙”,這句話不是開玩笑,至少在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上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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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一路油門踩到底,別說庫裏南開起來還真挺爽,比德芙巧克力還順滑。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小區門口。
“你是不是故意的?”唐糖心裏的火還沒消,“你家家宴帶我去幹什麽?”
顧清禮窩在座位裏,因為喝了酒,臉頰如同打了腮紅,眼眶微紅,眼睛蒙上一層湖水般閃着亮。
看得出,他很累,一碰就會碎的累。
“對不起,我只是想找個人和我一起去。”
他想找一個自己人陪着他,那個家裏,他永遠融不進去,和自己親爸以局外人的身份相見,讓他很痛苦,被抛棄的痛苦,被忽略的痛苦,被擺布的痛苦。
這痛苦像慢性咽炎一般,治不好又不致死,一輩子煩擾你,讓你不要忘了它。
“那你為什麽不找木淼一起去?他和你比我熟多了。”
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顧清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她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堅定勁兒吧,他希望這股勁兒能用在他身上,就像今天在酒桌上對他堅定的維護。
“我…我也不知道,”
太累了,累到他不想再用玩笑話掩蓋。
唐糖聞到酒精在車內發酵,顧清禮呼吸比往常更加沉重,一米八多的大個子縮在座位上,看着可憐巴巴,讓她不忍心繼續咄咄逼人了。
“看你今天太可憐了,不和你計較了,趕緊上去休息吧。”
“好,你開我車回去吧,今天挺冷的。”
溫柔的音調讓唐糖的心軟了一寸。
昨天晚上開始槐城迎來了新一輪降溫,天空晴朗的僞裝下,是手放在外面會凍到不會動的那種冷。
“算你有良心,老板請下車吧。”啪嗒一聲,門鎖解開。
顧清禮挪了挪身子,嘴角微動,像是有話要說。
“你這是——需要我扶你上樓嗎? ”
唐糖不知道他一動不動是什麽意思,一杯白酒不至于路都走不了了吧。
喝了酒的他,從身子到聲音軟糯的像烏飯麻糍,“過幾天,我還要離開一段時間,大概一個月,這幾天,謝遙給我接了幾個雜志要拍,所以——”猶豫了幾秒,“我是說,我們下次見面,要一個月後了。”
唐糖局促,摸着方向盤的手又緊了些,心裏剛升起來的興奮過山車般升到最頂點,忽的降落。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們的關系是老板和打工人,但是又不僅僅是這一層,她能感覺到哪怕是很微弱的顧清禮對她的依賴。
“正常,你們明星,這樣,挺正常,”她收回多餘的情緒,轉而看向顧清禮,“老板的行程,不需要跟我這個臨時工報備。”
不知為何她有點失落又有些生氣,卻因為他願意這樣跟她說而高興。
“唉,”顧清禮無奈的揉着眉心,“好吧,回來跟你聯系。”
他轉身拿起後座的購物袋,“這是給你買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
“哇!”全是游戲碟,“路易鬼屋,百科夢,星之卡比,塞爾達我有,健身環大冒險?”
唐糖把塞爾達和健身環大冒險塞給顧清禮,“這倆你拿回去吧,我家裏沒有健身環。”
唐糖抱着一大包快樂,眉眼彎彎,“你以後經常喝點酒吧,你現在這樣可比清醒的時候可愛多了。”
顧清禮朝她挑眉,“你老板,人還是不錯的吧。”
“嗯~”唐糖思考片刻,繼續蹬鼻子上臉,“就是吧,老板,你能不能發點工資啊,手頭有點緊張。”
顧清禮臉上的笑像被雨刷刷過,瞬間消失,“你還真把我當你老板了?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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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腦子,好好的氣氛,全給毀了!”顧清禮罵罵咧咧進門。
“顧少,怎麽了,那位小媽姐姐又惹你不爽了?”木淼剛看着工人把沙發安好。
顧清禮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涼水,哐哐灌了半瓶,跟木淼抱不滿,
“你說她怎麽一點浪漫細胞沒有啊,滿腦子都是錢錢錢的!這女的掉錢眼裏了!”
“不是顧少,”木淼抓抓後腦勺,“你說誰啊?”
“還能說誰!”顧清禮從兜裏掏出一把話梅糖拍茶幾上,
“唐糖!她就跟這糖一個,那性格啊,又酸又硬,”
說着往嘴裏擠一顆,咯吱咯吱直接咬碎。
木淼聽到唐糖這個人翻了個白眼,酸道:“人家女生怎麽樣,跟你有什麽關系,我看你對自己的事都沒這麽上心過。”
說實話,他有點嫉妒。
顧清禮在客廳踱步,手指在身前點來點去,“我跟她說我過幾天要走,一個月不回來,你猜猜她說什麽?”沒等木淼開口,他接着自說自話,“她讓我給他發工資!你說這女的氣人不氣人?”
木淼一肚子酸水,故意不順着他話走,
“那不問你要工資問你要什麽?人家現在是你助理,倒是你,把人家當你什麽了啊?還帶回家。”
“你不想幹了是不是!!!”顧清禮借着酒勁發瘋。
“顧少,您可消消氣吧,你來看眼沙發行不?行的話,我把尾款給人結了。”
顧清禮一屁股坐下,彈起來,認真感受,“我草,這他媽什麽沙發這麽軟,哎呦,我的腰。”
“你買的時候我說什麽了,我是不是說他家布料的款特別軟,你那腰坐不了,還跟我強,”木淼揮揮手,“趕緊起來吧,我跟商家說換以前那款。”
“不換不換,軟的好,”顧清禮兩條腿搭上,身子挪來挪去,“行,睡着挺舒服。”
“不是,屋裏不有床嗎?你睡沙發幹什麽?”
“你這個腦子啊,整天想什麽呢?那能是我睡嗎?那唐糖一來就睡地板,和樂樂睡一起,那脖子能受得了嗎?”
顧清禮機關槍一樣說完這一長串話,側過身子,頭朝裏側睡了。
木淼臉上白一塊紅一塊,拿了條毯子給他蓋上。
謝遙警告過他,給人看住了,真要鬧出什麽緋聞來,謝遙非剝了他的皮。
但是,很久,很久沒聽他說這麽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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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開着顧清禮的庫裏南回家,下車正好碰見楊大媽,捧着兩顆大白菜往家走。
什麽是緣分,就是你越不想看見誰,老天就越讓你們相遇。
“唐糖回來了,”楊大媽審視這輛車,“這是買車了?”
謝謝您嘞,要是能買的起這車她就不用住這地兒了。
上次和鄰居打架争地盤後,楊大媽和潘秀雲保持着普通的鄰居關系,蘿蔔幹鹹菜也沒送了。她這個老婆婆發現唐糖難管,不适合做她家兒媳婦,這娶回家楊方全會變成耙耳朵的,她怎麽可能讓自己親兒子受這種苦。
“我老板的,借我開兩天。”
“挺好挺好。”楊大媽說完捧着白菜自顧自的走了,絲毫沒有要跟唐糖走一起的意思。
什麽玩意兒,人心難測。
不過這樣也挺好,以後眼前少了一個煩人精。
幾天沒回家,唐糖站在自家門前不好意思進去,前幾天自己信誓旦旦的離家出走,沒幾天灰溜溜的跑回來是怎麽個事。
她想敲門的手放下又擡起,在大門口進進出出,碰到鄰居還做出假裝要出門的架勢。
算了,敲門吧,韓愈不也受過胯下之辱,她這多大點事啊。
就在這時,家門神奇的開了。
“姥姥?”小老太太探出頭來。
“我剛才在窗戶上就看見你回來了,怎麽這麽老一會才上來?”老太太把門開大,“快進來,外面多冷啊,再給凍感冒了。”
唐糖見姥姥在,瞬間士氣大振,隔輩親,每次她和潘秀雲吵架,老太太準是像着自己的。
“媽,我都跟你說了,不用管她,她現在尾巴長硬了,敢離家出走。”潘秀雲上下打量着唐糖。
“行了,你少說點吧,孩子都回來了,你那張嘴叨叨什麽。”唐大山說着朝潘秀雲使勁眨眼。
唐糖:“我自己家我為什麽不能回,我想回來就回來! ”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唐大山皺皺個小眉頭,“趕緊洗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