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月菊

<九月菊>是一個很有名氣的農家飯店,坐落在高速路入口不遠處,它距離我們學校大約三公裏的路程,有一路公共汽車從飯店門口經過。這是我第三次來這裏被請吃飯了。

現在的人生活條件好了,山珍海味吃膩歪了,又懷念起土生土長的農家飯菜來了。縱然如此,也吃不出以前貧窮時的飯菜滋味。別的不說,以前的糧食和蔬菜,都是真正的綠色食品,有濃厚的自然風味。可現在,能吃到只是上了化肥的糧食和蔬菜已經是很難得的環保食品了。還有那些雞子、魚之類的東西,又有哪一種沒有經過“化學處理”呢?真正農家養的土雞又有幾個?都是打着“農養”、“綠色”的旗號罷了。

不過,這個《九月菊》,還真的與那些大飯店不同,不管它的環境,還是飯菜,的确都有着濃厚的農家風味。

《九月菊》的店門并不大,是用幾根木棍搭起來的一個框架而已,門頭上是個大牌子,牌子上面書寫着紅色的‘九月菊’三個大字。

進了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約有兩米寬的水泥路。順着這條水泥路往前走約有百十米遠,便往兩邊叉開兩條路來,不論你走哪一條,再走二十米,便是一排排的農家小茅屋。那些小茅屋,就是人們吃飯的地方。

這個農家飯莊占地大約有百十畝,每一排茅屋的周圍,不是種着蔬菜,就是栽着各種果樹。每一條小路的兩旁,種着一些花花草草。飯莊的最裏面,圈養着一些牛、羊、雞、鴨,廚房的前面是一個約有三十平方米的四方水坑,裏面養着好幾種水産品。

這個飯店的特色菜就是野菜。粉蒸笈笈菜、涼拌馬子菜,涼拌地瓜,涼拌芝麻葉,炒土雞,炒絲瓜,以及主食芝麻葉雜面條和地鍋餅,典型的農家風味。

以前不顯眼的野菜、樹葉,現在都成了寶貝了。

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老鄉毛偉民所說的房間--牡丹廳。

但從外觀看,牡丹廳好像一個古代的涼亭。亭子的四角高高翹起,上面用藍色、紅色和黃色粉飾着,柱子是大紅色。只是,涼亭的四周用玻璃給封上了,裏面又裝上了像窗簾那樣一圈的粉色輕薄沙簾,看起來十分風雅。

我推開門一看,裏面已經坐着十幾位老鄉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的正中央擺放了一張很大的圓桌子,桌面上面是一個自動玻璃轉盤,轉盤的中央擺放着一束很好看的絹花。我數了一下,這個房間能坐下二十個人。

看到我進來了,老鄉毛偉民熱情地招呼道:“櫻桃來了?趕快坐下。”

毛偉民的話音還未落地,早有一女同鄉站了起來,把我拉到她的旁邊坐下來。周圍的人都微笑着向我點頭示意,我也以禮相還,點頭致謝。

毛偉民看了看手機低聲說道:“快十二點了,這兩個家夥怎麽還不來?”說着,就要打電話。

“哈哈,不好意思,我們兩個來晚了一步。不過,我們去買了今天喝的酒和飲料。能節省的咱們還是要節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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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一看,兩個人一人搬了一箱白酒,一人拿着兩大瓶雪碧正笑呵呵地站在門口。

毛偉民一揚手說:“我正要給你們打電話呢。張長勝,你趕快把酒放下,先打開兩瓶。周濤,你把雪碧給女同學。快點入座吧,就等你們兩個了。”

那個被叫作張長生的接到指示,連忙放下手中的酒箱子,用小刀劃開箱子上面的貼膜,拿出一瓶酒,扔掉酒盒子,擰開了帶着一個小牌牌的酒瓶蓋子。

“倒滿,都倒滿!”毛偉民興奮地指揮張長生說道。

這一瓶酒,僅僅倒了五小碗就沒有了。張長生又連忙打開了兩瓶,給在座的每個男生都倒了滿滿一小碗。

“女生随意。能喝酒的就喝點兒,不能喝酒的就喝雪碧。”毛偉民對我們女生溫和地說道。

我旁邊的女老鄉一聽這話,連忙接過雪碧,倒了滿滿一大杯端給了我,然後又給自己到了滿滿一杯。

此時,服務員把涼菜端上來了,我數了數,十個盤子。裏面有我愛吃的粉蒸野菜,涼拌地瓜、醬牛肉、和蒜泥豆角。

“來來來,咱們共同舉杯,為咱們的又一次團聚幹上一杯!”老鄉會會長毛偉民率先舉起酒碗招呼大家道。

大家聞言連忙站起,紛紛端起酒碗喝了一下。

“吃菜,吃菜!”

毛偉民拿起筷子,用手指點着菜盤子說道。看到老鄉們都拿起筷子夾了菜,他才動手夾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盤子裏。

大家吃了一陣子,毛偉民說道:“今天咱的這次聚會又增加了一個老鄉蘭櫻桃。”

毛偉民轉過頭來問我道:“櫻桃,你現在做什麽兼職沒有?”

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

“還是找一個吧。哪怕是幫人刷盤子也好,總之一個月能掙點錢養活自己,也減輕了家裏的負擔。”

說着,毛偉民的眼睛掃了一下大家。

“毛哥,櫻桃兼職的事就包在我和周濤身上吧,你不用管了,專心寫你的畢業論文吧。”

張長生手拍胸脯對毛偉民說道。

“咱們能聚在一起很不容易,那是咱們前世修來的福分。大家一定要珍惜。咱們要互相幫助、互相體諒,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才不枉老鄉一場!來,幹杯!”

老鄉們紛紛站起來,飲盡了自己碗裏的酒。我們四個女生也喝幹了杯中的雪碧。

張長生又站起來想為大家倒酒,不料被毛偉民制止住了:“不用你倒酒了,你坐下,讓服務員倒酒。”

為我們房間服務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她聽到毛偉民的指示,連忙打開一瓶酒,為每個人斟滿。

“老鄉們,兄弟姐妹們,咱們一定要珍惜這份緣分,更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讓別人瞧不起咱們,要為咱們的家鄉增光。茍富貴,勿相忘!來,我先敬大家一杯,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毛偉民說着站起身來,接過小女生遞過來的酒瓶,開始進行他的勸酒游戲。

看到大家對我并沒有瞧不起,我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了。毛偉民學哥對我關心的話語和張長生手拍胸脯要幫我尋找兼職,都讓我非常感動。于是,我站了起來,對着毛偉民、對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謝謝,謝謝你們,謝謝大家!”

毛偉民擺了擺手說道:“櫻桃,你坐下,不要客氣,咱們都是老鄉,都是兄弟姐妹,一家人。今後不論誰有困難,只要能幫上忙的,都會幫的。這就是咱們成立老鄉會最基本的宗旨,可不是為了欺負誰而成立的。以後你有出息了,也會幫助大家的。對吧?”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

“來,大家趕快吃菜!”毛偉民又招呼大家道。

其實,不用他招呼,每個人都不客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我總感覺這次聚會好像是為我專門安排的。到目前為止,毛偉民學哥并沒有講什麽重要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叫我如何報答他呢?我這個人不會甜言蜜語,不會阿谀奉迎,甚至連一句好聽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心存感激。可表達不出來,誰又知道我的心意?看樣子我還真需要鍛煉自己的社交能力了。不然的話,參加工作以後,沒準會吃大虧的。

老鄉們觥籌交錯、推杯助盞,個個興致都很高。忙得那小姑娘跑前跑後,一會兒給這個倒酒,一會兒幫那個加水,一刻也不閑着,不過她的臉上卻始終堆滿了笑容。不一會兒,喝酒的老鄉們便個個臉紅了起來。

我們老家有時候衡量一個人品質的好壞就是憑喝酒後的面相。他們說:“一喝酒就臉紅的人,忠厚老實,心地善良,是個可交的人;如果喝酒臉不變色甚至發白的人,心裏的鬼點子多,待人不誠懇、奸詐,這樣的人不可交。”

我不知這樣說喝酒的人是否公平,是否有道理。但是,今天我看到毛偉民和張長生他們一幫人,舉止行為坦坦蕩蕩,我感覺他們都值得我去信賴,并不是因為他們喝酒臉紅與否。

“兄弟姐妹們,我馬上就要畢業了。我畢業後,就不能和大家經常聚在一起了。但是,我們的團隊還會壯大的。老隊員走了,新隊員就會到來。所以,我們這個老鄉會是不會解散的。我有個提議:以後讓張長生當會長,周濤當副會長繼續為大家服務。大家放心,我離開學校以前,照常為大家辦事。還請大家給與支持和諒解。”

毛偉民看起來有點兒惆悵的樣子,他說完了話,向大家使了個抱拳禮,如同電視劇中的俠客。

大家一看毛偉民有禮了,就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張長生咳嗽了一聲站起來說道:“感謝毛哥,感謝兄弟姊妹們!我很榮幸、也很高興接受這一委任,還希望大家像支持毛哥那樣支持我。以後我若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敬請大家批評指正。謝謝大家了!”

張長生也學着毛偉民的樣子向大家抱拳施禮。

這個張長生和我是同級,他是我鄰縣的一個學生。新生入校時,他就緊随毛偉民加入了老鄉會。目前他還在學校的團委擔任宣傳部長一職。

聚會結束了,大家三三兩兩地坐車回學校去了。

我下車往學校走的時候,張長生叫住了我:“櫻桃,你想找一份什麽樣的工作?說說你的想法。”

看起來這個張長生還是非常守信用的一個人,這麽快就開始踐行他對我的承諾了。

可至于兼職做什麽,我實在是沒有想好。

“什麽都行,麻煩你了!”我很感激地說道。

“既然這樣,我就到各個社團跑一趟,看看都有什麽職位還需要人,然後再和你聯系吧。”

張長生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

其實,我是很相信他的能力的,就沖他在學校團委能混上個宣傳部長,那能力就不一般。

“好的。謝謝你,謝謝你啦!”我感激地說道。

“那好,你就等着我的信兒吧。以後有什麽事的話你就說一聲,再見!”他對我擺了擺手,大踏步地走了。我感覺他走路的姿勢帥極了。

不知怎麽的,此時我再看我們校園裏的一切,感覺比以前可愛多了。

一進大門,兩行蒼翠的松柏威武地挺立在道路的兩旁,就像全副武裝的武士,雄赳赳、氣昂昂地對我行注目禮。松柏裏側的草坪上,不遠一棵棕紅色的花樹,把草坪映襯得碧綠碧綠的,如同碧玉般可愛。那些開着白色花朵的玉蘭花樹,送來了陣陣花香,使得整個校園美麗而又溫馨。

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本來還為我下個月的生活費發愁呢。我已經向父母說過不再讓他們供養我了,如果我不能掙錢再向他們伸手要的話,我感覺自己很難張開嘴。有了張長生的幫助,我會很快找到一個兼職工作,不讓自己陷入到那種尴尬的境地中來。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我猛然想起了這兩句詩來表達我此時的心情,盡管我知道,用這兩句詩是不妥帖的。

一路上,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會武功的女俠客,輕輕盈盈地飄回了我的寝室。

長臂猿玮玮一見到我,立即拉住我的手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看上哪一個?”

我本來想回答她說“不錯”的,可一聽她後面的那一句,我立馬翻了個白眼送了過去,鼻子裏 “哼”了一聲。

玮玮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矯情,她拉住我不放:“快說說你的感受。”

我瞪了她一眼說道:“這有什麽好說的,一圈人圍住桌子,不就是喝酒、吃飯嗎?!”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玮玮搖晃着頭學着古教書先生的模樣念道。

我不禁笑了:“你愛哪兒醒哪兒醒去!”

我們寝室裏的人,至今沒有一個做兼職的。她們家的經濟條件都比較好,每個月家裏的供給都花不完,所以,她們都非常悠閑地學習和生活。雖然我的條件不好,可父母親也不同意讓我半工半讀,怕耽誤我的學業。用二老的話說:“我們多幹點活,還是能供應你的。你什麽也別想,好好念書是正事!”

可如今情勢有點變化了,弟弟就要上高中了。他上了高中就要住校,不能再幫父母幹活了不說,男孩子能吃飯量大,一個月沒有好幾百塊錢是不行的。如果我們兩個全靠家裏供應,真的夠父母作難的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的确應該給弟弟樹個榜樣,賺錢來養活自己了。

玮玮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湊到我的面前問道:“怎麽啦?少女思春了?”

美女張寶紅正在床上玩電腦,一聽玮玮說這話,立即接上話頭說:“思春還不正常呀?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怨愁。別看是俗語,可俗話不俗。”

李嫣然最聽不得張寶紅說話了,“忽”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接了一句:“是呀,女大不中留,心裏比誰都急!”

要不是她搭腔,我還以為她睡着了。

張寶紅一聽不樂意了:“你沒看《紅樓夢》裏的傻大姐,其實她也是想找個好婆家。”

張寶紅的意思很明顯,把李嫣然比作了傻大姐。

郭俊霞在一旁開口了,語速依然慢三拍:“你還別說,傻人自有傻福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在他們家,傻大姐是最聰明的人,裏裏外外全靠她張羅呢。”

大美女鼻子裏哼了一聲:“都哪兒跟哪兒呀?!”說完不再言語,仍然玩她的電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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