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品紅

一轉眼,學期已過去了三分之二還要多。我們這學期該講的課大部分接近尾聲。大四的學生,整天忙着論文答辯,用不了一個月,他們就要奔赴各地了:或參加工作,或回鄉打拼,或準備繼續考研。

前幾天,老鄉張長生給我聯系了一家小酒店,那裏缺少一個打雜人員。要求每天上午十點到店裏,下午三點下班;下午五點半上班,晚上十點休息,工資一個月一千二百元。

為了我那羞澀的口袋,這天上午十點鐘,我來到了這家小酒店。

這個小酒店名叫“一品紅”,在離我們學校約有三公裏遠的來源街上。

來源街是一條小街,但因附近有一個洗浴中心、一所中學和一所小學,街上人來人往的很熱鬧。“一品紅”就坐落在來源街的西北拐彎處,地理位置還是有一定優越性的。它的店面不大,約有六、七米的樣子。“一品紅”三個字是用鎏金粉弄成的,明晃晃的有點耀人眼。進得門來,是一個不大的櫃臺,裏面站着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年輕女子,她用一個蝴蝶結把頭發挽在腦後,看起來顯得很利索。我猜想這人不是老板娘就是他女兒。像這種算賬接錢的活,老板一般不會安排外人幹的。

再往裏走是擺放兩溜的餐桌,每溜有五張桌子共十桌,每個餐桌能坐六個人。那些餐桌上面都蒙了一個棕黃色的桌布,桌布上面壓着一個約有半厘米厚的玻璃板。每個餐桌上面,都放有一束不同樣式的絹花。

房子的盡頭有一個樓梯,據那女子介紹,二樓、三樓都是雅間,房間裝飾得還不錯。不過初來乍到,我沒有心情到樓上去參觀游覽。

這個飯店老板姓陳,約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微胖,面色有點冷峻,眼睛細長,頭發很短,一件青色的T恤束在灰色的褲子裏面。

他看了我一眼,咳了一聲說:“你每天除了洗菜、擇菜、刷盤子以外,還要給客人端盤子。當然,你來端盤子是人手不夠的情況下才幹的。你的工作主要是在廚房打下手。如果幹得好了,也許以後會給你加薪的。目前你的工資一天四十元,外加管你兩頓飯。我也不虧你們這些大學生,你如果想按月結賬也可以,每天結也行。”

一天四十元,對我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夠我吃幾天的了。于是我對老板道了一聲謝,就開始工作了起來。

其實,我的上課時間和打工的時間是相沖突的。我們上課一般在上午八點半到十一點半,下午兩點到五點半或六點。如果我按時上班的話,肯定要逃課。不過,這兩周我的主課安排得不多,所以,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這份工作。不管咋說,先掙點飯錢再說吧。

我來到廚房,明顯感覺到這裏的溫度很高。一個搖頭扇雖然在牆上賣力地搖着頭,無奈鍋裏的飯菜一個接個,溫度始終不能降下來,任憑電扇使勁地搖頭,廚房裏的人仍舊臉上挂着汗滴。

這個廚房約有二十多平方,兩個又長又寬的大案子上面擺滿了盆子,盆子裏是弄好的各樣食材。

好在現在城市裏的飯店不再用煤燒火,否則,滿地盡是煤灰,塵土飛揚的,環境質量肯定不過關。鍋臺上一溜擺放了四個電磁爐和煤氣竈,上面都有一口鍋在煮着東西。

案子旁邊幾大袋子青菜胡亂地堆放在地上,一個年紀約有六十多歲的女人正在擇青菜。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老板的母親,我來了之後,就把她給解放出來了。

經理向我奴了奴嘴道:“開始幹吧。”說完後,他扭臉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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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來,拿過一個空盆子,開始擇菜。

這些青菜對于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自從我家建立了塑料大棚以來,我沒少和這些青菜打交道。我喜歡它們顏色的綠,我感覺它們很養眼,吃到嘴裏比那些大魚大肉還要強上三分。

我先解開一袋子裝着小青菜的塑料袋子,非常麻利地把那些黃葉摘掉,把它們一瓣一瓣地剝離開放入盆裏。這一小袋小青菜,不到十分鐘我就把他們給摘完了。

然後我又解開了裝着菠菜的塑料袋子。如法炮制,不到十分鐘又被我搞定了。

我把青菜端到水池裏,呼呼啦啦幾番清洗,兩盆水靈靈的青菜就被擺放在了廚師的面前。

那個阿姨愣愣地看着我問:“你咋弄那麽快?”

我笑了笑回答:“我經常和它們打交道的。”

然後,大蔥、姜,剝好洗淨弄了一盆子;西紅柿、黃瓜洗了兩盆子;紅白蘿蔔洗了兩盆子,還有蘑菇等等。

而後,我又拿起掃帚把垃圾清掃幹淨。

讓我有點顧忌的是擇辣椒,弄不好會辣着自己的。但是沒有辦法,這是我的工作。我飛快地把那些辣椒的把兒一個一個地按一下拉出來,再把裏面的辣椒籽倒出來。我不敢用手揉臉,怕辣椒辣我的臉。

洗完辣椒我想:下次來的時候我要帶過來一個塑料手套,這樣的話就不怕辣椒辣了。

望着我麻利地做好這一切,大廚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裏的大勺對我說道:“這裏沒你的事了。”

一連三天,我幹得非常順手。摘菜不是問題,麻煩一點的是刷盤子和洗碗,叮叮當當的有點刺耳。

看樣子老板對我的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每次碰到我,他都點點頭。我不想每天都張口結賬要錢,那樣顯得很沒有誠意似的。

對于我的一次提前下課,老師和同學們都不會有什麽異議。遲到和早退是同學們司空見慣的事,不差我一個。況且我一般不違背校規的。如違背了,在他們看來,我也是有非常正當的理由的,沒有人會譴責我。

對于我在兼職打工,我的姐妹們并沒有多說話。李嫣然沖我點了點頭;大美女說了一聲“好”;倩倩對我握了握拳頭;郭俊霞說了兩個字:“加油!”劉莎莎則抛出三個字“不容易”。

長臂猿玮玮則和她們不同,她拉住我的手,疼愛地說:“天!你還會打工!怎麽樣?累不累?老板對你咋樣?虐待你沒有?他如果對你太殘酷,我去找他說理算帳去!”

看着玮玮那關心備至而又天真爛漫的臉,我高興地笑了。

“沒事,很好的。只是我感覺我做不長,因為時間和咱們的課程有沖突。”

玮玮瞪大了眼睛問:“真的?那咋辦?”

我笑了笑說:“我先做幾天,掙點飯錢,然後再找個合适的兼職。總不能為了打工不去上課了。”

玮玮擡起她那長長的胳膊,在我的頭上拍了一下。

我剛想躺在床上歇一會兒,沒想到接到了張長生打來的電話:“櫻桃,你去那個小酒店了嗎?”

我連忙回答:“去了,去了,我在那兒已經幹了三天了。”

“感覺怎麽樣?”他關心地問我

“還可以。只是---”我欲言又止。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電話那端,傳來了張長生焦急的聲音。

“沒什麽。只是時間太過死板,和我的課程有些沖突。”我緩慢地解釋道。

“哦。可不能耽誤上課。”他沉吟了一下又說:“我看你不如當家教吧,那樣時間可能會好一點兒。不過也很辛苦的。”

“沒事。等找着當家教的活了,我再把這個工作給辭了。”我安慰他說。

“好吧。有什麽事你說一聲,不要都悶在心裏。”他再一次囑咐我說。

“好的,我一定告訴你。”

“再見。”

“再見!”

我挂上了電話,一擡頭,滿屋子的姐妹都盯着我看。我哪裏經過這陣勢,臉“唰”地一下子紅到了脖子裏。

“這有什麽?還害羞?果真是個雛!”大美女張寶紅對于我的羞澀大驚小怪。

“啧啧,誰能和你比呀?你見過那麽多的世面,曾經閱人無數,經驗多得可以寫本書了。”李嫣然陰陽怪氣地說道。

“哼,小樣,我看你就得瑟吧。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張寶紅咬牙切齒地罵道。

“你狗嘴裏吐出個象牙給我看看?你狗嘴裏要是能吐出個象牙來我拜你為師!累死你,狗嘴裏也吐不出個象牙來!”李嫣然得意洋洋地笑了,氣得張寶紅跳下床去要和她決鬥。她們兩個東躲西藏了好一陣子,把個寝室鬧得人人共憤才算罷休。

寝室還沒有安靜一會兒,玮玮就跳下她的床,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掀開我的毛巾被和我躺在了一起。

“你想幹嘛?”我問她。

“不幹嘛,想和你一起睡。”玮玮吐了一下舌頭,把毛巾被蒙在了我們兩個的頭上。

“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新情況了?我還沒見過給你打電話的男生呢。”她一只手摟着我偎在我的耳邊說道。

“瞎想什麽呢?老鄉,老鄉而已。僅此---而已!”我恨恨地回答她。

“別蒙我了。看你說話的表情,很高興呢。”她想繼續挖我的新聞。

“那當然了。人家平白無故地給我找工作,我不高興,難道還要把人家罵上一頓才好嗎?真是的!”

“哎呦!”我擰了她一下,沒想到玮玮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掀開毛巾被一看,其餘五位姐妹全都圍在我的床前,眼睛瞪得像串銅鈴。

玮玮一看大家都圍住我們兩個看,立馬翻了臉:“看什麽看?沒見過我們呀?我叫玮玮,她叫櫻桃。就算是我們兩個想好、想拉拉了,又能怎樣?值得你們這麽大驚小怪的嗎?去,都去給我睡覺去!否則,別怪大爺我下手狠!”

明明開始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說到最後,竟然笑了起來,這個死玮玮。

我噘起嘴來說道:“長臂猿,你想得美!”

李嫣然說道:“對,別跟她,來,我疼你!”

我恨恨地罵道:“煤老板,再胡說,不理你了!去你的!”

李嫣然“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我們的寝室,就如同一個“歡樂谷”。明明兩個人剛才還鬥得你死我活的,轉眼之間就又說又笑了。這種歡快的氣氛不是每個寝室都能有的。我很慶幸自己被分在了這個寝室,不管我有什麽煩惱,只要呆在寝室裏,不出一個小時,準被她們幾個瘋丫頭弄得開心起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已經在‘一品紅’打工兩星期多了。

這天是星期天。由于沒有課,睡到九點我才慢慢騰騰地起了床,然後梳洗打扮了一番,就揮手向姐妹們告別。

在學校的大門口,我買了一塊烤紅薯邊走邊吃。步行去上班,算算九點四十左右準能到達‘一品紅’酒店。

我的飯量并不大,就算店老板讓我一天三頓在店裏吃我也沒有他們一頓吃得多。不是我想減肥,我的飯量一直就是這樣子,沒有大起,也沒有大落的。我不會看見好吃的就拼命地吃,看見不好吃的一點也吃不下去。我從來不挑食,不像城裏的一些女孩子嬌滴滴的,受不得半點兒委屈。

我來到店裏時,十點差十分。我徑直走進廚房幹我的本職工作。

還不到十一點,中午需用的青菜之類的東西已被我收拾齊備了。

“櫻桃,想不想學習做飯炒菜?”

‘一品紅’的大廚一邊看着鍋裏的東西一邊問我。

這個大廚名叫孫有望。三十多歲的樣子。他身體胖胖的,身高約有一米七五,絡腮胡子。盡管他把胡須刮得很幹淨,可是,整個臉皮讓人看起來閃着青色的光。眼睛不算小,但不是雙眼皮。整個臉型上窄下寬,還弄了個雙下巴,顯得脖子很短。他頭戴一頂白色的廚師帽,身穿廚師服。只不過他那職業服裝因為長時間不洗,一塊黑、一塊黑的,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面對他的微笑,我有點兒心悸:“我會做飯,孫師傅。”說完這句話,我不再看他,連忙拿起掃帚清掃地上的垃圾。

“喲,大學生還會做飯呀?”他故意驚奇地說道。

“誰不會做飯?都會的。”我低着頭,沒有看他。

另外兩個廚師一前一後地忙碌着,始終沒有說話。

“一般人在家做的東西那能叫飯?”他有點鄙夷地說道。

“在自己家做的吃食不叫飯又能叫什麽?”我反問他。

“只有我們做的才能稱之為飯!”孫大廚笑了。

“也對。”我笑着附和着。

說話間,我已清掃完畢,不再去理會孫大廚,轉身出了廚房。

看看時間還早,飯店裏還沒有上人,我想去超市買點日用品。這半個多月來,除了上課,基本上都是在飯店裏,自己的日常用品還是剛到校時買的。可是,摸摸口袋,裏面僅剩十多元錢。于是,我嘆了一口氣,去前臺找老板拿點錢。

櫃臺旁,老板正和他媳婦商量着什麽。

我慢慢地走近他們,等待開口的時機。

老板娘發現了我看了我一眼。老板扭過頭來,見我站在他的身後,就問我:“怎麽不去幹活?”

我臉上堆滿了笑容:“老板,我已經幹完了。”

老板回過頭繼續和老板娘說話。

我一看他不給我機會,就開口道:“老板,這會兒沒事了,我想出去買一點兒東西。”

“去吧,不過,要快點回來,不能耽誤幹活!”老板頭也不回地說。

“可是,老板,我忘記帶錢了。能不能先付我半個月的工資?”我依舊滿臉微笑。

老板娘不耐煩地白了我一眼。

老板轉回身來,看了我一會兒,對他媳婦說:“你先給她拿幾百塊錢吧。”

老板娘臉色冷冷地說道:“大清早的,還沒有開張呢。”說完,又用眼睛白了我一眼。

我沒有吱聲。

老板娘極其不情願從桌上拿起鑰匙,開開抽屜,一張一張地往手裏拿票子。

我心裏很不舒服。心想:怎麽?光讓我幹活不舍得發給工資呀?還說可以一天一清呢。

老板娘把幾張票子數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往我面前一杵:“給!”

一句重重的“給”,使得我臉上一塊紅一塊紫的。這是我勞動的報酬啊,這是我應該得到的,也是你們應該付給我的,為什麽要用這種态度?好像我白占了你們的便宜似的。一時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我一句話沒說,接過了她杵給我的票子,數了數,六百元整。我小心翼翼地把錢裝進口袋裏,低着頭,出了‘一品紅’酒店。

我郁悶地走進酒店附近的超市,來回地逛着。一個不太大的超市被我從頭逛到了尾,最後竟然發覺自己什麽東西也沒有選。

我定了定神,看清自己需要購買商品的位置,直接走過去,拿了幾包,放在拉籃裏。本來還想買一些吃的東西,但是,已全然沒有了心情,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老板娘那難堪的臉色和那一個重重的“給”字。

這世上的人果真很奇怪。明明該付出的偏不想付出,明明不能得到的又偏想得到,這是不是人的通病?

可是在今天充滿競争的社會裏,你不去争取,就會失去。失去機會,失去地位,失去金錢,失去權力,包括失去愛情。

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讓我感覺到機會就是降臨了,有時也不一定能達成自己的心願。

前段日子不是經常報道拖欠農民工工資的事情嗎?我感覺我在‘一品紅’酒店打工,如果不是學校出面的話,我的工資就不可能會要回來。

想想自己的心性,想想自己的抱負,總感覺自己太幼稚了。想象和現實差距太大!

出了超市門,我懶懶地走着。

不知怎的,一個辭職的念頭從心底裏冒了出來。我站住腳思考了一下,決定幹完今天的活就向老板辭職。反正半個月的工錢已經夠我兩個月的生活費了,我相信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會找到更好一點的工作。

才進店來,就聽老板娘對我呼喊:“ 櫻桃,快幫忙端盤子去!”

我把買來的東西放在前臺的一個紙箱子裏,連忙跑到廚房,接過廚師手裏的托盤。

“二樓,256房間的。”

我端起盤子,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全是數字排列的。為了讓客人滿意,每個房間的號碼都帶着6字。也不知什麽時候起,“順”和“6”,兩個不相幹的字眼,竟連在了一起。于是,老板給二樓房間排的號是:216、226、236、.....當然,三樓的房間與之相同,只是把“2”改成了“3”而已---316、326、336、-------

端盤子的活也不輕。如果是端一兩盤菜還好一點兒,如果是端鍋仔或是主食的時候,就有點不好端了。如何端着盤子走得穩當而又不讓熱湯水濺出來,到現在我也沒有掌握其中的訣竅。

由于服務員少,端盤子的需要一個人負責好幾個房間。一般飯店端盤子的,大都是一些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他們身強力壯、腿腳快。上次我被頂替端一天盤子,晚上累得我半夜沒有睡着覺。我馬上就要不幹了,卻又被罰端盤子,這也許是老天再次想要賦予我“重任”吧。

也許是上帝想讓我多體會一下飯館的滋味,今天的客人還特別多,走了一茬又來一茬,一直到下午的三點多鐘。

只剩兩個房間的時候,我不再跟着端盤子。走進廚房裏,去刷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盤子和碗筷。

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我把全部餐具清潔完畢。然後,用薄膜塑料包裹了二百套餐具。

五點的時候,我把這些餐具擺放到了餐桌上。

我一絲不茍地幹着。我要離開了,我不想給他們留下一個壞印象,他們‘不仁’,而我不能“不義”!

或許是因為自己以後将永遠不會在酒店之類的服務行業幹活了,今天的我幹得十分賣力。

當我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向前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我拿起來我買的東西,對老板說道:“陳老板,對不起,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在你這兒幹了,請你把剩下三天的工資付給我吧。”

老板和老板娘吃了一驚,連忙問我:“為什麽?”

我笑了笑,回答:“我耽誤的課太多,老師已經批評我了。”

我接過老板娘“給”的一百二十元錢,身上感覺到無比地輕松。

大幹了半個月,犧牲了一些聽課的時間,換來了兩個月的生活費用。心底裏雖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同時也有一種滿足。通過這半個月的歷練,我知道了社會的殘酷性,我那充滿幻想的潔淨世界在一點一點地被注入塵土和風雲。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才走回了我的寝室。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除了玮玮在玩電腦,其餘的都進入夢鄉了。我剛想開口說話,玮玮連忙“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姐妹們,又指了指手表:時間太晚了。我趕緊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十二點了。

我進入洗手間洗刷了一番,換上睡衣,躺在床上。

玮玮從上鋪下來,把她的枕頭和我的并排放着,關了房間的燈。

“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玮玮關心地問我。

“下班晚,十點多才結束。”我小聲回答。

“多長的路程,竟然讓你走了一個多小時?”玮玮有點擔心。

“我走得很慢。回來後又在下面歇了好一會兒,根本沒看時間。”我閉着眼睛回答。

“是不是和誰在一起?”

“沒有,就我自己。我辭職啦。準備再找其他的活幹。在‘一品紅’打工耽誤聽課,感覺時間長了得不償失。所以,心裏不是滋味,就回來晚了。”我一五一十地解釋着。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玮玮用手拍着我問

“沒有多給一分。”我想起了老板娘那讨厭的表情。

“不過,夠我花兩個月了。”停了一會兒,我又補充道。

“睡覺吧,我感覺很累。明天把你的聽課筆記拿過來讓我看看。”我打着哈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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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聲“咔嚓”聲驚醒了。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我一擡頭,發現李嫣然拿着手機正對準我和玮玮拍照。

我不解地問她:“你幹什麽?”

李嫣然做了個很誇張的動作,然後旋轉了一圈,大聲地嚎叫起來:“姐妹們,都起來看新聞了。快,重大新聞!”

她這一聲嚎不當緊,睡着的姐妹全都被她驚醒了。

“你瘋了?吃耗子藥了這麽激動?”張寶紅一看表,大聲地罵了起來。

“哎哎,你看你看!”李嫣然用她的手引導大美女。

“有什麽好看的?”大美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不吭聲了。她奇怪地問道:“她們兩個怎麽睡到一起了?”于是,張寶紅大聲地質問玮玮:“長臂猿,你真的和櫻桃‘蕾絲邊’了?”

玮玮睜開惺忪的眼睛,不滿地說道:“幹什麽?幹什麽?不知道你們睡得早我睡得晚呀?煩人!嚎什麽?被狗攆了?!”

經過她們兩個這麽一吼,姐妹們全都坐起來了,眼睛齊刷刷地盯着我和玮玮看。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蕾絲邊’怎麽了?我感覺很不錯呢。有本事你們也‘蕾絲’去!”長臂猿噘着嘴、瞪着眼,惡狠狠地說道。玮玮說完翻身下床,對着姐妹們拿手指當機槍挨個掃射:“以後都給我小心點!”然後去洗手間輕松去了。

“長臂猿”一走,我成了衆目睽睽的焦點了。我連忙說道:“你們別聽長臂猿胡說八道,沒有的事!”

衆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翻身,起床,也去洗手間,不再理會她們那直勾勾的眼神。

“立正!”

随着長臂猿的一聲高喊,我們倆個手拉着手一起邁着貓步從洗手間裏出來了。我突然感到好可笑,“噗呲”一聲樂了。

長臂猿玮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不許笑!”然後拉着我來回走了兩趟,最後還來了個漂亮的造型,結束了“舞臺走秀”。

我強憋住笑,坐到床上。

“這算什麽?有你們這麽惡搞的嗎?”

一幫美女笑過之後,李嫣然指着我們兩個說道。

“不倫不類。瞧我的!”

大美女張寶紅從床上跳了下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起來。當她要轉身的時候,已發現後面跟了一溜扭屁股的人。

吃過早飯,我和玮玮一起到教室去上課。剛走進教室,就發現好多同學在直勾勾地盯着我們兩個看。

拉了一下玮玮,我們對視了一下。突然,玮玮把我攬在懷裏,擁着我走到座位旁,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後她才對着衆人“哼”了一聲坐在我的旁邊。

劉健一見此情形,有點兒坐不住了。他悄悄地來到玮玮身邊,用手捅捅了她,想讓她随他到外邊去說話。玮玮故意不理他,劉健讪讪地走了。

剛一下課,玮玮拉着我就走。我甩開了她的手:“玮玮,你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給別人造成那樣的印象?為什麽不理劉健?果真要與我Lesbian?”

我有點生氣了,噘起了嘴。

玮玮咧開大嘴笑了,對我耳語道:“幫我吓吓劉健。”

“什麽?你這個令人讨厭的暈蛋!”我咬牙切齒。

玮玮怪笑着,怕我抓到她,面向我快步後退着走,沒有想到腳一崴,一下子鬧了個屁股蹲。

看到她的狼狽樣,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眼前人影一閃,劉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玮玮從地上拉了起來,還為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劉健一伸手,戳了戳玮玮的額頭說道:“你呀,你!”

“摔到哪裏沒有?”劉健心疼地問道

“劉健,你別理她,她想發瘋呢!”我告狀說

“就知道你在惡作劇!”劉健瞪着玮玮說道。

“你這麽胡鬧,就不替小櫻桃考慮考慮?”

終于又碰上一個能為我考慮的人了,謝天謝地!

“誰在班裏造謠?看我不修理好他!”玮玮氣吭吭地發狠道。

“我一早來到班裏,見李嫣然和張寶紅嘀咕,說得和真的一樣。我不相信你們兩個搞拉拉,但我知道你天生一副愛搞怪的性格,肯定什麽也不顧,只管自己高興。往後要注意了,不能耽誤櫻桃談戀愛!”

劉健一下子說出了我的心聲。本來我就不好找男朋友,‘蕾絲’的消息一旦傳播出去,哪個男人還敢要我?

“好了,你陪她瘋吧,我可不想陪了。哼,耽誤我的青春放光芒!”我白着眼睛走了。

來第一食堂打飯的人一向就比其他食堂的人多,我排了好大一會兒的隊才把飯打好,端到一個空位上吃了起來。

我吃完飯剛走出食堂門口,只見張長生快步走了過來。

“老鄉,你好!”我連忙上前招呼。

“櫻桃,你吃過了?”他聽到我的說話聲一愣,很顯然,剛才他沒有看見我。

“我剛吃過。要不我幫你打飯吧?”我熱情地問他。

“不用了。”他剛想擡腿,又停住了腳步對我說道:“櫻桃,你到外事辦去一次吧,看看有沒有需要的家教職位。勤去問着點,我已經和負責人打好招呼了。”

“謝謝你,我一會兒就去。”

“不用謝。你先去,我去吃飯。”張長生話還沒有說完,腿就跨進了飯廳的大門。

這個‘外事辦’是“在校生對外事務聯系辦公室”的簡稱,也是一個學生社團組織。說白了,它的職責就是幫助經濟條件不太好的人或者想鍛煉自己的人尋找一份工作。

在我們這個學校裏,各種社團組織五花八門,像什麽“XX文學社”、“XX詩歌社”、“XX漫畫社”、“XX經濟論壇”等等,令人應接不暇。

像以上這幾種我還能勉為其難地接受,盡管我不加入他們。可有的社團就不知出于什麽目的了。像“紅粉搞怪社團”、“胖胖豬社團”、“一剪梅社團”----我真的不知這些社團的“領導們”究竟想幹什麽。

外事辦在離學生會不遠的一間房子裏,據說是學生會讓與外事辦的,因為它與學生會起到了互補作用的緣故。

外事辦的大門是經常敞開的。據老鄉張長生介紹說:外事辦的成員有八、九位,他們按照值班名單每天堅守崗位,負責接待求職的人和招聘的人,唯恐錯過一個讓學生賺錢的就業機會。

我來到外事辦,一個稱不上帥哥的小夥子在值班。

簡明地問清楚了我的來意後,他遞給了我一張表格讓我填寫。他囑咐我:要把特長和意向填寫清楚。

我考慮了一下,認為自己可以勝任中學生的英語、數學、物理、化學等科的輔導。于是,我注重說明了自己可以同時輔導兩個以上的學生。

我把表格遞給他,他看了看,放在抽屜裏,然後對我說:“請你耐心等待,有職位的話,我會及時和你聯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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