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滾

“我就是。”

南榮看了他一會:“嗯……是挺像的,但你不是他,我哥就是我的愛人,不過我和他走丢了。”

南榮舉起手,炫耀一般,興奮地和他說:“你看,這是我們的結婚戒指。”

那裏空空如也,南榮也看到了,情緒一下低落起來:“不過我不小心弄丢了,他肯定是因為這個才不想理我的。”

南榮擡眼,掉下淚來:“你幫我找找他好嗎?”

崩塌。

南竹節一直以為那枚戒指是南榮帶着玩的,沒想到,是病到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産物。

南榮……是以什麽心态買下的這枚戒指,又是在清醒後,抱着怎麽樣的自嘲,南竹節不敢想了。

那瞬間,他突然意識到,南榮所有不幸的根源全都來自于他。

如果不是他端着那可笑的自尊,那麽他和南榮的結局會不會不同,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後悔了。

如果當初能向南榮解釋清楚,而不是自以為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的身上,認為送他走就是為他好。

南竹節抱住南榮:“對不起,小寶。”

他把自己的自尊摔在地上,揉碎了扔進火爐,隔了這麽久,他終于遲緩地意識到——

他是錯誤的,他是所有錯誤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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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節咬緊牙,用他最不想說的那個字:“恨我吧,南榮。”

南榮從沒見一個人哭的這麽……

可憐。

像是有莫大的痛苦,像是被抛棄的流浪狗。

他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不要哭,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要心軟,不要重蹈覆轍,不要自取其辱。

但一邊,他的身體又在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南榮被這兩種相背的感覺弄懵了。

良久,他下定決心一般,緩慢而又堅定地回抱南竹節。

“乖哦,不哭了。”南榮沒哄過人,只能學着哄小孩那套,輕聲哼着童謠。

“……別哭別哭先別哭,我的寶寶先別哭,傷心了嗎?生氣了嗎?還是不舒服?”

“別哭別哭先別哭,我的寶寶先別哭……慢慢說出來啊。”

南榮來回哼唱了幾遍,南竹節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你別哭了啊,我不會唱別的了。”

聽到這話,南竹節從他肩膀擡起頭,眼睛通紅:“對不起,以後……以後你想去哪裏都可以,我不會再這樣了。”

“我不會不管你的意願,強迫你做任何事,你會是自由的,你接下來的人生中,不該有我的存在。”

“只是……只是我想貪心一點……”南竹節說,“等你病好後,能不能再對我說一次喜歡,一次就好。”

眼看南榮皺着眉就要說話,南竹節匆匆離開那間房,他知道那不是他想聽的,但他只想延緩自己的死亡期限。

“顧慈,能來一趟嗎,南榮發病了,我找不到他的藥,應該已經喝完了。”南竹節用破敗的聲音說,“……等他清醒,我會遵循他的意願,他想留下就留下,想離開,想徹底遠離我,我也不會做阻攔。”

顧慈猜到就是這樣,一邊往過趕一邊訓:“你他/媽就是活該,你學什麽不好,還學囚禁人那套,我要是南榮,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斷絕關系。”

“不對。”顧慈說的話刀刀紮在他的痛處,“你們早就沒關系了。”

“行了,我到了,趕緊上來開門。”顧慈啪的關掉電話。

南竹節返回去,解開南榮手腳的鎖鏈,然後把門鎖密碼告訴了顧慈。

顧慈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還是上午穿的那套:“讓我看看……小榮,還記得我嗎?”

南榮眼睛都彎起來:“顧哥。”

顧慈放下心,還好,看來沒嚴重到把他都忘了。他在南榮的潛意識打下過自己的印記,憑着這個判斷病情的嚴重程度,以及用藥的量。

顧慈斜眼看了一下旁邊杵着的南竹節,踢他一腳:“出去出去。”

南竹節:“……”

顧慈給南榮打了一針藥劑,困意上湧,南榮終于睡了一個回國以來最安穩的覺。

顧慈關掉燈,讓他好好睡覺。

南竹節魂不守舍地站在門口,看他出來,連忙低聲問:“怎麽樣。”

“不怎麽樣,差的很。”顧慈和他說,“等這件事弄完,南榮必須跟我回去,我的團隊,以及治療的藥物都在國外,不能再拖了。”

顧慈故意把話說的嚴重了一些,不這樣,南竹節壓根意識不到他犯了多大錯。

南竹節坐在那扇門前,以這樣的方式守着南榮:“知道了。”

時間逐漸到了黃昏。

“我想和他解釋。”南竹節說。

顧慈從昏昏欲睡中驚醒:“?”

“你再說一遍?”顧慈說,“鋸嘴葫蘆竟然會長嘴,真稀奇,哎你說,要是我現在去買彩票,會不會中個百八十萬的?”

南竹節賜給他一個字:“滾。”

顧慈樂了半天,從沙發站起身,拍了拍他:“你能這樣想就好,國外那幾年,南榮過得挺難的。他脾氣倔,又不肯找我幫助,最後差點被被騙。”

“他行李箱有我給他準備的卡,不至于沒錢花。”南竹節說。

顧慈陰陽怪氣:“——不至于沒錢花。”

“我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都把事做的絕成那樣了,還指望人能用你的錢?羞辱誰呢。”顧慈氣了,“用不用我把人際關系那套全教你,啊?”

南竹節認真思考幾秒:“用。”

他對這些東西的敏感度确實比不上顧慈,所以對他的這個建議,南竹節覺得還算有用。

他想,如果學會了這些……南榮是不是就會留下來?

“?”顧慈沒想到他就随口一說,南竹節真的能答應,這真是他認識的那個南竹節?

“還有,我似乎沒跟你說過。”南竹節冷冷看他,“我為什麽要做這些,以及,你看見我的時候似乎并不意外。如果我沒記錯,自從你出國,除了那次找你做精神分裂的診斷,我和你沒有過任何的溝通。”

“你是怎麽知道南榮被我趕出國的細節的,以南榮的性格,他不可能和你說這些。”

南竹節看着他,像是看透他了一樣:“‘洪先生’,是你吧。”

他沒用反問句,像是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顧慈汗毛直豎,他怎麽忘了這點,南竹節最擅長的,就是通過別人說話的漏洞,從而推測出最接近真相的事實。

顧慈靠在牆上,從上往下看他:“你怎麽證明?”

南竹節從腰側摸出槍,拿在手裏:“南榮回國這麽久,組織一下都沒察覺到,這其中,必然有一個熟悉組織的制度規則,且能為自己利用的人,來幫助我掩蓋南榮的行蹤。”

南竹節用槍口指着顧慈:“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顧慈挑了下眉,沒承認也沒否認,他摸着下巴:“讓我想想……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區域,這個理由夠嗎?”

這句話他們兩個人都明白是什麽意思,兩秒後,南竹節收回槍:“夠,另外說一句,槍裏沒子彈。”

顧慈:“……”

***

南榮做了一個夢,但他忘了具體內容,只記的好到他不願意醒過來。

他醒來,有些弄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時間,他動了動手,感覺到手心裏有什麽東西,正要展開時,門開了。

南竹節背着光,低聲說:“醒了?”

南榮閉眼,轉身背對他。

“我們,聊一聊,可以嗎?”南竹節關上門,屋裏頓時陷入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沒什麽好聊的。”南榮說。

“南榮。”南竹節坐下來,床塌下去一小塊,“我們聊那晚的雪山,怎麽樣?”

南榮扯了下嘴角:“怎麽,羞辱一遍還不夠,又來羞辱一遍?”

“不,你別這麽說。”南竹節深呼吸,手心緊張的都出了汗,“分開兩千三百九十天,我想了你兩千三百九十天。”

南榮怔了一下,又放松下來,失落太多次,他已經不想再聽了。

“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有!”南竹節打斷他,快到南竹節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對不起,你聽我說完,行嗎?”

南榮不說話了。

十分鐘後——

“說不說?不說滾。”南榮不耐煩地說。

黑暗裏,南竹節臉都紅了,還是一貫冷靜的腔調,只是聽起來有寫不易察覺的抖。

“我很抱歉,對你做的一切,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介入你的生活,做一個,正常的的哥哥。”

“當初送你走,是因為我不想讓你被他們找到,所以你的行蹤,就連我都不知道……斷掉你的卡,也怕他們通過消費記錄找到你。”

“雪山那次,有人監視我,我不能暴露身份……”一次性說這麽多話,南竹節還有些不太習慣,“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可恥,你能,原諒我嗎?”

南榮靜了片刻:“不能。”

他說:“南竹節,傷害是實打實存在的,你有你的難處,難道我就活該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嗎?你只是自以為是地對我好。”

南榮睜開眼,屋裏什麽都看不到,一點點光都沒有,他突然覺得很累:“一次又一次,我很賤嗎南竹節,你為什麽能認為我會原諒你。”

南竹節張了張口,不知如何辯解,下意識的說:“沒有,你沒有。”

“南榮,小寶。”南竹節慌亂地說,“你不要這麽說。”

“滾。”南榮提不起勁說話,“我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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