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後悔嗎

後悔嗎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南榮徹底暈過去,南竹節俯下身,額頭抵住南榮的額頭。

他擡手擦掉他的淚痕,極輕地吻了吻南榮的唇角,然後退出去,解開鎖鏈,抱他去洗澡。

清理完所有痕跡,南竹節抱出一床被子,仔仔細細地掖好,鎖上門。

一輛黑色的普通轎車從車庫開出去,完美地融入晨間的車流,最後在一處光是從外形看就騷到不行的酒吧處停下。

酒吧還沒到營業時間,所以門口也沒個什麽人,南竹節敲三下門,拿出鑰匙插進鎖孔。

“咔噠”一聲,門鎖從中間斷開,側面的黑狼圖形一閃而過。

今天值班的是一個年輕男孩,看見南竹節進來,熟練地拿出紙筆。

“登記。”

南竹節拿起筆,一邊寫一邊說:“我要的貨,還在原地嗎?”

值班男孩打哈欠到一半停住,上下打量南竹節,謹慎地說:“不在,您也知道,他一向很忙。”

南竹節:“那就燒掉,我讨厭不守時的貨。”

男孩說:“貨挺珍貴的,我讓他來給您表演才藝吧。”

南竹節擡頭看了他一眼,交換了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眼神。

“可以。”

南竹節登記完,由侍應生帶領,進到二樓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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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喬裝好的南竹節穿着侍應生的衣服,戴着帽子口罩從後門若無其事地離開。

白色面包車早就停在巷口了,南竹節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裏面除了司機還有一個人。

“南先生,我是這次接您的人,我叫沉念”

“又有什麽事?”南竹節說。

“是這樣。”沉念說,“我們邀請到了國外的著名心理學家,來參加此次行動,剛好他對我們一直追查的狐狼有很深的研究。”

司機把他們拉到一處賣肉鋪,碩大的豬頭擺在案桌叫賣,地板因為油脂的緣故,锃亮又散發着一股腥味。

注意到南竹節略有些嫌棄的眼神,沉念打個哈哈:“這條件是艱苦了點,但是它隐蔽啊。”

南竹節撩開厚厚的門簾,先一步走進去:“有心了。”

南竹節沿着樓梯上到二樓,一屋子人齊刷刷向他看過來。

其中最顯眼的是那個黑發藍眼的女生,南竹節認出這是南榮口中的“未婚妻”。

想到南榮,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南榮還以為自己瞞的多好,到頭來還不是讓他知道了。

“喂,認不出我了?”顧慈攬住他的肩膀,笑盈盈地說。

南竹節這才看見他,意外地挑眉:“你就是那個被邀請的心理學家?”

“是的。”顧慈打個響指,“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學生,Debbi。”

他向Debbi招手,讓她過來:“這是南竹節,是這次抓捕狐狼的核心人物。”

“你好。”南竹節同她握手。

Debbi明顯有些興奮,用流利的中文說:“你就是南榮哥哥嗎?我知道你。”

她認真地看了看南竹節:“你和南榮一點都不像。”

南竹節嗯一聲:“他比較像媽媽多一點。”

Debbi還想再聊,但開會的人都已經到齊,于是閉住嘴落座。

……

顧慈拿出幾張照片,都是從當初發回的視頻中截得的。

他用磁鐵把照片吸在白板上:“關于狐狼,我和他接觸過,一個非常矛盾的人。”

“他非常享受把所有人都設入他局中的過程,但又會在這個過程中呈現出懈怠的情緒,總之,怎麽樣全憑他的心情。”

“對于南榮十五歲被綁架,我更願意認為這是狐狼的惡作劇。”

他雙手撐桌,所有人聽的認真:“雖然這個組織以折磨人為樂,但據我所知,狐狼非常讨厭折磨人,受他影響,和狐狼一派的嫡系成員也都讨厭折磨人,他們更喜歡幹淨利落地斬草除根。”

南竹節抱臂,抿緊唇,顧慈用筆放大後方大屏,照片中,倉庫背景的一處被無限放大,一只狼的圖案顯現出來。

“這是狐狼嫡系成員的标志。”

……

這場會一開就開到了中午,結束後,顧慈和南竹節一起倚在陽臺的欄杆。

他遞給南竹節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你小子可以啊,借着我的身份混進去了。”

南竹節從他手裏接過煙,咬在嘴裏:“你都是一個死人了,我當然要借你身份‘起死回生’了。”

顧慈看着冷風吹着煙飛向遠處,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他自有記憶起就在這個組織裏,當時他還有個哥哥,不是親的,比他大七歲,據說十五歲才來到這裏,但是業務能力比那些從小就培養的殺手強多了。

只是不怎麽聽話,一心想着逃離組織,所以經常被折磨個半死。

當時還小的顧慈看不過去,偷偷拿藥送給那人,一來二去,他們就混熟了。

那個人把他保護得很好,從沒讓他手上粘過人命。

顧慈到現在都記的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自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

所以後來他靠着他的保護,成功死遁,換名換姓地生活,還跑到了國外。

顧慈指尖夾着煙,他也是最近通過分析狐狼的行為邏輯,才知道原來那個當初護他逃走的哥哥,竟然成了狐狼。

不過現在他不想再回憶過去:“南榮還好嗎?”

南竹節不說話,顧慈笑了一聲:“別裝,我還不知道你,他要是回國,你絕對能把他鎖起來。”

南竹節開口了:“我沒見到他,他回國了?”

見南竹節的樣子不像說謊,顧慈相當驚訝:“不是,真的假的?那他跟我鬧了那麽久要回國,玩我呢?”

顧慈當場掏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嘀咕:“小兔崽子,去哪浪了,兩個月連一句信息都不回……自己有病不知道嗎?”

電話顯示關機狀态,顧慈說:“行,又不接電話。”

南竹節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裏的“病”一字,意識到自己可能遺漏了什麽:“你說什麽,什麽病?南榮病了?”

顧慈幽怨地說:“是啊,重度抑郁,嚴重的時候還會出現幻覺。”

“前兩年吧,他病得都快死了,然後我就把你之前找我做的人格分裂的診斷證明給他看。”顧慈說,“效果還不錯,就是鬧着要回國。”

頓時,南竹節感覺腦子被撞了一下,他忍不住後退幾步,至此之前,他一直都把所有的心神放在如何抓住狐狼上,自然對南榮少了一些注意。

而現在,南榮自回國起就不對勁的表現一幕幕在腦海重現,他閉着眼,克制即将的失控。

他都做了什麽……

南竹節的表情和動作都不對勁,顧慈反應過來:“你演我?”

他當場嚴肅起來:“南竹節,你沒做什麽刺激他的事吧?南榮現在的身體和精神都受不起一丁點刺激。”

南竹節想起他做的那些事,仿佛有一把尖錐紮入他的身體,來回不斷地攪動。

不,比那還要痛。

南竹節雙眉擰起,呼吸困難。

他這樣,顧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場被氣笑:“他沒出國的時候就有嚴重的心理疾病,這點你我都清楚。”

“一旦出國離開你,只會加重他的病情。”顧慈從他手裏抽回煙,“你明明知道這些,還要趕他走,現在好了,南榮成這樣了,你後悔嗎?”

“不。”

南竹節不後悔他做的所有事,送走南榮,是他當時在權衡利弊下,回報最高,傷害最小的一個方法。

只是,他沒想到會進一步加重南榮的病情,而他還因為疏忽,沒有及時發現。

顧慈沒好氣地說:“行了,趕緊回去,我這還有事,脫不開身,讓Debbi送你。”

南竹節不知道他是怎麽下的樓,怎麽上的車,直到Debbi和他說話。

“南先生,南榮的生日是在八月嗎?”

“不在。”南竹節揉着額角,“他的生日在聖誕節那天。”

Debbi咦了一聲,不解地說:“那他怎麽總在八月定蛋糕啊,我還以為他的生日在八月呢。”

“那是……”南竹節嗓子啞的不像話,其中似乎還壓抑着極大的痛苦,“那是我的生日。”

南竹節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你能多跟我說一些關于南榮的事嗎?”

Debbi想了想說:“其實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那段時間他剛好是病的最重的時候,因為喝藥和做治療,很多事都記不清楚,前一秒做的事下一秒就忘。”

“那次他足足訂了二十三個蛋糕。”Debbi驚呼,“那蛋糕巨貴,二十三個,幾乎花光了他兩個月的工資。”

二十三個……

南竹節反複咀嚼這個數字,忽然一震。

二十三,他送南榮走時,剛好還有一個月滿二十三歲。

所以,南榮……

南竹節不敢再想,他垂下眼。

他的南榮,他的小寶,他從小寵大的弟弟,因為他……

南竹節拿着鑰匙開門的手都在顫抖,插了幾次,就是對不準鎖孔。

父母死時,他沒有退縮,一人扛起偌大的家族。

六年面對強大的組織,他沒有退縮,反而剪掉了他們的羽翼。

而現在面對門後的南榮,他的弟弟,他竟然第一次有了退縮的念頭。

鐵門打開,南榮背對他坐在床上,低着頭像在發呆,聽見響動,回過頭。

他的臉上呈現出疑惑的表情:“你是誰?”

說完,可能是覺的自己語氣太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說,你看到我哥了嗎?我找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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