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腳步
腳步
靳以南懶得罵人,幹脆趴着,一聲不吭。
幾個人回到林子裏,又四下找了一圈,沒有任何人的影子,更不要說屍體。
由于沒有任何線索,幾個人幹脆都圍着鐵鍋坐了下來,準備先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說。
駱言北把靳以南放在鍋邊,也許是出于心虛,給他墊了個折疊板凳,自己則從小木屋裏拿出一塊毛皮墊在地上。
湯澄和穆洺從林子裏抱來一些幹樹枝,八個人把鐵鍋圍了個嚴實,各自掏出晚飯放進鍋裏,等着充饑。
靳以南一看,大多都是玉米。
顯然這裏不像新手場,還有老板娘端食物,在這裏只能靠自己,所有人都格外節省,生怕到了後面失去食物陷入被動。
杜拾光在鍋邊坐了一會兒,便站起來,說話結結巴巴:“我…不是很餓,先回屋了。”
湯澄直覺他是沒的吃,所以不好意思坐在這,他腦袋一向簡單,晃了晃自己的玉米:“別啊,分你一截,不吃飯對身體不好。”
“不用了。”杜拾光笑了一下:“我晚上一般都節食,習慣了也不覺得餓,你們吃。”
“……”
他說完就回了小屋,等人走遠了,湯澄才煞有其事道:“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節什麽食啊。”
“可能他有什麽好東西想自己吃。”陸琰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一會兒可以偷偷去突襲他的小屋,說不定會有驚喜。”
湯澄發現了,這小孩就喜歡幹這種事。
“既然都這麽好奇,不如大家說說,自己的小屋裏都有些什麽呗。”湯澄啃着玉米,率先道:“我屋子裏只有張床,還有個破鐘,跟手環差不多,還有個滅火器,其他…唔…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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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澄瞪大眼睛看着靳以南往他嘴裏捅了根玉米,仿佛要把他塞成啞巴。
其他幾個人紛紛沉默,只是悶不做聲的吃東西,直到大肚子的女人面色憂慮的擡頭道:“今天晚上有誰可以跟我住一間嗎?”
沒有人回應。
因為林中規則寫了,不能讓他人進入小屋,誰也不知道違反規則的後果。
這已經不是新手場,女人見沒人應和,只能作罷,默不作聲的啃着玉米。
等吃完晚飯,天色已經快要黑下去,湯澄剛熄滅那堆幹樹枝,就聽到一聲頭頂上傳來烏鴉的叫聲,仿佛在報警。
“啊!”
靳以南擡頭,發現高深的樹幹邊慢慢湧出一團白霧,霧氣在林中慢慢擴散開,像是一張輕柔的面紗。
“起霧了,我們是不是要趕緊回去?”
女人擔心的站起來,其他幾個人點點頭,杜拾光看了一眼還矮矮坐在地上的靳以南,滿面春風的湊過來:“我背你回去吧。”
靳以南覺得也不是不行,他現在看到駱言北就想起這人不鹹不淡的那句“我是NC”,腦門突突直充血。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屁股下晃了晃。
“……”
駱言北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伸手要抽走那個折疊小板凳,眼神裏寫着——他剛好懶得背,板凳你也別想坐。
靳以南紋絲不動,瞪了一眼回去,這小凳子簡直關乎了他這五天的生存質量,于是拒絕了杜拾光,重新履行和大少爺的合作。
“我真的很愛健身。”
杜拾光的聲音落在後面,駱言北背着人往小木屋的方向走,等他好不容易把靳以南放回地下,兩個人回頭一望才發現,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哪裏還有什麽來時的路。
他們除了靳以南的小屋,什麽也看不見,這霧起的太快太濃,這倒是兩個人都沒想到的,駱言北微微蹙眉,表情難得有些意外。
靳以南打開門,幽幽道:“你回去當心。”
駱言北看他一眼。
“你良心被狗吃了?”
就這種霧,正常人連那口鐵鍋都走不回去,更不要說在八個方向裏找到自己的那個小木屋了。
也就是說,在烏鴉叫喚之後沒立刻回到小屋的人,大概率會迷失在林子裏。
眼下的情況,駱言北只能呆在這裏過夜。
還不能進屋。
靳以南緩步挪到那個床一樣的大木墩子上,他好不容易坐下來,發現旁邊剛好有一個小窗,窗子半掩着,從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白茫茫的迷霧……
還有個看門的。
駱言北就坐在門邊,背靠着牆,單腿屈膝,閉着眼睛似乎在打發時間。
雖然外面的天氣不冷,但霧氣很重,靳以南開窗沒一會兒,就感覺肩膀有些潮濕,過了一會兒,他把那張毛皮毯子從窗口扔了出去,算是交差。
駱言北沒吭聲,只是接過來蓋上,夜裏的林子格外寧靜,仿佛一切都沉默在霧裏。
過了不知道多久,靳以南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他本來睡得就淺,第一反應就是推開小窗看駱言北,窗子剛推開,就對上那雙單薄的眸子,駱言北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兩個人隔着窗子站定,但腳步聲還在繼續。
靳以南微微蹙眉,他原先以為是駱言北起身在活動身體,現在看并不是這樣,而是有人在外面,朝他們的屋子在走?
但霧太大了。
什麽也看不見。
就在他感覺到那個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小屋的時候,腳步聲卻突然停了下來,緊接着聲音越來越遠,像是慢慢遠離了小屋。
等到聲音徹底消失,靳以南才出聲道:“你能看到他嗎?是誰?”
駱言北在門外,視野比他要開闊的多,但駱言北搖搖頭,低聲道:“全是霧,看不清。”
安靜片刻,靳以南說:“但他應該能看到你。”
這個人明顯是朝他的小屋走的,只不過在走到某個位置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掉頭折返。
靳以南不覺得這是巧合。
如果沒有目的,怎麽會在什麽都看不清的茫茫深夜偷偷的出門,往自己這裏來?
而他沒有靠近自己的小屋,極大可能是看到了在門口的駱言北,發現情況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所以才選擇折返。
以自己現在三等殘廢的狀況來看,很可能駱言北救了他一命。
“白天的時候我有個想法。”
靳以南的聲音透過窗口,變成一小團溫熱霧氣,散在駱言北的耳邊:“任務是看獵人的屍體,但我們今天一天都沒有找到獵人,或者遇到其他NPC。”
“假如沒有獵人這個NPC,那是不是代表,獵人就在我們中間?””
窗沿很窄,兩個人四目相對,駱言北的眸色在霧氣中深了深,示意他繼續說。
“玩家的慣性思維會默認,任務描述的是已經發生的事,所以才會到處找獵戶的屍體查看。”
靳以南想到那句【三天後,林中将有一場大火】,說了一種他今天一直在想的可能:“但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時空裏,所有的任務和秘密,說的都是将要發生的事?”
駱言北接上他的話:“你是說,獵人會在這五天的某一天死?”
靳以南點頭:“而且要找出殺死獵人的人,如果沒有NPC,那這個人也在我們中間,他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殺死獵人,這就是時空給到的線索。”
空氣安靜了幾秒。
駱言北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是不是認同。
靳以南的腦袋卡在窗邊,一雙桃花眼在夜色中尤為閃亮,他可是遵守合作的道義,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盤托出,就看這大爺願不願意相信。
過了一會,駱言北才擡頭,伸手敲了一下他腦門上的窗沿,聲音低沉:“睡吧,明天帶你去找人。”
窗子“咣”的一聲被關上。
靳以南躺回木墩子上,總算沒白費口舌。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那聲烏鴉叫喚吵醒的,還是喪氣的“啊!”,仿佛天都要塌了。
靳以南挪到門口,霧已經散了。
駱言北還坐在門口,像是剛醒,他背後的襯衫皺成一片,靳以南趴上去,兩個人開始往林子裏走。
但走了不到十米,就停住了腳步。
散了霧的濕地上。
有兩對深重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