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美德
美德
死白的石膏順着血管流淌下來,仿佛灌滿這具屍體的不是血液,而是石膏。
因為死去一天的關系,流淌出的石膏微微凝固,就像是發黑結塊的血一樣,慢慢凝結在學生的手臂。
秦青跌坐在地上, “怎麽…怎麽流出來的是石膏”
靳以南放下水果刀,對着手中的鏡片道: “因為他們都是被畫出來的人。”
這個頂樓和這些石膏人才是真正的世界,而外面的教學樓和學生不過是假象。
班會,自習,體育,勞動,升旗儀式,美術…
這些課只存在于鏡中少年創造的虛假世界裏,真正的學校和真正的世界中,是很少有這些課的…
湯澄一回想起自己上高中的時候就完全理解了,因為這些課全他媽都被占了。
同樣,真正的世界中也沒有這些像複制出來一樣的,德智體美勞十項全能的好學生…
靳以南對着鏡子裏那張陰沉而蒼白的臉: “這都是它的畫。”
那邊是一個虛假的世界,是它的妄想。
喇叭的聲音低低響起——
【假裝\'有血有肉\'的學生】
【時空爆料數完成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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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澄幹巴巴的張嘴: “什麽叫…假裝有血有肉因為學生其實都是石膏”
靳以南點點頭。
但這句話和那個“假裝正直的教學樓”一樣,有些刻薄,但他還來不及多想,一個聲音響起在耳邊,熟悉的輕聲默念——
【請把“壞學生”從六樓扔下去】
【非強制性任務:時間1天】
【超時任務作廢】
幾個人的眉梢不約而同擡了一下。
這個任務在他們找到鏡片時就出現過,但那時候他并沒有把那個裝在鏡片裏的少年扔下去…
這已經是第二次出現。
沒有任務獎勵,也沒有任務說法,只有這麽一句內容。
靳以南想到,其實應該先問問駱言北,這在時空裏算是什麽情況,這種任務有沒有什麽規則。
但他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駱言北的身影,這人到了關鍵的時候居然消失了。
靳以南只能站起來對湯澄和秦青道: “我想等駱言北回來,問一問再做這個任務,行嗎”
湯澄和秦青直接點頭。
絲毫沒猶豫。
這一趟從在升旗臺捉鬼,到找校服,到發現頂樓,到發現石膏人,他們就像搭上了一艘快船,已經遠遠把沒參與的紀姜餅和穆洺甩下了。
秦青在心裏直呼運氣好,假如他中間沒有選擇跟着靳以南,恐怕到現在也還在一節課一節課的提心吊膽,并發現不了這個時空的這些隐秘。
“那個,南南,你累不累啊”
回到廢棄教室,秦青活動了一下手臂,學校裏沒有床,就算靳以南有個枕頭比他們強一點,也很難腰不酸腿不疼, “要不要我給你按摩按摩”
“……”
靳以南一口牛奶差點噴出來: “不不…不用。”
但秦青一只手已經按上了他的肩膀,嘎吱一聲…別提有多酸爽。
靳以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你真是做按摩的”
秦青一愣: “對啊。”
……竟然是他自己想歪了。
誰不想好好舒坦一下身體呢,湯澄跟着就排到旁邊,秦青白他一眼: “我們家可是祖傳的手藝,要是沒這事,我都在海城開店了。”
靳以南被他按的骨頭都酥,有一嘴沒一嘴的聽着,睜眼看向門外。
天已經全黑。
但駱言北還是沒有回來。
這人去哪了呢…
按說這種突然消失的事情,在時空裏其實是很危險的,多半就是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靳以南心裏有一種堅定的相信,駱言北是不會死的。
不光是他,湯澄和秦青也都不覺得駱言北會出什麽事,畢竟這人默不作聲就能一盆黑狗血撒走鬼,即使沒有跟靳以南打過照面,一樣能在升旗前提示他自己的身份和行動,雖然話不多不樂意和他們多交接,但駱言北的思慮是很周密的。
現在人突然不見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靳以南沉沉的想着,希望他明天能有點眼力見,早點回來,這樣就可以聽到任務。
第四天一早。
他是被鈴聲吵醒的。
旁邊的湯澄和秦青也是一樣的狀态,和前幾天的上課鈴不同,這道鈴聲極為刺耳,像是有人拿鞭子從耳側抽過,猛地一清醒。
【考試了!考試了!考試了!】
【請所有同學參加考試!】
【沒有到場的同學将自動離開美德一中!】
“還有這種好事”湯澄打了個哈欠,困得不行。
秦青看着他,你怕是想死。
靳以南往門外看了一圈,駱言北還是沒有回來,三個人只能先往教室去,好在時間還早。
“诶,我的位置怎麽被人占了。”
幾個人剛走到教室門口,秦青一聲驚呼: “我記得我之前是坐這裏的呀。”那個教室倒數第二排的門口。
但他突然想起,從勞動課大掃除之後,他們就沒有機會回過教室。
而現在教室裏竟然滿滿當當坐着學生,并沒有空餘的座位。
湯澄摸着腦袋: “我記得我還在我抽屜角用中性筆寫了個T,我找找。”
他走到靠近講臺的位置,那個第二排第三組的課桌下,抽屜一角确實有個小小的T。
“同學,你是不是坐錯了。”
湯澄拍了一下現在坐在上面的,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我的位置。”
“你誰啊這是我的位置。”那個人擡起頭,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
湯澄無語的回頭,看向靳以南。
靳以南正盯着門口的高二(7)班門牌號,門牌號沒有錯誤。
他突然響起早上的鈴聲…
【請所有同學參加考試!】
【沒有到場的同學将自動離開美德一中!】
沒有到場的同學…
如果沒有座位,就沒法到場。
而沒有到場,就會被“離開學校”。
靳以南皺眉,盯着班裏滿滿當當的人,秦青小聲咕哝: “可是每個班的人不是定好的嗎而且昨天美術課還少…少了幾個人,怎麽會沒有位置呢…”
他剛說完,就像是想到什麽,睜大眼睛的看向靳以南,靳以南已經扔了書包走進班裏。
從第一組第一排,到最後一組最後一排,靳以南的目光不停掃過這些一模一樣的臉,挪動的極快。
因為他只需要看一個地方——
嘴角…嘴角。
是有的。
就在原先紀姜餅坐的位置上,此刻正坐着一張臉,和所有人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右邊的嘴角旁,多出一個黑色的小痣。
秦青一樣看到了這張臉,驚恐的捂住嘴巴。
因為這是昨天晚上,靳以南帶着他回到美術教室,在那一堆素描紙中,抽出一張加上的一個黑點。
……
那些昨天合格的畫,已經變成了新的學生,用石膏灌注的學生,活在了這個虛假的世界裏。
這和他們在頂樓發現的石膏不謀而合,因為這所學校裏所有的學生,都是這樣來的。
現在的問題在于,他們的位置被昨天新畫出來的學生占了,而考試是主線,是必須完成的,否則沒有辦法繼續什麽隐藏任務。
湯澄終于明白過來,急中生智道: “要不我們跟他們幹一架先把位置搶回來!”
靳以南回頭看他一眼: “用得着”
湯澄:……
幹架這種解決方式當然是最傻的下策,只有沒摸到門道的玩家才會這麽幹,而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這些人就是畫出來的。
三個人的腳步聲快速響起在樓梯道,秦青打開美術教書的門,靳以南立刻從講臺上拿下那堆素描紙, “走,去頂樓。”
虛假的世界裏是學生。
真實的世界中只是照着畫做出來的石膏。
如果他猜的沒錯,只要帶着紙回到頂樓,回到真實的世界,再把這些素描撕掉,那些新多出的學生就會消失。
然而他們剛帶着素描紙剛回到六樓,就在樓梯口看到了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都是學生。
十幾張一模一樣的臉正盯着他們,或者說是他們手中的素描紙,站在最前面的人嘴角有一個黑痣。
是那些新畫出來的學生。
秦青驚愕: “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們在幹什麽”
按理說,就像升旗那天一樣,這些學生是不會幹預玩家行動,更不會猜到玩家的意圖。
但現在所有人卻像是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一樣,明顯是出來追他們的。
“可能因為考試和之前的課不一樣。”
靳以南也把不準原因,幹脆道: “我拖住他們,你們去頂樓。”他迅速從湯澄手中抽出幾張素描紙,然後在那些學生眼前一晃,跟着往樓下跑。
那些死氣沉沉的學生很快跟上來,整個樓梯道都響起嗡嗡的腳步聲,那個嘴角有黑痣的學生指着他的方向: “就是他,他想拿走我們的考試名額!”
一瞬間,靳以南感覺後背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打中,回頭一看,那些學生已經拿出了中性筆,筆尖正對着他,開始不要命的砸。
對于他來說,只需要拖到湯澄撕碎那些畫,但對于這些學生來說,也只需要拖到考試開始,這三個人就會因為沒有名額進場而被淘汰。
靳以南收回目光,快速往一層跑,想着再拖一會兒,下一秒,他突然撞到一個有些溫熱的胸膛,仿佛是一堵柔軟的牆。
而“牆”被他這麽一撞,也沒有後退,只是一只手圈過他的腰,一把人拉進旁邊的廁所裏躲了起來。
“……”
駱言北這張臉上,清秀的眉眼擰着,眼下略帶着黑青,很像是昨晚一夜沒睡。
那雙墨色的瞳孔上下微動,像是在檢查他有沒有受傷,而後才恢複淡淡的語氣: “他們不是鬼,也不是NPC,很傻的,躲起來就可以。”
“……”
靳以南挑眉: “你怎麽知道”
他說完又想起來,駱言北對時空的規則極為了解,好像知道也不意外。
“這些人都是畫出來的。”
駱言北跟着就說出了幾分鐘前和他一模一樣的話: “昨天的畫還在美術教室嗎,帶我去拿,只要撕了畫,我們就能進去考試。”
靳以南沒好氣的抽嘴: “早就拿了。”心裏忍不住吐槽,等這大少爺來,黃花菜都涼了。
“……”
駱言北有些意外的看他,然後才意識到,因為他昨晚不在,現在信息有些沒對上。
他的眸色散了散,像是柔和了一些,不像剛才那麽凝重: “你已經發現了”
“那當然,我能比你慢”
靳以南眯着眼,駱言北突然這麽好說話,他還有點不習慣: “湯澄已經拿着畫去頂樓了,應該差不多了。”
駱言北點頭,伸手把廁所的門推開一條縫。
那些先前追過來的學生就站在門外,人已經少了大半,下一秒,那張嘴角帶着黑痣的臉也慢慢扭曲,藍白的校服凝固在原地,跟着整個人轟然倒下,突然消失不見。
湯澄和秦青把手裏的最後一張畫撕了個幹淨,在空曠的頂樓,石膏碎裂的聲音不停震動在耳側,仿佛周圍是一張用石膏做成的白色棋盤,所有的旗子在空氣中碎了個幹淨。
湯澄的腦海中難得響起喇叭聲——
【解鎖成就:殺死新學生】
【成就獎勵:幹淨的礦泉水x3】
湯澄: “……”
呸。
再回到教室,裏面已經空空蕩蕩,湯澄數過,他一共撕了27張畫紙,裏面剛剛好空出27個座位。
這下不要說搶個考試名額。
壓根沒剩多少人。
靳以南随便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駱言北跟着坐在他旁邊, “你昨天去頂樓發現那個石膏,之後有沒有聽到什麽任務”
這會兒倒是急了。
靳以南眯着眼,一本正經的查崗: “你昨晚去哪了”
不交代就想拿任務,門都沒有。
他其實很好奇,駱言北沒有跟他們去美術教室,也沒有去頂樓劃開手臂看石膏,這人是怎麽知道的。
而且發現假學生和新的隐藏任務都是自己拿的,這就證明駱言北不可能是在他之前去頂樓劃開過屍體。
靳以南正義的看着他,打算辯上個幾回合,下一秒,他突然感覺腦門上微微一熱——
駱言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以後告訴你,先說任務。”
靳以南的表情微微一怔,眼神寫着“你怎麽敢”,但也許是因為駱言北很少會跟他做這種小動作,不知道為什麽,他此刻竟然有一點腦門發燙。
有病的設定。
“請把“壞學生”從六樓扔下去”
靳以南慢條斯理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就看到駱言北不算意外的表情, “這是什麽任務,能做嗎”連獎勵都沒有。
“能。”
駱言北沉眸: “但做不好會死。”
靳以南微微一怔。
“普通的任務失敗并不會有什麽懲罰,只是拿不到獎勵而已。”駱言北提示他, “比如上個時空,即使你和獵人一起存活的任務失敗了,也沒有任何懲罰。”
“但是這種不一樣。”
“這是非強制任務,你可以選擇不做,但如果做了,失敗是會有懲罰的。”
駱言北看着他: “規則來說,穩妥起見,最好是不做。那天紀姜餅是被你耍了,否則她就已經在試錯了。”
靳以南也知道,現在只差兩個秘密,再挨兩天,應該很快可以離開…
但他并不是喜歡穩妥的人。
靳以南摸出口袋裏的鏡片,那個少年還是陰沉的呆在裏面,壞的明目張膽。
但他不相信會這麽簡單。
如果說這個虛假的世界,一切都是少年的妄想,那他為什麽會妄想這樣一個美德一中呢
靳以南開始回想從進入這個時空開始,發生的所有事。
第一天是那個睡覺的學生,因為沒挪桌子,讓前面的同學被桌角擠了一下,結果因為表現差被懲罰。
第二天的大掃除,少年騙他去倉庫,一個人去遙遠的一樓拿所有的掃除工具,結果發現掃除的東西就在教室不遠。
第三天的升旗儀式,那五個因為不遵守規則被懲罰的學生,少年騙他們把人吊在了升旗臺。
還有最近的美術課,所有人畫的那張「最喜歡的人」,沒畫好的人則被懲罰,變成了石膏。
如果這一切都是少年虛假的妄想,那麽真實的世界,應該是什麽樣呢…。。
靳以南對着那面鏡子,鏡子裏的少年仿佛突然睜開了陰沉的眼尾,那雙眼睛裏仿佛裝着千萬種深戾的情緒,像利刃一樣尖銳的劃動着鏡面。
鏡子裏,仿佛有一個人,在低低的傾訴,藍白相間的校服,一層六間的教室,牆磚老舊的教學樓…
有幾個不好好畫畫的學生,他們笑嘻嘻的上課,畫的不是自己最喜歡的人,他們畫的是一個少年喜歡的男孩,然後貼在美術教室的石膏人頭上,少年生氣的撕掉了他們的畫,因為打架而打上了石膏。
而在滿是學生的操場,沒穿好校服和站錯隊伍的并不是那五個學生,一樣是那個單薄的少年。
升旗儀式開始前,他們搶走了他系在腰上的校服,扔在升旗臺。少年追去了升旗臺撿衣服,主席臺上的人嚴厲的批評,他被所有人嘲笑。
而舉牌子的紀律委員因為害怕被主席臺點名,拒絕讓他再回到班級隊伍,他只能站在操場最後,孤單的看着紅旗升起。
那些放在教室的掃帚和水桶也是假的,倉庫裏的工具并沒藏着學生,而是學生把工具藏在了倉庫。
少年從四樓走到一樓,一趟趟把東西拿回教室,班裏沒有齊心協力收拾好書包等待大掃除的學生,那天只是他值日。
而那個睡覺的學生也是假的,他并沒有睡覺,他看到前面的少年從座位上走出來,故意用桌角擠撞少年的身體。
而班主任也沒有懲罰裝睡的學生,他只讓少年出去的時候自己把桌子挪一挪。
跳樓的人當然也不是他。
是那個少年。
是鏡子裏的那個少年。
【請把“壞學生”從六樓扔下去】
靳以南對着那個鏡片,伸手撫過上面的灰塵: “你想懲罰他們,是嗎”
鏡子裏的鬼影難得再次張了口,少年的聲音低沉而陰郁: “不可以嗎”
“可以。”
秦青和湯澄從美術教室裏搬來了那三個死白的石膏,還有倉庫裏的那些人頭拖把,人骨掃帚和人皮抹布,兩桶鮮紅的人血,從六層的廁所“嘩啦”一聲倒下去——
就像是在清掃,清掃這個學校。
頂樓上,升旗儀式和班會課死去的屍體安靜的躺着,下一秒,屍體又多出了幾具,是剛剛被扔下來,那些“壞學生”。
【完成特殊任務——】
【把“壞學生”從六樓扔下去】
【任務獎勵:時空爆料點2】
【時空爆料數完成4/4】
靳以南站在空曠的頂樓,頂樓懸在空中,接不到地,也觸不到天。
好像是懸在空中的一小塊學校,只有這一小塊地方是完好無損的,是鏡子裏的少年可以安穩呆着的地方。
他突然感覺到手中有什麽碎了,碎裂的聲音很清脆,只是微微的一下,卻仿佛連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鏡片碎了。
少年蒼白的臉從裏面碎裂開來,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低吟,
“你是很少,沒有把我扔下去的人之一。”
“是嗎。”
靳以南看着他,腦海中有個莫名的地方動了一下: “所以你喜歡的人,是長這樣的嗎這張臉就是你喜歡的人,是嗎”
鏡子裏的少年冷淡搖頭: “不是。”
【假裝不喜歡的人】
【時空爆料數完成5/4】
【達成超額完成爆料數成就】
【成就特殊獎勵:點數加成】
【目前幸存點數: 21.5】
湯澄震驚的一跳: “卧槽,這也行。”
“……”
靳以南也沒想到,這樣還能找到秘密,還能加成上,他本來已經做好了低調收尾的準備。他很快看到鏡子裏的少年紅了耳朵,臉還是那張陰沉沉的臉,
“你真陰險,都送你通關了還找。”
靳以南:……
“咔嚓”,鏡子又裂了一塊。
頭頂灰藍色的天空已經開始崩塌,駱言北擡頭看了一眼,拉過靳以南, “走吧,這裏要塌了。”
靳以南感覺到,他身上的這張臉,這具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的碎裂,而屬于他自己的聲音和身體慢慢開始重新浮現。
駱言北的臉也從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變回了原先鋒利的眉眼,硬朗的輪廓。
“我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鏡子裏的少年已經碎成了一片晶瑩的光斑,他清透的瞳孔被裂痕擋住,只剩下破碎的一小片,一小點,輕輕的喃喃着,咕哝着——
“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
黑皮座椅散發着厚重的皮革香味。
【00X182027時空玩家中轉站】
【請完成時空結算】
【列車将于10分鐘後離站發車】
靳以南睜開眼,重新看到了駱言北原本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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