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日

第46章 第46日

◎上瘾。◎

亞麻的碎花襯衫被壓在土泥牆壁上, 寸寸上下地碾過,要将內裏積蓄的雨水都搗出來。

屋外是疾風驟雨,縷縷順着壁根滑落, “咕湧咕湧”的水聲此起彼伏, 聚在細窄的槽內, 因為這場暴烈來得迅猛極速,而一下汪了出來。

一切感官變得遙遠,又陡然被拉回飄搖的現實。

忽然,有人經過那片坍塌的牛棚, 交談聲模糊,聽不真切,卻足夠溫霁緊張得渾身顫抖。

下一秒, 嘴唇被道灼熱的大掌捂住, 她呼吸陡然下墜,脖頸讓他另一道手捏住,就這樣,不許她出聲, 也不許她逃離。

牆角邊, 熱湧穿.插.陰暗, 蔓延。

那些聲音開始走近, 她不住地抖, 而張初越似乎被她可憐的恐懼刺激, 與她緊緊相擁, 疊着暗的瞳仁凝望着她的臉。

——“我去跟初越他媳婦說了,讓他來看看怎麽回事。”

——“也不見他們的影兒, 現在年輕人真是不上心啊。”

——“怪可惜的。”

……

外面的聲音漸漸走遠, 感知再次被暴烈的雨聲覆蓋, 溫霁仰了仰頭,唯有鼻翼嗡入潮濕粘稠的氧份,雨水穿插呼吸的節律。

她聽見張初越俯身探入她耳窩的聲音,極低,染了潮濕的澀,對她落:“所以急着來找我?”

他問便問,卻想要立馬聽到她的答案,變得沒耐心的急切。

溫霁腳尖原本踮起,陡然間力有不逮,落了回去,一瞬間,他掐緊了她的後脖頸,血液無法上流,眼角溢出了一縷淚。

他松開了她的唇,轉而摟住她的腰,給了她支撐,唇去含她那一滴淚。

溫霁指尖在他肩膀上劃過,她不想示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停止質問。

他沉湎在她剛才向下那一刻的相對力裏。

蒲葦韌如絲,磐石為她而轉移。

溫霁被他抱小孩似地着朝木架床上過去,男人的腿過長,每走一步都又沉又實,穿林入雨。

她剛才跟他交代了,東西就藏在床底下,好似為了驗證自己昨晚并沒有撒謊一樣,所以在他找到時竟有些驕傲自得:我沒騙你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陷入自己設的圈套裏。

如今,男人晃了晃那盒子,屋外的雨也終于歇下了一些,他們才度過漫長的暴雨,溫霁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暴雨下,氣壓極低,她就像浮魚游上水面交換空氣。

“張初越……”

她嗓音含着哭腔,像在求他放過。

男人來扶起她的下巴,低聲哄:“還剩一個,別浪費了。”

話一落,她的兩瓣紅腫的唇再次被探進來。

張初越不給她後路,也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生命變得漫長又短促,人好似就活那幾個瞬間,而他要将這個瞬間無限放大,要她永遠記住——

“阿霁,只和我談戀愛。”

他不問她的意見了,替她做了主,用卑劣的手段。

溫霁擡腿想踢他,拗着腰肢想要逃,卻被他圍堵了上來,大掌壓着她的頭頂,嗓音沉沉地落:“喜歡我麽?”

他在重刑逼供。

溫霁忽然仰頭,右手勾上他脖頸落聲:“喜歡張初越……現在的不要臉……”

她不肯教他如願,但這個回答不僅令他氣不起來,卻是讓他征服欲愈勝,棋逢對手,他的臉俯下,挨得極近,正直道:“原來阿霁喜歡這樣的我,那可要好好記住,開學後,多來找我,只來找我。”

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将來。

棚屋的滴水瓦墜着大雨方過的幾縷殘珠。

牛棚的殘垣堆成一處,但棚屋裏的混亂比外面更甚。

溫霁是讓張初越背回老宅的,一眼也無法看那牛棚。

只有張初越在說:“這牛棚壽命有限,怕我走了之後,村裏的人還拿它來養牛,所以推了。”

溫霁一張臉埋在他的脖頸裏。

等回了房間,她門一關,把張初越擋在了屋外。

他說她:“提起褲子不認人。”

溫霁洗過澡後一直睡到晚上八點,張初越的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溫霁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給爐子加了碳。

饒是這樣,也沒有把她叫醒。

溫霁不是心安理得享受別人好處的女生,雖然他剛不久從她這兒得了好處。

不過賣力的也是他。

“你下次可以叫醒我。”

她還記得以前張初越敲門叫醒她吃晚飯,現在似乎性情變了。

“睡飽點吧,心情能好。”

他說着給她盛了碗雞湯,人參味回甘,她知道這個是補氣的。

兩個人搞得有些瘋,她吃人參須的時候就想起他把她壓在幹草堆上,男人的汗水滴在草蓬裏,她望着他肌肉縱橫的線條,野性十足。

這是無法抗拒的,天性。

晚上張初越照例來掀她被子,溫霁說:“你下午睡了嗎?”

“沒有,在想東西。”

溫霁想到兩人每次事後,張初越都會送她東西,忙開口道:“不用買東西!快開學了,我帶不走。”

她話一落,張初越有些微怔,瞳仁望着她說:“在想下午棚屋裏做的事情。”

就像這頓飯才剛吃飽,就已經在回味了。

溫霁去掐他的腰,又窄又勁,全是肌肉,于是就改成握拳捶他胸膛。

他也任由她捶打,只道:“主動得有些不像話。”

溫霁一愣,猛地坐起身:“張初越!我、我只是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女孩子都愛矜持,雖然情難自控,但清醒後一定要為自己掰回局面,不然張初越一定會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拿捏她了。

但她此時話一落,就看到男人眼眸沉沉地看她,心頭一怵,語氣放緩些,小聲說:“那你也确實被我謝到了啊。”

張初越一張臉陰變晴。

溫霁有時候覺得他挺好哄的。

果然,他說她:“花言巧語,還是張太太厲害。”

溫霁說:“那你厲害什麽?”

原本是想互相比較,誰料話脫口而出,她臉頰就被害臊滾燙,下意識拉起被子擋住,張初越來摟她,把她撈進懷裏,道:“這事得你自己體會,我說了沒用。”

他從不自誇,與溫霁認識的那些暖心的男大學生不同,她不僅不抗拒與他的接觸,甚至會有些上瘾。

真是糟糕。

但他說得沒錯,開學後,應該能好點。

只是因為在這鄉野僻壤,年輕的少男少女們精力無處發洩,才會沉淪于這種玩樂。

第二天清早,張初越看到溫霁曬內褲了。

有些驚訝地問:“不疼了?”

溫霁被他一問,有些啞口,他似乎陷入思索:“是哪個環節做對了嗎?”

一旦複盤細節,溫霁就羞恥,打斷他的思路:“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張初越神色淡定:“開車去北城大概十個小時,你想帶什麽盡管放上車,我沒什麽行李。”

他這話默認溫霁會給跟他一起去。

“十個小時,屁股也要坐爛了!”

“不會。”

“你怎麽知道!”

溫霁龇牙。

張初越氣定神閑道:“我們又不是沒做過。”

溫霁擡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張初越有多少行李溫霁不清楚,但他給她買的睡裙到了,還是好幾件。

但居然還挺保守的,都是有袖子的連衣裙,長到腳踝,顏色統一為白。

溫霁也沒給張初越準備什麽,都要出發了,她倒着急了起來。

最後苦思冥想,給他用虞美人的花葉壓了一片幹花做書簽。

但又不想立馬讓他知道,這種偷藏起來的驚喜連她自己也變得緊張了。

黑色行李箱放在次卧裏,幹保密的人沒有上密碼,溫霁輕而易舉打開。

目光找了一圈,想尋一個角落,把夾了書簽的詩詞小劄塞進去,忽地,視線落在一處衣角。

只覺這料子和衣服有些眼熟,溫霁拿出來看,一時怔住,緊接着,耳尖開始燒。

她穿舊了的背心睡衣,以為他是嫌棄所以給她換了新的,誰知道,張初越把她穿舊的帶走了。

出發這天清晨,溫霁抱着保暖飯盒上車。

張初越問她:“确定帶好東西,不着急走。”

溫霁說:“身份證,手機帶了。”

都這個節骨眼了,落了其他的東西都能買,而且,溫霁瞟了張初越一眼:“謝謝你給我省了路費。”

張初越掌心斜撐着下颚,語氣平靜道:“也謝謝你陪我坐十個小時。”

溫霁發現,她有禮貌起來,張初越也是吃軟不吃硬的。

“也不知道你學校離我的多遠。”

張初越眸光微瞥她一眼:“坐584公交車,大概半個小時到我這兒。”

溫霁一聽,眉心蹙起:“怎麽就是我去找你了!”

張初越說:“只是告訴你來我這兒不遠,如果是我去找你,不用看距離。”

“為什麽。”

“多遠都能去。”

溫霁臉頰一時五顏六色地缤紛了。

張初越啓動車身,“因為我開車。”

溫霁:“……”

好了,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他嘴巴開竅了呢!

“那你怎麽不盼着我有朝一日發達了,功成名就,開着豪車去見你呢!”

張初越聽到她這麽有志氣的話,略點了點頭:“我的職業收入有上限,如果你真有這一日,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投資你。”

溫霁被他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知道他的大學,國家定向培養的專業技術軍官,不能以收入的多少衡量價值。

十個小時的車程,張初越都會在服務站裏停車,讓她下去走走,可能真是怕她屁股坐爛了吧,睡着了都把她薅醒的那種。

好不容易熬到學校,溫霁拿下行李就不讓張初越送進去,說:“女生宿舍,閑人免進。”

張初越想了想,說:“我去申請個夫妻宿舍。”

溫霁一怔,這學校什麽條件啊!

“別!我又不去住,你別浪費資源,還有,你上學就好好學習,不可以總想別的事情!”

張初越眼神定定地看她說完,唇邊浮笑,溫霁嘴巴張了張,不知他望着她笑什麽意思。

“我對你沒什麽要求,你可以想我。”

溫霁臉蛋猝然霞飛滿天。

好在夜色濃稠,他大約也看不清。

一個行李箱轱辘轱辘地碾在校道上,枯葉被磨出細碎的低吟,溫霁就這樣趁着夜色回到了寝室。

因為怕開學日車程擁堵,她是提前回來的,此刻宿舍安靜,她坐在空曠的,明亮的房間裏發呆。

不再是在那個守舊的、荒野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村莊裏,她回到了大都市,在這裏,一切都變得新潮而自由。

好像瞬間的割裂,張初越的電話越過這道割裂打了進來。

她心尖一顫,接通電流。

男人低沉的嗓音汨入耳窩,語氣有些抓拿她的意味:“除了書簽和一本書,你還在我行李箱裏偷偷放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溫小霁:你自己不會看啊!

大學篇真嘟開啓啦,留言的小可愛發偷偷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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