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趙聞簡覺得自己的心情有點複雜。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追尋着裴弈,裴弈今天的穿着很正式,時刻跟在程董事長的身邊,他們都是一樣挂着得體的笑容,看起來完全就是和藹的老父親向衆人引薦家裏最得寵的小兒子。
在場衆人對裴弈的身份無不心知肚明,但是既然程老先生沒有挑明,那麽他們也只把裴弈當做一個優秀後輩來對待,小心拿捏着其中的分寸。
裴弈今晚的表現落落大方,沒有半分局促,好像見慣了這樣的場合。
趙聞簡感嘆他年紀小倒挺會僞裝,完全看不出之前私下裏那副神經質的樣子。
“看上他了?”
一位女士站到趙聞簡的身邊,又遞給他一杯龍舌蘭,淡淡的煙草味也随之而來。
她卷曲的波浪長發随意散落在肩頭,讓眼角的一顆淚痣半遮半掩,氣質是野性而慵懶的,任何人的目光都會忍不住在她身上逗留片刻。
盛安禾,長盛制藥集團的次女,趙聞簡訂婚一年的未婚妻。
趙聞簡接過酒挑了挑眉。
“又去抽煙了?”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回答他:
“放心吧,大家的目光都在追着那位小少爺走,沒人會注意到你的未婚妻溜出去幹什麽的。”
“小心被你爸發現。”
“唉,做淑女可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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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下一口雞尾酒,并不太滿意它的口感,比起她喜歡的那些,這杯酒度數太低了。
宴會中的人三三兩兩分散着,但宴會的中心只有一個。
盛安禾掃了一眼裴弈,又道:
“長的是不錯,我都要喜歡了,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趙聞簡沒好氣地說:
“大小姐,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那人小瘋子一個。”
“你們接觸過?”
這句話讓趙聞簡試圖忘卻的那段經歷重新浮現,他臉色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說:
“沒有,今天第一次見,別人說他家閑話被他教訓,不小心被我聽到了。”
盛安禾面色古怪,問他:
“說閑話的是那個徐家的小兒子嗎?”
趙聞簡和那人不熟,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是他的聲音。
“他怎麽了?”
盛安禾輕笑了一聲,湊近他的耳朵。
“手斷了,被他哥帶出去的。”
難怪剛才在露臺聽到一聲慘叫,趙聞簡心想,看來這小子下手還挺黑的。
正說着話,他後背莫名有些發涼,好像是被當做獵物盯上了一樣。
出于直覺回看過去,只見剛剛結束完一場社交的裴弈正死死地盯着他。
在裴弈的視角中,趙聞簡與一個性感火辣的女人靠的實在太近了,親密的讓他生氣。
這時盛安禾戳了戳趙聞簡的側腰,提醒道:
“你爸來了,估計是帶你去打招呼。”
趙聞簡收回目光,果然看到他爸走過來。
“伯父好。”
盛安禾率先打了招呼。
趙父對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很滿意,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又說:
“你們兩個跟我過去一趟吧,還沒給程老先生賀過壽呢。”
趙聞簡心裏當然不想過去,但為了禮數周全,還是和盛安禾一起,跟在了他爸的身後。
兩方簡單寒暄,為年輕人們之間搭了個橋。
“你好,我是盛安禾,聞簡的未婚妻。”
盛安禾大大方方地先伸出了手,裴弈和她握住,眼睛在他二人之間不動聲色轉了一個來回,說道:
“盛小姐美豔動人,和趙先生實在般配。”
梁翊家。
夏時吃飽了飯,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看着梁翊系着圍裙清理,他一點兒沒覺得自己厚臉皮,對着梁翊的背影誇獎道:
“梁醫生好居家呀,我連我們的婚後生活都想象出來了。”
梁翊頭也不回。
“不是天黑了就可以說夢話。”
夏時摸着肚皮說:
“剛剛我跟他們說咱倆是情侶,你可都點頭了!”
“只是應付,我們還沒有正式确定關系。”
夏時順嘴接道:
“好吧,那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可以。”
“我就知道……欸?欸?”
夏時以為他會拒絕自己,反應過來之後,吓得一骨碌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剛剛說話了嗎?是我出現幻覺了吧!”
梁翊關上水龍頭,平靜地說:
“我說可以。”
“不是,為什麽啊?”
夏時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在原地打轉,他懷疑梁翊是不是在密室裏被人奪舍了,聽說越是陰森的環境越會有髒東西。
他一把拽下脖子上的護身符,塞到了梁翊的手裏,看着他試探着說:
“你……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梁翊看他這樣,忍不住低頭笑了笑,自從夏時失憶以來第一次對他軟下聲音。
“我說,我願意。”
好像在念結婚誓詞一樣。
這是夏時的第一念頭,緊接着,他又覺着自己這麽好,梁翊愛上自己也是理所應當。
興奮的狀态一直持續,天色越來越晚,夏時已經開始思考應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才能在梁翊家留宿。
誰知道他還沒開口,梁翊已經扔給他一件浴袍。
“水熱了,可以去洗了。”
夏時原地呆住,梁翊見他沒有動作,問道:
“怎麽了?”
“沒什麽,我馬上去!”
目送着夏時關上了浴室的門,梁翊忽然卸了力氣,他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分手這件事,他從第一天就後悔了。
夏時是他第一個加入到餘生計劃裏的人,剛開始在一起時,他們像是言情小說裏的情節一樣,一冷一熱互補的剛剛好。
梁翊表面上是被追求的一方,可他心裏明白,他才是對這段關系最沒有安全感的人。
交往的那段時間,是他在用愛和脆弱的自尊束縛着夏時,不斷試探着對方的底線。
一年前,他們大吵一架,夏時生氣的時候最容易口不擇言,這讓他們冷戰了足足一個月。
最先熬不住的也是梁翊,他找不到他,只好去夏時常去的酒吧等,可他看見的卻是夏時摟着兩個男模沖他示威。
“梁翊,你真以為我離不開你嗎?”
梁翊仰面嘆出一口氣,他低聲喃喃:
“是我離不開你。”
夏時失憶後,他一直在掙紮,他沒有把握不會出現從前的情況,也沒有勇氣面對以後恢複記憶的夏時,可與這些情況拉扯的卻只有一句“喜歡”。
他還是喜歡夏時。
他一面用嘴巴拒絕,一面又用行動接受對方的靠近,反複的拉扯讓他瞧不起自己。
直到今晚,密室的棺椁中,夏時的身體蜷在自己懷裏,一如無數個從前。
他想:
去他媽的自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