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崩壞之路(四十二)

第42章 崩壞之路(四十二)

◎藥人(二更)◎

回憶一閃而過, 明萊笑了笑,珍惜地把小風車放好。

車輪滾滾,穿街走巷, 來到“趙明萊”的家。

“趙明萊”的家很普通, 三間屋子, 一間堂屋、一間廚房, 加上三面不高不矮的牆,形成一個小院子。

與小院子相連的,是鄰居家的院子。

這一片地方, 都是普通民宅, 白天大人出工, 除了幾個小孩子在門前玩耍,就沒有別的身影。

兩輛馬車在趙家門前停下, 明萊掀開車簾, 從裏面走出來。

“趙明萊”的父母早已從信中得知明萊要回來的事, 他們早早就在門前等着,看到一身雪白長袍,靡顏膩理,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兒子, 兩老竟有些不敢認。

明萊走下馬車,快步向二老走去。

“爹, 娘, ”他眼眶微紅:“我回來了。”

記憶裏慈祥的父母鮮活起來,明萊感受着胸腔的跳動,明明不應該是他的情緒, 他卻忍不住心中酸澀, 像全天下歸家見父母的游子一樣, 激動又羞愧。

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情緒?

明萊不明白,他這是被身體的記憶影響到了嗎?

趙母也是紅了眼眶,兒子一去數月,沒有音信,他們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兒子出了什麽事,要不是前段時間兒子突然來信,說要帶王家小姐回來,他們怕是要去官府報官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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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父複雜地看了眼明萊,又看了眼從馬車上下來的王盈雙,對明萊道:“進去再說吧。”

明萊信中什麽都說了,包括他有個“心上人”,要跟王盈雙退婚的事。

王盈雙一襲鵝黃色長袍,金釵玉镯,渾身貴氣,只是臉色太過蒼白,像是大病初愈。

侍女扶着王盈雙進去,其他人則把禮品搬進來。禮品很多,有王盈雙買的,也有明萊買的。

一開始本來是王家準備的,為王盈雙提出退婚而準備的表示歉意的禮品,但是途中船沉了,那些禮品也沒有了,只能在桃花鎮買。

王盈雙看着這個小小的院子,就是這樣普通的人家,養育出了明萊。

堂屋,趙父趙母坐在主位,王盈雙行了一禮,柔聲道:“見過伯父,伯母。”

趙父趙母趕緊讓王盈雙請起。

“盈雙不必多禮,快坐。”

王盈雙走到一旁坐下,低低咳嗽了兩聲,她擡起眼眸,明萊站在堂屋中間,正等着父母問話。

趙母嘆了一聲:“你信中說,你在琅琊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要跟盈雙退婚,是不是真的?”

王盈雙身體不好,他們早就知道,且并不嫌棄兒媳婦的身體,只要兒媳婦不嫌棄他們家窮,他們願意對兒媳婦好。

明萊從前也對這段娃娃親頗為憧憬,怎麽去了一趟琅琊,就冒出個心上人來?

莫不是見到了盈雙,嫌棄盈雙身體不好?

明萊抿了抿嘴,低聲道:“是。是我對不起盈雙。”

王盈雙起身,對趙父趙母開口:“是我先提出的退婚,還請伯父伯母,不要怪罪明萊,要怪,就怪盈雙身體不好,無法與明萊成婚。”

趙母起身向王盈雙走去,她拍着王盈雙的手背道:“我和你伯父,早從你爹娘的信中知道你身體不好。我們趙家沒什麽要繼承的,你無需擔憂子嗣問題。若是喜歡孩子,我們就去收養一個,從小養到大,跟親生的也無甚差別。”

“所以盈雙,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趙父也道:“我們趙家,從來沒有納妾的傳統,你也不用擔心明萊會納妾。”

王盈雙心頭微熱,她阿爹阿娘沒有看錯,為她選了個好人家。

可惜的是,她與明萊有緣無分,注定要辜負兩老的心意。

“太醫說,我已經沒有兩年可活,”王盈雙抽回手,站到明萊身旁,對趙父趙母道:“還請伯父伯母準允,讓盈雙退婚。”

王盈雙一句“我已經沒有兩年可活”把趙父趙母震在原地,趙母看向明萊:“盈雙在說什麽?什麽沒有兩年可活?”

明萊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藥人,藥蠱、魔教,這太複雜了。

他從袖中拿出王父的信,上前遞給趙母。

趙母顫抖着手打開,快步到趙父身邊。

明萊知道父母要接受這件事需要一定時間,他心底嘆了一聲,對王盈雙微笑道:“出去走走?”

王盈雙也想看一看明萊生活的地方,她點點頭,跟着明萊出去。

小院子雖然小,卻種了不少東西。玉蘭,牡丹、芍藥,還有一塊用竹子圍起來的地,是種菜的。

王盈雙走到花架前,看着裏面随風擺動的秋千,不由想到小時候的明萊在上面蕩秋千的樣子。

明萊見王盈雙一直看着秋千,他道:“要不要試一下?”雁擅汀

王盈雙搖搖頭,她現在的身體已經不适合蕩秋千。

“盈雙,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曾有位神醫救過你的命,你能跟我說說有關那位神醫的事嗎?”

王盈雙怔了一下,不明白明萊為什麽突然提起曾救過她一命的神醫,但她還是道:“我成為藥人後,一直小心翼翼,不曾露出破綻。因為藥人的特征之一,就是能讓枯萎的花樹重複煥發生機。為此,我不敢待在人多的地方,不敢去宴會,就是怕受傷流血,露出破綻。”

“但有一天,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莫名其妙要追殺我。我起初并不知道這些殺手來自哪裏,又聽命于誰,但多次被追殺後,我從書上知道了他們是什麽人。”

王盈雙看向明萊:“他們都是來自漠北的殺手,苗疆人,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的嗎?因為他們使用的刀。”

“——是苗刀。”

明萊知道,因為地宮的教衆,使用的都是這種刀。

王盈雙:“我很疑惑,為什麽漠北的殺手要殺我,在成為藥人之前,我是一個纏綿病榻的人,常年外出求醫,沒有得罪過任何人,更不要說魔教。”

“在又一次被追殺後,我舊疾複發,病來如山倒,那一次我幾乎丢了一條性命。我爹娘張貼告示,四處求醫,就是這個時候,一位神醫揭了告示,走進了府邸。”

王盈雙的記憶裏還有那位神醫的模樣,俊美邪肆,做事全看心情,一張嘴必能把人得罪得徹底。

王盈雙至今還記得對方見到她父母說的第一句話:“路過,順手揭的,來看看人死了沒有。”

王父王母當場氣了個半死,正要把人轟出去,那人看向虛弱得幾乎擡不起頭的她,挑眉道:“蠱?難怪虛成這個樣子,身體本來就弱,還被種了蠱,現在都沒死,真是奇跡。”

王盈雙那時候覺得對方說得對,于是笑了笑:“可能是我還不想死,所以即便我已經虛成這個樣子,也死不了。”

王父王母聽到“蠱”字,臉色煞白。

中原人可能不知道蠱是什麽,但絕對知道什麽是蠱蟲。

那人留了下來,不過不是王父王母重金留下的,是王盈雙身體裏的“蠱”讓他起了興趣。

王盈雙問他:“我之所以虛弱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它嗎?”

自稱“神醫”的男人坐在窗上曬日光,他懶懶地道:“蠱寄宿在人的身體,是需要養分的,就像你外面那盆“昆山夜光”一樣,沒有土壤裏足夠的養分,它就沒辦法存活,蠱也一樣。”

王盈雙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

男人嗤笑:“它在你身體裏汲取養分,你有養分供它汲取嗎?身體本來就弱,它汲取養分一分,你便虛弱一分,這都想不明白?”

王盈雙:“所以,它一直在消耗我的生命。是不是我死了,它也會跟着死?”

“當然,”男人道:“你可以選擇跟它同歸于盡。”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有,征服它,讓它為你所用。”

王盈雙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男人跳下窗,向王盈雙走來。

“看在藥人族的份上,我可以幫你。”

王盈雙從回憶裏出來,她對明萊道:“他告訴我,我體內的蠱是藥蠱。我之所以會成為藥人,是因為體內的藥蠱。但是他沒告訴我,為什麽藥蠱會出現在我身上。”

明萊思考着那句“為你所用”,他道:“所以後面,他幫你征服了藥蠱,讓它不再汲取你的養分?”

王盈雙搖頭:“蠱在人的身體裏,沒有養分是活不了的。除非蠱能從宿體裏出來,但這種可能性非常小,只有蠱剛剛進入人的身體,或者蠱毒發作的時候,才能将蠱從人的身體引出來。”

“藥蠱在我的身體裏太久,藥性流進四肢百骸,已經與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藥蠱無法引出來,但我也不能死,他不知道做了什麽,讓我的身體與藥蠱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藥蠱繼續汲取我的養分,我雖然會身體虛弱,但不會馬上死。”

明萊蹙緊眉頭,對方如此了解蠱,難不成是苗疆的人?

“做完這件事後,他就離開了琅琊。我爹娘曾經派人多次尋他,都沒有他的蹤跡。正是因為他告訴了我藥蠱的存在,我才知道漠北的殺手為什麽要追殺我。”

“不對,”明萊聽完整件事,反應過來,他道:“你說你與體內的藥蠱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它會繼續汲取養分,但你不會馬上死,可是你近年越來越虛弱,甚至都沒有多少年可活。”

王盈雙一臉平靜:“所以後來我才知道,他應該是騙了我。”

什麽叫應該,他就是騙了你!

“他曾經跟我爹娘說過,如果我想擺脫藥蠱帶來的虛弱,可以生一個孩子,将藥蠱傳給孩子,”王盈雙神色複雜:“可是這樣太殘忍了,我做不到,我寧願一直虛弱下去,也不要讓我的孩子經歷這種痛苦。”

明萊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這麽了解蠱,應該是苗疆的人,回去後他可以跟晏華打聽打聽。

王盈雙:“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姓江。”

明萊:“……”

明萊:“!!!”

姓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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