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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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從祈綠院回來便碰上了匆匆往外頭走去的月知，晏晏有些奇怪，便走上前攔了她的道，“月知姐姐這是要去哪兒，怎麽低着頭連我也沒瞧見。”

“哎呦，你将我唬了一跳。”月知正低頭想着事，一聽到聲響确實被吓到了，連忙上下摸着胸口，“岳生約我見面。”

一聽這話晏晏臉上的笑頓時散了個幹淨，“他還有臉見你？”

月知頗有些無奈，“大約是将那些銀子花了個精光，又找不到旁人給他遞銀子，可不得厚着臉皮到我這兒來扮可憐？”

晏晏聽出她語氣裏頭的厭棄，心底倒是微微放松了些，只問道：“那何必再去搭理他？”

“前頭那些事兒算是他将我擺了一道。”月知心頭憋着一股氣，“我沒法子報複他倒也算了，總是要看看他如今落魄的景象，這樣心裏頭還能舒暢些。”

晏晏聽着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同你一塊兒去瞧瞧。”

見月知看向自個，她又接着道：“左右前頭那些事兒也有我的一份，我也得去見見他如今是如何狼狽的模樣，這樣我憋在心頭的那股氣才能順了。”

月知被騙了感情，晏晏是實打實的被騙了四十兩銀子，雖說後頭月知七湊八湊的還了不少，可心裏頭還是覺得有些憋屈。

總不想讓那家夥好過。

月知聽了這話也沒法子反駁，只得點了頭，兩人便一塊兒出了侯府。

街邊小巷子口上，岳生來來回回的走着，緊鎖着的眉頭就沒放松下來的時候，他将那些早便準備好的詞兒在心頭念了千百遍，生怕錯了一句就沒法從月知的手裏頭撈着銀子。

可沒想到一轉頭卻瞧見了月知和晏晏兩人，他心頭暗自罵了一句，明面上卻不顯，只谄媚笑着：“晏晏也來了啊，我這會兒只想同你月知姐姐說說話，你要不去邊上的集市裏頭逛逛？”

若是從前晏晏自然是走得爽快，可這會兒她卻只是笑笑，“岳生哥，我那四十兩銀子都花完了嗎？”

岳生聞言臉上有些挂不住，可想到自個來這一趟的目的，到底還是将那些火氣咽了下去，擠出難看的笑意開始說起詞兒來，“月知，我知道之前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可我如今是真心知道悔改了。”

晏晏将事兒擡到明面上來，他也便少了寒暄的步驟，一句話就入了正題。

月知微微抿了抿唇，晏晏卻笑出了聲。

岳生臉上微微發紅，眼裏卻閃過一絲惱怒，他咬了咬牙，心一橫，索性跪在了月知跟前。

他同月知在一塊兒已經有好幾年了，知道月知最吃的就是這一套，本來下跪這一招他是覺得可以留到最後，畢竟男兒膝下有黃金，若是說些軟話就能讓她乖乖遞些銀子過來便也就不需要做到這份上。

可惜按着如今局勢來看，他站在月知跟前說那些話兒根本起不到作用。

便只能跪一跪了。

“月知，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東西。”他擠出了幾滴眼淚便開始哭訴，“我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楚，才明白什麽這世上旁的東西都是靠不住的，唯有你待我的一片真心才是難得。”

若是從前這些話确實足夠讓月知心生遲疑，可如今卻不相同，她只是聽了這幾句便直犯惡心，“別說這個了，說說你同花樓那位姑娘的事兒吧。”

聽了這話，跪在地上的岳生頓時尴尬極了，他那些準備好了的詞兒方才開了個頭，也不知是說下去還是不說才好。

晏晏見他的臉憋得通紅，心裏頭一陣舒暢，總算是把心頭那股惡氣出了。

在月知的質問下，岳生總算是認了命，乖乖說了那尋芳樓的姑娘苑秋的事兒。

說是有一日從那樓底下經過，苑秋在樓閣上聲音嬌媚的同他搭了話，讓他進來歇歇，又說不收他銀子，岳生猶豫了幾番，到底是沒禁住誘惑，試探着進了裏頭。

一夜之後，苑秋當真沒要銀子，只同他訴說情意，說見他日日從樓底下經過，卻從來未曾被這樓中靡靡之音勾住，同樓中那些尋歡作樂的客人很是不相同。

是以，她對岳生動了心。

岳生聽着三魂被勾了七魄，覺得那苑秋真是難得的知心人，後頭得了空便要往這尋芳樓裏頭鑽，有不給銀子的時候，可多的卻還是免不了要掏銀子——尋芳樓的老鸨并不是個好說話的。

一來二去，岳生手頭的銀子花了個精光，他同苑秋的感情反倒更深，越發是割舍不下。

最後竟是動了将苑秋娶回家的念頭。

可苑秋在尋芳樓裏頭雖說客人不多，可那老鸨是個貪心的，自然不會讓苑秋就這樣跟着岳生離開。

岳生沒了法子，渾渾噩噩了幾日，後來才在晏晏買畫的事上頭得了機會。

“我原以為苑秋待我真心一片，可誰知……”岳生這會兒是真的抹起了眼淚來，“誰知她不過是貪圖錢財，同我回了家中不過待了兩日，便又回了尋芳樓。”

“我去問了幾回，初時是不見我，後來大約是去得多了，影響了尋芳樓裏頭的生意，那老鸨才将我拉到一旁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到這兒，岳生眼底有了些恨意，“原來苑秋因着容貌尋常，在這尋芳樓裏頭生意并不好，便想了這麽個法子，能騙一個是一個。”

老鸨當時瞧着也挺同情岳生，便嘆了口氣，“苑秋這法子不錯，上當的人也多，可被騙得到你這種程度的，算是頭一個。”

那會兒岳生手頭的銀子連同從晏晏那兒騙來的四十兩銀子都搭了進去，算是被騙得什麽都不剩下了，偏偏還上趕着過來，以為苑秋有什麽苦衷。

話說到這兒便被晏晏打斷了，“這是你自找的。”

一句話便斷了他的生死。

岳生心裏發沉，又轉頭去瞧月知，見她那張臉上神色淡淡，早不如從前才終于是緩過神來，“你們是來這兒看我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