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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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知微微擡起頭，眼裏的情緒讓岳生感覺很是陌生，他聽到她吃吃的笑着，然後道：“笑話，确實是笑話！”

然後又拉着晏晏道：“既然這笑話已經瞧完了，那我們便走了。”

岳生站在那兒，瞧着巷子口的兩道身影，突然覺得自個就是被耍了一遭，那股無言的怒火在他心頭亂竄，終于是忍耐不住，拔腿跑到她們跟前攔了她們的去路，惡狠狠道：“便是來看戲也得給些打賞吧。”

如此，他總算是将他那真實而醜陋的一面的露了出來。

“真是可憐。”月知喃喃道。

“你說誰可憐？”岳生就憋在心頭的怒火一旦崩開了一個小口子，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瞪着眼睛往前走了一步，“今日你們若是不把身上銀子都掏出來，就別想走了！”

晏晏也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擋在了岳生同月知中間，“我瞧你是窮瘋了！”

說着轉了頭，手指頭往外頭一指，“這巷子口往前走上兩步再拐個彎兒就是雲陽侯府了，你是有多大的膽子，多大的本事，竟敢在這地兒動手？”

岳生聞言一頓，正想嘲諷一句“不過是兩個侯府的婢子罷了，便是今日死在了這兒，侯府的人也不可能為你們大動幹戈”，可這話還沒說出口，他又想起月知往日的話來。

“晏晏這丫頭真是有福氣，日日都有人照料着，說是當奴婢，可我從沒見過哪家奴婢當得這樣舒坦的。”

“聽說她喝得補藥裏頭有不少昂貴藥材呢，世子是真将她放在心尖上了。”

“這丫頭腦子不靈光，說什麽不在意名分，不過也沒事，按着世子這上心程度來看，等晏晏年紀稍稍大點，大約就能被擡為主子了。”

“……”

從前岳生同月知還一塊兒的時候，月知在岳生跟前沒少提晏晏的事兒，自然也不曾略過世子對晏晏的心思。

這會兒岳生想起這些話，好似迎頭被潑了一身的冷水，連帶着心頭的火氣也被滅得幹淨。

兩個尋常的婢子确實不值當讓侯府大動幹戈，可一個世子心尖尖上的人卻不相同。

他捏緊的拳頭松了松，到底是不敢再作威脅。

晏晏将他神情變化瞧得清楚，見他眼底生出了畏懼，心裏頭也是有了底，知道自個的這幾句話算是唬住了他，這才拉着月知走出了小巷。

一出這巷子，月知便忍不住的開口道：“我從前的眼光真是差勁極了。”

晏晏轉頭看向她，聽她接着道：“你說他有哪一點好了，沒錢沒勢，長得……就是這街邊上随便拉一個人過來都要瞧着順眼些，我若是貪圖他的什麽倒也罷了，偏偏是什麽都不圖，一心只想同他在一塊。”

“可不就是瞎了嗎？”

晏晏笑着點了頭，又搖了搖頭，“那如今月知姐姐那雙瞎掉的眼睛，可不就重見光明了？”

聞言，月知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連連應道：“是這個道理。”

天色微沉，集市裏燈火還未亮起，卻是最熱鬧的時候。

白日裏頭頂上的太陽如火如荼的曬着，人一到太陽底下就好似要融化了，若是沒什麽必要的事兒，都是不樂意出來的。

這會兒太陽往西邊下沉，只餘下幾縷細碎的光夾着輕柔的晚風吹過，正是逛集市的好時候。

晏晏同月知難得出來了這麽一回，少不得要好生逛逛。

二人從巷子口一路往南街逛了過去，大約是慶祝重獲新生，月知的心情格外的好，出手也闊綽了許多，買下了好幾樣從前舍不得買的物件。

晏晏倒是沒瞧見喜歡的，只是見她高興，陪她買下了一對絹花。

二人正逛的高興，一匹高頭大馬高揚着馬蹄疾步闖進了鬧市之中，行人聽到嘶吼的聲音慌忙避讓，本來擁擠中帶着秩序的鬧市頓時亂做了一團。

晏晏和月知兩人也跟着行人避讓，馬匹從幾個躲避不及時的行人身上踩踏而過，正好将晏晏和月知身邊的那個脂粉攤子給掀了個底朝天。

瓶瓶罐罐掉落在地的聲響夾在行人的尖叫聲中依舊清晰可聞，月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驚魂未定的轉頭想同晏晏說話，卻不想人已是沒了蹤跡，只餘下一對絹花掉落在地，被慌亂的行人來回踩踏。

此時躲在街邊的另一側的兩個身着男子臉色也皆是一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月知慌慌張張的跑回侯府之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黑色的天幕沉沉的壓了下來，壓得她的心發沉。

她抄了近道回了侯府，剛到祈綠院就碰見往外頭走去的阿七，瞧她神色慌張的往祈綠院裏頭闖，阿七連忙将她攔下，“你這婢子瞧着眼生，應當不是祈綠院的人吧。”

月知只得停下步子回話，“奴婢确實不是這兒的人，只是有急事想求見世子，求您通融。”

“世子不在。”阿七總覺着這婢子好似長得有些眼熟，盯着瞧了好一會方才想起來，“你是同晏晏交好的那個婢子吧。”

月知急忙點了頭，又道：“正是晏晏出了事，我同她一塊在街市上，一轉頭人就沒影兒了……”

“世子已經知道了。”阿七擡手打斷她的話，“你放心，世子會将晏晏救回來的。”

月知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世子為何會知道？”

知道這事兒的人不應當只有她一個嗎？她還未來得及同世子說明，世子怎麽就已經知道了？

阿七往前走了半步，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有些事兒不該問的，便不當細問。”

月知擡頭見他神色凜然，也回了神，只能低頭應下。

她方才是因為晏晏的事亂了心神，這才忘了府裏的規矩。

主子的事哪裏是她們這些婢子能随意過問的。

只要世子已經知道晏晏不見，會去找人就夠了，至于是怎麽知道的，又要怎麽将人找回來，其實也并不重要。

***

蘇府。

晏晏醒來時，腦袋昏沉得厲害，她努力的睜開眼，微黃的光暈在眼前聚作一團，然後慢慢散開。

等她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渾身不禁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