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滿樓》(上)

《花滿樓》(上)

(壹)

聽說奪嫡失敗的三皇子被逼跳崖了,百姓都拍手叫好,這個三皇子死得好!太子殿下為民除害,普天同慶!

不,不是太子殿下,現在是陛下了。

唐悠悠坐在茶社,聽着旁人的議論無動于衷,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那只是百姓喜聞樂道的皇家轶事。

“小姐,該走了。”旁邊丫鬟小桃提醒道。

放了枚碎銀,唐悠悠起身離開,這茶不好,不過以後也不會再喝到了。

(貳)

唐家堡的少堡主是出了名的刁蠻跋扈,即使到了适齡年紀,旁的姑娘求親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可家大業大的唐家堡,卻門可羅雀。

但唐悠悠不在意,她的名聲是自小就不好,她習慣了,抽了下手中的鞭子,那啪啪聲吓得對面綁在柱子上的人抖了又抖。

唐悠悠冷哼:“慫包!”

栖鶴端了食盤過來:“小姐先消消氣,今日驚蟄,廚房炖了湯,您嘗一口。”

唐悠悠喝了一口梨湯,過甜了,她不喜歡,不願再嘗第二口,拿着鞭子指着對面,“先把他丢進柴房,餓他一晚上。”

傲雪皺着眉提醒道:“小姐,他畢竟是顧家長子……”

“顧家又不是只剩他一個兒子傳宗接代,死了都沒事,更何況只是餓一晚,又胖又醜,像頭沒馴化的野豬,本小姐這是幫顧家訓訓他,他們謝我還來不及呢!”唐悠悠挑着指甲毫不在意,這次的蔻丹顏色淡了,等下再補補。

傲雪搖頭,不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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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仁是京城首富顧家長子,可能是錢太多了,又因為是顧家的第一個兒子,被顧家用錢養的肥頭大耳,滿身銅臭味。

唐悠悠不愛搭理這頭豬,一般見到他,她眼神都懶得給,今天逛街遇到時,她手裏的鞭子實在沒忍住,抽了上去。

這個顧家長子,文不成武不就,不貪財卻夠好色,仗着家裏有錢,逮着個漂亮姑娘就想霍霍,唐悠悠往那小巷裏掃一眼,即使是背影也能認出顧仁,放眼京城,沒有比他更像豬的身量了。

唐悠悠揮手讓那個道謝的姑娘走,直接把顧仁綁回了唐家堡。

唐悠悠不怕顧家,她有這個底氣,唐家堡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門派,朝廷多次想招安,但都被唐悠悠他爹搪塞過去,老狐貍比她懂怎麽應付那些朝廷來的人,唐悠悠也不擔心。

這顧家,就是朝廷的狗腿子,所以唐悠悠收拾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等人把顧仁丢進柴房,唐悠悠開始打算等下去哪兒,顧仁雖然擾了她逛街的興致,但大好時光,該玩還是要玩個痛快的,不然就不是她唐悠悠了。

有時候唐悠悠也慶幸自己是個女兒身,若自己是個男子,朝廷不會輕易放過唐家堡,她要做的,就是把跋扈的名聲傳的再遠點,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唐家堡的少堡主是個女子,還是個沒腦子嫁不出去的女子。

傲雪不是唐家堡的人,不過是父親有恩于她,她便留下來保護唐悠悠,時限五年,今年便是最後一年,唐悠悠想着人都要走了,不好再使喚,更何況她的本事也不需要人保護。

于是唐悠悠讓傲雪自己随意,喚來栖鶴:“走!去花滿樓!”

(叁)

花滿樓是全京城最繁華的酒樓,天子腳下,寸金寸土,能将生意做大的,哪個不是背後關系錯綜複雜,這花滿樓背後的老板,無人知其底細,至少唐悠悠,沒查出來,但這不重要,不影響她來這裏找樂子。

唐悠悠在這裏認識了一個人,很合她心意,她徑直走去那人桌邊,“秋公子,請你喝酒啊!”

秋涼星找了個好位置,臨窗,轉頭便是滿眼繁華。

花滿樓的梨花釀堪稱一絕,有丹醴之稱,但唐悠悠更喜歡雁南飛,夠烈。

據說這是樓主自釀的酒,辛辣無比。

秋涼星也喜歡這酒,當初還是聽到她誇這酒,這人自己湊到跟前來同她聊了兩句,朋友就是這麽交來的。

“聽聞唐家堡的少堡主綁了顧大公子。”秋涼星喝口酒慢悠悠地問到。

“你這消息還挺靈通,我前腳剛把人丢進柴房,你這後腳就知道了。”

“大庭廣衆,你就這麽把人綁了,也不怕給唐家惹麻煩。”

唐悠悠看不出這人到底是真心為她擔憂還是只是在說風涼話,很多時候她都看不懂他,但沒關系,她是來喝酒的,更何況,她惹的事還少嗎?她怕過誰?

“過兩日太子殿下就要回朝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唐悠悠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些嘲諷?這酒還沒喝感官就出問題了?

唐悠悠搖頭:“回不回的跟我有什麽關系,皇帝總歸不會真讓他娶了我。”

“太子這次得勝歸來,恐怕他要什麽賞賜都會允了,他若悔婚,你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傳言太子為了躲婚事,才躲去了邊疆,傳言是真是假,唐悠悠不在乎,那深宮誰愛去誰去,她不愛争,也懶得去争,若想讓自己過的更自在些,離那深宮自該是越遠越好。

“無所謂,他若真在大殿上悔了這婚事,倒也算報了我對他的救命之恩。”

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救命,可偏偏這莫大的恩情,卻成了懸在唐悠悠頭上的一把刀,一把随時都可能砍了唐家堡的刀。

有時唐悠悠也會惡劣的想,如果那次在野外她沒救他,就那麽眼睜睜看着他被狼群撕了,那她現在是不是會過得更快活些。

可是,她偏偏突然的心善,救了那位太子殿下。

(肆)

唐悠悠自小喜動不喜靜,唐堡主也不打算把女兒養在深閨,刀槍劍戟她愛學什麽就教什麽,女孩子嘛,會些防身的功夫總不算壞事,可唐堡主忘了,功夫除了防身,還可以用來揍人。

于是,唐悠悠自小便成了京城一霸,看誰不順眼?揍就完事兒了!

唐悠悠也不是誰都揍,她立志懲惡揚善,但有時候懲過了頭,唐夫人就會懲她這個惡,好在唐夫人教得好,沒真讓唐悠悠長歪了,但這惡霸的名聲,還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全京城的少男少女,聽不得唐悠悠這個名字,怕她的緊。

唐夫人也很頭疼,即使知道是夫君有意為之,但女兒這麽彪,将來到了議親的年紀可怎麽辦啊?誰想到,唐悠悠自己給自己招來了一門親事,還是皇帝親下的谕旨。

領旨謝恩,剛關上唐家堡的大門,唐堡主就開始找棍,揚言要把唐悠悠的腿給打斷!

還好唐悠悠會爬樹,竄的也快,唐堡主嫌丢人,沒真追到樹上去。

唐悠悠也委屈,抱着樹枝不撒手:“這怎麽能怪我?我哪兒知道他是太子啊?我哪兒知道随口的話他會當真啊!誰不知道‘以身相許’這四個字就是開玩笑的!”

“你還有臉說!”唐堡主拿着棍子站在樹下,指着這個倒黴女兒罵,“肯定是你見色起意,挾恩圖報!逼着人立下的誓!”

要不怎麽說知女莫若父嘛,女兒什麽德行唐堡主一清二楚,唐悠悠也不心虛,堅持自己就是開玩笑,她真不知道對方是太子。

再說了,這年頭,“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這不是神話故事嗎?怎麽還真讓她遇到了?

那時候唐悠悠還不知道,什麽叫“欲拒還迎”,更何況葉容之還是故意為之。

當朝太子葉容之,不說身份地位,就是那樣貌,全京城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之相比,各家小姐想盡了辦法,說不觊觎太子妃之位是假,就算不成,入了東宮為妾為婢也甘願。

可偏偏東宮除了一位太子幼時乳娘,再無一位女子。

而又偏偏是這位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在金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向聖上求來了賜婚谕旨。

唐悠悠覺着奇怪:“你又不愛我。”

葉容之:“你說了,要我以身相許的。”

看着葉容之看似真誠的笑容,唐悠悠沉默不語。

唐悠悠起先一心想攪了這婚事,直到她看到了葉容之貼身帶着的玉佩。

“你哪兒來的!”唐悠悠也不顧什麽男女有別了,拽着那玉佩急聲問道。

此時的葉容之倒是悠悠然泡着溫泉靠在山石上,“你送我的,忘了?”

(伍)

唐悠悠記不大清小時候的事情,那麽久的事情誰記得?但她唯獨記得一塊玉佩,不是什麽上好貨色,只是逛街的時候一眼相中了上面的那匹馬吵着要買下來,還沒回到家,她就把那枚玉佩送了人,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然後跟他換了串糖葫蘆。

小孩子的友誼總是那麽莫名其妙,之後的日子唐悠悠天天去找他玩,也不知道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還是因為他講不完的有趣故事,那比說書先生講的有趣多了。

可突然有一天,那個小哥哥不見了,她甚至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只叫“阿月哥哥”。

為此唐悠悠難過了好久,也生氣了好久,不講道義,說不見就不見。

唐悠悠面上驚訝心裏卻冷漠的看着葉容之認下這枚玉佩,堂堂太子怎麽可能在窮人巷裏住過兩個月?編謊話前都不知道先搞清楚狀況嗎?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順便查查,這玉佩他到底哪兒來的。

唐悠悠堂而皇之住進了太子府,外面的流言快能淹死人,但她是誰?她是唐悠悠,她可不在乎,她就是怕她爹,老頭子已經放出話,就等她踏出太子府,他一定要打斷這丫頭的腿!

唐悠悠也心虛,縮在太子府裏等她爹消氣。

唐悠悠什麽都沒查到,倒是葉容之給她講了很多他們幼時的事情,甚至他還知道“天坑”。

天坑就是個大坑,陡了些,長大的唐悠悠幾步輕功就能上來,可小時候的他們怎麽爬都出不來,一直困到天黑,下人來找。

即便如此,唐悠悠依然不信他,“你一個太子,偷跑去窮人巷做什麽?”

“為了見你。”

唐悠悠不信,甜言蜜語背後有多少虛情假意她連猜都不用猜,不管他是不是幼時的“阿月”,他都是當朝太子殿下,單這一點,他們就做不得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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